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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大概是吃了定心丸，找到了救命稻草，倪裳后来在上药的过程中不知不觉的睡着了。李毅成的手法很轻，很柔，察觉到女孩的细鼾声，他知道她是太累了。不去打搅她，给她背部上好红花油以后，他就将浴巾展开铺在她的后背，以免药油沾在被褥上。随后，他再把被子也给她盖上。
他看她睡熟了才去洗的澡。简单的冲了一把，换上酒店提供的睡袍，将吹风机通上电，为了不吵到卧室的女孩，他把热风调至最低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脸疲惫，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他的母亲。心思太繁重，头发吹到半干他就把吹风机断了电。额头前垂下几缕碎发，对着镜子，他用手指代替梳子，一把向后捋。
走出浴室，他瞧倪裳翻了个身，被子被她踢开了一角。眼前有一瞬的尴尬，不过，他就当做没有看见罢，走上前替她把被褥重新盖好，并且把被角压实。
不知道是不是在等倪裳吹头发的时候小睡了一下的原因，虽然已经很晚了，可他却不困。注意到在床脚凳上的飞行夹克衫，他走上前把它拿起来轻轻抖了抖，准备挂在门口玄关的衣橱内。轻抖外套的时候，他听见薄荷糖撞击糖盒所发出的声音，便下意识地从衣服口袋里掏出糖盒放在床脚凳上。走去玄关衣橱边，他瞥见了浴室门口的脏衣篓里放着倪裳换下的衣服。稍稍有一丝犹豫，然后继续将衣服挂好。
“喂，刘秘书。”李毅成躺靠在沙发上，他一边从糖盒里拿出一粒薄荷糖，一边和电话那头的人说话。
刘秘书是耀宏集团的总裁秘书，李奎霖生前的很多事情都经过他的手。当他接到李毅成的电话的时候，正是他好睡的时候。电话接通，他瞥了一眼时间，对于对方深夜来电很不满。不过，他毕竟只是个秘书，对集团太子爷的来电再不满也不好说出来。他尽量恭敬地问道：“李少，什么事情？”对于李毅成，他一般就称呼他‘李少’，因为在集团里，这位太子爷还没有相应的职位。
李毅成侧头看向正在酣睡的倪裳，然后说：“去准备一套像样点的女装，S码。明天早上上9点之前送到滨江大道华尔道夫4102房间。”像是忘记了大事儿一样的口气，他又提醒说：“我要全套的，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准备好。”
这一声吩咐就好像是对方很正常的一个举动一样，语气里透露出来的稀松平常让刘秘书皱眉，心里暗骂对方是个不要脸的纨绔。“李少，明早9点恐怕有点困难。商场开门没有这么早的，况且，我在李总生前做的事情多数还是以公务为主。”简言之，这种风流事儿他不想掺和。
“我爸活着的时候你愿意唯他马首是瞻，现在他死了你就打算不干了，对吗？”李毅成可以不找他做这件事情，但是他得把集团里的‘传话筒’找出来。除了找传话筒，他还要找出是谁在野心勃勃的伺机而动，又是谁在里面挑拨是非，试图坐享渔翁之利？李奎霖死的太突然，突然到他只能孤军奋战，摸着石头趟过激流。
刘秘书叹了一口气，李奎霖这人虽然死了，可他的职务还在，魂依然压着他。“行，我尽量去办。”朝代更迭，如果这位太子爷真的是一个刘阿斗，他想自己对他也没必要多上心，给太多尊重。说到底，大家都是趋利而上罢了。
李毅成听到对方勉强答应的口气后就把电话挂了。看向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已经接近凌晨四点了。他今晚的风流韵事，不知道在他明天到集团之后会有多少人知道，他们知道的又是哪一个版本的？不夜城，刘秘书，各位股东……甚至是韩舒明，他谁都不能信，也不敢信，他只能信他自己。
闭上眼，他的焦虑只多不少，浅眠着熬到天亮。
2017年5月5日，早上7：00，倪裳醒了。柔软的床垫，舒服的被褥和枕头，她这一夜无疑是好眠的，甚至是这些天她唯一的一个饱觉。大脑还没有完全清醒，可当坐起身看着房间里的装饰和式样，昨夜的种种就重回了她的脑海。她赶紧检查身上的衣服，并把浴袍穿好。仔细回忆昨晚她究竟是怎么睡着的，想了半都觉得应该是上药油的时候趴着睡着的。可后来呢？她就再也想不起来了。
“醒了？”李毅成比倪裳醒的早，他洗漱过后从浴室出来看到她正坐在床上想心事。
倪裳抬脸看向对方，他穿戴整齐，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当然，她也希望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我是怎么睡着的？”她想知道，他有没有对她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李毅成走到咖啡机前，投了一颗咖啡胶囊到里面并且按下浓缩咖啡的按钮。“上药上到一半你就睡着了。”听着咖啡制作的声音，等着咖啡从机器里出来滴落到咖啡杯里。他转过头，似是开玩笑一样地逗她：“看你文文静静的，没想到睡觉还打呼噜，像一只小猪。”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所以有意这么说。他想，这样或许可以缓解她的焦虑以及担忧。
果然，倪裳的注意力被李毅成带跑偏儿了。她不服气地回怼说：“我不打呼噜的，你胡说。”和室友大学四年同寝，从来都没有人说过她打呼噜这个事儿。当被一个男士当面提及之时，她除了不服气还有窘迫。
李毅成看她急了，他端起制作好的浓缩意式咖啡，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然后转身面对着床，也就是面对倪裳，唇角带着笑意，耸肩悠哉地说：“看来，你对自己的认知还是不够。”
“什么认知不认知的，我肯定没有打呼噜。”倪裳带着对自己的怀疑，嘟囔着说。
一缕阳光在这个时候照进了房间，它映在倪裳的被子上，也映在了李毅成的身上。外面响起了海鸟的声音，犹如初生的婴孩在啼哭。海浪配合着海风，一阵又一阵。
阳光终究刺眼，倪裳抬手遮挡住，然后眯眼看向李毅成。“几点了？”她想起昨晚王经理在她离开不夜城的时候说，她十点前要回到不夜城。她不想回去，所以对于时间她格外在意。
把端咖啡的手从右手换成左手，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回答说：“还早，7点16分。你要是想睡懒觉的话，可以再睡一会儿，我可以在8点的时候叫你起床。”他是可怜她的，所以希望在送她会不夜城之前让她能舒服地睡一个好觉。
倪裳心里压着事儿，睡不着。她摇头拒绝，然后轻声问：“你几点会送我去不夜城？”她想知道她的‘自由’还剩余多少。
“也许9:30？也许9:45？”李毅成喝了一口咖啡，“迟到应该是不要紧的。当然，你要是想早点回去我也不介意。”
晚回去还差不多，倪裳当然是一万个不愿意提早回不夜城的，她恨不得不去。想到要回不夜城，她就烦躁。“晚点去吧，我……”手指挠着头皮，她想了一下，和他说：“我想吃楼下的自助早餐。”
憋了半天就想了这个理由，李毅成真是被她可爱到了。他笑出声儿，点点头，答应她：“可以，一会儿你换了衣服我带你下楼去吃。”不过，昨天的那一身超短吊带裙是不能穿出去的。
倪裳还没反应过来李毅成所说的‘换衣服’里的究竟意思，门铃就被按响了。她看着李毅成开门后拿进来一个大礼盒，很好奇这是什么。
大礼盒是酒店工作人员送上来的，李毅成看到盒子上的牌子就明白这是刘秘书让人送的衣服。也不知道他是昨天深夜找的，还是今天大早上准备的，反正他能大早上让集团投资的服装公司的负责人准备这一套东西也的确是不容易。
“拿去试试。”他把礼盒递给倪裳。
礼盒很精美，上面还印着品牌LOGO，倪裳对于李毅成的这个行为很惊讶。“这是……”她不敢打开，因为从来没有收过这种礼物，也不知道怎么应对才能显得她不那么土鳖。
李毅成走去咖啡机边上，他端起刚刚放在咖啡机边上的咖啡杯，靠在橱柜边，一边喝一边说：“不是想要下楼吃早餐嘛？我等你洗漱、换衣服。”
就好像是一件非常稀松平常的事情一样，对于李毅成应该就如同是送了一个橘子一样简单，对于倪裳却是一个从来都没有收过的‘大礼’。倪裳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应该很滑稽，她努力让自己表现的正常一点，不要让对方看出她的惊讶和无措。她并未当着他的面把礼盒拆开，而是捧起它，将它带到浴室。她怕自己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会被他耻笑，从而让她本就难过的心情更添一抹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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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这是一条很漂亮的连衣裙，带有垂感的面料将人衬的很温柔，白色蕾丝花边镶嵌在中袖口把女孩的气质提了起来。在5月的天气里，一个身材还算可以，面容年轻靓丽的女孩穿上这一身纯白色的衣服看起来虽说没有到眼前一亮的地步，但视觉观感上是非常令人舒适的。
李毅成觉得，这一身才配倪裳，至少比昨晚那条超短吊带裙好看。
“我换好了，可以去吃饭了吗？”不同于李毅成，倪裳觉得这一身很不符合她的风格，她从来没有穿过这种小香风款式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她觉得就像是个假名媛。尤其是当她看到镜子里素颜的自己时，真是人比衣服寡淡，完全撑不起来裙子的高级。不过，她并不在意，反正对比做小姐丢的脸可远远比穿错一件衣服来的更为严重。她身无长物，换上昨晚从不夜城穿来的高跟鞋，准备着去吃她从来没吃过，可能在今后数年之内也不舍得自己花钱再吃一次的高级早餐自助。
李毅成原本觉得她这一身总算是顺眼了，可当她把那双难看的高跟鞋换上的时候，他觉得这鞋白瞎了他给她的裙子。算了，他又不是为了给自己看的，无非就是让她能有一件像样点的衣服。“走吧，下楼。”他从玄关的衣橱内的衣架上取下外套套上，拿好房卡准备吃好饭就退房。
高级酒店的早餐自助其实并没有给到倪裳预想之中的惊喜。中式餐点就是中规中矩的菜式，比普通酒店唯一多出来的服务就是有一个现下云吞的师傅。西式餐点的话，可能是吐司机比较好用，蛋糕甜点方面种类更多吧。倪裳每样都拿一个，能吃的都吃一遍，好像今天不吃，明天就再也没有机会吃饭了一样。
李毅成没有倪裳的‘好胃口’，他就要了一碗云吞面。看着坐在身旁的倪裳一盘接着一盘吃，他忍不住小声问：“不撑吗？”其实他想说，犯不着这样吃。想吃的话，他以后可以带她再来。
倪裳往嘴里塞了一个叉烧酥，她一边咀嚼一边回答说：“不夜城给的都是猪食，我得今天把好吃的都吃上，不然我不知道要怎么熬下去。”她吃着吃着，就想到昨晚他说只要她听话把他想要的消息都给他，他就会带她走的事儿。她连忙灌了一口牛奶把食物都咽下去，小声问：“对了，昨晚您说的那事儿还当真吗？”
叉烧酥的酥皮随着倪裳张嘴说话而细细碎碎的喷出来，李毅成用手稍稍挡着自己的云吞面，以防被喷溅上。不夜城的待遇差应该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他很可怜她，可在一时半会儿也帮不了太多。“当真。”他看她一脸认真，想着用她应该不会错。见她把叉烧酥咽下去了，他又挑了一筷面放入口中。咀嚼一番后，他低声说：“前提是，你能做到对我们之间的事情做好美化工作。比如，今天你回去后，王长明问你有关与我们昨晚的事情……”
倪裳觉得叉烧酥还不错，她一边听一边又夹了一个吃。然后，忽然听出了点德华和朝伟《无间道》的感觉。顾不得嘴里喷出的酥皮屑，她低呼说：“我知道！我要和王经理说我们昨晚做了，对吗？”
云吞面的汤上终于还是洒落了两片酥皮，李毅成拿筷子的手提起又放下，放下又提起，然后吸了口气，将视线转向倪裳。看着她瞪着一双‘求真’的大眼睛，带着一脸‘真诚’的表情，最后他轻叹一声，选择从桌上拿了一张餐巾替她把嘴边的食物渣擦了。“你可以不用说的那么直白的。你只要挑能说的说，不能说的就不要说。”他将用过的餐巾折叠好，放在她的手边，“比如，不要告诉王长明你把你的个人信息都告诉了我，也不要说你把进不夜城的过程都说给我听了。还有……我和你说要你听话的事儿也是。我想你但凡是个打定主意要离开不夜城的，应该会懂这些道理的。”他想她总不至于是个聪明面孔笨肚肠吧。
对方的表现越来越不像是一个标准的嫖客。从他说的话里，做的事情上，还有他的眼神和姿态里，倪裳觉得他貌似不具备一个合格嫖客该有的行为素质。反而，他更像是来打探消息的。“李少，方便问一下，您是做什么的吗？”她猜测眼前的李少和不夜城应该有点矛盾或是利益冲突。
李毅成喝了一口橙汁，云吞他肯定是不吃了。他取过餐巾擦了擦嘴，关于倪裳问他的这个问题，他浅笑反问：“你觉得我是做什么的？”
结合倪裳看过的各种《夜王》、《娘王》等类型的电视剧，她稍稍打量了一下对方，小心地猜测说：“你是不是不夜城的同行？乔装打扮成客人，进来探行情的？”说完，她见他抿唇微笑，一副她想象力很丰富的表情，她又撇撇嘴说：“当然，您要说您是埋伏在不夜城的线人也是可信的。”相比较是做这种行当的生意人，她更希望对方是干正道上的事儿的。最好是那种警匪片里的阿Sir，卧底把不夜城给端了，还人民以正义！
原本就当听个乐儿，可当她说出‘线人’两个字的时候，他心里咯噔了一下。脸上没有表现出异样，言语上却已经冷了不少，“很明显吗？”他想，如果连她都看出来了，恐怕王长明那边也必定会有所察觉。他担心自己的演技不够好，露出马脚可就要前功尽弃。
倪裳放下筷子，肚子里撑得厉害，打了个饱嗝。“什么明显不明显？您指的是什么？”她不懂他的话，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可能她有猜测到，但是看对方的表情，她又不敢多说。
李毅成发现了她的小心翼翼，她的眼珠子滴溜儿转了一圈，小心思多少都有显露。他舔唇轻笑，摆出一副浪荡的模样，笑说：“我要是开了新的不夜城，你来给我做个小秘？”他含糊默认了她提出的第一个假设。反正，他是死都不会透露他线人的身份的，怎么样都要盖过去。
“不，您只要放我走就行，不用给我安排工作。”倪裳对于做小秘没有兴趣。她一个受过九年制义务教育的人是有道德底线的，对于这种事情她不喜欢也不想掺和。
李毅成注意到她很厌恶他提出的建议，他无所谓地一笑，装作开玩笑的口气提醒她：“只要你配合我，我就说话算话。你要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那我就不管你咯。”
倪裳点头，“我知道。只要李少说话算话，我肯定配合。”她其实心里没底，不知道自己这个所谓的‘交易’有多少是真的能让她解脱的，也不知道身旁的男人是不是个东西。心里发慌，可却暂时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她只能先这么着了。“不过，我也有话要说的。就是违法乱纪的事情我不做的，你要是太过分的话，我也是没有办法帮你的。”她也要有言在先，不好只是他给她提要求吧。
“放心，我不会为难你的。”李毅成干的就是正道的事儿，违法乱纪他是肯定不会碰的。看着倪裳一脸较真，一副‘我豁出去但也要守住法律底线’的表情，还真觉得这丫头是个好苗子。他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真情实意地夸奖说：“等你成功脱离苦海后，我给你颁个奖状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