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沉璧有点委屈的捂住了自己的手,“妈妈……”
“别装可怜,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折湘忽然严肃起来。
“什么怎么办?”兰沉璧没明白。
折湘翻个白眼,“当然是你们之间了,男女授受不亲,不管是不是你主动吧,你都轻薄了人家,即使她现在不知道,但事情确实发生了啊!你看着办,要么是给人道歉,要么——把你赔给人家算了。”
兰沉璧:“???”
就这么把我卖了?
第38章 奇奇怪怪的师父
“妈妈,我才是你的‘干女儿’!”
“干女儿”三个字他咬的极重,但折湘不以为意,“就是因为你是我干女儿,我才严格要求你,不然我没脸去见你父母。”
折湘松开他的耳朵,叹息一声道:“我管不了那么多,现在可能也不太合适揭露你的身份,但你心里得有个数,如果她真的可靠,你要找机会把事情和她说清楚,明白吗?”
兰沉璧沉默一下,想起君怀瑾之前说的话,点点头:“嗯,我明白,以后有机会会说的。”
“好。”
折湘帮他整理了下衣襟,收回手说:“饭菜我让人备好了,这就送上来,衣服也有,等吃完,就让她去隔壁住,你俩共处一室到底不好。”
“嗯。”
见兰沉璧答应下来,折湘摆摆手下楼了。
其实她不是全无私心的,她会那么劝兰沉璧,其实是有撮合俩人的意思。
折湘走到一楼大堂,扶着扶手发呆,她见那位沈姑娘第一眼,就觉得这人不简单,身上有股难言的气质,不是小门小户能养出来的。
后来沈姑娘自报家门,她就有些心动,一是因为她是女帝的心腹,肯定能在女帝面前说上话,二是……沉璧如今年已弱冠,该说亲了,可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耽搁下来,她嘴上不说,但心里是着急的。
在她心里,沉璧哪哪都好,可一般的高门贵女定然看不上他,也唯有沈姑娘,瞧着有点希望。
他们俩若是能成一对,沉璧的日子会好过的多。
折湘想着想着又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伙计端着饭菜过来,吓得一个哆嗦,差点把托盘甩飞出去,他苦着脸问:“妈妈,您这又是唱的哪出啊?”
“死出——”折湘瞪他一眼:“赶紧送上去!”
“哦哦,好。”
等小厮走了,折湘亲自去挑了几件没穿过的新衣服。
……
“咚咚咚——”
“姑娘,我来送饭了。”
小厮刚敲响房门,君怀瑾的眼睛就亮了,用眼神催促兰沉璧。
兰沉璧起身开门,没让小厮进来,还用身体挡住了君怀瑾的方向,“多谢,给我就行。”
“好。”小厮有点奇怪,但没多想,把托盘交给兰沉璧就走了。
“过来吃饭。”
兰沉璧把托盘放在桌上,把饭菜一盘盘端出来。
“来了。”
君怀瑾穿着里衣在桌边坐下,兰沉璧简直感觉自己的眼睛没地方放,要是对面是个来寻欢作乐的公子哥,他都能从容应对,唯有无形撩拨,最要命。
他把米饭递给君怀瑾,“吃吧,吃完我去给你拿衣服,隔壁收拾出来了,你——”
“沉璧,开门。”
折湘的声音响起,兰沉璧又起身去开门,“喏,这些衣服都是我根据沈姑娘的身量找的,全都没穿过,看看沈姑娘能不能穿,不行我今天找绣娘重做几件。”
君怀瑾在屋里喊了一声:“多谢妈妈,不用麻烦了,我凑合一下就行。”
“沈姑娘不必客气,既然是沉璧的‘表妹’,总不能太寒酸。”
折湘一句话让君怀瑾心领神会,她了然一笑:“既如此,那就有劳了。”
送走折湘,兰沉璧捧着衣服放到床边,“先吃饭,吃完再试。”
“嗯。”
俩人第一次同桌而食,感觉还挺新鲜的。
期间兰沉璧不自觉的观察君怀瑾的喜好,然后发现这人对肉食情有独钟。
夹得最多的就是肉,菜也吃,但似乎只是为了均衡才吃。
他有点意外:“像你这么爱吃肉的姑娘倒是不多见,大家闺秀不都要注意保持体态吗?”
君怀瑾抽空瞥他一眼:“我不是大家闺秀啊,而且我就是喜欢吃肉,也算是习惯吧,我小时候训练很累,每天要吃很多饭才能饱,但我娘说饭吃太多不好,让我吃瘦肉。”
“训练?”兰沉璧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练武?”
“嗯。”君怀瑾没有隐瞒的意思,反正说了他也不知道,“我六岁就开始习武,会的多着呢,那时候我娘就让厨房多准备瘦牛肉给我吃,还给我准备牛乳。”
“难怪你比寻常女子高。”
这么吃,长得不好就怪了。
兰沉璧垂眸笑了下。
“我哪有你高?”君怀瑾喝了口汤,然后比划了一下,“你比我高半个头还多呢。”
兰沉璧笑而不语,因为他是男子啊。
“对了,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你从小在青楼长大,师从何人?怎么学来的这一身高强武功?”
君怀瑾状似随口一问,但兰沉璧的神情忽然古怪起来。
“不方便说?”君怀瑾问。
“也不是,就是我说出来,你可能觉得我在骗你。”
“嗯?”
兰沉璧看着君怀瑾澄澈的眼睛,犹豫着说:“我师父是谁其实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会呢?”
“真的不知道,事情说起来有点离谱。”
没等说呢,兰沉璧先自己笑了起来,“我九岁那年冬天,实在睡不着,就跑到后门溜出去看雪,正好看见一个老人在雪地里摔了一跤,随后就靠着墙坐了下来,头发乱糟糟的遮着脸,我不知道他当时的情况,以为是乞丐,见他摸着肚子,我就去厨房拿了几个肉饼给他。”
君怀瑾讶然:“然后他为报答肉饼之恩,就把自己的功力传给你了?”
兰沉璧想笑,又想憋着,表情越发奇怪。
“差不多,我还从自己身上的所有碎银子都给了他,让他找个客栈住下,他当时的表情我看不懂,但现在想来,应该是错愕,他不是乞丐,是我误会了,不过他没有戳破这件事,保护了我那小小的善意。”
提起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师父,兰沉璧的眼神很是温柔。
“我当时就蹲在他身边,我们都没说话,一起看大雪,等肉饼吃完,他也没擦手,带着一手油就按在了我身上,让我背过身去,说和我有缘要把半生功力传给我。”
“当时我还挺不高兴,那是折湘妈妈给我的新衣服,第一次穿呢。”
兰沉璧抚了抚额,又落寞下来,“当时我都不懂,只觉得自己全身都热了起来,临走前他给我留下一本剑法,让我照着练,就没再多说,转身一瘸一拐的走了。”
第39章 你是不是得叫我一声师叔
“其实这么多年,每次想起此事,我还是觉得很遗憾,到最后我也不知道师父的名字,而他年纪很大了,十一年过去……”
他打住没再说,言外之意,谁都能明白。
君怀瑾喝完最后一口汤,擦擦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师父是很豁达随性的人,可能对他来说,他不想浪费自己的一身功力,正好遇到你这个善良的孩子,缘分到了,他就把功力传给了你,这就足够了,心愿了却,恩情两清,他便不再纠缠。”
“他施恩不图报,你也不要耿耿于怀,只要记得他是你的师父便好。”
兰沉璧盯着君怀瑾,有一瞬间竟然觉得她才是年长的那个。
“明明比我小……”
“什么?”君怀瑾疑惑的看着他。
“没什么,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你怎么这么容易就接受了?当初我和折湘妈妈说的时候,她一度以为我被人骗了,差点给我请大夫。”
君怀瑾听了忍不住笑起来:“哈哈哈哈——”
她的手还搭在兰沉璧肩上,笑的差点倒在他身上。
兰沉璧一开始还绷着脸,但很快也受到感染,低低的笑。
“好了,别笑地上去了,坐直。”
兰沉璧笑了会儿伸手扶着君怀瑾的肩膀,把人从自己身上撕下来。
“嗯。”君怀瑾好不容易止住笑。
“你还没说怎么就接受了?”兰沉璧不问清楚心里总有个疙瘩。
君怀瑾坐直,清清嗓子说:“因为我听说过这样的人。”
“嗯?”兰沉璧挑了下眉。
“我爹的师父,也是这样的,一言不合就传了他半生功力,让他保护好自己爱的人。”
君怀瑾看着兰沉璧的眼睛说:“所以我在第一次和你交手的时候,就感觉分外熟悉,这才多嘴问你师从何人。”
兰沉璧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令尊的师父,和我的师父,可能是同一个人?”
“嗯。”君怀瑾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
倒是兰沉璧先反应过来,“按照辈分来论,令尊的师父是你师爷,是我师父,那你应该叫我一声——师叔?”
说着他忽然来劲了,含笑望着君怀瑾:“没算错吧?”
君怀瑾:“……”
她面无表情的盯着兰沉璧看了片刻,起身径直走到床边抱起衣服去了隔壁。
兰沉璧:“……”
他坐在原地,端起汤碗想喝一口,结果碗到嘴边笑的端不住,手抖了起来,他怕洒自己一身,只好把碗放下,笑够再说。
……
君怀瑾去隔壁一看,确实收拾的很干净,床幔是淡青色,被褥都是新的,用的上好的料子,触感柔软。
一应器具都换了新的,茶壶里还有温热的水。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坐下歇了会儿才绕到屏风后换衣服。
如今要恢复女子身份,束胸的带子就得拆,解开的刹那,她舒服的喟叹一声,天天勒着是真的难受。
折湘妈妈准备的很齐全,小衣亵裤都压在下面,她翻出来试了试,很合身。
等穿好之后才发现,裙子似乎短了点。
毕竟这楼里像她这么高的姑娘不多,宽窄合适,长度上可能欠缺点。
不过问题不大,就是裙摆悬在脚踝周围,不仔细看,也不显眼。
她出来坐在梳妆台前,发现胭脂水粉头面钗环一应俱全,“折湘妈妈好像有点过于周到了?”
随便准备点首饰就行了,这一整套的珍珠头面,红宝石簪子,怕是兰沉璧的也不过如此了。
君怀瑾没动这些,从下面的盒子里翻出了几根造型简单的银簪把头发随意绾起,然后开始对着镜子易容,在原本的基础上,画的更凌厉些,浑身气势一变,又与之前大不相同。
刚放下眉笔,窗外忽然传来点动静,君怀瑾眸光一凛,起身走过去,打开窗户一看,就见一蒙面人吊在外面。
“主子,是我。”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君怀瑾侧身让他进去,蒙面人从窗口翻进去,把铁钩收回来,扯下自己蒙面的布,单膝跪了下去,抱拳道:“路惊寒救驾来迟,望主子恕罪!”
君怀瑾把窗户关上,低声道:“起来,追兵都解决了?”
“是,当初出城后,我们解决了刺客,便一路往西面去,引开了众人的视线,无人知道主子在周城。”
“那就好。”
君怀瑾坐回桌边,“你也坐吧。”
“是。”路惊寒在君怀瑾对面坐下,打量了一下周围,随即皱起眉:“主子怎么会在此处?属下沿着主子留下的记号寻来,还以为弄错了。”
“记号我是给疾雪楼的人留的,没想到先被你找到了。”君怀瑾笑着说:“这里怎么了?烟街柳巷,鱼龙混杂,最是好藏身。”
路惊寒没说话,他倒不嫌弃这地方,只是觉得委屈了主子。
“主子在这边的事,属下听沈姑娘说了,太危险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来这一趟,可真是切身领会了什么叫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君怀瑾的脸色冷了下来。
路惊寒赞同的点点头:“主子接下来有何打算?尽管吩咐属下。”
“你来的正好,我正准备给疾雪楼的人传信,但我在这儿不方便,你帮我跑一趟,告诉他们……”
君怀瑾俯身凑近了些,路惊寒立刻侧耳去听,脸色逐渐凝重。
“是,属下这就去办。”
“兵分两路,一定要快,还要注意不要露出破绽,引人怀疑。”
君怀瑾肃容吩咐,路惊寒站起来拱手道:“请主子放心。”
“嗯,那你——”
“吱呀——”
君怀瑾话没说完,门外忽然闯进来一个人。
路惊寒立刻浑身戒备起来,眼神锐利如刀,伺机而动。
门口的姑娘显然没想到里面会有人,愣了好一会儿,还被路惊寒的眼神吓得脸色发白。
“怜香,你怎么在这儿?”
“啊——”
兰沉璧的声音从怜香背后响起,怜香吓得一个激灵,腿一软差点摔倒,还是兰沉璧及时扶了她一把:“小心,妈妈没和你说吗?这是我远房表妹,暂时来投奔我的,她孤苦无依,我和妈妈商量让她在这儿暂住一段……”
他说着抬眼往里看,猝不及防对上了路惊寒的视线。
兰沉璧:“……”
怜香:“……”
不明所以的路惊寒。
嗯,孤苦无依。
君怀瑾觉得这场面有点棘手。
第40章 我说他是侍卫你信吗
场面有那么一瞬间极为尴尬,兰沉璧的视线先落在君怀瑾身上,随后移到路惊寒脸上,最后又移回了君怀瑾身上。
怜香也和他差不多。
君怀瑾:“……”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却硬是生出了几分被“捉奸”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啊呸——她都没情郎,捉的哪门子奸?
她清了清嗓子对门口石化的俩人说:“先进来再说,一会儿有人出来看见怪不好的。”
怜香立刻反应过来,冲她歉意的笑笑:“真是对不住,我不知道这里有人,往常我心里不舒服的时候就喜欢来这里待一会儿。”
她边说边把兰沉璧推了进来,再把门带上。
君怀瑾盯着怜香看了一会儿,意味深长的笑了下:“无妨,应该是折湘妈妈还没来得及说,不过我借住在这儿的事还是不宜大肆宣扬,不然传出去,我将来怕是不好说亲,怜香姐姐以为呢?”
怜香对上她的视线,莫名觉得有些压力,她转头看兰沉璧,见兰沉璧冲自己点点头,怜香便应下:“妹妹放心,我定守口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