江燃笑起来,狠狠刮她鼻子,“我也要玩个缠人精,往死里玩。”
白栀不服,“你多少分啊,要不要脸?”
少着她快一百分了。
江燃揪住她松垮的领口,哗啦撕开,力气之大,白栀怀疑他只要乐意,能把她对半撕开。
嘶,可怕。
少年居高临下,桃花眼泛出戏谑,还有一丝捉摸不透的翻涌暗色。
白栀一缩脖子,礼貌乖巧,“躺着好,躺着舒服,谢谢阿燃体贴我,你真是世上最好最好的……”臭妹妹了。
江燃被她识时务的小模样逗笑。
他咬住爱发烫的糯耳垂,往耳洞吹气,“乖栀栀,疼你一辈子。”
第109章 盛雨
夜。
夏雨还在继续播撒,满世界都是斜斜织造的雨幕。上游水库开闸泄洪,河道上本来就挺高的水位线又暴涨一截,几乎要漫到人行道。
小院墙角的出水口,泥浆哗哗往外涌。
落叶混着泥沙到处翻涌。
还有小小的土黄色漩涡不停生成。
一副要全世界陷落的模样。
现在是凌晨两点,文玩老街漆黑一片,湿漉漉的街道连只流浪猫都看不到,一隅的两层瓦房,二楼小窗,昏黄的白炽灯散发徐徐微光,是这雨夜唯一的亮。
棉线蚊帐摇晃。
里面的人发了高烧,口齿不清,一直在喊“阿燃阿燃……”
窗沿歇脚的灰喜鹊听得到处扑腾,可怜它被光吸引来,又被雨困在此处,听了一夜花哭火嚎。
宽韧的大手握住小手,顺着指缝,十指相扣牢牢握住。
体温升起又降。
降又升起。
没完没了,无休无止。
暴雨一阵大过一阵,夹杂电闪雷鸣。
轰隆隆——
轰隆隆——
花盆里摆的陶瓷童女让雨水顺走,在漩涡里转两圈,从排水洞囫囵滚了出去,飘飘摇摇,而后没了踪迹。
大雨早上六点才歇。
八点放晴,重重雨云中放出金黄的阳光。
白栀侧卧在床,昨夜的夏雨好像都进了她的眼,一双圆眸送出波光,比清晨挂露的花朵都要娇艳,她盯着床沿的阳光呆呆不动,满是指印的腰间搭着某人钢筋似的无情铁手。
她可不敢拿开,哪怕重得呼不顺气。
昨夜躲了两次,差点没被江燃活活勒碎。
阳光终于晒到他俊气冷艳的脸,少年浑浑噩噩了十来分钟,终于睁眼。
他摸到枕边潮湿的烟盒,抖落半天,找出一根还能点燃的。
蓝紫色的烟雾从口鼻漫出。
江燃眸光缱绻,颈间落了梅花,一瓣一瓣又一瓣,全是他的栀栀情到浓时发狠种的。
他弯腰抖烟灰。
白栀揽着薄被打开抽屉,端出茶色烟灰缸去就他的手。
江燃抖掉白灰,侧身吻她,“连烟灰缸都买了,看来是真的对我蓄谋已久。”
她又不抽烟。
放个烟灰缸在床头柜,就是等这天吧。
什么都给她算到了。
江燃夹着烟,甚至在想,成绩查到后,白栀应该是故意不打电话跟他报喜,就为了让他像疯狗似的跑来兴师问罪,然后失身于她。
“好深的心机啊你,就这么馋老子?”
江燃有种被设套玩弄的感觉,不过想到她处心积虑是为了钓他,又乐起来。
他好爱她。
对她的心机全部受用。
爱嘛,就是这样的,看她用最丑的姿势蹲坑都津津有味。
白栀不置可否。
江燃抽猛了,咳嗽起来,她靠在他怀中叹口气,“阿燃,能不能少抽两根?”
“呛到你了?”
“不……是担心你。”
以前也有女生满眼心疼地劝过他别抽烟、少喝酒、车骑慢点……开始听着暖,后来听着烦,老妈子似的一遍遍念叨,往往连朋友都不想跟她们做。
江燃不喜欢别人对自己指手画脚。
家里人也很少说他。
大少爷嘛,落魄的时候看遍了险恶人心,对世界的希冀不多,对别人的信任也有限。他在自己和世界之间画了一条边境线,疆土之内,唯他是自己的王,谁也别想哔哔。
第110章 坏透
江燃凝神望来。
桃花眼晦暗不明。
白栀抿唇,很没底气,“如果你不想听也没关系,以后我不会再说了。”
他坐起来,捻灭香烟,抓起烟盒揉成团,扔进满是狼藉的垃圾桶。
白栀拉他手,语音哽咽,“生气了?”
江燃揉她脑袋,“别人说,我当他放屁,可你是谁啊,白栀,我江燃以后要照顾你一辈子的,从今天起,烟就戒了,行不行?”
白栀一颤,点头。
心中开出鲜亮的花来。
他抱住她倒回床铺,“再来一次行不行?我保证,就最后一次,骗你是小狗!”
白栀用力推了他一下。
然后——
点头。
她闭眼,手指颤了颤,而后头发丝也跟着跳舞。
怎么会有天赋如此优越,又如此擅长实战的男孩子?
从开始的青涩到后两次的游刃有余。
越来越要命。
害她骨头熬成酥糖,金贵的脑子煮成烂粥。
整个人退化成兽,说话也说不明白。
她倚住他的手臂,磨蹭、舔舐,想依靠这些黏黏糊糊的小动作使他心软,别那么凶。
然而对江燃而言,白栀什么都不做就已是人间妖孽,搞这套,简直是火上浇油。
他逼问她:“爱不爱老子?”
白栀咬唇点头,“爱……爱死了。”
他继续问:“你是谁的小骚宝?”
白栀耳朵骤红,伸脚挠他小腿,“是阿燃的,阿燃的骚宝宝……阿燃阿燃阿燃阿燃阿燃……”
江燃搂住她,皱眉。
该死。
怎么能这么喜欢她呢?
滴滴滴——
机械的手机铃声响起,白栀的索爱手机电池装回去了,烦人的来电又开始了。江燃拿起手机就要砸,一看来电显示,慢下来。
北京归属地的陌生电话。
狗东西。
拉黑了还不消停,竟然换电话继续骚扰他的乖栀栀。
白栀生气了,不满地哼哼唧唧。
“阿燃~阿燃~”
小缠人精说话都会拐弯了。
“别急啊,等着。”江燃按通电话,明知故问,“谁啊?”
少年的声音慵懒沙哑,同是男人的陈舟一听,秒懂。
早八点。
不早不晚的。
白栀的电话怎么会由江燃接起?
昨晚知道消息,陈舟便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恭喜一下,整夜失眠,好不容易挨到早上,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拨通电话——
凭什么?
凭什么啊?
他大意错过,现在小心翼翼想靠近的女孩,江燃凭什么能这么糟蹋她?
陈舟沉下心,“请让白栀接电话。”
江燃笑了声,“她忙着呢,没空!”
陈舟不可置信道:“江燃,我不会放过你!你算什么东西,不许碰她,你不配!”
江燃冷笑一声,“什么鸡掰玩意儿也敢跟本少爷大小声,告诉你,她爱我,爱得超级深,我们以后还要结婚……嗯,栀栀,要不要?”
白栀还晕着,以为江燃又想听她哄他,诺诺应道:“要!超级喜欢阿燃,要给阿燃生宝宝。”
江燃心都化了。
撂下一句,“你也听到了,我家栀栀有多爱我,滚吧,以后再敢换号码打进来……别以为你家当官的就能耀武扬威,老子他妈打断你的狗腿!”
最后一句掷地有声,杀气四溢。
白栀一激灵,去摸他的脸,“阿燃你刚才跟人打电话?”
江燃嗯了声。
白栀瞬间像条上岸的鱼,噼里啪啦乱踢,“你怎么能这样?!我们……我们……”
“我们我们……我们在做什么?小结巴,怎么,玩了本少爷一晚现在知道害羞了?”
“啊!”
白栀抓狂的小脸太可爱了。
江燃亲住她,笑得又冷又坏,“乖了,老公来让栀栀舒服了,不闹了,多补偿你一次不就好了,乖。”
谁要他补偿?!
白栀挣不开,气哭了,“你怎么这么坏?坏透了你,江燃燃!”
第111章 玩火
白栀倦得起不来,睡到中午被叮叮咚咚的声音吵醒。
她去摸衣服,发现右边屁股生疼,一摸,两排整齐凹陷的小点,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某人的牙印。
哎呀,真是的。
他什么时候咬的啊。
白栀解锁手机,通话记录里有个陌生号码,她也没在意,这个年代经常有人打错电话。
季雨晴发来信息,让她下午出来,说是老步行街的森马做活动,最低七折起,买得越多,折上加折——直接骨折!
买到就是赚到!
是姐妹就出来血拼,九月份要变成高校里最时髦闪耀的新生!
白栀:不去了,今天送瘟神。
季雨晴:什么奇奇怪怪的活动,是你老家那边的习俗吗?
白栀:不是,单纯是我惹上了,要好好送走。
季雨晴:哦~~~
白栀笑着放了手机,扶着墙慢吞吞走下楼梯。
江燃含着钉子蹲在地上,举着昨晚踹飞的扶手胡乱比划,不知道哪借来的锈铁锤无助地躺在地上看大少爷发癫。
白栀蹲下来,“你会修吗?”
江燃,“会个屁。”
白栀托腮笑,“小心锤到手。”
地上的碎玻璃已经清扫干净,窗户涌进潮热的夏风,女孩站到洗脸盆前,打开热水壶咕咚咕咚灌进盆,兑了冷水,弯腰洗脸。
白体恤半透明,印出贯穿后背的藕粉色内衣带。
她的腰,细得引人心悸。
有些姑娘腿长,人也瘦,但是看不到腰身的,因为内脏得有地方放。
她的腿也很长,腰身却很显,仿佛内脏都比人小一号,一丢丢空间就够装了。
两手一握,手指还能相碰,细得不可思议,稍稍用力真担心断掉。
江燃吐掉钉子,过去抱她,“栀栀,洗脸呢?”
白栀含糊应了声,去摸毛巾。
江燃凑近亲了又亲,“想不想我?”
白栀无语。
他就离开了半小时吧,想什么想呀?想他疯了似的缠她,浑身都掐个遍,最后屁股都要盖上牙印吗?
“想的,好想你。”白栀压住心底的呐喊,蹭他脸,“阿燃呢,想我么?”
“想。”
江燃笑着应道,两颗虎牙露出。声音清冷又脆生生的,仿佛一只得意忘形高声喊“汪”的狗狗。
白栀心中一甜,拨顺刘海,转身抚平少年胸前的褶皱,不大敢看他,“阿燃,别这么盯着我……你还没够啊。”
江燃拦腰抱起她往沙发一坐,搂住小脸亲到变形,顿了顿,随即从裤兜掏出个樱花粉的扁盒子。
白栀眸光一凝,缩紧肩膀,“十只装?”
“对。”
“……阿燃你该回家了。”
生产队的驴也不能这么用。
“昨晚你玩我,今晚我玩你,一人一次很公平?”
“嗯……嗯?”
白栀一连嗯了两声。
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见她目光闪烁,双腿还并得很严,江燃脸上的灿烂阳光渐渐变成不阴不阳的黑云,“不乐意?”
白栀搂住他的脖子,“乐意。”
江燃压低声音,“多少人求着老子干,现在便宜你了,怎么还敢甩脸?嗯?”
白栀捏住江燃嘴皮。
脸涨得通红。
他又问了一声,声音好近好哑,像是被欲折磨得生不如死,“不舒服么,栀栀?明明昨晚叫得那么嗲,把老子魂都叫飞了。”
白栀又去捏他嘴皮,使出浑身的劲。
江燃含笑咬住,掌住细腰往怀里猛扯,“羞什么?只要是对我浪,再浪老子都喜欢……栀栀,就当你疼我,好么?”
白栀觉得太过了。
她从没经历过如此激烈的追堵,就像被山火追着跑一样,热且窒息,到处都是明黄的火舌,一不小心就会命丧黄泉。
可江燃的眼温柔沉迷地望着她,他的气味、他的体温、他说话时藏在嘴角的蔫坏笑纹……全部都在诉说绵绵爱意。
白栀陷在滚烫的岩浆,无法脱身。
重生之后,她想的还是太简单。以为拼命握住江燃的手共度余生,便能不留遗憾。
然而她并不知道自己握住的是什么。
江燃是火啊。
没有谁能比火更能要命了。
白栀推不开,午饭后又被火撵到二楼。一身齿痕,养了得有一周才敢出门见人。
第112章 志愿
高考成绩复核结束,学校通知去填报志愿。
机房全天开放,哪个班的都能进来。
每个机房都配有一位指导老师,有问题自己问。
白栀和季雨晴、欧阳月约了个时间一起去,顺便聚聚。
笨重的灰白色电脑前,一张张小脸既紧张又充满希冀,抠头皮的、咬指甲的、不停喝饮料的、抖脚甩头的……也有一部分发挥失常的学生木头似的坐在角落,眼睛都不眨。
没办法。
要不然怎么管高三毕业叫七月洪流呢。
一场考试,像把细筛,三六九等分出来,然后大家就像蒲公英一样随风飘散。是去没有二两土的悬崖峭壁还是肥沃温暖的花田生根发芽,一半本事,一半命。
欧阳月在老师的帮助下申请了师范学校的定向项目,学费减免,还有贫困生补助,就是毕业后必须要去偏远地区支教两年。
以她的成绩完全可以选更好的学校和更有“钱途”的专业,但欧阳月却很知足。
第一志愿报完,剩下的也都选师范学校。
她说就想当老师,还问白栀在讲台站着往下看,有没有一种难言的感动?
白栀摇头,“没有。”
欧阳月抱着泛黄的布包,认真道:“白栀你看着温柔,性格中却有冷酷的一面。”
白栀填完,盯着发灰的电脑屏幕,点点头,“确实。”
有的人,温柔只是懒得声嘶力竭,他们要的很少但很坚定,而冷漠是因为心太小,能装的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