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入夏天——风了云【完结】
时间:2023-07-19 23:12:10

  门的一头安安静静,没有丝毫声响,夏聚又敲了敲。
  事件在他脑子里愈演愈烈,十分钟后才等来开门的声音。
  紧张到极致的人眨了眨眼,默默低头,又抬起,却等来了和想象中不一样的声音。
  玄关口。
  柏年正滔滔不绝;“昨天真的快累死我了。”
  “姓夏的那玩意太重了,还是门口保安叔叔帮忙抬上来的。”
  “不然我肯定让他睡大街。”
  舒语蝶眉眼一弯,听得开心:“人家好歹是寿星啊。”
  “切,没真正到零点,我管他寿星不寿星的。”
  她们两个好像是刚刚买完东西回来,东一袋西一袋,依稀透过塑料袋看见里面的甜食和小零食,包括且不限于棉花糖,瓜子,鸭脖,薯片,小饼干。
  这显然是心情很好,没有半点阴影。
  夏聚缓缓瞥眼过去,尴尬地提起一道笑:“......早。”
  “哈哈。”柏年拎着袋子径直往茶几走,用平铺直叙的声音无情笑笑:“寿星真幽默。”
  舒语蝶跟在她身后,路过笑着提醒:“现在都快下午两点了。”
  她是在笑的,没有一点防备,还很开心。
  夏聚目光紧盯着那道背影。
  两人一左一右,默契地坐在沙发上,开了投影幕布,随机选了一部喜剧电影,径直拿了瓜子鸭脖默默啃。
  小咪闻着味,慢悠悠晃过来,跳上沙发,在柏年和舒语蝶的中间缩成一个盘,柔顺的猫毛蹭这磨那,一整个粘人精。
  在这合家欢一家亲的画面里,夏聚像个外人。
  他尴尬站着,一步没动,大概是一动不动的人影太显眼,舒语蝶自然看过来。
  连着坐的座位,一丝一毫的动静都能察觉,柏年暂停了电影,磕着瓜子问:
  “不走?”
  “那一起呗。”
  “《功夫》,看不看。”舒语蝶跟着补充。
  尽管电影吸引人,但夏聚定睛一想,还是问:“我怎么在这?”
  柏年反问:“断片了?”
  夏聚迟疑:“嗯。”
  柏年如实回:“张善送李李姐回家,我送语蝶回家,总不能让你一个21岁的老寿星孤零零地留在包厢里吧。”
  “而且,我哪知道你住在什么地方。”
  言语间逻辑在线,夏聚无处找刺,但视线一转,舒语蝶在默默点头。
  夏聚问:“你还记得?”
  “不记得啊。”舒语蝶坦然:“不过柏年跟我说得差不多了。”
  沙发角落里,柏年不太自然地抽了抽嘴角:“嗯。”
  “你在发酒疯,语蝶在睡觉。”
  酒疯?夏聚脑子一空,不太确定地问:“怎么发的?”
  柏年现编:“就......就是很傻叉地指着墙,说,你给我让开!我求你了!你再不让开我就要撞死你了!之类的。”
  她摇着头,看笑话不嫌事大似的,感叹说:“反复了三遍,拦都拦不住啊。”
  这一点完全是能和脑海中依稀的话语对上,夏聚半信半疑点点头,问得认真:“有人哭嘛?”
  .......柏年极快地皱了眉头,又很快恢复如初,相机录像里没有这个细节。
  她甚至还能想起来当时的场景——自己一手一杯解酒汤,厚重的大门被自己艰难打开,然后就看见这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
  那时手里淡棕色的汤水差点撒一地,自己千辛万苦才把他们拉开。
  不知不觉之间,语蝶也好奇的望过来。
  柏年咬牙硬着头皮,一字一顿:“有,你把语蝶吵醒了,然后她就哭了,不过声音挺小的。”
  柏年心虚,垂手摸摸小咪的脑袋,余光就看见语蝶和夏聚对视。
  语蝶歪头,若有所思:“早知道就不断片了,错过了好多。”
  夏聚懊悔点点头,赞成说:“酒精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短暂的好奇心消减,三人聚堆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从片头到片尾,一小时三十九分钟的时间里,舒语蝶中途递过一包瓜子给夏聚,并因为嫌热把小咪放生到地上,任它在地上躺平潇洒。
  这样休闲适得的时光很难得,舒语蝶不禁想起小时候,每每一二年级放寒暑假回去看爷爷奶奶的日子。
  同村的阿姨叔叔大爷大妈拉着她和夏聚看看这个,听听那个,港剧电影,民间故事,其中包含星爷发哥,聊斋志异,妖魔神怪,还有隔壁邻村巴拉巴拉。
  那跟眼下的情况也很像,同样瓜子磕磕,听人说话,看人表演,有时有人新加入,爬侯在门口的小狗就叫唤几声,提醒主人家里来客。
  唯一不同于往的,只是身边的人少了点,不像曾经那样热闹,老老少少围聚一堂。
  下午阳光照进客厅,撒在绿色吊兰,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变,还是那样富含生机。
  片尾欢快的锣鼓调调响起,柏年反手切出画面,提议说:“再看一个?”
  舒语蝶看了看桌上的储备粮,点头:“可以。”
  她转头问夏聚:“你呢。”
  背靠在沙发的人看着她出声:“听你们的。”
  柏年憋着坏,说:“恐怖片?”
  舒语蝶眼皮一抽,问得小心:“哪一种?”
  一般情况下按柏年的胆量来说,不是真实事件改编,就是鬼新娘一类的中式恐怖。
  舒语蝶想得认真,仔细斟酌自己的胆子能不能赶上柏年。
  ——叮咚。
  不知道是谁来了信息,舒语蝶机灵地往柏年身边一靠,找到了罪魁祸首。
  夏聚握着手机,兴致缺缺划拉手机,又不耐烦地关闭屏幕,手机随便甩在角落。
  她问:“怎么了?”
  夏聚没说话,只是扭头看过来,几不可查地轻轻叹息,“没什么。”
  他这副样子太少见,舒语蝶忍不住多问:“王总扣你假了?”
  “不是。”
  柏年探头,不留情的猜测:“没人祝你生日快乐?”
  “......不是。”
  在好奇心的趋势下,两人奇奇怪怪的想法一个劲往外冒。
  一边角落的手机不断叮咚叮咚,大有夏聚不看一眼就继续响的架势。
  夏聚拨回手机,揣在裤兜起身,顺势把舒语蝶常用的抱枕递给她。
  “别乱猜了,真没什么。”
  “我出去一趟,你们继续。”
  柏年皱眉,没什么情绪地轻啧了声,反手继续选片。
  选片大会很重要没有错,但舒语蝶默默盯着夏聚转身的背影,第六感总觉得不对劲,有猫腻。
  走到玄关的人低头换鞋,抬头就见那双透亮的眼睛。
  那就像清澈干净一汪泉眼,只是其中混进了很多情绪,像好奇,像担忧,又跌进了隐隐约约的失落。
  交错的视线很容易被察觉,舒语蝶用口型,无声问:“到底怎么了?”
  恍惚间,夏聚的记忆被勾起,想到六岁时两人初见的样子。
  那是和张善口中的儿时回忆不太一样的东西,也和他只言片语的真心话出入很多。
  那时候的舒语蝶更可爱一点,多了一点稚气和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量。
  幽黑眼珠慢慢下瞥,夏聚想了想,抬眼还是对上这双眼。
  尽管不想妥协,夏聚还是犹豫抿了抿嘴,口型回:“我爸。”
  这个话题一向不被夏聚喜欢,轻动的嘴唇快速说完,他快速撇开视线,头也不回地开门离开。
  柏年拍了拍愣神的语蝶:“人都走了,别看了。”
  “......”舒语蝶转回身,回想了一下刚刚夏聚的嘴型,最终还是先看向了柏年。
  她快速否认:“谁看他了!”
  “我真的没看他,只是他刚刚说了点东西,但我没看懂。”
  电影刚进入片头,柏年目不转睛盯着幕布,摸着桌上的储备粮,边回话:“他故意的?”
  她说完又驳回着个观点:“应该不会,会被你骂的。”
  “哪有!”舒语蝶气笑,手里抱枕虚虚打了下柏年:“我有这么凶嘛。”
  被打的柏年笑着转头,语气认真了点:“不过说真的,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对他有哪个心思的。”
  “如果是高一那段时间,你们两个可真没少打架。”
  “那也不算打架吧。”舒语蝶试着解释。
  那最多只是从教室前追到教室后,再从教室后跑到教室前,时不时跑出教室,再撞见几个......视察的年级主任。
  但最后,往往都是草草教育两三句,就会被放走。
  “而且,每次都是夏聚先逗我的。”追忆起有点傻的往事,舒语蝶加强了语气。
  “好啦好啦,”柏年残忍打断回忆,好奇地挑了挑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
  ......”目的被戳破,舒语蝶心虚地清了清声:“那我说了,你可别太激动啊。”
  柏年疑惑眯眼:“我保证!”
  舒语蝶移开眼,没敢看她的眼睛,而是瞥向过道。
  “......高考六天前。”
  “他没去上体育课。”
第55章
  那是一段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故事,但两人各有各的心事和情绪。
  以及往后日子里在心底汹涌更多思绪的罪魁祸首。
  大脑一瞬间停止工作,眼底疑惑显露,柏年定定看着舒语蝶,确认般一字一顿重复:“高考六天前?”
  舒语蝶眼神躲闪:“嗯。”
  试问,哪个高中生会在高考前六天喜欢上一个人?是不要成绩了,还是不要前途了。
  总结一个字——疯了。
  柏年伸手覆上舒语蝶的额头:“多巴胺可以提高智商?还是短时记忆力?这么牛?!”
  能在这样的情况下靠上z大,还比姓夏的高三分......
  柏年摇摇头:“我不理解。”
  舒语蝶挪掉她的手:“哎呀,这和高考前几天有什么关系,题型套路,解题方式在这之前我就很熟练啊。”
  “而且,就算我当时真的是发烧了脑子不清醒,你现在摸我额头有什么用。”
  现在的语蝶还算清醒,柏年摸到最后一小袋瓜子,对半递给她。
  “那我还有一个问题。”
  舒语蝶爽快点头:“问。”
  柏年一手嗑瓜子:“逛超市买瓜子的时候,你打算在电影的最低谷情节把礼物送他。”
  “但现在一部电影过去了,下一部也没机会放,他出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就算回来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看电影,你有没有想过预备方案怎么送。”
  柏年同学设想后续可能出现的情况无人能及,舒语蝶坦然摇头:“......没。”
  “加油,慢慢想。”
  电影声响消失,柏年关了投屏,溜着小咪到在阳台继续嗑瓜子,留语蝶一个人倚靠在沙发上,琢磨送礼物的可实行性方案。
  直接给是肯定不行的,又俗又尴尬,搞不好自己先不好意思,想找个地洞躲一躲。
  但如果是想用原本的方式,可能又要往后拖几天。
  找一个无尽相似却又不同的,是当下最好的解决办法。
  七月底的盛夏,阳光肆无忌惮,闷热慢慢轰上。
  柏年重新溜回来,关上阳台门,在空调冷气前转了一圈:“好热啊语蝶,家里有冷饮嘛。”
  大脑仍在思索,舒语蝶盯着桌前电视柜若有所思,分心指了指冰箱:“冷冰层第二格,有旺旺碎冰冰和小布丁。”
  柏年掰断碎冰冰,递过去:“喏,给你好拿的这头。”
  舒语蝶放空,默默接过:“嗯。”
  语蝶家的变化有点多,柏年闲闲抱着小咪走了一圈,折回来问。
  “你不是不爱小布丁嘛,我之前过来住着玩的时候都只有碎冰冰的。”
  清澈透亮的眼神里多了点顿然,十几种方案刚在脑子里转完,舒语蝶有意无意的说:“夏聚买的。”
  “.........”
  手腕一顿,柏年慢慢放下半段碎冰冰,默默盯向语蝶:“什么时候的事。”
  舒语蝶还在盯着前方愣神,乖乖作答:“半个月前。”
  “那时候他住在哪?”
  “这啊。”
  柏年没在第一时间内说话,静静坐下,观察她什么时候才能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在身为朋友的她眼里,语蝶无异是一个很好的朋友,非常不错的知心者,精灵古怪,有主观有立场,会玩能闹。
  就长相方面,也是清爽好看,有股偶像剧初恋小白花的味道,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待在她身边就很赏心悦目。
  但这样的属性,同样容易被人认为是单纯好骗。
  这样的说法可能有点片面,而事实还就是这样,一分钟过去,她还是无动于衷,没反应过来自己透露了什么。
  柏年微微挪动位置,防不住语蝶先有了动作。
  她重新恢复了活力,眼睛亮亮地盯着柏年,有点激动地凑近:“我想到了柏年,我想到了。”
  “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说着,她腾一下起身,脸上挂着笑,抱起藏在视野盲区的礼物包装盒,激动地换鞋出门,却又小心翼翼地护着盒子。
  柏年知道那个盒子,外表看着软趴趴,里面已经不知道被语蝶加固了几层,至于外面的绿色包装纸,还是从自己家某个品牌的袋子上薅下来的。
  光是拼接那几张袋子,拼凑成大包装纸就花了小半天。
  可能喜欢真的令人疯魔吧。
  尽管是已经持续了很多年的喜欢。
  仅仅三分钟,舒语蝶就气喘呼呼地冲了回来。
  外面温度疑似更高了,语蝶脸红了一点,扎起的高马尾垂落在脖子上,看着闷得慌,柏年见状,闲逛到冰箱旁,拿了一支小布丁递过去。
  蓝白色包装加上显眼的大字,舒语蝶眨眨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柏年,我刚刚?”
  柏年反手递过掩在背后的凉白开,一字一顿:“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
  所有的遮掩和掩饰在柏年同学面前都是小儿科,舒语蝶尴尬笑笑:“我没跟你说过这件事?”
  “没有,真的没有。”柏年继续等答案:“我才不会记错。”
  舒语蝶:“......”
  十分钟后,柏年听完前因后果,兴致缺缺应了一句,她摇摇头:“你们的感情,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舒语蝶想了想这句话,只觉得感情本身就是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
  她放下喝空的水杯:“我可都一五一十说了,你还有想问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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