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宗主,不过还是算了吧。”颜月翎拱了拱手,“我还是先告辞了。对了,工钱要记得结给我。”
郗夜霆一听颜月翎要离开,当即抓住了她的手,急得满头是汗,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郗无极看在眼里,也很着急:“颜姑娘,你先别走,我有话同你说。”说完,他拉开郗夜霆的手,拉着颜月翎去了内室。
“颜姑娘,夜霆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这么多年他不管怎么样都不肯出来,更不肯说一个字,但这次为了你他能出来,我们无极宗上上下下都感谢你,能不能请你多留些时日,等他再好些再说?”郗无极向颜月翎恭恭敬敬地拱手施了个大礼。
颜月翎很郁闷,当发现郗夜霆骗她时,她就想离开了,可是郗无极居然向她行这样的大礼,如果就这样一走了之似乎又太绝情了些,思来想去只得闷闷答应多待几天。
郗无极说服了颜月翎,又拉着儿子到了内室里面:“夜霆,既然你已经出来了,宗主的位置,你就要考虑考虑了。爹年纪大了,你姐志不在武学,她更喜欢做生意,这个家迟早都得你撑起来。”
郗夜霆想也不想地回绝道:“我不当。”
“我知道你嫌当宗主麻烦,其实咱们家现在的体系完善,每项事情都有人负责,不累的。”郗无极循循善诱,“再者说来,你要是当了宗主,将来颜姑娘要是能嫁给你,就是宗主夫人,谁不想当天下第一宗门的宗主夫人?”
郗夜霆心动了,他知道颜月翎一直很努力,若是他能当上天下第一宗门的宗主,想必她会对自己另眼相看吧?
郗无极见儿子动心又接着说道:“我已经和颜姑娘说好了,暂时留在咱们家,接下来咱们一起想办法让她一直留在宗门里,好不好?”
郗夜霆思量许久,缓缓点点头。
郗无极乐呵呵地捋着胡子,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啊!
郗夜霆出来后,发现颜月翎人不在,急忙问道:“颜姑娘呢?”
“颜姑娘说她回去了……”男仆答道。
“混账,那种下人住的地方,颜姑娘怎么能住呢?”郗无极很生气,“赶紧把‘醉夏苑’打扫下,让颜姑娘搬过去。”
几个仆人应声而去。
郗夜霆转头对郗无极说:“我那里有很多空房间。”
郗无极摇摇头:“儿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对了,赶紧叫你姐姐回来,这种事她比我们擅长!”
颜月翎回到了原本住的地方,张嬷嬷看傻了眼:“你怎么回来了?”
张嬷嬷是个小心眼,颜月翎从不阿谀奉承她,所以她一直记恨,想要把颜月翎除掉。
“我怎么不能回来?”颜月翎反问道。
“你,你不是偷东西了吗?”张嬷嬷不敢相信,上一个偷无极宗东西的人被打得好惨,她居然毫发无损地回来了!
“你不是问我有什么关系吗?”颜月翎笑眯眯地说,“告诉你,我上头有人。”
这时候,一名丫鬟进屋请她,态度非常恭敬:“颜姑娘,宗主大人请颜姑娘移居醉夏苑。”
张嬷嬷吓得快尿裤子了:“宗……宗……主大人?”
颜月翎对她做了个鬼脸,高高兴兴地跟在丫鬟后面走了出去,总算出了口恶气。
出了门后,颜月翎问丫鬟:“醉夏苑是什么地方?”
无极宗宗门极大,内中房舍上百间,分为七间不同的院子,郗无极住在鼎阳居,郗夜莲住在问月居,郗夜霆住在摘星居,此外还有抚春、醉夏、闻秋、寻冬四个大院子,住着宗派内请来的师父和家传弟子。
其中醉夏苑是专门留给贵客居住的,院子里亭台楼榭一应俱全,当中有一个月亮形的湖,湖中种满了荷花。
此时正入夏,娇艳的荷花舒展身姿笑脸迎人,美不胜收。
颜月翎暂时抛下了一切不开心,进了这个院落,她像个游客一样一路啧啧地赞叹不已。
这一路全是回廊,回廊上面雕满了吉祥花纹,挂满了灯笼。
房间的设计也极为别致,所用的家具皆取暖色,大气又不至于太老气,设了几扇不同的窗户和门,不管从哪个角度往外看,都是一幅绝佳的景色。
她到处摸摸看看,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住在这里面。
“颜姑娘,这是宗主吩咐让人准备的,请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我们。”丫鬟指着一排托盘给她看。
托盘上面摆满了四季衣裳、胭脂水粉、簪钗环佩,样样精致,透着富贵。
颜月翎感到手足无措,这些东西她大多不会用,每件衣裳都是金针银线绢纱绸缎所制,按照她的走路风格,这些衣服恐怕还未穿出门就已经全被撕破了。
但她也不好为难别人,毕竟以前也算同僚,只得道谢收下。
丫鬟又说:“宗主还派了五个丫鬟伺候您……”
“不用不用!”颜月翎坚决拒绝,“我不习惯!”
丫鬟很为难:“但是……”
“颜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郗夜霆的小厮走了进来,“你们先下去吧。”
小厮赶走了所有人后,也跟着一起离开了。过了一会儿,郗夜霆独自走了进来。
颜月翎看见郗夜霆有点生气,这家伙居然一直在骗她。
“颜姑娘。”郗夜霆走到她面前,“之前,对不起……”
“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颜月翎问道,“害得我像个傻子一样……”
颜月翎想起自己借花献佛,天天给他带枣泥糕,更觉得自己傻。
郗夜霆赶紧摇头:“你不傻……”他许久没说话,语言表达能力已然退化,想了半天也憋不出什么来,急得面红耳赤,“我,我傻……我怕……”
颜月翎看他的模样甚是好笑,气也消了一半:“你怕什么?”
“我怕你知道了,不理我。”郗夜霆像只小狗一样眼巴巴地望着她。
颜月翎倒是没想到郗夜霆会有这个担心,她之前只觉得他故意隐瞒。
郗夜霆可怜巴巴地说:“我没有朋友……”
颜月翎心生同情:“其实没朋友也没关系,有时候朋友也会骗你。”
郗夜霆听到心坎里:“对!我以前的朋友都骗我,他们并不是真的想当我朋友。只有你,你不一样……”
颜月翎明白他的意思,同是天涯沦落人,对他又多了几分同情:“算了,不过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了,下次你不可以再骗我了。”
郗夜霆喜出望外,疯狂点头,掏出了好几本武功秘籍递给她。
颜月翎一看全是《形意八卦掌》《洛女剑法》之类极度珍贵的秘籍,坚决拒接:“你可再别再给我秘籍了,万一你爹再把我抓了怎么办?”
郗夜霆举手向天发誓:“抓我……也不抓你!”他死活要将这几本秘籍塞给她。
“这些太难了,我也学不会啊。”颜月翎哭笑不得,她外家功夫都没练好,内功底子也薄,这些高深的东西根本学不会啊。
郗夜霆拍拍脑袋,是他考虑不周,过了一会儿他又背了一大堆《内功心法入门》《九十天练气速成法则》《从菜鸟到剑仙——三百六十五招剑法成为大师》来。
颜月翎看着标题感到眼熟,这些分明都是武林书局里面售卖的秘籍,卫子辰说过许多内容都是错的。
颜月翎没说话,郗夜霆想了想继续去藏经阁搬书。
没几天时间,醉夏苑成了藏经阁分阁,无数武功秘籍堆满了屋子,颜月翎被埋进了秘籍当中,一时间不知所措。
郗夜霆勤勤恳恳地搬完秘籍又要搬藏宝阁里面的武器。郗无极怕他来回奔波辛苦:“你直接带颜姑娘去选吧,你再搬武器过去,颜姑娘连吃饭的地方都没了。”
郗夜霆觉得甚是有理,高高兴兴地请颜月翎去藏宝阁选武器。
郗无极看着儿子的背影忧心忡忡,追女孩不送花不送珠宝光送武器和秘籍,水平堪忧啊!算算日子,郗夜莲也快回来了,只能等她来拯救了。
第十二章
她的未来
午夜梦回的时候,她又回到了霁月镇,
在桃花树下练剑,不远处站着的白色身影正拈着一枝桃花对她微笑。
五天前,郗夜莲得到父亲的消息后,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郗夜霆居然出来了,还开口说话了!
而让他说话的人居然是颜月翎!
颜月翎怎么会去了无极宗?又怎么会和郗夜霆认识?
郗夜莲来不及想太多,只是让人立即通知了卫子辰。
颜月翎离开后,卫子辰就疯了一般四处寻人,已经造成了不少集镇围观。
郗夜莲收拾东西,准备回无极宗。
就在这时,秦颦突然上门,郗夜莲很意外,她已经失踪了不少时日,怎么突然回来了?
秦颦凄凄切切地靠在门边,鬓发蓬乱,衣裙上也有破洞,似乎受了不少委屈。
“秦姑娘,你怎么了?”郗夜莲只刚问了一声,秦颦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那日她离开谢家后,已感后悔,江湖之大她却没处可去,卫子辰不搭理她,连谢慕容也不在,她没办法和别人说话,生活和从前一样困难。
她在外面流落了数日,听说颜月翎失踪之后,本想着这是个好机会,便去找卫子辰。
哪知卫子辰只一心寻人,她想要表现一下,便跟着一起帮忙寻人,谁料被一些嫉妒她在卫子辰身边的女侠们“不小心”推倒打到了,连珠钗发簪都丢了,衣服也被扯破了。
秦颦从未觉得如此孤独,偌大的万舟镇里,竟无人可以依靠,思来想去,倒是郗夜莲对她最好,便试着投奔郗夜莲。
郗夜莲并不知晓她的事,一心急着回去,见她可怜,便决定带着她一起回无极宗。
数日后,三人一起抵达璃水城,重返无极宗。
秦颦被无极宗的宏大所震撼,而无极宗的人则被郗夜莲带回来的两个人间绝色所震撼。
郗无极定力尚好,拉过女儿小声嘀咕:“我们家做的是正经生意,不做人口贩卖。”
“爹,你想到哪里去了?这两个都是我朋友!一位是武林帅哥榜排名第一的卫子辰,他是颜月翎的师父!还有一位是武林美女榜上第一的秦颦。”郗夜莲连忙解释清楚。
“颜月翎的师父?”郗无极喜上眉梢,不愧是自己的爱女,办事效率就是高,这么快连家长都找到了,这下子婚事更有希望了。
郗无极笑眯眯地看着卫子辰:“那个,师父好!”
卫子辰着急见颜月翎,也不及细想,问郗无极:“敢问宗主,小徒月翎人在何处?”
“颜姑娘在醉夏苑,我带师父去。”
卫子辰觉得郗无极的态度有点奇怪,特别殷勤,连走路也要搀扶着他,还各种介绍自家产业,实在过于细致。
秦颦在旁听得仔细,她感慨于这个世界的参差,秦家的格局真是太小了,同样是想买秘籍实现家门振兴,秦家穷得叮当响,而无极宗却富得流油。
卫子辰无心听郗无极絮叨,一门心思只想着颜月翎,这死丫头居然说跑就跑,待了这么久也不留句话给他,害得他差点疯了。
这一个月以来,他找遍了万舟镇附近所有的集镇,挨家挨户地寻人,鞋子都磨破了。
他放下骄傲和自尊,向每个路人求助,期待能有奇迹出现。
然而却一无所获,卫子辰担忧得几天几夜没合眼,听人说万舟镇附近的山里有土匪,便去土匪窝附近搞活动,引得无数江湖女侠连夜上山,平了几个土匪窝。
接着,他又带着人去柳叶河搞了一场“大型表演秀”,轰轰烈烈地除掉了附近的水匪。柳叶河附近的居民都对他感激不尽,他却心情低落,颜月翎不在水寨。
他径直奔向醉夏苑,心都快要跳出来了。这一个月来,他仿佛被人掏空了,水寨找不到颜月翎后,他摇摇晃晃差点倒在了地上。
幸亏郗夜莲提醒他:“颜姑娘不在这里是好事啊,说明她肯定平安的在别处。”
郗夜莲的话让他心存一线希望,这才咬着牙继续寻人。
从前不觉得,如今的日子真难熬,每一天从希望到失望,最后竟忘了失望的滋味,只是麻木地寻找。
直到得到了颜月翎在无极宗消息的那一天,他才感到又有了心跳,狂喜之下差点吐出了血。
一连几个日夜,他马不停蹄地赶往无极宗,只盼着能早一刻确定她平安。
卫子辰飞奔到醉夏苑时,颜月翎睡着了。
卫子辰本想好好训斥她一番,在她脑袋上敲两下,可是当看见她的那一刻,他的心软成了一摊水。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她一遍,她还是和之前一样,长长的睫毛垂落在雪白粉嫩的脸上,她嘟着嘴,似乎在念叨着什么。
她小小的身躯倚靠在窗边一堆武功秘籍上,怀中还有一本摊开的武功秘籍,一只手死死地握着秘籍。
他的心跳加速,眼前起了一层薄雾,修长的手指因为用力握紧而泛青。
他一步步地走到颜月翎面前,缓缓弯下身子,轻轻撩起她因贪睡落下的长发。
躁动不安的心终于有了着落,他终于知道,自己的归宿就是这粉粉嫩嫩的一个她。
就在这时,卫子辰感到有人靠近,掌风自身后袭来,他怕那掌风伤到颜月翎,没有躲避,反手抓住对方的手腕,往上一抬,卸掉了对方的气力。
而另一掌又向他劈来,卫子辰再次躲开了对方的攻击。他虽然自废了武功,但身手还是比一般人快,连着几招下来,对方都没有占到便宜。
两人打得激烈,颜月翎被惊醒了,抬头一看,眼睛瞪得快掉出来了:“师……师父?”
颜月翎心头猛然一跳,捂住嘴看着眼前的两人,自言自语道:“我不会在做梦吧?”
卫子辰见她傻站着不动,心里着急,对她喊道:“你先走,我来对付他。”
“对付谁啊?郗夜霆?”颜月翎这才缓过神来,诧异地望着两人,“你们两个怎么打起来了?”
郗夜霆听到颜月翎叫“师父”,赶紧停手,咧开嘴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和刚才的凶狠判若两人。
卫子辰很诧异,目光一转:“他是郗夜霆?”
郗夜霆连忙点头,露出了八颗牙齿。
颜月翎却依旧震惊不已,呆呆地望着他:“师父,你怎么在这里?”
她的心情很复杂,那天离开万舟镇之后,她以为自己可以和过去一刀两断了。
她努力开始新生活,尽力忘掉一切,可是往事却如影随形,午夜梦回的时候,她又回到了霁月镇,在桃花树下练剑,不远处站着的白色身影正拈着一枝桃花对她微笑。
甚至好多次她在无极宗看到了白色的背影,都会心头一紧,旋即明白自己认错了,心里总有些空荡荡的。
她逼着自己不停地干活、练武,告诉自己时间长了就会好了,忙碌起来就会忘记了。
可是卫子辰真的出现了,她以为能够放下的,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