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你是谁,做梦都不敢想,你要什么时候才敢想?
第107章 水鬼
白栀的个性,太稳当。
知道成绩后怕有变数,谁都没说,但消息之所以叫消息,本来就是长脚的,她不宣扬,别人恨不得替她拿个喇叭满大街广播。
不过两天时间,白栀手机都要报废了,后盖烫得拆了好几次电池,甚至有完全不认识的人,家里孩子才高二,打电话重金聘请她去当家教。
一千块一小时,包接送。
要知道现在江城的房价也不过两三千块一平,招工随处可见的价格就是可怜的八百。
一个小时顶人家一个月。
看在钱的份上,她差点就答应了。
当然,只是差点儿,徐颖打来电话,说是一位相识老总的小孩也想请她过去。孩子念小学,课程简单,远远达不到请家教的程度,可事情不是这么算的,状元家教,这是一分面子,能教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说出去叫人咂嘴。
白栀没应。
她生怕到时候,又要像大人挂在肩头的名牌包一样,拎到各个饭局去轮流展示。
前世不过是念了个还不错的学校,徐颖就这么干过。
以往通话,徐颖提的事,白栀但凡敢有一点忤逆,绝对要挨批,但这回徐颖没得到答复也没逼她,还说别订机票了,过两天请假开车来接她去杭州,路上还能玩一玩。
“你读了这么多年书,也该放松两天。”徐颖说。
“谢谢妈。”
“但唐总小孩的事,还是得考虑,人家是通讯行业说一不二的……”
“妈,我都没跟人见过,再说分数还要复核,我只是暂时第一,也没混上加分。”
徐颖一愣,“这倒是。”
白栀平静道:“本来就是。”
徐颖说:“你现在还是锻炼出来了,比小时候聪明稳当。”
白栀笑起来,高得吓人的分数铸成底气也肥了胆,甚至还顶撞了句,“有没有可能,是我根本不在乎呢?”
什么第一第二。
新鲜这两个月也就过去了,她跨过这道坎,证明了自己,但不是要背着这道坎生活。
手机听筒里没声了。
简易电炉上,烧水壶吹响尖音,像赛场上裁判的口哨。
母女之间的比赛来到赛点,一直像个皮球,让大人们踢来踢去随意出气的白栀,一转颓势,站到了与生母平齐的位置,反将一军。
她的话里暗含挑衅,是真的翅膀硬了。
长久的沉默过后,徐颖在电话那头满意地笑起来,“我徐颖的女儿,就是要这样。”
……
整夜无眠。
白栀掰掉发烫的电池,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一直用“乖”、“听话”、“懂事”……等等等等来打造自己,以便让徐颖喜欢,可是徐颖从没因为这些良好的品质夸赞她。
今天胆肥,故意抬杠,报多年来积累的怨气。
本以为徐颖会大发雷霆,顺着手机信号过来揍她。
结果,妈妈却第一次认同了她。
奇怪。
原来徐颖不是要她乖啊。
哦。
原来妈妈是想要她出类拔萃,同时又像江燃一样,目中无人,什么东西都能踩在脚下。
后半夜,外面下起雨。
雨水打在瓦片,叮叮咚咚,好听又好睡。
白栀想得五味杂陈、昏头涨脑,终于在雨声的哄骗中抱着凉被呼呼入睡。
院子响起凶恶的拍门声,她睡死了,没听到。后来一楼传来窗户砸烂的脆响,女孩终于惊醒,一哆嗦,披件衣服,摸着鸡毛掸子探出楼梯洞。
水鬼破窗了!
不对,屋里湿淋淋的“贼”,是江燃。
他像是喝了酒,走路踉跄,又像是吃了火药,每个动作都能擦出火星子。
少年跳进窗后,先是去摸沙发,没找到人,狠狠踹了一脚上本来就风烛残年的木制扶手,直接蹬断了。
白栀没敢动。
江燃摸进一楼里屋,然后跳出来,虽然没有亮光,但白栀还是觉得他的表情十分凶恶,可以贴到大门顶替门神看家。
他找到楼梯,匍匐潜行。
白栀扔掉鸡毛掸子,钻回被窝,揉着眼睛温软无害道:“谁啊?我家没钱,你偷不到东西的,再乱来我报警啦……”
一听她软绵亲昵的嗓音,潜行的江燃饿鬼似的两步跳上楼。
木地板咯吱痛响,恨死他了。
他过来,一屁股坐到木床,掐她脖子,问:“你还活着啊,白栀,活着干嘛不接老子电话?还以为你死了呢?”
白栀张开嘴巴,艰难道:“手机要……要报废了……我……抠出电池散热……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干嘛给我打电话?”
江燃手劲一松,眼神闪了闪,转去箍她下巴,口吻轻佻又阴森至极。
“你说呢?”
白栀终于能喘气,在床上乱扭,“想我啦?”
“屁!”江燃骂完发现自己确实想她,僵了僵,撒开手,撇过头去,声音低得听不清,像小孩在咕哝,“……想你去死。”
白栀坐起来从后面抱住他的肩膀,吹了口气,“阿燃想我死,那我就去死好了,对面衣柜里有尼龙绳,劳烦你帮我拿出来挂到梁上,我去搬凳子,吊一下脖子。”
江燃斜睨,嘴角紧收。
桃花眼跳出一丝审视和……心痒。
她睡得头发起毛,圆眼雾黑清亮,藏一抹倦怠的妖娆。轻薄的旧T恤套着印有卡通图案的棉短裤,腿又长又白,挑不出丁点儿不好,衣领塌陷处,除倔强的风筝骨似的锁骨,分明能看到白皙、深邃的峰谷。
她怎么越长越勾人了啊?
都不知道收敛点。
少年耳尖通红、心跳如雷,然后恶狠狠掐她手腕。
“起开,别对我动手动脚!”
“可我只动手,没动脚啊……”白栀叹口气,伸脚出床,白皙瘦长的脚趾灵活地乱动。
江燃弹她脚趾,像弹飞到衣服的虫豸。
白栀疼得缩回,凑在他耳边哼道:“好痛,阿燃你再这样,我可不喜欢你了。”
“你敢!”
江燃转身盯住她,停顿片刻,捧住娇俏惺忪的可恨睡颜狠狠嘬了口。
白栀脸都肿了,疼得不停眨眼睛。
某人又去啃脖子和锁骨。
饿死鬼抢饭一样。
没一会儿,好好的一个姑娘,头脸手脚和脖子,凡是要见人的地方全部盖了戳,就像树梢垂坠的花朵惹了路过恶霸的喜爱,花瓣全是弯月型的指甲印。
辣手摧花,真是十分可恶。
江燃的亲吻逐渐缠绵、拖沓,最后喘得不行,倒在她枕旁。
白栀拥住少年的一把硬骨头,吻了吻耳朵,“阿燃,别睡,去洗个热水澡,你这样会感冒。”
江水鬼揪住被褥,扭了两下,“你还关心我感不感冒?!”
白栀抱他晃了晃,“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什么时候不关心你了?全世界,我最关心你,最舍不得你。”
“……那你今天查成绩怎么不告诉我?考第一很拽吗?别以为成绩好就能看不起人,告诉你,白栀,招惹了我就要负责,要是敢搞人间蒸发,渣老子,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哼,到时候你就死定了!”
死定了三个字特别咬牙切齿。
白栀笑起来,很配合地捧哏,“哦?”
“哦个屁,凌迟知道吗?我把你拴起来一天削一片,吃到过年还是新鲜的。”
“好可怕,我都要怕死了,呜呜呜。”
江燃抬头,啧了一声,“笑什么笑,以为我做不到?”
白栀吧唧亲一口,“燃妹妹什么做不到啊?信手拈来的事儿,姐姐亲亲,不生气了。”
江燃直起身,搡她,气得声音发抖,“你再说一遍?信不信今天干死你这个小折磨精?”
白栀冷哼出声,“说就说。”
女孩一转脸色,温柔垂眸拉住他紧扣的手舔了舔,“阿燃哥哥,求求你,快去洗澡啦——”
江燃一哆嗦。
浑身的炸毛都抚平,躬身捧住她的脸,又气又宠,“你就是阎王派来索命的,洗洗洗,我这就去洗死自己。”
第108章 乖栀
浴室在一楼,是后面修的。
几平米的小空间,高处架着圆筒形状的蓄水箱,下面是长着水锈的蹲坑,洗澡的时候需要踩着木格栅,否则没有地方站脚。
白栀拧开开关,手背靠了靠水箱。
“还是热的,阿燃你进来吧。”
她弯腰放平木格栅,将沐浴露和洗发露摆到显眼的地方,生怕江燃找不到。
少年双手交叉,勾着湿透的T恤拧眉进来。
白栀忙道:“有点挤,你小心脚下。”
他没吭声,死闷着。
白栀关门出去,江燃在逐渐关闭的门缝里幽幽盯她,桃花眼艳丽又凌厉,凶巴巴的,像极了虎斑猫饭点过来盯她吃饭的债主嘴脸。
浴室的水声哗啦啦。
院里的落雨还在叮咚叮咚。
白栀烧开热水,找出豆奶粉,抖两下,撕开锯齿塑料口,加水冲匀,怕某个“臭妹妹”挑剔,又特意加了两块冰糖。
男孩子洗澡跟逃命一样,从进去到出来,不到十分钟。
江燃腰间系着半新的浴巾,玫红色的女士胶拖鞋沾着水,啪嗒啪嗒,走过来留下长长的水渍。
都不用白栀说,他端起豆奶大爷似的咕咚咕咚。
其实还很好养的,给点糖就乐呵。
白栀拖完地,进去,抬头就看架子上明晃晃挂着一条男士四角灰裤衩……
救命!
她的内心震撼了一秒。
怕江燃明天没有衣服穿,从老宅裸奔出去,于是认命地将包括裤衩在内的衣服扔到盆里,撒了把蓝白颗粒的洗衣粉,开始揉搓。
江燃喝完奶,问:“你掉坑里啦?”
“你先吹头发,吹完我就出来了。”
隔着墙,白栀听不清,含糊嘱咐江燃。
等她洗完衣服挂到架子滤水,正好有点内急,便扒了裤子蹲下去。
“怎么还不出来?!”
江燃吹完头发,等得不耐烦。
少年踩着玫红拖鞋过来踢门,也没使劲,竟然咯吱一声开了。白栀猛地一震,仰头看他,脸僵到像是浇了混凝土!
少年靠在门框,嘴角一掀,像路上遇到熟人打招呼,“尿着呢?”
白栀脸色通红,“出!去!”
江燃乐得差点昏过去。
桃花眼醉满细碎亮光,笑得虎牙毕露。
白栀收拾好,抱着塑料盆脸色涨红走出来,腿不是腿,手不是手,只有嘴巴还敢兴师问罪,“你怎么能踹卫生间的门?”
“以为老子想踹,那个破坑深不见底,不是担心你掉下去我这辈子不会进第二次!”
“你才掉坑里!”
“好心没好报,屁股倒挺翘。”
“……我翘什么,你才翘呢!混蛋!”
白栀扔下盆,不理他了,手脚并用攀着木梯往上爬。
江燃一看盆里都是自己换下来的衣服,耳尖一红,蹲下翻了翻,该死的白栀,竟然帮他把内裤都揉了。
有必要吗?
这么疼他干嘛?
江燃把衣服晾在门边悬挂的细绳,爬到二楼。
白栀裹着凉被缩在蚊帐最里面,床脚的圆盘蚊香已经烧成灰,没了效力,一只肥嘟嘟的长嘴蚊子叮在女孩后脚跟。
靠,敢叮他的女人。
不想活了!
啪!
江燃一巴掌扇过去。
白栀翻身起来,双手合力推他,“你揍我?”
江燃什么体格啊,看着清瘦,其实在球场上跟两百斤的壮士发生肢体对抗都不落下风,他装模作样摇晃两下,摊开掌心给她看——
好大一滩暗红的蚊子血。
哦,原来不是忽然发疯撩拨她,是在打蚊子啊。
白栀收手,继续抱紧被子。
江燃啧了声,使劲一掀,钻进去。
女孩贴着墙不敢动,黑白分明的眼睛无处安放,手脚冰凉,缩得像只装死的屎壳郎。
江燃拨开她睡乱的黑发,微凉的指在草莓印来回摩挲,带出微弱却又不能忽视的电流。
白栀感觉自己导电了。
血管全都变成电路。
他呼出的气还有豆奶的甜香,桃花眼也垂着,长睫如密羽,掩着鼻梁桀骜的峰,暗黄色的灯光照射下,没有平时锋利,却一派叫人心脏紧缩的欲壑难填和俊美无俦。
白栀知道现在的情况危险,但就是害怕不起来。
江燃问:“疼不疼?”
白栀摇头。
江燃又问:“想不想疼?”
白栀点头。
江燃瓷住,说点荤话逗逗她,没想到还真答应了。
他深吸口气,而后轻笑着问起别的,眸光闪了又灭,“怎么帮我洗衣服?连……裤衩都不放过?”明天天亮叫司机来送就行了,搞得他心里麻酥酥,浑身都在冒泡。
白栀眨眨眼。
“当然是让你今晚没法逃出我的魔掌。”
江燃用额头撞她脑门,也不知道在自豪什么,笑得潋滟无双,“牛逼。”
“我可不是开玩笑。”
白栀勾住他的脖子压到床铺,双膝跪在少年腰间,瀑布般的黑发倾泻而下,主动亲吻颤抖的鸦睫和发汗的高鼻,游玩够了,轻咬嘴唇下巴和总爱乱动的喉结。
她握住他骨感修长的手放到胸前,轻轻落下。
江燃撇开头,却不由自主抓握。
靠,他要炸了。
这还怎么做人啊?
白栀在他耳边嘀咕,“我考这么好,想奖励一下自己。”
细软无骨的小手盖在少年白皙莹润的胸膛,尾指状似无意拨动开关,他望着她的手,眸光发直,喃喃问道:“好啊,你想要什么?房子车子还是……”
白栀按住他的唇,一字一顿:“我要玩个大少爷。”
江燃,“……滚。”
这辈子没听过这么嚣张的疯话。
真有她的。
白栀抿唇,可怜兮兮晃他,“不让玩吗?玩玩嘛。”
江燃面无表情,“玩了要负责,懂?”
白栀咬唇,神情纠结,“不能始乱终弃么?只玩一个好亏哦……”
江燃揽住她的后脑勺,冷笑出声,带着还没反应过来的白栀打个滚,便反客为主轻松压制。
白栀左右看看。
不懂自己怎么就躺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