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栀——人间天糖【完结】
时间:2023-07-19 17:13:54

  徐老九开的皮卡车,前面就两个位置,后面是货箱,放着几个拉东西的木筐。
  下面藏着把长长的生锈柴刀。
  他姓徐。
  跟徐颖是本家人。
  江市是有几个大姓的,苏、陈两家不用说,甚至能在历史课本上找到踪迹,十分显赫。剩下的什么李、赵、徐、马、刘……都是明代就迁来的,经常能碰到。
  不过不是每个大姓都能支棱起来,还得看后辈之间是否团结,会不会互相帮衬。
  小时候,白栀是不允许跟徐颖去串亲戚的。
  就是因为徐家人干的事不太光鲜,放水的嘛,招人恨啊。
  现在她长大了,徐颖倒不避讳。
  一路上都是徐老九在说。
  他说江首富是真的富,身家比新闻报道的数字还吓人,只是江卫东习惯藏富,不显摆,否则就不是在本地排名了。
  江燃这小子也是真讨人喜欢。
  别看他平均两句话就要让人心肌梗塞一次,当初开台球室,手头紧,还是江燃卖了几辆宝贝机车入股,徐老九这才挺过来。
  徐老九有些感慨,“江燃有事是真上,别看是个少爷,做事有胆又义气,从来不怂,当初抱着一书包钱扔给我,一句话没有,给我感动得差点哭了。”
  白栀静静听着。
  一块块拼图,粘成从未参与过的江燃的少年时光。
  小甜羊,长着尖尖的犄角,看起来很会顶人,怎么这么甜啊。
  徐老九又说起顾轻轻。
  那晚后,粉红街的龙哥关了她一段时间陪酒,用来还债,后来又傍了个香港富商,赎身走了。
  现在销声匿迹,没了消息。
  车到幸福佳苑,徐老九说道:“侄女,你平常注意点,就算去外地念书也多留个心眼。”
  白栀点头。
  徐老九又说:“三爷说咱老徐家以前是土夫子,现在是帮人过桥的,往上数十八代也没个正经读书人,好不容易出个状元,要你改姓,录回族谱,你妈跟你说了没?”
  白栀摇头。
  徐老九点根烟,没说话了。
  徐颖一直看不上他们这帮亲戚,估计是不想女儿沾边吧。
  时代是真的变了。
  以前徐颖考上大学,他还记得家里老辈叔父说女孩子念什么大学,不如把名额让给家里某个男性同辈,那时找点关系就能顶替了……谁曾想,现在大事小事都要问徐颖,还求着她的女儿改姓入族谱呢?
  这个时代真好啊。
  无论男女,人人都有让自己的名字振聋发聩的机会。
  两人进到楼栋,出了电梯,白栀明显慢了下来。
  这个家。
  就像她的伤口。
  放着不管,好像就不疼。
  非要揭开,尽是皮肉撕扯的痛。
  徐老九敲门,早有预备的白永刚毫不迟歇地打开门,一见手臂纹身的光头大汉,眼中的亮光立马消散,身形一抖,有些畏缩。
  白永刚忍了忍,转向白栀,又厉害起来,“你是回家,有必要带外人来吗?”
  白栀深吸口气,踏进房门。
  先去房间把该拿的东西拿了,然后坐到沙发,等着白永刚交代。
  白永刚说:“学费五千,我和你妈一人出一半,我拿两千五给你。”
  她都懒得说生活费就不算了吗。
  白栀说:“那十三万怎么算?”
  白永刚说:“你妹妹还要治病。”
  白栀说:“用我的奖学金治她的病,她又不是我生的。”
  刘丽躲在房间偷听,听到这句忍不住了,开门出来指着白栀骂:“你这只小白眼狼,我养了你多久,你妹妹是因为谁才变成这个样子?”
  白栀冷笑一声,“你们天天打麻将不管她害的呗,哦,或许还有背着我吃烧烤夜宵的功劳。”
  刘丽脱下拖鞋,光脚奔过来要抽她。
  徐老九一把抢过扔到地上,“还敢动手?”
  刘丽吓一跳,惊魂未定望向白永刚,“你怎么让……黑社会进来了?”
  白永刚皱眉摆摆手,“你先坐下。”
  白栀抱着一包杂七杂八的东西,提出自己的建议,要么把十三万都还给她,要么就签借据。
  徐老九插嘴道:“签借据好,这套房市价十七八万,能做抵押物,不怕赖账。”
  白永刚是知道老徐家干什么的,一听要他签借据,那就是借“高利贷”了,要算利息不说,最后还要抵房子。
  吃人不吐骨头!
  白永刚面色一灰,刘丽也慌了神,“怎么成借的了,谁要跟她借?!”
  白栀低着头说道:“不是借,你们难道要抢?”
  徐老九兴致大发,“签吧,不费多大事,到时候把借据放我这,每个月我带人过来收一趟利钱就行。”
  刘丽简直要晕倒。
  每月收!
  白永刚怒目看向白栀:“养你这么大,就不知道孝敬吗?”
  白栀始终不曾抬头,只慢悠悠说道:“要不然你把记者请来家里曝光我这个不孝女?”
  白永刚不说话了。
  刘丽也噎住。
  白栀又说:“你们这两天也没少在媒体上吹嘘是如何辛苦教育我的,想必采访费收了不少,好像还把我以前的笔记都卖人了,房间里到处找不到……那些钱我就不追究了。把我的奖学金还给我,爸,这样我以后还能叫你一声爸。”
  白栀没有大小声,从始至终都是淡淡的。
  钱。
  很重要。
  但她要钱,不是为了钱。
  她从来没有跟白永刚要过什么,一支冰淇淋,一个洋娃娃都没有。
  她说:“小时候你给白露买了个米老鼠的闹钟,我特别想要,做梦都梦到,可是爸,你猜我为什么没有开口?”
  小孩最会察言观色。
  白栀知道,她要不到,还会招烦。
  现在呢?
  她都是状元了,那么出息,就连妈妈的认可都要到了,能要到爸爸的一点点大方吗?
  白永刚沉默片刻,打商量,“你还小,这么大笔钱守不住,给你三万行不行?”
  白栀长长呼出气,笑起来,眼中却只有锋利的凄凉,“九叔,叫人。”
  徐老九一听,去摸手机。
  刘丽吓得屁滚尿流,立马把银行卡拿出来,哆哆嗦嗦写下密码。
  徐老九也很绝。
  从腰包里摸出个 pos 机验卡,确认卡里有钱,然后当着两人的面把钱一笔笔刷出来再打电话让人存进另一张空卡,做完了,把新卡交给白栀。
  这样就算他们走了,刘丽去找银行报停卡也不可能追回钱。
  夫妻俩眼中最后的算计也落空,木呆呆坐在沙发。
  跟徐家人比玩钱,真是找死。
第115章 熏她
  白栀把玩崭新的银行卡,拨通徐颖电话。
  “妈。”
  “要到多少?”
  “全部。”
  “动手了?”
  “没。”
  “……不错,做的真不错。”
  赚钱是一门手艺。
  要钱更是一门手艺。
  跟亲戚要钱更是手艺中的手艺。
  白栀以后会比她更厉害。
  挂掉电话,白栀从帆布单肩包拿出个红包递给徐老九。
  徐老九一愣,连忙摆手。
  白栀放到他手里,“出工就要见钱,我知道的。”
  徐老九绷不住了,“侄女,你才刚刚毕业,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这就是老徐家祖上烧高香才出一个的学霸吗?
  白栀没说话。
  她看到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楼下,那不是江家的司机,经常到学校送东西的刘叔吗?
  白栀还以为他来找自己。
  结果对方心事重重,不停打电话,说什么找到了找到了,还说一定会处理好,不留一点痕迹。
  司机刘叔是在跟谁打电话?
  要处理什么?
  白栀正想去问,刘叔挂掉电话绕进避人耳目的小道,匆匆离开。
  徐老九也认出来了,说道:“江家的司机怎么在这?”
  白栀回到老宅拨通江燃电话。
  前两天江燃燃又想留宿,两人吵了嘴。
  她说都要肾虚了。
  江燃不服,问她咒谁?
  白栀扶着自己的腰,说她肾虚了,虚得很,看电视购物差点就打电话去买肾宝片了。
  腰酸、腿软。
  尿频尿急。
  江燃气冲冲走了,发短信也不回,不知道现在打电话接不接。
  电话接通。
  江燃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
  “阿燃,你在做什么?”
  “做 爱!”
  “……跟谁做啊?”
  冯小虎憨厚的声音传来:“栀姐姐,燃哥在跟我们打球,可帅了,你来看不?”
  江燃给了他一下,“边去!”
  话筒里传来各式各样的揶揄笑声,有人高喊:“燃哥为接电话,跑得比兔子还快,都要破世界纪录了!”
  江燃跑远了才说道:“别听他们乱说,我在酒吧身边全是女……”
  白栀说道:“知道了,你是在做爱做的事是吧,哪个球场?”
  江燃一噎,“关你屁事?”
  白栀也不生气,笑眯眯说:“我来看我气鼓鼓的宇宙无敌超级帅男友,关你什么事呀?”
  江燃笑起来,“市体育场,要来就快点啊,听到没?”
  白栀换过衣服,出去了。
  到现场一看,好哇,幸好来了,这哪是打球,简直就是大型选妃现场。
  球场上才多少人。
  四周看台全是人,一圈打扮清凉风格各异的美人或坐或站,大的是真大,白的是真白,有的有气质,有的有无敌大长腿。
  球场的汗臭和看台的粉底香水交织。
  一股说不上臭,但就是很熏人的气味诞生了。
  满满的,全是勾缠的荷尔蒙。
  白栀感觉球场上的人特别亢奋,运一下球,目光就要往外面瞟,进个球,更是不得了,像开屏的老孔雀,屁股毛都要抖掉。
  怪有意思的。
  白栀看得津津有味。
  高翰在系鞋带,见到白栀赶忙招呼:“阿燃刚替上去,我去换他。”
  白栀摇头,“不了,让他好好玩一会儿。”
  高翰重新坐下,由衷道:“白栀,阿燃有你真好。”
  有些队友交的女朋友还会专门选在重要赛事之前闹分手,大家都是年轻人,忍受不了寂寞也理解,可要是真的爱他,尊重他,怎么舍得在最重要的时候打击他?
  白栀长得好,脾气好,还是高不可攀的省状元,最最可贵的是,全心全意爱着江燃。
  有些人,只要在一起就会让伴侣发光,而有的人,诸如顾轻轻,只会拖人进地狱。
  白栀望一会儿,问道:“平常都有这么多女生看吗?”
  高翰苦笑,“阿燃还叫了玩车的朋友,豪车俱乐部的,平均每人带三个妹妹……还有一部分听到消息自己来的。”
  “怪不得,搞得像选妃。”
  高翰忙道:“但是阿燃一个人来的。”
  白栀点头,“我知道。”
  高翰一愣,没想到白栀会这么说。
  哨声响起,冯小虎也替下来,凑过来简直像汗缸捞出。
  臭得呀。
  白栀眼睛都有点泪意。
  冯小虎说道:“栀姐姐,你来了!”
  白栀笑着点头。
  冯小虎挨着她蹲下,给白栀讲解场上情况。
  两个人专门盯江燃,不给他投三分的机会。
  “燃哥是神射手,百发百中,他出手基本不可能失手。”
  “即便很久没参加训练吗?”白栀问道。
  冯小虎点头如捣蒜,“是啊,邱教练说他是天才,全国找不出第二个,看燃哥打球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反正就是移不开眼……”
  队友帮忙拦截,江燃绕过一个防守的,转身跳投。
  劲健的身体,流畅的线条。
  造物主的爱意好像全部都给了他。
  一见他弯折的手腕和心无旁骛的眼神,球在半空,还没落地,但所有人仿佛都听到了篮网空灵动听的响声。
  果然。
  三分!
  哨声响起——裁判举起手,示意本场比赛江燃方胜出。
  赢了!
  队友抱住他使劲亲了口,从比赛脱离的江燃这才看见白栀。
  女孩安安静静站在铁丝网外,穿着水洗牛仔热裤,宽松的白T恤下沿塞进裤腰,一双腿荧白修长,清婉动人的笑颜迎着他的目光展开,像朵只肯对他盛开的栀子花。
  外场少说几十个美女。
  但他愣是眼角都没斜一下,边跑边揩汗,冲过来抠着铁丝网,“来多久了?”
  “半小时。”
  “怎么不叫我?”
  “舍不得。”白栀握住他的手指,“阿燃,你打球超级超级精彩!”
  她说的是精彩。
  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赞美了。
  江燃等不及走门,甩过运动包,手脚并用爬出铁丝网,一跃而下,然后紧紧抱住她。
  白栀熏得要昏。
  一看她翻动的眼皮,江燃就笑,还故意用满头臭汗蹭她脸,“这就受不了,熏死你。”
  白栀踮脚主动和他碰鼻,勾起笑,“好,熏死我。”
第116章 护短
  江燃又玩两场,出来了,浑身湿透,球衣都贴在身上,若隐若现的劲健身材配着淋漓大汗,比脱光还诱人。
  汗水仿佛钻石。
  他在人群中闪闪发光,叫她目眩神迷。
  体育馆有淋浴室,臭烘烘的男生们推搡着进去,再出来,又变得清爽好闻,要说还有哪是臭的,大概是包。
  塞满脏衣服的包又重又熏,有眼力见的“嫂子”立马接过,然后开瓶水递过去,一个两个都期望用贤惠和懂事转正。
  白栀懵了片刻,看大家都去帮男友拎包,也去摸江燃的包。
  她不去拎。
  是不是就有别的女生去拎?
  江燃抬手一推,将圆筒挎包甩到屁股后头,“重死了,你那点力气逞什么能?”
  白栀一松,想想也是。
  高翰过来打招呼,说明天要去外地集训,今晚就不跟他们继续了。
  江燃听到集训停顿片刻,嗯了声。
  冯小虎还有力气蹦蹦跳跳,嬉笑着露出一排大板牙跟两人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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