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爸给你留了那么大的产业，你是不是都不需要努力了？”倪裳侧头看向坐在办公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打算办公的李毅成，问。
听到这个说法，李毅成感觉这个问题就仿佛是在问内蒙古人是不是每天出门都骑马一样无语。他皱眉，不禁反问道：“这些你是听谁说的？”
“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小说里也都是这么写的。”在倪裳的幻想里，她觉得像李毅成这个级别的富豪之子，每天睁眼都是在盈利，赚钱根本就不是难事。也许是她的认知出现了偏差，她注意到对方看她的眼神就犹如在看一个刚出精神病卫生中心的人一样。她缩了缩脖子，小声又问：“难道你不是吗？”
当然不是！先别提赚钱这事儿，也撇开查李奎霖死因的这茬儿，光是集团里那群秃头老股东们就能把李毅成给整秃，整抑郁。他是真的无奈了，无奈到只能苦笑回应：“我要是可以不努力，我也想躺平，也想不管事儿地多活几年。”可偏偏就是有太多的事儿压着他，他实在是没办法不管，就连好好睡一觉都成了奢侈。
咽了咽口水，倪裳抿唇不说话。看着他愁容满面的样子，心想老天是公平的，给予有钱人更多的金钱，但却剥夺了他们的灵魂。大概类似朋友圈晒出来的五光十色，有钱人的光鲜亮丽也许都是给别人看的。
“咚咚。”办公室门被敲响。
“请进。”李毅成瞥了一眼门口，说。
是刘昌黎按照李毅成的要求带着集团时装公司的人来了，当然化妆师他也找来了。推开门，他一眼就看见一个女孩坐在沙发上，不过他没有多问，而是带着人直接往里走。
“李总，时装公司那边的设计师和化妆师都来了。”刘昌黎站在李毅成办公桌前，回想刚刚看到的那个女孩，他猜测李毅成的荒唐事儿应该和她有关。当然了，他也是隐隐约约地有听见公司里的其他职员在讨论新总裁带了个穿着暴露的女人进办公室。
李毅成看了一眼企业邮箱，然后抬头扫了一眼刘昌黎和他带来的两个人。他不露声色地将电脑合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客气地说道：“走，去门口沙发那边坐着说话。”他起身从办公桌前站起来，当走到设计师身旁时，瞥到对方手里抱着一沓设计稿。“刘秘书，我要的衣服呢？”仿佛是喜怒无常一般，他随即就表现出不满的情绪，质问刘昌黎。
刘昌黎很淡定，他不慌不忙地指着门外说：“设计师都准备好了，就放在门外。只是不知道您是要看实体衣服呢，还是先看看设计稿。”
“刘秘书真是开我玩笑，我哪里看得懂设计稿哦。”李毅成哈啦一笑，让设计师和化妆师坐下。他坐到倪裳身旁，指着她，吊儿郎当地和刘昌黎说：“我是想让你找人给我的小可爱打扮打扮，穿的像样一点。”
刘昌黎看了一眼李毅成的小可爱，想起他前天也是准备了一套衣服，看来就是给这个女孩的。讲道理，他是看不起倪裳的。穿着廉价，气质没有，脸蛋也是普普通通，说她小家碧玉就算是天花板了。“那行，李总。我去叫人把衣服给推进来，让设计师给这位小姐好好地搭配一下。”说完，他就直接走到门口把门打开，让等在门口的人把挂满了衣服的移动衣架推进办公室。
话可以说的很漂亮，因为外表可以伪装，但是眼睛不会骗人。倪裳在这位刘秘书的眼里看到了轻蔑。她虽然怂，但也是有自尊心的。受了委屈和挫折，她只能默默地低下头，不敢轻易说话做动作，怕叫人再笑话。
设计师对于早上突如其来的额外工作一开始是很唐慌罔措的，她并不知道新来的总裁是什么性格，也不知道大早上的他要干嘛。等进来后，看见沙发上的女孩，凭着多年看玛丽苏小说的经验，她不自觉地陷入了无限脑补之中。目光瞥向新总裁，她不住暗叹，小说诚不骗她，果然霸总都是一个模式里流水线生产出来的。
“李总，您需要看设计稿吗？还是说，我直接给这位女士搭配衣服？”带着三分激动，六分八卦，一分胆量，设计师小心翼翼地问李毅成。
“我不看设计稿，你直接去给她搭配就行。”李毅成靠坐在沙发上，用慵懒的语气回答。
霸气又纨绔，真是个帅气多金又多情的败家子。设计师作为一位资深小言读者，她在心中给李毅成默默地贴上了性格标签。把设计稿放在矮几上，她站起身走到移动衣架旁，搓了搓手，找了一件白色的雪纺复古金边小衬衫问坐在沙发上的女孩：“你喜欢这个款式吗？衣服上有金色的小花花，灯笼袖穿着很可爱的。”她觉得对方的小脸蛋粉粉嫩嫩的，乌黑的长发以及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点点的婴儿肥正好可以走复古公主风。
衣服是好看的，可倪裳平常都穿卫衣和运动裤，一双板鞋走天下，这种风格的衣服她从来没有穿过。犹豫了一下，她没主意地看向李毅成。
“去试试呗。”李毅成提出建设性的意见说。
“对，试试看。”设计师从衣架上又找了一条浅棕色的格子包臀裙，她把裙子和上衣搭配在一起，举起来说：“试这一套吧，干干净净的，应该很适合。”眼睛瞥到她脚上的高跟凉鞋，她赶忙从移动衣架下拿了一双浅棕色的中跟单鞋出来，并问：“36码的能穿吗？”
“能，36码正好。”倪裳站起身，她把身上的西装脱下，轻轻地放在沙发上。不知道是穿的太少所以有点窘迫，还是她本来就很窘迫，接过衣服的时候她自卑的情绪又上来了。不敢多看设计师，她快速拿好衣服，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到办公桌右边的休息室去换，不用出去。”总裁办公室最里面有一间休息室，李毅成让倪裳到那里面去换衣服。
刘昌黎站在一旁，看了看手表，不打算陪这位新上任的总裁浪费时间。“李总，我手头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我要不就先走了？”他的表面态度有多诚恳，内心就有多看不起。
李毅成对上刘昌黎的目光，脸上带着笑，非常‘通情达理’地点头。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他想，倪裳应该已经记住了刘昌黎的面孔，而他带她来公司见的人就是这位总裁秘书。
设计师简直就是沉浸在吃瓜的状态中无法自拔，完全没有注意到刘昌黎和新总裁之间的无声较量。她只看到了女孩子后背上的青紫，惊叹李毅成竟然有特殊癖好，脑补他竟然能对一个软绵绵的小姑娘下重手。
当身上的衣服可以遮盖大部分的肌肤时，倪裳明显感觉自己的窘迫少了很多。她推开休息室的门，走回沙发那边。
女孩子就应该穿成这样才对，就像设计师说的那样，干干净净的，很得体。李毅成心想，这样的倪裳看起来很大方，也很好看。夸赞的眼神送给设计师，他继续提要求说：“挺不错的，给她画个淡妆吧。”
一直在旁边默默吃瓜的化妆师终于上线了。李毅成话音一落，他就打开化妆箱，满脸热情地招呼那个腼腆的女孩坐过来。
“小女孩么，青春靓丽就是资本，不用画什么大浓妆就很好看了。一会儿再给你吹一下头发，弄得洋气一点。”化妆师话比较多，他看这个小姑娘安安静静软萌萌的很喜欢，所以就格外用心地给她打扮。当然，他也是看在新总裁的面子上才会这么热情的。
9:30，倪裳穿着新衣服，改头换面地从李毅成的办公室里走出来。她换上了一身时装，稍稍带了那么一点点的自信，有了点小胆子敢站在李毅成的身旁，而不是身后。
不过，现实里的人都是世俗的，人性恐怕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虽然她人变的好看了，穿着也得体了不少，可依旧是没有受到白领们的高看，似乎他们眼里的鄙夷变的比之前更多了。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在顷刻间全部泄了个透底，倪裳好像就是在这一刻明白了，丑小鸭是永远不会变成白天鹅的。就算她努力打扮的像个白天鹅，可‘像’终究不是‘是’。
“自信一点，这一屋子的人就属你最好看了。”李毅成有注意到她的含胸驼背，他主动牵起她的手，在她耳边低声鼓励她。其实，在他看来，人心的美丑远比外表更为重要。有些人衣着光鲜，身心却早已糜烂不堪，有些人就算衣衫褴褛，可心却格外的干净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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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离开耀宏大楼，李毅成开着他的法拉利，高调地带着倪裳从地下车库驶出去。余光看见倪裳正在翻弄手机，他提醒说：“没有给你准备充电线，你悠着点，别摆弄没电了。”
犹如被雷劈了一样，倪裳愣了一下，侧头问：“对啊，你为什么送手机不给充电线？”她仔细回想昨晚装手机的那个盒子，还真没看见充电线。她是真的担心手机没电，赶紧把手机放到格子裙的口袋里，不再摆弄。
“不送你充电线是因为你很快就会从不夜城离开。”李毅成说了句能让倪裳高兴的话，他唇角弯起，笑着解释：“简单来说，这点电量足够支撑到你离开不夜城。”
只要是能快点离开不夜城回归正常生活，哪怕是手机电量只有1%倪裳都可以接受。“你说你要我去见一个人的，那个人是谁？”她改头换面地从耀宏出来，可是李毅成并没有完全解开谜底。
方向盘向左打，一个大转弯后，跑车开上高速。李毅成踩下油门，稳定保持在100码的速度上。“有没有注意到刘秘书？”他目视前方，问。
倪裳回想了一下，今天在李毅成的办公室里见到的有三个人，一个是设计师，还有一个是化妆师，另外一个人应该就是他说的刘秘书。“是那个很儒雅的中年男人，对吗？”她向他确认问。
“是，就是他。好好地记住他的样貌还有声音。如果在不夜城看见他，或者是听见了他的声音，你务必要告诉我。”李毅成一直怀疑刘昌黎是引他父亲去华金不夜城的人。虽然还没有摸准动机以及找到证据，但是他有这个感觉。
倪裳注意到他眉头紧锁，握着方向盘的手十分的用力。她猜测，可能这个刘秘书和他父亲的死有关。她默默地点头，答应他：“我只能说尽力，因为王经理和陈姐并不允许我在白天随意乱走动。”
像倪裳这种来历的小姐，不夜城有措施看管也是正常，李毅成并不是要她一定完成什么，只是帮个忙注意一下。“我知道你的处境不好，你能尽力我已经很感激了。”他将自己的情绪压制下去，浅笑看了一眼她，不想给她太大的压力。
这个社会上的人，各自有各自的难处，相互理解是对彼此最真诚的善良。倪裳的目光聚焦在眼前空旷的高速公路上，她有时候觉得自己也挺幸运的，遇上的人是李毅成这样一个算得上好人的人。“讲实话，你愿意在见面第一次后就帮我报警，我也很感激你。”无论他抱有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她都感激他。
这算不算是两个深陷泥沼的人在相互救赎？李毅成在救赎倪裳这个被人骗了的倒霉蛋，而倪裳在救赎李毅成这个钻在牛角尖里出不去的可怜人。
也许情况就是这样，他们就刚刚好需要彼此的帮助。
“哈，那我应不应该说‘不用谢’？”李毅成爽朗一笑，逗倪裳说。
高速公路右上方的路牌上显示，他们应该要开出高速了。倪裳侧头看向李毅成，叹了一口气，扶额。她用略带无语的口气回应说：“随便你，你高兴就好。”
10:45左右，华金不夜城的地下车库来了一辆法拉利，它已经是这里的熟客了。王长明得了消息就亲自等在老地方。他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今天比前天晚了不少。不过就是晚了45分钟而已，并不是什么大事。
“李少，真是麻烦您了。您说您工作繁忙，还得亲自送她回来，真的是辛苦。”王长明见李毅成熄火后从车里下来，他赶忙上前和他打招呼。注意到倪裳身上的衣服换了一身洋装，暗想这个小丫头运气还真不错。
倪裳下车后站在李毅成身后，看了眼王长明，低声打招呼说：“王经理好。”
李毅成搂上倪裳的肩，仿佛是对刚刚倪裳低声下气和王长明打招呼的态度很不满。他将她耳畔的碎发拨到耳后，皱眉说：“你跟了我，怎么还对老王这样客气？是不是他一直欺负你？”说完，他有意冷眼看向王长明。
这是英雄救美，还是乌鸡鲅鱼在虚张声势？王长明不管，他敢忙摆手，笑眯眯地给自己解释：“诶唷，李少说的什么话呀。她是您的小可爱，我怎么敢动您的人呢？再说了，您的小可爱呀是个读过书的，她就是对我礼貌一点。我呢，平常也很关照她的。”
瞎话编一堆，无非就是不想李毅成借此事发挥。倪裳偷偷看了一眼王长明，暗想真是个说瞎话不眨眼的笑面虎。
“是吗？”李毅成冷笑一声，手掌在倪裳的腰际来回游走。他抬眼对上王长明探究的目光，说：“你当我没看见小可爱身上的伤？老王你说瞎话也得掂量掂量我和小可爱的关系吧。”他的意思是，她身上就没有他没见过的地方。
王长明一点就通，连连低头哈拉道歉。“诶呦，您说的是这个呀。”他话音转换，满怀歉意地说：“甭说了，就是我们的错。陈姐那边的人管教姑娘下手狠，这事儿我也觉得不好。况且，您的小可爱又那么听话，我也可怜着呢。她也是运气好，能得您的青睐，让您这么一个大人物给了她机会。您就放心，从今往后，您的小可爱我给您护着。”
这番话说的是慷慨激昂，可那都是虚话，李毅成当然不指望王长明能干什么好事。他点了点头，吸了一下鼻子，指着倪裳身上的衣服说：“你要是真护着她，就别让人再把我给她买的衣服扒咯。我喜欢她穿着我给她买的衣裳来见我，你别再给她套你们这儿那些差劲的打扮，看的人不舒服。”
这话倪裳听懂了，这是李毅成给她留藏匿手机的衣服呢，他在禁止王长明他们搜她身。
“行行行，您说的我都记着。绝对的，以后您的小可爱穿什么您说了算，我们都听您的。这儿，谁都不能动他，只有您才可以。”王长明看李毅成是陷入了英雄救美的人设里爽的很，他配合他的表演，爽快地答应。“对了，这昨晚说的云顶……不知道……”他迁就李毅成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云顶。
李毅成从口袋里掏出烟，他松开倪裳，并将她推开。“什么云顶？”他有意装傻，但手上点烟的动作倒是不停下。
点了烟就是证明人家要和你掰扯，王长明是懂行的，他耐着性子谄笑说：“李少您也真是的，这不昨晚您说想看看高级货嘛。”他走到李毅成身旁，掏出手机点开微信聊天记录给他看，“这不，云顶的向老板听说是您要来，他一口就答应说今晚就给您安排场子。”
事情的发展开始变的更加多元以及复杂，相关的人员也要逐渐浮出水面。李毅成看了一眼王长明的聊天界面，他注意到王长明给那位向老板备注名写的是‘云顶向经理’。他不免好奇，华金不夜城的业务难道和云顶是分割开的？心中疑惑不解，便直接问道：“怎么？你们不是一家店？在整个华金不夜城里，我还以为都是你老王说了算的呢。”说话间，他眼睛看向别处，嘴里冷哼一记。
王长明感觉到李毅成对他有疑惑，他赶忙解释说：“诶唷，我老王不是老板，李少您对我真是寄予了厚望哈。”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微信上的那个人，低声说：“我和向老板管的事儿不一样。再说，云顶那是什么地方？华金不夜城最顶级的地儿了呀。我们这儿是专门人管专门事儿，高级贵宾当然要有老板级的人物来招待才算是服务到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