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情？秦观啸稍微地反应了一下，他即刻就明白，秦汉嶙说的是有关于前线钱正康打胜仗的事儿。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后，点头回答：“是的，就这样了。”以防自己说得不清楚，他放下茶杯后，耐心地解释说：“北城的最后一仗都打完了，你觉得还要怎么样呢？”看着儿子双眉紧锁，他的问题不打算让对方回答，便就敲定说：“当然，现在也就只能这样了。”
秦观啸的话就像是一枚秤砣，硬邦邦地被丢在秦汉嶙的面前，并且非常明确清晰地告诉他现如今的局势就如他所见的那般明明白白。这样的‘明白’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他固执地继续问：“呵，就这样了？钱正康就因为这一场仗功成名就了？他的一屁股烂事儿也堂而皇之地被他所谓的功勋给掩盖了？”他试图想在他老子那边得到一个能让他心里稍有平衡的答案。
“那有什么办法？人家钱司令的确是打了胜仗，这是不争的事实。”秦观啸的心态比起秦汉嶙则是平稳得多。有时候他会怀念大儿子，至少在心态上大儿子的处理会比小儿子秦汉嶙好很多。当然，大儿子也的确是年长小儿子不少，跟着他出生入死也更多一些，自然在处理事情方面会平稳更多。
不去想已经过世的大儿子，秦观啸再次拿起茶杯，他吹了吹杯子里冒出的热气又喝了一口茶。他的语气还算是平稳，大有讲点儿真话，父子之间推心置腹的态势，道：“你别不服气，当初我让你听我的话，你不听，非要去瞎搅和。你看，把时机给延误了吧。真要仔细地算，钱司令或许还得谢谢你，因为他的军功章里有一半是你亲手送上的。”
“说来说去，依旧是我的错。”秦汉嶙心里也有懊恼，可木已成舟，他也没办法。
“你想太多了，我不是在责怪你。”秦观啸看向儿子，心里暗叹疑惑，给时间让他停职在家好好地想想，顺带调整一下情绪，怎么一点儿用处都没有？他感觉秦汉嶙陷入了思维误区，有点儿执拗了。“不管钱司令做过什么，至少胜利了就是好事嘛。反正，北城的内忧算是解决了，内战就此结束。整个北城，算是都姓秦了。”
站在大局的立场上来看，钱正康的确是做了好事，可秦汉嶙不觉得这就可以功过相抵。“所以，他当初害死大哥的事儿您就不在意了，对吗？还有，他和中城以及东洋人有说不清楚的关系，您也不追究，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快大结局了~
第143章
秦汉嶙始终觉得这一场胜利来得太过于蹊跷和突然。“中城间谍案还没有结束，东洋人的野心已经包裹不住了。也就是在钱正康打胜仗之前，他们大肆地在北城唱衰秦家，弄得时局紧张人心惶惶不说，还派人暗杀我和我的夫人。这些……您觉得和钱正康突如其来的胜仗是毫无联系的吗？”
“有没有联系不一直都是你在查嘛。你问我追究不追究，我都没看到实质性的结果，你要我说什么？”秦观啸知道秦汉嶙做的那些事儿，他一直以来的沉默代表了他的默许。“间谍案你有功劳，挖出东洋人的事儿，也是给北城敲了一记大警钟。包括，你让章厅长去登记在北城的东洋人，以及捣毁私印东洋报刊的作坊，我都看在眼里，也没有阻拦。至于，你和你的女人被东洋人盯上，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其中的原由。”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不说而已。
秦汉嶙体会到了秦观啸的默许，他也知道秦观啸需要挖出东洋人的把柄。可，这不代表钱正康可以风风光光地一扫之前所有的荒唐和无礼，回到北城督军府来拿所谓的功勋。“钱正康应该先被调查清楚后再谈他是否可以拿这枚军功章。”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要把钱正康身上的问题都给搞清楚。
“你拿什么理由来明着调查他？”秦观啸问秦汉嶙，并且驳回他的想法，道：“没有证据就不能像你说的那样去做。哪怕是功过相抵，首先你也得找到他的‘过’，不然他就是功臣。”老姜的处理方式还是比较圆滑的，既然如此，他也有他的打算。“过几天钱司令要回来授勋，授勋仪式我就交给你来办。我希望你可以整理好私人情绪，不要影响授勋仪式的正常进行。”
这是故意的。秦汉嶙知道秦观啸就是逼着他去面对钱正康，并且，一定要他接受钱正康要做北城功臣的这个‘事实’。“您换一个人吧，我不适合。”他直接拒绝，不想接这破事儿。
“你是不想卖他面子呢？还是说，你纯粹就是不想看到他？”秦观啸把话破开，不打算给秦汉嶙留面子，说：“你是害怕看到他吗？觉得他的成功衬得你很灰头土脸？你觉得，明明你是少帅，你带着人想在前线抓紧结束战事，可最后却弄了个大败仗让人笑话？你走了，他立马就打了个胜仗，所以，你心里不平衡，甚至是嫉妒？”
太难听了，秦汉嶙听着这些话，心里宛如就像是被无数的利箭疯狂刺穿一样。他想解释，可却觉得解释无用。他想转身就走，但却无法欺骗自己，因为逃避绝非是大男子所为。像是喉头有血被生生咽了下去，他忍耐着，答应说：“好，秦大帅既然把话都说成这样了，我要是不去办恐怕才是真让人笑话了吧。”他要脸，所以再不愿意也会忍着，“钱司令的授勋仪式，我会办得风光漂亮，大帅且放心就是了。”
不管他愿意还是不愿意，反正得了一句答应也就行了。秦观啸呼出一口气，点了点头，表示认可，“行了，这事儿你抓紧吧，钱司令没几天就回来了。”说完这个话题，他想起了秦汉嶙的个人问题，便又说：“你抽空准备一下，等授勋仪式过了之后，我会安排你去见一些名流之女。现在北城逐渐太平，你应该考虑一下秦家儿媳的人选了。”说白了，他就是不满意也不承认商彤霁。
个人问题是老生常谈了，秦汉嶙不用多想，果断地给出答案：“我已经有夫人了，不需要去相亲。再说，那些闺秀也不愿意给我做小吧。就算是愿意给我做小，我也不想要。”
“商小姐是东洋人培养的中城间谍，你以为我不知道吗？”秦观啸板着脸，直说道：“她做少帅夫人，无非是你当初从警察厅里把她救出来免于枪毙的手段罢了。婚姻不是儿戏，你对不对得起你自己我不管，但是你必须对得起秦家的脸面和列祖列宗。就算商小姐是你的人，你喜欢她，她也只能做个妾，不能做妻。”
秦汉嶙不是一个擅长后退的人，他不会一退再退。他直接站起身，目光凌厉地看向秦观啸，口气笃定地说：“我的夫人，我说了算，你说了不算。”回想着秦观啸刚刚的那些话，他冷笑一记，故意纠正说：“老秦家的列祖列宗从爷爷辈开始往上数就都是种田的，庄稼汉看孙辈儿能娶上老婆那就已经是祖上烧高香了。我想，他们应该不会觉得我对不起他们，九泉之下一定会非常高兴能有女人愿意跟着我。”说完这些，他便抬脚就要走。
“滚犊子玩意儿！”秦观啸听了只觉气血上涌，脑袋发昏。他指着秦汉嶙便破口大骂：“妈的，你老子我好好地和你说，你就这么回怼？他妈的，你信不信，老子把你安排到钱正康的手下去做事儿！”
是，复职第一天到还没听秦大帅说，到底是给秦汉嶙降职呢，还是继续原职干活？秦汉嶙走到门口，看着父亲火冒三丈的模样，冷眼说：“随您，您要是想这么做，您就这么去安排吧。”
“妈的，我欠你的啊！”秦观啸也就是一句气话，他没打算真把秦汉嶙安排给钱正康。“那什么！你二妈和我说，让你换个人去接送你妹妹。你那个副官长得细皮嫩肉的，模样太俊了，你二妈担心你妹妹和你副官好上。”
说起这事儿，秦观啸也是觉得烦。一儿一女都是硬脾气，看对象的眼光怎么一个比一个烂？他暗想，他老秦家怎么就不能有个名门做亲家呢？
陈勇和秦桃芝的事儿，秦汉嶙是知情的，恋人未满友达以上的程度。“陈副官出身是差了点，但是他是我秦汉嶙的副官，应该也不算是条件差吧。但凡他好好地干，日后也定是有名有姓的人物。比起那些纨绔贵公子的柔弱金贵，我觉得陈副官一身的男儿气概与担当也是相当出挑的。”
他不服气秦家二姨娘看不上陈勇，就帮着陈勇说话，“再说，依着桃芝的脾气，谁能治她？至少，我治她都费力气，想到都觉得累。也就只有陈副官有耐心，愿意花心思去管她。当然，桃芝也就愿意听陈副官的话。”
“你倒是安排的挺好，让你亲妹妹嫁一个开小店的寡妇的儿子？”秦观啸觉得秦汉嶙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
秦汉嶙知道秦观啸的意思，他不接话茬，且再次纠正说：“要是他俩真看对眼了，桃芝嫁的便是我秦少帅的副官。按照级别，副官里头，也就只有您的王副官在他之上了吧。”
“滚蛋！”秦观啸听着都是歪理，他挥手不想再听，便骂骂咧咧地叫秦汉嶙快些从他的眼前消失。
离开秦观啸的办公室，秦汉嶙并未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直接下楼，想着去一趟警察厅。碰巧，走到二楼的时候，正好和陈勇面对面碰上。他一把拉住陈勇，二话不说地就喊对方跟上他。
陈勇刚送秦桃芝上学回来，他早饭还没吃，就被秦汉嶙给叫走了。他看自家领导面色不是很好看，猜想可能是去过秦观啸那边了。不好多问，他识相地跟着，连没吃早饭肚子饿也不打算说。
“去开车，找章厅长。”秦汉嶙出了督军府大楼就直接往停车场走。
“好！”陈勇也是刚刚从停车场出来，这会儿他得了吩咐是二话不说地再往停车场那边赶。他利落地找到车子，坐上去发动。
秦汉嶙跟着坐上后座，并顺嘴问：“桃芝上学去了？”
陈勇转动方向盘，往督军府的大门那边开，且回应说：“刚送好呢，这会儿应该在上早自习。”
“你吃早饭了吗？”秦汉嶙忽然想到陈勇可能没吃饭。
“没呢，不过不碍事。等办好事儿，我中午回来吃。”给领导办事是不可以说饿的，必须先以领导的要求为准。作为打工人，陈勇在这方面是狗腿得非常透彻的。
秦汉嶙不是那种不顾下属的人，他不需要陈勇无私奉献，便与他说：“到了警察厅，你去他们的食堂吃一口再来找我。我去见一下章厅长，问他要个东西。”
章厅长又来任务了？陈勇暗暗猜想。他最近也是警察厅走得勤，章厅长的苦水简直是一缸接着一缸，见到他就喊。“行，那我就去先吃饭。上次在您家里吃到的烧麦还真不错，正好今天再去尝尝。”他不好问秦汉嶙去要什么东西，便就把话题扯到烧麦上去。
秦汉嶙坐在车上，他看着车窗外的街景，感觉每一个画面都是既清晰又模糊。好像是在看画里的世界一般，他想撕开纸，看看模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同时，脑袋里也在不停地回响秦观啸和他说的那些话。他很混乱，也很急躁。就像是被悬在炙烤的铁板上的一块肉，焦灼和危险让他不得不拼命地想办法。
他想，索性就来一波大的吧。既然无法避免老鼠屎掉入粥里，那他就把粥给搅和了。这样一来，任谁都无法再置身事外。
第144章
“少帅，这一大早的您怎么就来了？”几乎就是同时，章厅长刚踏进警察厅的大门，就看见秦汉嶙坐着陈勇开的车进来了。他心里暗叹自己都快要被累死了，面上却还得带着微笑去迎接这两位。
秦汉嶙等陈勇把车停好，他立马就下车。看见章厅长就站在车边，他随即就要求说：“当时审问洪贤民的录音你去找一下，我要用。”
“录音？”章厅长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个东西他不能给，这是警察厅里的秘密。“审问怎么会有录音呢？我们警察厅都是做笔录的。少帅您要是想要翻阅一下当时的记录，我可以帮您把笔录调出来。”他装傻糊弄地回应。
秦汉嶙知道章厅长的意思，他看了一圈周围，想着在室外也不是什么说话的地方。他看向陈勇，道：“陈副官先去吃饭吧，吃好了就上章厅长的办公室来。我和章厅长有话要说。”
倒不是支开陈勇的意思，只是表示他可能要和章厅长好好地掰扯一番。陈勇看了一眼章厅长的苦瓜脸，他摸了摸鼻子，便就转身去食堂吃早饭了。他想，早饭还是要吃的，毕竟干活不吃饭，堪比耍流氓。
陈勇走了，章厅长看着他的背影，回忆着这些日子和这小子的接触，想着他应该没有和他多说太多不该说的吧。他还是不确定，心里打鼓，暗想还是把秦汉嶙给弄走的好。“少帅，我这一会儿还要去审问东洋女杀手呢。您看，这个案子还没结果，您要不要一起去？”弄走恐怕是困难，不如就转移目标，让秦汉嶙忙别的去。
“女杀手你就慢慢办吧，我不管了。”秦汉嶙果断拒绝，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上楼去你办公室，我有话和你说。”他再次催促章厅长，让他别磨磨唧唧的。
“唔……这个……”章厅长不想上去。
秦汉嶙看他一脸的困难，便故意问：“你也没吃早饭？”
章厅长摇头，他知道一顿早饭是躲不过秦汉嶙的。“少帅，您今天来到底是所为何事？”他还是想问问清楚。
“我说了，我是来找你要录音的。”秦汉嶙再次重复他的要求，语气和眼神里都是笃定。
秦汉嶙一脸的非要不可，章厅长实在是看得有些心绞痛。“这……唔……诶……”章厅长想找点儿理由搪塞，可想了会儿却觉得自己也是好笑。秦少帅风风火火地上门找他要东西，他作为低职位的，还能真不给？算了，他指了指楼上的方向，无奈地说：“走吧，去我的办公室说话。”
章厅长带着秦汉嶙上楼，他进门后便要求门口站两个小警察守着。“少帅，您喝什么？”他打开柜子门，看着两桶茶叶，决定还是先给领导泡茶吧。
秦汉嶙坐在章厅长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光是看他的背影就觉得对方有够焦虑的。“你这儿和搞情报的那边是一家，你们每一场审问都会有录音。这在外人那边是秘密，可在我这里就不是了。”他给章厅长透个底，让对方别太有压力了。
“我也没什么好茶。算了，就给少帅倒一杯白开水吧。”章厅长头疼，他懒得去招待，便索性就把柜门关上，直接拿起热水壶给秦汉嶙倒了一杯热水。他将热水放到对方的面前，且低声提醒说：“小心烫，新烧的水。”
秦汉嶙对喝水没有想法，他看了一眼冒热气的茶杯，便继续说：“洪贤民和张有年是间谍案，情报部门的人也是有参与的。不仅仅是你们在审洪贤民的时候录了音，就连我和他单独说话的时候，你们也录了。当然，我夫人诈供张有年，你们应该也存了录音吧。”他一直都不提这茬儿，主要是录音这个东西迟早有一天是要用上的。
讲道理，甭管领导是在和谁说话，只要是录了音，就已经是以下犯上了。章厅长心里有数，他要是不配合，秦汉嶙一定会直接去找情报科的人要，而情报科的人是一定会找他来算账的。因为他们三申五令过，审问犯人有录音的这件事绝对不能外传。全北城，除了情报科管录音的那几个人之外，也就只有秦大帅才能畅通无阻地要这个录音。
三夹板不好做啊，章厅长给自己倒了一杯开水，想喝一口，但是太烫了。“要不……还是先看看笔录吧。讲不定，笔录上面就有少帅您想要的内容。”他心存侥幸地提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