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那晚上多无聊呀。”杨奇没想到现代竟然连烟火爆竹都不让放，那这个年的年味儿得减一大半。他把抹布放到水龙头下搓洗，感叹现代生活美好是美好，就是人情味儿和传统节日的气氛太少了。
钱青习惯了，现代娱乐多种多样，过年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个和放国庆节差不多的长假而已。“晚上看看春晚呗，这是现代中国人每个除夕都必备的娱乐活动。”开水烧开了，她泡了三杯茶。
杨奇把抹布拧干，折叠好，放在水池边晾着。看见钱青端了三杯茶，担心她烫到，便赶忙大步上前接过去。“我来，你就端你的那杯就行了。”
客厅里，钱青妈妈在茶几上准备了坚果零食。瞧见两个孩子在厨房里忙活好端着茶水出来时，她把吃的推里点儿，腾出茶几桌面放茶杯。“你们年轻人要看春晚吗？”她抓了一把瓜子放到杨奇面前，问他们。
钱青留意到了这个细节，她从杨奇面前抓了半把，一边嗑一边扭头问杨奇：“我妈问你，你看春晚吗？”
“我……我看你吧。”杨奇想说，他看钱青的意见。
“钱青有什么好看的，哪里有电视台的女主持人好看。”钱青妈妈呵呵笑，说了个冷笑话。说时，她就把电视调到了央视一套。
春晚刚开始没多久，钱青瞥了眼女主持，啧啧嘴，问杨奇，“好看吗？”她指向春晚女主持。
杨奇刚要端茶喝一口，听见钱青开他玩笑，他窘迫地看了看她，而后又看了眼钱青妈妈。微小的动作被他捕捉在眼里，他留意到他未来丈母娘的余光正冲着他瞄呢。“你好看。”似是在长辈面前说情话一样，他害羞地低声与钱青说。
耳边湿湿痒痒，钱青抬手搓耳朵，而后低声浅笑。“新年新气象，你说话好听，我让我妈一会儿给你包红包。”她故意开他玩笑，不打算让他下台。
“好呀，我今年给小杨包一个红包。来年……我包两个。”钱青妈妈爽快接上，她笑看钱青，特意说：“两个红包里可没你的份。”
钱青没听明白，什么叫做两个红包里没有她的份？她小有不满地控诉道：“今年你偏心就只给杨奇，明年你还不给我？我记得，你是我亲妈，可不是后妈呀。”
“我是你亲妈，所以我才包两个。”钱青妈妈一脸‘你傻’的表情，她抓起一把花生，边吃边看春晚，不打算理睬钱青。
真是傻里傻气，这下是轮到杨奇笑了。他手肘轻轻顶她，小声给她解释：“妈妈不是不给你，只是……”他想解释，但却实在是有点儿尴尬，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
“只是什么？”钱青听他话说一半，搞得像是机密一般。
“只是……妈妈的意思是……”杨奇思索，到底应该怎么说才好。他搜肠刮肚，委婉地解释：“妈妈想明年我们能有三个人来过年。”
钱青是真没有多想，所以，她数了数坐在沙发上的人头，依旧是疑惑地讲：“这……难道今年我们不是三个人过年吗？”
“好啦好啦，她是傻瓜，你别和她说了。”钱青妈妈听不下去了，她一把打断杨奇，转换话题说：“小杨，你家里还有别的亲戚吗？”她想，他虽然是孤儿，但不至于在上海真就没有一个亲戚吧。
有没有别的亲戚，杨奇这会儿还不知道。他细细想了下，摇头说：“就我一个，没有亲戚找过我。”对比钱青妈妈可怜他的目光，他倒是想得开，便笑呵呵地说：“今年有您招待我过除夕，我感觉特别好。”
说是钱青妈妈招待他，这话听着别说是钱青要吐槽，就是钱青妈妈自己也心虚。她不好意思地摆手，有自知之明地说：“什么我招待你呀，根本就是我该谢谢你上我家来帮我做年夜饭。就是今年你来了，不然钱青又要说我做饭难吃。”
“你也知道你做饭难吃呀。”钱青头一次听她妈承认。“我和你说，也就是运气好能碰上杨奇。不然，我们今年又是买人家饭店的预制菜当年夜饭。”说实话，她不爱吃那些预制菜。
杨奇被轮番夸得不好意思了，他挠头，不敢邀功。“我也是随便做做的，没想到伯母和钱青都喜欢。”可能是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特点吧，他这代人就是什么都能自己做。当然，他也没把这个当做优点来看。
“谦虚了，小杨。”钱青妈妈喝了一口茶，又看了眼电视，问：“你们俩今晚有安排吗？”
钱青吐出瓜子皮说：“市区不能放烟火，商铺也都关门了，我们俩哪能有什么安排？”
“城隍庙去走走呀，听说今晚有活动。”钱青妈妈给出建议。可能是她也觉得电视无聊，又或者是不想一把年纪了还要做小年轻的电灯泡，她催促说：“吃好晚饭最好走走，这样才不会积食。积食呢，就容易得结石，对身体不好。”
“听懂了，你要赶我们走。”钱青开玩笑，把手里的最后一颗瓜子嗑开说：“我要是和杨奇下楼遛弯儿，留你一个人在家，你不觉得冷清？”
原以为是老母亲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没想到，钱青妈妈哼笑一声，并说：“那我就清净咯。”她转头看着他们，眯着眼又说：“再说，你晚上又不是不回家。”
“咳咳，也就遛一会儿吧。天气冷，差不多走走我就把钱青给送回来。”杨奇心领神会，他假装咳嗽两声来掩饰尴尬。
“行啊，辛苦小杨了。”钱青妈妈还真挺喜欢杨奇的，觉得他脑子拎得清，是个懂山水的好孩子。眼睛瞥见玄关处的一堆东西，她随即加了一句：“一会儿你拿点儿东西回去，别满手来的再空手走。”
这堆东西是什么？钱青知道她妈是想借杨奇的手把她爸送的新年礼物给处理了。往年都是走亲访友的时候一件件送，现在它们好像是有了新的去处。也是，给亲戚再多那也是外人，遇事儿也不一定能念着好，还不如让自家人享用。
杨奇明白，他不好说不，故而也就只能说一句‘谢谢伯母’。
晚上8点半，城隍庙不热闹，所谓的活动也就是两三个卖商品的小贩。
钱青和杨奇往商业街走，路上几乎没什么人，连车子都看不到几辆。
“后来那个主动找上门的有没有单独再找你？”钱青走在大马路上，她想起了1月7日早上来GB找杨奇帮忙寻觅他爷爷老战友的年轻人。
要不是钱青提起来，杨奇都快忘记这事儿了。他细细回忆，而后回答：“没有找过我，也没有任何音讯。”
“都快一个月了，他也许是不着急吧。”钱青猜想回答，且嘲笑说：“你不是当初还说嘛，人家有求于你，肯定是还会来找的。这下，你瞧，人家就没把你当回事儿。”
说是这么说，但世事难料嘛。杨奇好笑挠头，找补回应：“可能是有去过GB吧，但是我们从月底到现在都一直在放假，他没有找到我。”
“他没有来找你，那金珍妮呢？”钱青又提起了上次矛盾旋涡的中心人物。她佯装豁达，故意平淡地问：“她后来还有没有找过你借钱？”
要命的问题，杨奇感觉四周都是冷风，连着后背和后勃颈都是凉飕飕的。“没有找过，我把她删除了。”他是不敢再沾染半分，生怕惹出什么令她恼怒的事儿。“别说是电话，就是微信我也拉黑了。”仿佛是在作保证，他严肃地交代他的后续问题。
钱青满意他的交代，但也并不是真的满意。就像是钓鱼执法的警察，她特意问：“她在美国的住宿费用怎么办？能解决吗？”她不回应他的保证。
这事儿杨奇不知道，但是就算是知道他也不敢说。“随她吧，与我无关。”
真就无关了吗？钱青往前慢慢走，她脚步悠闲，顺带继续问：“那你呢？你就不找金平了？”带着可惜的口吻，她叹息说：“好不容易得到一个消息，你就这样让它溜走，不知道以后想要找到他得花费多少时间，走多少弯路。”
道理是这样，钱青没有说错，可是杨奇却只能另辟蹊径。“这个世界上能与金平有关系的不只是金珍妮一个，肯定还有许多。就算是没有她的帮助，我想应该也能从别的途径找到他。”
这是他的态度，钱青能感受到诚意。至少，他愿意保证，就算是要用更多的时间成本去找人，他都不会和金珍妮有任何的联系。这个答案，她很满意。
看到她嘴角翘起，杨奇知道自己没有说错话。可能是现在的气氛不错，他起了玩闹的心思，与她开玩笑说：“不过，这个线索损失掉的确是可惜。要不……”他停顿下来，余光瞥见她眉头皱起，似是紧张了起来。“要不，你去联系她吧。我不方便，但是你联系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我怎么就不一样了？我也不方便。”钱青当即就拒绝，并生气地说：“你倒是鱼与熊掌都想兼得，想得挺美啊。”
见她生气，杨奇一把将她拉住，立马安抚说：“玩笑而已，你何必当真。”他将她圈在怀里，好生认错道：“以后不会和她再有瓜葛了，就算是找不到金平，我也不会去多问她一句。”
他的胸膛抵住了寒风，就像是铁盾抵御住了利箭，给予了钱青巨大的安全感。她从他身上想要什么？可能，除了疼爱，就是安全感吧。他能给吗？能给一辈子吗？钱青在心里问自己。
“报信任务完成后你会离开吗？”她抬头看着他，突然问了这个问题。
杨奇给不了答案，也不想给一个她不喜欢的答案。他想她好好的，能有他宠着，护着，一辈子都好好的。如果没有他呢？他应该是会更希望她好。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希望她开心。
“我怎么会离开呢？除了你身边，我又能去哪里？”他把心掏出来放在她的面前，像是缔结契约一般，柔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是我的第二世。我的灵魂要是离开了，那我就是孤魂野鬼。如果我成了孤魂……唔……”
他的话还没说完，她抬手捂住他的嘴。她不想听，所以她不想他说。“不会的，你不会做孤魂野鬼的。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对吧。”她懂他，所以她也愿意去配合他。
她的笑脸是他最喜欢的，看着她仰起娇艳的面庞，把最漂亮的笑容送给他时，他的身心已经彻底属于她了。“是呀，那你还问？”他轻刮她的鼻头，宠溺地说。
是傻子吧，钱青心想，她一定是。而他，也一样。
两个傻子的遇见就注定会是一场自欺欺人的圆满。当然，他们也傻里傻气地在期待，那少得可怜的梦想成真的几率。
第61章
2019年2月20日，元宵节过后的第一天，GB结束了不算短的寒假假期，被打断的TERM 2 继续开学上课。
生活一如既往，工作也继续如此。稀松平常的每一天，就像是复制粘贴一样，又进入了一个新的循环里。
“诶！你们看今天的微博热搜了伐？”刘萍娜一进办公室，她包还没来得及放下，就兴致冲冲地拿着手机，问体育组的同事们。
杜光正好在泡茶，他倒好热水，转过身。见她一脸的惊奇，好像是有大八卦要分享一样，便跟着好奇地问：“什么热搜？是GB出了名人？还是说，我们哪一个校董跑路了？”
体育组组长王昌年抬起正在看电脑的头，跟着调笑说：“要是有校董撤资跑路，应该是你先知道，而不是在网络上爆炸。”他换了个思路，问刘萍娜：“刘老师，你是看到什么流量明星结婚了，还是离婚了？”在他看来，网络上就数这种乌七八糟的事情多。
刘萍娜立马摆手，一脸严肃的表情里还夹杂着嫌弃的姿态。她坐到工位上，喝了一口在上班路上买的牛奶，像是做大爆料的前期准备一般。
没有先说她要讲的爆炸新闻，她把办公椅转动到杨奇那边，暗搓搓地试探问：“杨老师，你和钱老师关系好。我问你哦，她最近心情好吗？”
杨奇本来没打算参与她的八卦，可没想到她自己主动来找他，并且还问他钱青的事儿。“干什么？你问她干嘛？”他打起警钟，暗暗猜测，八卦或许和钱青有关？可钱青这个假期几乎就是和他一起过的，她能背着他干什么？
隐隐不安，却也没有那么担心，他追问：“刘老师，你要说什么就直接说，别藏着掖着打哑谜。”
像是吃瓜没吃到理想境界，刘萍娜转了转眼珠，打量杨奇，只觉这个男人怎么越来越精明了呢？明明之前还是个绣花枕头，一包草的脑子。算了，他不肯说，她总不能撬开他的嘴巴吧。
“我就问问，她和那个……那个什么……就是叫陈什么的金融精英，还有关系吗？”她自己给自己找台阶，装出一副没有想要吃瓜的态度，显示出她的善意。
杨奇可没觉得她善意，明明就是想吃瓜的样子。看她装得奇怪，他好笑地戳穿，直接问：“你的八卦是和钱老师有关呢？还是说和金融精英有关？还是……和他们俩都有关？”
杜光跟着一道儿掺和，他也是听八卦听得难受，便说：“刘老师，爆炸新闻呢最重要的就是要说得稳准狠。拖泥带水的，和挤牙膏一样，容易让人没有兴致。”
“就是微博热搜上有一条金融界的爆炸丑闻，我就想问你们看过没有。”刘萍娜不卖关子了，她看他们一脸茫然就知道他们都没看过。“我发到我们体育组的群里，你们自己看。”说完这个，她低头就去甩视频，不和他们多说。
视频不算短，大概有七八分钟左右，里面的内容可谓是不堪入目不说，连基本的伦理道德都被践踏成了碎渣渣。
杨奇看着群里的视频，完全就是一副老人看手机的表情，看了一分多钟就到了忍耐极限。这种男女之间乱七八糟的事情简直是把中国人的礼仪廉耻都给丢尽了，完全就是把人类原始的欲望姿态给暴露在了大众面前。
“要命了，这个小姑娘怎么做得出来的呀。抱抱这个男的之后，转头就又和另外一个男的亲嘴巴。亲过嘴巴后，又换了一个男的抱她去沙发上……噢哟……还躺倒了啊。她这样子，不怕难看的呀。”杜光一边观赏，一边吐槽。可就算是嘴里说难看，但也没见他把视频关掉。
刘萍娜冷眼看向杜光，哼笑说：“你们不觉得和她抱在一起的第一个男的很眼熟吗？”
“很眼熟？”只顾着看女人的杜光发出疑惑。而后，似是有了理由一般，他正大光明地把视频又看了第二遍。
“这个小伙子是不是来过我们GB的新年音乐会？”王昌年关上视频，回答刘萍娜。
“是的呀！他是那个什么金融的代表，说和钱老师认识的那个！”刘萍娜的八卦之魂熊熊燃起。她转头与杨奇说：“我就是想问你，这事儿你听说了没？”
杨奇认出来视频里的人是陈烨琛，可是他没有兴趣去关心他的生活作风。当刘萍娜问他的时候，他礼貌地回答：“没有听说。”
“这个到底是什么饭局？怎么搞得像是日本人拍片子一样，太混乱了！”杜光还沉浸在视觉冲击里无法自拔。他前倾身子，问刘萍娜：“这个小姑娘看起来白白净净的，她是做什么的？”自始至终，他只关心视频里的女主角。
刘萍娜翻了个白眼，讽刺说：“看起来人模人样，一副好学生的样子哦。其实，人家平常应该也是蛮正经的，学历工作都是上流阶级里混的咧。放在这场饭局之外，我们这里的普通人她应该是看都不要看的吧。”借此，她点杜光是不值钱的老色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