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李毅成后来还是准时把倪裳送回了华金不夜城。车子刚进地下车库，王长明就得到了消息，他赶紧带着人下去‘迎接’。
“李少辛苦了，这大早上的还亲自开车送人回来。”王长明站在车子边上，等李毅成下车后赶紧狗腿地上去低头哈腰地给他说好话。他瞥了一眼坐在副驾驶的倪裳，发现她身上的衣服换了。
李毅成下车走到倪裳身旁，替她将车门打开。“下车吧，过两天再来看你。”他伸出手给对方，让对方搭着他的手出来。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绅士，尽管是把她送回这个地狱一样的地方。倪裳解开安全带，她侧头看他，他浅笑的表情浪荡的就像个从不负责的渣男。没什么可说的，也不想说谢谢，她无视他伸出的手，直接从车里出来，并且主动关上门。
在王长明的眼里，倪裳的所作所为就是在闹脾气，他可不允许一个小姐把他的大鱼给作没了。他立马上前瞥了一眼倪裳，小声警告说：“怎么不去谢谢李少？李少给你开车门，对你好，你以为是应该的？”
王长明的训斥带着华金不夜城的风格，这种口气和这种话，倪裳很熟悉。她缩了缩脖子，抬头看了眼王长明，又看向李毅成，轻声说：“谢谢李少。”不想挨骂，也不想惹事，她想平安度过这一段时间。她指的这一段时间是离开华金不夜城之前。
“没事，她很乖的。”李毅成和倪裳一样，不想在事情办成前惹出大麻烦。他唇角弯起，轻笑着将倪裳搂入怀中。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姑娘，很是怜爱和包容地轻抚她的面容，然后替她将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露出她的侧脸。
王长明看出来了，李毅成是喜欢倪裳的。仿佛是看见了巨大的金钱利润，他加倍狗腿地说：“她很乖，很懂事的。李少喜欢的话，可以常来呀。“
等的就是这句话，李毅成看了看倪裳，然后轻笑两声。他不说来，也不说不来，反而是问王长明：“除了女人，老王你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吗？总是吃一盘菜是会腻味的。”说罢，他松开搂着倪裳的手，从衣服口袋里掏出烟抽。
肩膀被人松开，倪裳赶紧退到一旁，她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两个男人接下来的谈话应该和她无关。
王长明不了解李毅成，或者说整个华金就没有了解李毅成的人。他离开华金太早，留下的底细也不多。不知道这个公子哥是真的在追求刺激，还是有意探寻什么别的东西，他打量着对方，看不懂对方眼里表露出的意思。
“李少是要玩什么类型的？您和我说，我给您安排。”王长明试探地问。说完，他又有意提了一句道：“对了，不知道李少对夜场蹦迪感不感兴趣？最近来了几个东欧的洋货，服务非常周到。”他在等对方是不是要说出他心里想的那两个字。
这无疑是一场没有明着说的心理博弈。李毅成能感觉到王长明在等着他说‘云顶’，只要他说了，王长明应该就会确定他是来探寻李奎霖死因的。所谓的‘东欧洋货’不过是王长明在试探他是不是心急，而他背后的人是不是也同样在蓄势待发。
反其道而行，李毅成抽了一口烟，慢慢悠悠地从嘴里吐出来。他挑眉，点头说：“行啊，那就等老王安排咯。”他不说去‘云顶’，就算他们已经有所察觉，可他就是要熬他们，让他们摸不着，抓不透。
没有李毅成想的那么多，当王长明没有听到对方提及‘云顶’两个字的时候，他暗暗松了一口气，更觉得对方不过是个纨绔子弟，他高看对方了。该赚的钱要赚，该从对方身上捞的油水他一分都不想少拿。狗腿如他，他连忙笑着回应说：“行啊！李少您说您什么时候有空？我给您安排单独的卡座，最好的位置，黑桃A也给您备上个十瓶！场内所有身材好，颜值高，说话好听的妹子我都给您安排来。反正就是一句话：让您尽兴！”
要是人的眼睛能掉钱子儿，恐怕王长明已经落了一地了。李毅成很喜欢这个贪财的经理，他是真的高兴，所以笑出声儿来了。“老王就是老王，安排的就是不一般！”有一说一，这句夸奖是他真心的。他长臂一伸，把老王一把勾到身旁。他在他耳边细声说：“十瓶红桃A不够，准备二十瓶！”
红桃A是什么？倪裳不知道。但是她确定这个东西应该很不便宜，不然王经理怎么会眉开眼笑成妖怪的样子？她瞥向李毅成，心里不禁暗叹：就算一个男人长得好看，行为绅士，日常是个君子，可当他为了寻欢作乐一掷千金的时候，模样都是猥琐且令人厌恶的。
王长明是真的开心，比他老娘过百岁生日都要开心。他看着李毅成的脸，恨不得亲上去。“李少说二十瓶，我今天就去准备！只要李少您来，我都给您安排妥当！”
“今天恐怕没时间，我得去会会公司里的那群糟老头子。明天吧，明天晚上我来。”他抽了一口烟，不管王长明是不是会吸到他的二手烟，他直接吐出来。
二手烟已经不是大问题了，王长明想着明晚就能拿一笔高提成，别说是二手烟了，给李毅成做二奶他都可以。“我老王保证完成任务，李少您请放心！我等您明晚来。“
李毅成松开手勾着王长明的手，他把剩下的烟扔在地上，用鞋底撵灭烟头。他有意看向站在一旁做吃瓜群众的倪裳，说：“明晚你也来吧，今天好好休息。”
王长明懂了，这是看上了的意思。他狗腿地把倪裳拉过来，并且将她往李毅成身边推，“能被李少看上，初夏肯定来。”
‘初夏’这个艺名真的很难听，李毅成不喜欢。不过，在这种地方用艺名是要比用真名来的安全的。等以后离开了这里，就算是被人认出来，人家也不过是叫你一声艺名。你可以大胆否认，并且装作不尴尬地走开。这或许也算是一种自我保护吧。他下意识地看向倪裳，发现她在皱眉。
倪裳很讨厌这个艺名，太风尘，太俗气。当李毅成的目光向她投来之时，她以为对方在提醒她，让她配合表演。轻皱的眉头松开，她换上乖巧的表情说：“明天晚上我来。”
第15章
离开华金不夜城后，李毅成本想直接开车回家的，但是想到自己的母亲，他还是决定去一趟市人民医院。路上，他拨通了韩舒明的电话，想问问他案件的进度如何。
韩舒明是一夜未眠，好不容易睡一会儿，就被一个电话吵醒。他带着不好的口气，接通电话，问：“谁？”
李毅成看电话接通了，直接打开免提。“我，李毅成。”他听出来对方说话的口气里有不满，还有一点刚睡醒的意思。能猜到他这样一定是因为熬夜办案子，所以倒也不在意对方的态度。“我把女大学生送回去了，现在正在去医院的路上。趁这个时候有空，我来和你报备行程。”
韩舒明听到是李毅成的声音，又听是来报备行程的，他的‘气’消了不少。躺在职工宿舍的床上，他看着天花板，脑子里回想着白板上的关系图，语气和蔼了不少。“你有什么发现？”
“不夜城的人对我应该是有防范的，今天我提出要来点刺激新鲜的，王长明就开始试探我。我感觉，他们很担心我要去云顶。”红灯亮起来，李毅成停在一辆公交车后面，“我就和他说了，明晚去夜场蹦迪，他安排了几个东欧洋货还有一群女人来。届时，你就混在人群里，并且准备好叫人进来搞突击检查。我让那个A大的女学生也来，你对比一下查到的信息，看一下是不是你们找到的那个失踪了的女孩。”
韩舒明在电话这头想了一会儿，他抹了一把面孔，并不完全同意李毅成的行动提议。“搞突击检查太打草惊蛇了，我可以来看一看你说的那个女大学生，但是我不认为我们可以在这个时候出击。这无疑是给了对方信号，让他们做跑路的准备。”
前面的公交车开动了，李毅成放开手刹跟着向前开。他在转弯道上，方向盘向左打，转向高架。“你不搞几次突击，怎么把它一步步清扫干净？难道你想一股脑端了？”他嗤笑一声，觉得对方是个理想主义者。“不夜城的体量以及所触及的方面，你我都不敢想，要一把端掉是很困难的。我认为，只有一点点瓦解才是办法。况且，是你说的，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
这话韩舒明也会说，可实际操作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他就没打算全部都端了，能瓦解个六七成就已经是飞跃性质的突破了，剩下的不夜城余党也只能在后续工作中慢慢清理。说到底，李毅成是外行，而且还是美国侦探片看多了的那种。
韩舒明不想多解释，这东西太专业，解释起来太费劲，便换了个说法：“你先准备好明晚去夜场的事情，把你公司里和不夜城有关联的人找一找，看一看有什么利益输送这些。到时，你一并整理给我。还有，别的事情你先别管太多。A大片区已经给了回应，说的确是有人失踪，并且在5月2日下午就来报了案。至于女大学生照片和个人信息，A大片区那边的人说今天上午会都给发过来的，我一会儿看看。那个女生父母那边我也让人去走一趟，安抚一下。尽量还是以平复父母焦虑心情为主，给人家一个暂时的交代。”
李毅成毕竟只是个普通老百姓，他能做的就是提供可靠消息，做好线人的工作。韩舒明那边具体要怎么办这桩事儿，他还真不能插手太多。“行吧，你自己看着办。对了，那个女学生昨晚和我说，她是在火车站边上的麦当劳遇到了一个老妪，那老妪哄骗她去麦当劳对面巷子里的报亭买报纸，是报亭里的人和老妪合伙把她给弄到不夜城的。你去查查那个报亭，应该不止这一个女孩遭了毒手。”
还真是顺藤摸瓜，越摸越多。韩舒明答应下来，“好，我知道了。”看来是睡不成了，他掀开被子坐起来，打算洗漱一番就继续工作。“你注意安全，好好扮演你的玩咖。明晚，我也会到夜场，到时候见。”
“明晚见。”李毅成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从高架下来再开一条马路就是市人民医院。在医院停好车，李毅成并没有直接进病房部，而是出去找了个水果店买了点水果提进去。VIP病房在病房部的顶楼，去顶楼的人不多，他一个人站在电梯里，心中忐忑不知和母亲的这番见面会是什么个情况，也不知父亲的意外死亡给母亲脆弱的精神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你是……？”护工正拿着一个热水瓶出来，看见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提着水果，就很疑惑地问了一句。
李毅成看向对方，见她一身墨绿色的衣服就知道是安排给母亲的护工。他礼貌地和对方打招呼说：“我是王丽敏的儿子，今天来看看她。”
“哦，原来是王太太的儿子呀。王太太刚刚吃过饭，在看书呢。”护工一改疑惑的面容，换上笑脸。她注意到对方手里提着的水果，殷勤地问：“要切两个苹果吗？我这正好去倒水，顺带削个水果。”
看着对方的热情，李毅成让护工拿了两个苹果走。他透过门上的玻璃向病房里看了看，发现母亲真的是在看书，并且看的很入迷。他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现在敲门进去会不会打扰她。虽然这么想，但还是要进去的。他尽量敲的声音小一点，不给母亲造成不舒适的感觉。
“谁呀？”王丽敏合上书，她抬眼看了一眼门口，问。
李毅成压下门把手，他放轻脚步走进去。“妈，是我。”他对母亲笑着说，并且将门轻轻关上。他走到病床边，把水果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搬了一张凳子到王丽敏边上坐下。“我听说您病了，就来看看您。现在好点儿了吗？”
“我挺好的。”王丽敏并没有高兴的感觉，他看到儿子就想到丈夫，想到丈夫就觉得羞愤难当。她将手里的书放到枕边，看着儿子，问：“倒是你，这次回来是为了他，对吗？”她说的是李奎霖。
不知道父母之间还有多少情分，也不知道母亲这句话里蕴含了什么，他握上母亲的手，回答说：“是的。”他看到母亲脸上有很多疲惫，以往光彩照人的气势少了不少，心里担心便又问：“您这些天睡得好吗？吃的怎么样？要是不习惯的话还是回家去吧。家里也有保姆，可以照顾您的。”
王丽敏皱眉，她不说话。她看着儿子有一会儿，然后抬手摸了摸他的眼下，问：“听刘秘书说你回来有几天了，怎么这几天没有好好睡觉？”
李毅成睡不着，因为心里压着事情。他附上母亲的手，扯开嘴角浅笑摇头说：“没有，我睡的挺好的。就是您一直不回家，住在医院里叫我挺担心的。”
“担心什么呀，我不是过的好好的？”王丽敏轻笑一声，“我不想回去，回去就想到你爸。”想到李奎霖是怎么死的，她就觉得恶心。
母亲脸上的厌恶很明显，但是李毅成觉得她还有不接受父亲死亡的情绪在。“看开点吧，妈。”眼神瞧向母亲的侧脸，见她别着脸看着窗外，隐约有泪光。“人要向前看，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
“过什么！我王丽敏里里外外哪样做的不好？你爸要这么对我！”王丽敏有怨怼，她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带着十足的火气，她对着儿子控诉说：“他死了一身轻松，留下烂摊子不管不顾，让你和我被人耻笑，被人羞辱。我不是不想看开啊，可周围所有人都指指点点让我看不开啊！他们看我的眼神都在说：你看看这个女人，平常清高的不得了，可是她老公却死在鸡身上。”几乎是咬牙切齿，与其说羞愤，不如说她是恨。
李毅成了解自己的亲妈，知道她一向傲气，谁也看不上。到了今天，父亲的死因就像是一个从烂泥地里伸出的手，将王丽敏的自尊心给捏的稀碎。他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因为他也有类似的感觉。“先把耀宏给稳住吧，我和您不能退缩。”他还是现实的，人已经没了，钱不能也没了。
“稳住？”王丽敏冷嘲了一记，“我能有什么办法？李奎霖丢人丢大发了，我王丽敏跟着倒霉。”她不想管，索性背过身，不去理会儿子。
李毅成很无奈，母亲一向就是这样的人，刚刚那一番都算是情绪稳定的状态了。他看着王丽敏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说什么。想了半天，最后他也只能说：“下次再来看您。”走之前，作为耀宏最大股东的继承人，他提醒他的母亲在这段时间内最好好好养病，公司里的任何事情都不要再插手了。他注意到刚刚王丽敏有提到刘秘书。
护工送苹果来的时候正好碰到李毅成从病房内出来，她很惊讶地问道：“您不再坐坐？苹果才刚切好，吃两块再走？”
李毅成见对方是个勤快的，他掏出手机笑着问：“我们加个微信吧，以后方便联系。我妈妈脾气不是很好，以后要多麻烦你照顾她。”
这是唱的哪一出？护工虽然看不明白，但她也知道这种有钱人的微信加了没有坏处。她掏出手机，扫了李毅成的微信二维码添加他为好友。“您太客气了，我这也是应该的。刘老板给我开了很高的工资，我这不就得勤快点嘛。”
刘老板？李毅成一边通过好友，一边自然地问：“刘老板是不是叫刘昌黎？四十岁上下，带着金丝边框眼镜儿，看着很儒雅的一个人？”顺手，他发了一个一千块钱的红包给对方，表表自己的心意。
“叫什么我不知道，不过您说的那个外貌应该就是了。”护工点开红包，一看是1000块钱的，她高兴的简直是合不拢嘴。“您真是太客气了，我这怎么好意思呢。”话虽然这么说，但是钱她是照常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