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带着孩子的媳妇都担心这一点。
第138章 以后你们前途无量
这句话沈时清不好回答，兰沉璧就没什么顾虑了，他是男子，最懂男人的劣根性，骂起男人来一点负担都没有。
他冷笑一声，“要是孩子长大了知道自己的爹是助纣为虐的帮凶，自己就抬不起头了吧？那样的爹要来何用？”
此言一出，院子里瞬间鸦雀无声，该说不说，这句话杀伤力是真的大。
不过话糙理不糙，大家沉默一会儿，竟然觉得这话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就是，”折湘拍掌赞同的说：“你们的孩子跟着你们在村里长大，没爹没长辈的，也学不到什么，留在这里好歹能开开眼界，将来若是合适，也可以跟着去上学，前途不是更好？”
她接管绣安堂之后才发现之前真是误解了，绣安堂不是个摆设，里面确实有很多东西对这些孤苦无依的孩子来说是很有用的。
比如来了之后不用担心吃穿用度，还可以跟着女先生读书识字，若是实在不喜欢这些，也可以学针织女红，拳脚功夫，只要自己愿意，什么都能学，将来也不愁出去饿死。
所以她是很希望这些人留下的，因为之前的绣安堂被毁，人手稀缺，一时半会实在是凑不齐，她们若是都能留下，绣安堂就可以快速恢复运转。
宁鸢是第一个站出来的，她扶着巧巧的肩问：“若是我们留下，会入贱籍吗？”
这些兰沉璧不了解，他看向沈时清，沈时清摇摇头：“不会，甚至你们之间若是有贱籍，也可以在这一次一并免去，入了绣安堂，就是良籍。”
“若是如此，我愿意留下！”
宁鸢推着巧巧往前走了一步，大家都看着她们娘俩，旁边王梨花伸手扯了扯宁鸢的衣袖，小声问：“你真的想好了？不再考虑考虑？万一她们是骗人的呢？”
宁鸢坚定的摇摇头：“我相信陶姑娘和陶公子，我是凤凰门出来的人，这里的很多人应该都和我一样。”
她边说边看向了后面坐着的姑娘们，对上她的视线，不少姑娘都微微触动。
“当初，我被骗入凤凰门，以为去了就可以衣食无忧，可以有个好前程，结果去了才知道，原来人分三六九等，最低等的只配没名没分的跟着村里的汉子，甚至都没个正经的身份，凤凰门一手遮天，我不过一草芥而已，只能被困在临水村。”
宁鸢说到痛处，鼻子一酸，眼眶就湿润了，但她强忍着没有哭，巧巧握住她的手，“娘亲不哭。”
宁鸢笑着摸摸她的头：“嗯，娘亲不哭。”
她继续看着大家说：“王二虎对我非打即骂，对巧巧也是呼来喝去，不顺心便要动手，我想跑也跑不了，备受折磨，我不想我的女儿一辈子都活在这种阴影下，也不希望她走上我的老路，脱离凤凰门和王二虎是我毕生所愿，我不在乎自己如何，我只想让巧巧能过上安稳的好日子。”
“所以今天，我愿意留在绣安堂，愿意让巧巧跟着读书识字，别再像我一样什么都不懂就被骗了。”
在座很多人都是母亲，听到这话，纷纷红了眼眶，想起自己的遭遇，感同身受，不禁动摇。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若是说她们留下能得到什么，她们未必会动心，但若说是为了孩子，很少会有人不动心。
宁鸢抹了下眼角，拉着巧巧走到了兰沉璧面前，“公子，我愿意带着巧巧留下。”
兰沉璧欣慰的点点头：“放心，折湘大人会好好安顿你们母子。”
“我也留下！”
甄灵站了起来，跟着走到了宁鸢身边，“我之前就在绣安堂，当然，是之前被石长宁把持的绣安堂，我是被训练要去做傀儡的，我不愿意，我想堂堂正正的活着。”
兰沉璧沉吟片刻，忽然问：“你爹娘……”
他记得甄灵是有双亲的。
甄灵面露苦涩，低下头说：“没了，他们本来就得了重病，时日不多，才把我送到绣安堂，那个时候我还百般打听过，他们……把我送走第二天就没了。”
闻言兰沉璧眸光微沉，“抱歉，我不知道。”
“没关系，我已经走出来了，想必我的爹娘在天有灵，也会为我高兴。”
甄灵抬起头，脸上带着释然的笑意。
沈时清若有所思的看她两眼，随后看向了折湘，折湘何等精明，一下就明白了沈时清的意思，她也觉得这姑娘可以培养，正好副使还没人，好好培养一下，说不定这姑娘可以成为她的左膀右臂。
“还有谁想留下？”兰沉璧看向后面的姑娘们。
沈时清推着轮椅上前，温和的说：“你们不用担心绣安堂会骗人，绣安堂是朝廷设置的机构，直属于陛下，是陛下专为女子和孤儿老人设立的，这里的一切都是过了明路的，有文书和印章为证。”
“换句话说，留在这儿，日后你们就是朝廷的一份子了。”
折湘也笑着说：“是啊，到时候你们的名字身份会登记造册送到明都给陛下过目，若是表现好的，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真的？”
“可以直接上报给陛下？”
姑娘们纷纷激动起来，仿佛看见了希望。
“当然不愿意留下的也没关系，日后你们若是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到绣安堂来求助，绣安堂为女子做主，专管女子的案件纷争，上到离婚义绝，下到孩子抚育，都可以来求助。”
沈时清摆摆手，侍从上前，手里捧着一本册子。
“你们若是愿意留下的，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不会写字的，按手印即可。”
侍从把册子和印泥递过去，姑娘们犹豫了一会儿，小声议论，很快就纷纷动了起来。
沈时清和兰沉璧对视一眼，这事就算是成了，看起来效果还不错。
等最后册子送上来，沈时清看了一眼，几乎一大半的人都选择留下，剩下的还是不愿意离开村子，打算回去，她也没强求。
“愿意离开的一会儿我会让人给你们发些银两以作抚恤，你们日后——”
“我在前面转一圈没看见人，原来都在这儿啊。”
君怀瑾处理完手头的事，就过来看看。
第139章 这是你们的机会
听到她的声音，众人纷纷转头看去。
君怀瑾和路惊寒秦九州一起走进来，她走在中间，一袭白衣在阳光下耀眼夺目，如玉般的脸上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手中折扇倒是成了唯一的艳色，血桃花肆意的开着。
“小姐——”
“陶姑娘！”
这些人见到她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下子精神了起来。
君怀瑾闲庭信步般走进来，环视一圈：“大家都在啊，怎么样，商量的如何了？”
沈时清把手中的册子递给她：“大部分姑娘还是愿意留下来的，其他的想回村子，我打算让人给些银两做补贴。”
“嗯，如此甚好。”
君怀瑾点点头，看着册子上大部分都是手指印，挑了下眉，“你们大多不识字？”
姑娘们有些局促的说：“是，我们都是粗人，就算是在凤凰门，也是轮不到我们学字的。”
君怀瑾视线落在他们身上，再看看那些小孩子，“你们愿意学吗？”
姑娘们有些疑惑，“我们学字有什么用？”
这话倒是把君怀瑾问的一愣，因为从小她身边的人都没有过这种问题，所以她理所当然觉得人就该识字读书，可忘了，民间宣扬的是“女子无才便是德”，识字反倒是成了另类。
另一方面家里穷，也没有多余的钱给她们识字读书。
“你们中的很多人不都是因为不识字被人哄骗着签了卖身契给凤凰门？”
“识字读书能让你们更聪明，更好的活下去，以后遇到这种事，也不会再上当。”
沈时清代替她回答了这个问题。
姑娘们一愣，想起当初按手印的事，神色讪讪。
沈时清又说了一个故事，“从前有个富家小姐，祖上倒是赫赫有名的大家族，可惜随着朝代更迭逐渐没落，家中人多半从商，到了这一代，大房的嫡女从小被养在祖父膝下，祖父是这家里唯一的清流，饱读诗书，不想一身学识白费，就都教给了这个孙女。”
“后来呢？”甄灵很好奇。
“后来……”沈时清摩挲着自己腕上的佛珠说：“后来她的父母要把她嫁给高门大户，想攀关系，但祖父不同意，反而想尽办法把她送到明都，去见陛下，当时的陛下还是太上皇，她见了这个姑娘，觉得人不错，便把自己的女儿叫来，让她们接触接触，两位姑娘下了一盘棋，谈了些政事历史，相见恨晚。”
说到这儿，沈时清看了君怀瑾一眼，君怀瑾也在看她，眼里都是温柔的笑意。
路惊寒、秦九州和兰沉璧三个男人站在一起，总觉得此时两个姑娘身上有种他们无法理解的亲昵之感。
“太上皇见姑娘学识过人，眼界开阔，就把她留下给当时的太女殿下做伴读，两人一起长大，情分非比寻常。”
“原来如此，若非当初那姑娘的祖父让她学习，怕是见了太上皇和陛下也不会被看中，多半就是跟着回去，早早嫁人吧？”
甄灵感慨的说：“能被太上皇看中，那该是怎样出挑的姑娘啊？那姑娘现在如何了？”
这也是其他人想知道的。
沈时清莞尔：“那姑娘现在成了陛下的左膀右臂，替陛下做事。”
“是女官吗？”折湘也好奇的问。
沈时清摇摇头，姑娘们表情狐疑起来，“可并未听说朝中有这样一位姑娘啊？”
“是啊，要是这姑娘如此厉害，民间该有些传闻的吧？”
沈时清刚想开口，却被君怀瑾抢了先。
她上前一步，折扇一收，笑中带着点傲气：“那位姑娘因得陛下爱重，被委以重任，又怕她遭人嫉恨，便隐入了暗处，来日陛下肃清朝野，便会给她公主之尊，丞相之权，为她正名。”
闻言姑娘们都瞪大了眼睛，震惊不已。
但她们心中还是怀疑大过信任的，毕竟她们不知道内情。
知道内情的几人却是彻底懵了，公主之尊，丞相之权，是何等尊贵，位极人臣，也不过如此。
当事人愣了好一会儿，转过来对她说：“这怕是太过了些。”
君怀瑾折扇展开遮住自己的脸，冲沈时清眨眨眼：“不过，陛下早就想这么做了，就差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
说完不给沈时清反悔的机会，君怀瑾收起折扇背在身后，站直笔挺的看向姑娘们，朗声道：“陛下知道女子立身于世多不容易，也知道不少女子有不逊于男子的眼界抱负，却苦于身份束缚，一辈子只能在内宅沉浮。”
“是以从太上皇起，便着手提高女子地位，设立绣安堂，为女子谋一条生路，也在朝中提拔了不少女子官员，只是碍于女子地位低下的迂腐观念根深蒂固，改革之路举步维艰。”
提起这些，君怀瑾脸色稍沉，“但没关系，这些是陛下和文武百官该发愁的事，你们只要有心，只要敢想，我就会给你们机会，是文是武，亦或琴棋书画出挑者，都有所归，所以识字，是你们踏出牢笼的第一步，愿意与否，也在你们自己，我给你们这个选择的权力。”
君怀瑾一番话，简直让姑娘们大开眼界，这些她们从来没想过，也根本没人给她们说过。
她们的一辈子总是被教育要相夫教子，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却从来没想过她们也可以像男子一样出将入相，为国效力。
是以她们皆沉默了下来。
君怀瑾也不催她们，转身看向巧巧，“巧巧——”
巧巧立刻跑了过去，盯着君怀瑾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君怀瑾蹲下来看着她：“怎么？不认识陶姐姐了？”
巧巧诚实的说：“陶姐姐变漂亮了。”
君怀瑾笑着捏了捏巧巧的脸：“巧巧之前说想学武想识字，现在还想吗？”
“想。”巧巧毫不犹豫的说：“我要学武，我也要在天上飞，要保护娘亲。”
“好，姐姐找人教你，以后你学成了，去明都找姐姐，姐姐要考考你。”
“嗯！”巧巧笑起来：“我一定好好学。”
宁鸢走过来，倒是没再反对，她看出来了，君怀瑾身份不一般，这些人看起来个个非富即贵，却都以她为主，她看中巧巧，日后说不定真的可以给巧巧个好前途。
“巧巧还不谢谢姐姐？”
宁鸢蹲下来抱着巧巧，巧巧乖巧的说：“谢谢姐姐。”
第140章 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巧巧这个名字太朴素了，既然脱离苦海，不妨重新起一个，也好登记在册。”
君怀瑾摸了摸巧巧的脸若有所思。
宁鸢闻言思量片刻，有些不好意思：“我没多少文墨，起不出好名字，还请小姐赐名。”
君怀瑾看她一眼，见她眼露期盼，便明了她的心意，遂考虑起来。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引）”
君怀瑾轻轻的摸了摸巧巧的头顶说：“就叫飞星吧，听起来英气又不失美感，以后你跟母亲姓，叫宁飞星，小字巧巧。”
“宁……飞……星？”巧巧清澈的眼睛里满是茫然，她不知道这三个字怎么写。
君怀瑾拉过她的小手，在上面一笔一划的写下来，“以后你跟着先生习字就知道该怎么写了。”
“谢谢小姐赐名，宁飞星，很好听。”
宁鸢欣喜的抱住巧巧，“快和小姐说谢谢。”
“谢谢陶姐姐。”
巧巧天真的笑了起来，君怀瑾直起身子，“不用谢。”
其他的姑娘们看着这一幕，一直悬着的心跟着放了下来。
看起来她们确实是挺好的人，应该不会骗她们。
“想回去的可以去账房领银子，晚些时候我会派人送你们回去，但因为一些原因，回了村子之后你们暂时不能四处乱走，等解除危险了，你们方可离开。”
君怀瑾说完让侍卫来领那些要回去的人离开，剩下的都是自愿留下的。
虽然她们自愿留下，但心里还是有点慌的，有人站出来说：“我什么都不会做，但我愿意学，小姐觉得我可以做些什么？”
其他几人也跟着点点头：“我们多多少少会一些女红。”
而凤凰门的姑娘们尴尬一些，“我们……我们都不会。”
她们被教导学礼仪，识字，其他的还没来得及学。
“没关系，之后我会派人教你们，你们想学什么自己选，但识字是一定要认识的，不求你们学富五车，基础的一些字要认得。”
君怀瑾摆摆手：“这些我们还需要好好商议，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或者愿意在堂中逛逛，看看其他人的生活也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