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林苑闻声瞬间被他从梦中拉了出来,她分辨得出这是姚春山的声音,他怎么会在这里?姚春山温热的手指在她的下巴处游移,她朦胧中刚想开口道“无礼!你怎么这么大胆。”睁开眼却惊讶的发现自己和姚春山躺在同一个床榻上。姚春山此时神采奕奕的伸手环住她的腰肢,一脸沉醉道:“于小姐,昨夜睡得可还好?”
昨晚的片段隐约的在她脑海中闪现。于林苑一惊,拉进了被勉强子坐起,却感到头疼欲裂,让她不得不把头埋进手肘中,脑袋一阵轰鸣。
姚春山起身捡起地上的罩衫慢慢穿上,笑道:“于小姐,我今日同你一道回南山,向岳丈大人提亲。”
于林苑心里暗暗恨自己行事鲁莽,分明知道姚春山对自己的那点龌龊心思,昨夜遇事居然慌了神,鬼使神差的来南珠城找他商量对策。
她按了按仍隐隐作痛的额头,回想起昨夜屋内那诡异的香味,他定是在屋内用了迷香,迷晕了她,才趁机得逞。这人装做处处为她着想,为了她,不惜冒着被雷不闻查出来的风险找混混去南山羞辱杨耕棉,看似把她当做朋友,实际上步步为营,让她一步步走入他预先设下的陷阱。
他不怕被雷不闻发现,反正在南珠城他的名声已经够臭的了,不在乎再做几件坏事。
他行事不端,怎么和表哥比?虽然此时生米已经煮成熟饭,让她羞愧难当,但是,这事情必须不能让别人知道,如果姚春山不说,没人会知道……
都怪她自己蠢,可是现回味过来已经晚了,于林苑顾不得周身的疼痛和内心的屈辱,强行定了定心神道:“这件事你不准和外人说,我也不会嫁给你的。”
姚春山回头不解的看着她,女子一向重自己的清白,没想到她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一根筋:“我和雷不闻比起来是稍有逊色,但是也不差不到哪儿去啊,起码,我不是个跛子,真的不考虑我?就不怕我把这事儿说出去?”姚春山把头探过来,话里有威胁的意思。
于林苑内心愤恨,听他羞辱雷不闻更是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生生将手中的被子绞出了折痕:“姚春山,如果你说出去,我一定会杀了你。”
姚春山被她一激,用力扔下手中的衣服,大步子折回床边,用力握住她的肩膀,狠厉的说道:“我偏不信你舍得杀我,不信就试试?我将此事说出去,看你以后还怎么嫁雷不闻。不信?”
于林苑的肩膀被他握得生疼,大力的挣脱姚春山的手,姚春山满脸不屑的道:“既然你心系雷不闻,我也不稀罕要你。”他将于林苑推了一把,站起身伸手指向门口:“你家的车夫就在斜对过去的那一间睡着,要不要我把他叫过来,让他马上带你回南山?”说完真的就向门口走了过去。
于林苑从未觉得像现在这般无助,她怕被别人知道她失了清白,若是他去找了车夫,那她只剩下嫁给他这一条路可以走了……不行!她浑身抖动,啜泣着:“姚春山,你回来,你别欺人太甚!”
姚春山闻声在门口停了下来,他只是吓她一吓,并未打算真的要去找那车夫,心道果然是小姑娘,好骗,他冷哼一声:“怕就好,昨晚之事我不会说出去。若我上门提亲,岳父、岳母大人未必会同意,你要好好劝慰他们,如果此事不成,我就把你让我找人到酒肆闹事的事情说出来,看你到时候怎么有脸见你的好表哥。”
这两件事,于林苑都怕他透露出去,一时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先答应下来,慢慢再摆脱他:“你让我好好想想,这事情急不得,给我些时间。“于林苑思忖了一会儿,接着道:”我想明白了自会来南珠城找你,到时会给你答复。”
姚春山以为她想明白了,走到床边,把于林苑揽在怀里,柔声道:“其实没什么好想的,你最后还是得嫁我,不过,我不逼你,你小姑娘嘛,害羞,我能理解。我给你时间好好琢磨,你嫁过来,雷家和姚家亲上加亲,不好么?”
于林苑强忍住内心作呕,假意逢迎道:“这当然好,不过,谁知道你会不会像表姐夫一样……”
姚春山柔声道:“你放心,我从来不打女人……”
于林苑挣脱姚春山:“天已经大亮了,你先出去,不要被我家车夫发现了。”
姚春山暗笑,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的就成了,那个混混王二可真要重重的赏,难道这就叫缘分天注定?姚春山内心喜滋滋的从房间内出去了。
于林苑收拾妥当后,坐在床边,心里暗自思忖,她不想嫁姚春山,嫁到姚家的下场可想而知,雷不语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那么温婉的一个人,嫁过去了之后动辄就被姚春亭拳打脚踢,即使姚春山和姚春亭不同,不会动手,他外面那么多相好,以后也必然不会把心思放在家里。况且姚家只是一个空壳,姚春山以后一定会借由岳丈是朝廷命官在外面坑蒙拐骗,她爹为官清廉,且极重视名声,若真嫁了姚春山,怕是要被他气死过去。
最重要的是,她还要嫁雷不闻呢,什么都没有这个来的重要。她辛苦努力了这么多年,半路杀出来一个杨耕棉已经够让她头疼得了,但是起码她在表哥心里还是之前那个单纯可爱的小姑娘,如果姚春山这么一闹,她那些龌龊心思都被晾在光天化日之下,她真的没法活了。
怎么能让姚春山闭嘴呢?于林苑叹了口气,他大活人一个,又急于攀附她爹和雷家,不让他说似乎不可能。唯有……死人无法开口……
想到这里,于林苑自己也是一惊,虽然姚春山对她做的事情让他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屋内光线微弱,斑驳的墙壁和积灰的桌椅能看出这宅子好久没住人了,也许,姚春山会偶尔带着他的姘头在此幽会,想到这些,于林苑迅速的从床上起身,一阵恶心泛上心头,要尽早摆脱他才是。
第53章
昨夜南珠城下了一整夜的雨,此时天气刚刚放晴,于林苑心如死灰,伸手打开门,她要快些回南山。门外空气清新如洗,冬日一场雨一场凉,潮湿寒冷的空气顺着打开的门扑面而来。
甫一开门,院中一条大黑狗朝她呲牙狂叫不止,眼看狗就要朝她奔过来。于林苑害怕,大叫姚春山,姚春山却仿佛要看她出丑一般,不慌不忙过来喊了一声:“老虎,快过来。”那狗得了主人的令,便乖乖的摇尾巴跑到了姚春山的脚下,样子十分乖巧。姚春山随即又补充一句:“既然你害怕,一会儿我就把它栓起来,免得你下次来又要吓到你。”
于林苑瞪了姚春山一眼,长吁一口气,这该死的畜生跟它的主人一样讨人嫌。她不想在此处多做停留,又要稳住姚春山,便跟姚春山说了一句:“你先别急,我想好了自然会给你消息。”
姚春山似笑非笑道:“那……我便等于小姐的好消息了。”
于林苑匆忙出了院子,叫上车夫回南山了。
到了南山,已经时近中午。于林苑怕别人知道她昨夜在姚家老宅度过,她再三叮嘱车夫,不要把昨夜去南珠城找姚春山一事跟别人透露半个字,虽然车夫以为她昨晚只是简单的借宿,但是她怕雷不闻将王二陷害杨耕棉一事跟她联系到一起。车夫是个老实人,从不多事,主子吩咐了,照做便是,连连点头答应。
一入于府大门,便见于夫人在院中摆弄着刚摘下来的一枝梅花,这个时节梅花开的正艳,花枝上不见一片叶子,只有红色的花瓣盛开在深褐色的枝干上,煞是吸引人,在于林苑眼里却高洁的扎眼。
她低低的唤了一声“娘”,便头也不抬的要朝房间走去。
于夫人放下手中的梅枝,走上前拦住了她,伸手理了理她披在身上的披风,关切的说道:“你爹上京城已经有近二十日了,我算了算日子,如果不出岔子,这几天便会回南山,你可别乱跑,晚上不要留在你外祖母处留宿,免得你爹回来见不到你,又该罚你了。”于老爷知道于林苑的脾气,怕她认死理,搅和在雷不闻夫妻二人之间,让他们新婚夫妻之间产生嫌隙,便限制她去雷府。
于林苑乖巧的应了声:“唉,我知道了。”
见她脸色苍白,于夫人伸手拉住她的手,那温度宛如死人之手,于夫人惊骇的说道:“你的手怎么这般凉?脸色也差,莫不是来葵水了?”
于林苑怕于夫人看出她不对,便恹恹的道:“没,昨晚没睡好,我现在回屋去歇息。”
于夫人心想这几日天气湿冷,怕是受凉了,便让厨房给于林苑准备一碗姜汤。
到了房里,于林苑让丫头给她准备一桶热水,她整个人泡在水里,水气升腾,将她精致的脸庞隐没在雾气当中,此时,她才清晰的意识到昨晚发生的一切是真的,她手指紧紧掐在木桶上沿,似乎要将木桶生生的捏碎,不由得哭了出来。她想起姚春山早上得意的嘴脸,恨不得将他扔到郊外喂野狗,想不到他胆子如此的大,必是料定她不敢将此事说出去,只能依了他的意思。
姚春山那边还在等她的消息,要尽快找出解决此事的办法才行,不然只能做姚春山手里的提线木偶了。况且,她爹这几日可能会回南山,等他回来再着手处理姚春山,那就不方便了。
家里丫头拿着干净的衣裳走到了净室,帮于林苑穿好,整理整齐。
第二日一早,于林苑穿戴整齐,脸上匀了胭脂,涂了颜色当下最流行的口脂,借口去耕棉的酒肆,便让车夫偷偷载着她去了南珠城。
如何对付姚春山,她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到了姚府,她让车夫下去找守门通报一声,只说找二少爷,就说是五柳巷来的故人。春熙楼就在五柳巷,有五柳巷的故人找姚春山,想必守门不会觉得稀奇。
姚春山听到守门进来报信儿,还自称是五柳巷来的,心生不悦:哪个姑娘这么大胆,敢登门来找他?
姚春山皱着眉头快步出了府门,看见于林苑的马车,便知道,定是于林苑怕被说闲话才说是五柳巷来的故人,看来自己以前做的那些事儿她都一清二楚,顿时觉得脸上有些讪讪的。
姚春山撩开车帘,只见于林苑端坐在马车内,不止是今日阳光较好还是她心情愉悦,坐在马车内的她比往日更灵动,娇俏了。
于林苑欢快的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上车来。姚春山忙上车坐在了于林苑的对面,于林苑随即吩咐车夫去姚家老宅。
姚春山心里暗喜,笑着跟于林苑说道:“你这么快就想好了?我还以为你要等我先上门呢。”果然不出她所料,若是她不主动来找姚春山,姚春山定会找上于府,届时,大家都会知道他俩之间的事情,以她爹的脾气,肯定会说她有辱门风,就算活剐了她也不会答应姚春山。
于林苑内心愤恨,脸上假意羞涩道:“嗯,还有什么好想的,我今日来,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怎么跟我父亲说,他过几日便要从京城回来了。”
姚春山心里一喜,一把握住于林苑的手,想把她往怀里拉,于林苑使了个眼色,姚春山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前面的车夫,只得作罢。
姚春山道:“你放心,过几日就让我娘准备好聘礼,到府上求亲,姚家虽没有雷家富庶,但是在南珠城也是头几号的,必定不会给你丢脸。”
于林苑笑着点了点头:“我相信你,你只管准备好,我回去劝我爹娘。”
姚春山想着自己就要做于家的女婿了,心里喜不自胜。
到了郊外姚家老宅,昨日那恶狗果然被栓了绳子趴在地上,见了姚春山进来摇头摆尾的,想是昨日已经和于林苑混个脸熟,今日见她进院并未吼叫。
姚春山意有所指的道:“进来吧,过几日我娘要做寿,今日看宅子的两个下人去府里帮忙了,今日未必会回来。”
于林苑羞怯的跟着姚春山进了院子。
到了房间内,姚春山随手关了房门,将于林苑的披风脱下扔在床上,迫不及待的将于林苑压在墙上道:“我昨天一整天心里都是你,没想到你今天就过来找我了,你说这是不是心有灵犀?”
于林苑捂嘴娇笑了一声:“我今天是找你来商量正事的。”
姚春山呼吸急促,只将头凑了上来:“急事也在这一时半会儿。”于林苑强忍着内心的嫌弃,任他动作。
姚春山正陶醉之时,于林苑将手摸到了腰间,慢慢掏出了一把磨得光亮的匕首,朝姚春山已经涨红的脖颈上猛扎过去。
姚春山大叫了一声,趴到在于林苑的肩头,于林苑嫌弃的将他推到在地。
姚春山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想说什么,已经说不出话来了,鲜血汩汩的从嘴里流出,睁大了眼望了于林苑最后一眼。
于林苑手颤抖不止,她从小被养的好,连杀鸡宰鸭都未曾见过,何况是亲手杀人!
她蹲在门口约莫有一刻钟的功夫,见姚春山没了动静,壮了胆子走上前,将姚春山脖子上的刀拔出,又插向了他的心口。
事毕,她瘫坐在地,瞥了一眼姚春山,这回想必是死透了。
她吃力的将姚春山的尸体拖拽到床下后,慌忙的走到院子里,在井口打了一桶水,将自己的脸,手洗好。还好今日院子里没有人,只有那只恶狗正躺在阳光下午睡。
于林苑处理好屋内后,将外面的一层衣服脱掉,里面那件还是干净的,她有所准备。
这几日姚母做寿,姚家老宅的下人也过去帮忙,加上现在是寒冬,尸体不会很快腐烂,姚春山的尸体未必会在这一两日被发现。就算是被发现了,也不会找到她头上,他在外面那么多风流债,有哪个小娘子想不开杀了他也不是没可能的。
于林苑自觉万无一失,她将刀包好,别在了腰间,出门时,那大黑狗正要起身,兴许是闻到了于林苑身上的血腥气,突然向她狂吠不止,栓狗的铁链子被那畜生扥得直直的,于林苑真怕它会挣断铁链,向她扑过来。她抚了抚胸口,快步出了院子,慌张的跟等在门外的车夫说了声:“回南山。”
一路上,于林苑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欺负她,威胁她的姚春山从此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她安慰自己,都是姚春山自找的,况且他这种败类,是死有余辜,只是不要让雷不闻查到那王二和她有半分牵扯才好。
到了南山已经是太阳要下山了,马车从县衙的正门前面的马路绕道后院,于林苑掀开车帘向外张望,只见县衙门外停了几匹健壮的马,有一个衙役正在给马喂饲料,想必是她爹已经回来了,于林苑拍了拍车夫,急促的小声道:“快回府。”
第54章
“少爷,少爷,于老爷从京城回来了!派人来请你过去呢!”林武在门口得了信儿后跑进了书房。
雷不闻正在拿着刻刀的手一抖,另一只手里攥着的玉石被划出一道不完美的刻痕,雷不闻扔下手中之物,站起身来,迫不及待的问道:“可是有好消息了?”
林武递过手中的披风给雷不闻忙不迭的点头道:“说是你过去了再详谈。”
雷不闻随便披了披风便出门去往县衙。
到了县衙后院门口,于府的马车刚停在门前,于林苑从马车上跳下来,慌慌张张的跑进了院内,天色暗淡,她没有留意到后方雷不闻也正从马车上下来。
雷不闻走到门口,见于林苑慌忙的背影,心里有些狐疑,她在南山没有什么朋友,这两天也没有来酒肆和雷府,想必是此次外出和姚春山有关。他脚步停了下来,走到门口转身朝于府车夫问道:“这是打哪里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