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岁岁很配合，一副可怜兮兮的语气：“我从我从，如絮姐姐要怜香惜玉呀。”
柳如絮和玉将离笑得更欢了。
玄赐：“……”
女孩子之间的事情，他果然不懂。
柳如絮把虞岁岁抱到了她们的营帐，玉将离点了烛火和炭炉，又把两张床铺并到了一起。
柳如絮把虞岁岁放到床上，自己三两下脱了一身轻铠和外袍，然后就朝她扑了过去，“来睡觉来睡觉！”
“来。”虞岁岁摘了发簪步摇和衣裳的配饰，担心硌到她。
玉将离也躺了下来，帮她们盖好了被子。
柳如絮戳了戳虞岁岁，本来还想跟她聊天，玉将离就说：“如絮你可消停点，我明天要早起修炼，你也要去剿匪，岁岁也要休息。”
“好吧，那等我回来再说。”她拉上被子，“给你们带礼物哦。”
玉将离柔柔道：“别再提着山匪老大的头回来了，狼牙也不要，臭男人戴过的东西。不然我就告诉将军，你惹得好几个柔兰男人找到军营来说你始乱终弃。”
柳如絮“呜”了一声：“我不带了不带了，小玉儿饶了我。”
虞岁岁闻到八卦的气息，支起耳朵，“细说怎么始乱终弃好几个柔兰男人。”
柳如絮说：“我也没怎么他们，只是剿匪啊打山贼什么的救过他们，就非要以身相许，可怕得很呐。”
玉将离说：“柔兰是这样，哦，将军例外。”
柳如絮拱了拱旁边的虞岁岁，嘻嘻一笑：“今晚看来，也没有那么例外。”
“是呢，将军以前看兵书都比看女子还要专注。”玉将离及时打住，“好了，睡觉吧，再不睡我就要亲你们了。”
虞岁岁和柳如絮：“哇哦。”
“……”玉将离往上拉被子，害羞地把自己盖住。
她们安静了下来，不一会，虞岁岁就听到了两侧均匀的呼吸声。
营帐外是凛冽风声，不远处有巡逻换岗的士兵走过，她有些不习惯，而且，师尊不在她身边。
不过修士不睡觉也没什么问题，她就当闭目养神了。
*
雁阙关今夜有人亦是彻夜难眠。
“再说一遍，她去了哪？”应纵歌从沙场归来，身上还带着修罗般的肃杀血气。
“岁岁被老师用秘阵带回了一百年前。”澹台翡负罪跪坐，“阵眼是殿下的孔雀剑，岁岁要回来，必须由她自己意识到阵眼的存在。”
“樱空月。”应纵歌握紧了剑柄，冷道，“让他来见我。”
“是。”澹台翡应下，起身欲行。
“慢着。”应纵歌伸出左手，手掌上覆着青铜甲，“把岁岁的魂灯给我。”
三辰宗弟子的魂灯都放在启明山的大殿，由澹台翡照看。
“是。”他不疑有他，捏了一个繁复法诀，召出了一盏血玉魂灯，只有一枚铜币大小，红玉上燃着一点白色火焰，玉中蕴着含有修士灵息的血，生死相连。
应纵歌解了青铜手甲，单手捧了那盏魂灯，凝眸看着拿簇静静燃烧的灯焰，指尖轻柔掠过。
然后他忽地握紧了手，硬生生将那盏魂灯嵌入自己掌心，瞬间鲜血淋漓，骨骼被血玉嵌碎的声音清晰可闻，但因为不可思议的自愈能力，他手上的伤极快痊愈，那枚血玉终究和他的掌骨生长到一起，纯白魂灯在他掌心燃起。
她的生命从此深深刻进他的骨髓。
他那双肃冷的桃花眼浮出些许安心的神情。
澹台翡瞠目结舌地看着他这一堪称疯狂的行为。
他忽然发现他其实并不了解这位高高在上的月衡剑尊。
他眉眼间不再是淡漠出尘，眼中深不见底的情绪浮出来冰山一角，那是平静又温柔的癫狂。
*
天还没亮的时候，柳如絮和玉将离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虞岁岁不想让两人觉得她是被吵醒的，所以她闭着眼睛装睡，片刻后才起了床。
她把旁边的发簪衣饰摸过来戴上，没有了师尊，头发只是靠自己了。
她取了鬓边几绺长发，编成两条麻花辫，在后面盘成花苞的形状，再插上发簪固定，剩下的长发自然垂下，炸起的乱发就用步摇压下去。
还算能看的发型，花了大半个时辰，就是说，她不能没有师尊。
虞岁岁简单洗漱了一下，看到了玉将离留下的小纸条，上面画了路线，跟她说明哪里可以吃早膳。美女真贴心。
她跟着路线走，路上遇到的士兵好奇地打量她，小声的议论被她这个修士听到了：
“哪里来的小姑娘？”
“今天将军的表姐过来探望，难道是跟着的柔兰人？也不像啊，看着像南域人。”
“看方向是从玉军师的营帐出来的，少打听了。”
虞岁岁没管他们，绕了几下走进一个宽敞的营帐，里边坐着玉将离和归海清容，他们像是在商讨着什么。
她还在犹豫着会不会打扰了他们，玉将离已经看到她，温柔跟她问候：“早啊，岁岁。担心里不习惯和将士们一起吃，所以我把早膳给你放在这儿了。”
归海清容也说：“岁岁姑娘请坐。”
“多谢。”虞岁岁走过去坐下，礼貌同他们问候。
很快，有人也走了进来，玄赐身边跟着一个美艳女子。她身着色彩明艳的层叠裙裳，披散的长发中有很多细细的辫子，缀着斑斓宝石。
是茉浮天。
虞岁岁差点叫出来一声“扶光仙尊”。
“都在啊。”玄赐提着一个纸包，看到虞岁岁也在，就走了过去把纸包递给她，“喏，给你的荷花酥。”
此时天光明朗，少年将军一身轻铠鲜衣，灿如烈阳。异色桃花眼中倒映着她的面容。
“谢谢。”虞岁岁恍了一会神，才接了过去。
“这位想必就是虞姑娘了。”茉浮天上前来，点头道，“初次见面，我是小九的表姐，名字翻成大雍话有些拗口，可以叫我茉。”
“茉姐姐。”虞岁岁唤道。
“茉姐姐喜欢乖巧又嘴甜的小姑娘。”茉浮天嫣然一笑，又拿出一个纸包递给她，“这是桂花糖，小九都没有的哦。”
“谢谢茉姐姐。”虞岁岁甜甜道谢。小九…因为玄赐是九皇子所以才这么叫的吧。
玄赐撇了一下嘴，“阿姐，我不喜欢吃甜食。”
茉浮天哦了一声，“谁管你，我不过是说来哄虞姑娘的。”
玄赐摇了摇头，走过去对归海清容说：“和我汇报青州边境的情况。”
玉将离也过去了。
虞岁岁就和茉浮天聊着，没聊几句，茉浮天看着她，眼睛越来越亮，美女十分热情地邀请道：“岁岁要不要来柔兰玩几天，我姑姑一定也会喜欢你。”
“姑姑？”虞岁岁对应了一下，不会是…
“就是柔兰圣女，也是小九的娘亲。”茉浮天开心道，“后天就是圣女生辰，小九也要回去，到时你们刚好一起。”
“啊…”虞岁岁一噎，这么突然的吗？
她下意识看向了那边的玄赐，少年托着下颌翻看手里的战报。
“怎么了？”茉浮天眨了眨一双大眼睛，“岁岁不想去吗？”
虞岁岁见不得美女失望，所以她下意识点头，“去的，去的。”
“太好了。”茉浮天听她答应下来，可开心了。
那边，归海清容汇报完了军务，就对玄赐挤眉弄眼地说：“将军真是玉树临风，惹得一片芳心。”
“有病就去找军医。”玄赐的视线都没有从手里的战报上离开。
归海清容看着他，声音低了下去，“将军没发现虞姑娘喜欢你？”
“？”玄赐瞬间抬起头，用眼角余光瞥了一下那边的虞岁岁，少女背对着他，正在和他姐说些什么。
玉将离也很疑惑，“真的吗？你怎么知道？”
“你们都没留意吗？”归海清容有理有据地说，“虞姑娘看将军的眼神，和她看别人不一样，而且她总是会第一眼就看向将军，哦，她刚才还转头朝将军看了一眼。”
“……”玄赐攥紧了手里的战报，眼睫微微颤了一下。
真的吗？她真的…
玉将离点点头，“好像有点道理。”
归海清容笃定道：“一定是，我们将军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作者有话说：
玄赐：开始自我攻略?
第60章 袖中香
◎“来，天地任我们自由去。”◎
“茉姐姐, ”虞岁岁心想，既然她受邀前去参加柔兰圣女的生辰宴，肯定不能空手而去，所以从茉浮天那里打听圣女的喜好, “圣女喜欢什么？或者她有没有讨厌的事物, 我怕到时送的礼物她不喜欢。”
“我姑姑很随和，也没有什么讨厌的东西, 岁岁放心大胆地送, 不送也没关系。”茉浮天弯起深邃眉眼。
她想, 小九带着一个这么乖巧可心的姑娘回家, 这已经很能让姑姑喜出望外了。
“好。”虞岁岁点了点头, 心中稍安。
那边玄赐和归海清容还有玉将离商讨完毕，走过来还没坐下，归海清容和玉将离就各自占了方桌剩下的凳子, 一共就四条长凳，虞岁岁和茉浮天已经各自落座。
虞岁岁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一下, 空出来一边, 她转头看向年少的师尊，语气自然而然地亲昵：“将军坐这吧。”
玄赐看着她的眼睛, 这一刻忽然想起了刚才归海清容的话——虞岁岁喜欢他。
不然她为什么要他过去和她坐在一起？这说不通。
他满心想着虞岁岁是真的喜欢他, 想着想着,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她坐到同一条长凳上的。
提前抢坐长凳的归海清容和玉将离：计划通。
他们一猜出虞岁岁喜欢自家将军，当然是不遗余力地帮助她拿下将军。
茉浮天看着玄赐和虞岁岁坐在一起, 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然后, 她恍然大悟, 眼中亮起越发狂热的光。
她明白了, 小九和岁岁已经好上了！
人家姑娘落落大方，倒是小九，居然藏着掖着不跟她说这件事，刚才跟她介绍岁岁时只说她是个挺好的仙家姑娘。
不对哦，从小九嘴里听到别的姑娘已经是破天荒了，她居然现在才反应过来！
“我明白了！你们聊，接着聊接着聊，我要立刻回去告诉姑姑这件喜事！”她站起来，快步走出了营帐外。
看着茉浮天急匆匆离开的背影，虞岁岁满头问号：“茉姐姐明白了什么？”
喜事？是指她答应参加柔兰圣女的生辰宴一事吗？这也太抬举她了吧！
“谁知道她。”玄赐看见那一包荷花酥还有很多，就对虞岁岁说，“你多吃点，那么轻。”
确实很轻，昨晚被他抄着膝弯架起来时，都没感觉到什么重量。
想起昨晚的事情，少年面上微烫，这还是白天，他担心被看了出来，连忙低头装作看着桌上的纸包。
虞岁岁吃着荷花酥，含糊不清地应：“在吃了唔。”
她见玄赐低头看着桌上那包桂花糖，就说：“你想吃就拆开呀。”
“我才不吃。”他说，“又甜又黏乎…”
虞岁岁哦了一声，“好吧，我就喜欢这些。”
玄赐于是把后面那句“腻得很”咽了下去。
归海清容和玉将离找个了借口溜走了，偌大的营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虞岁岁继续吃荷花酥，很是安然自得。
与她相比，玄赐就有些不自在，因为刚刚确认了虞岁岁喜欢他这件事，所以他总是忍不住走神。
奇怪。
以往也有很多女子向他表明心意——这世间成就功名者，没有几人鬓发尚青，所以少年将军总是让人倾羡，特别是他未有家室。
但他以往得知并拒绝的时候心里毫无波澜，怎么这一次，这样奇怪。
虞岁岁把那一包荷花酥都好好的吃完了，所以她拍了拍手，指了指空空的油纸，对玄赐说：“看，我都吃完啦。”
这完全是出于习惯——师尊也总是让她多吃点，会很耐心地哄她，揉她的发心。她如果吃完了，师尊会送她一些小奖励，比如灵力化出的朝颜花。
“…所以？”玄赐有些不明所以，是因为他刚才让她多吃点，她就很努力地把那些甜得腻人的荷花酥都吃完了。
就这么…在意他说的话吗？
——因为，她喜欢我啊。
少年缓缓眨了一下眼睛，眼前的少女双眸澄澈，带着一点点得意和期待的神情，似在向他讨要些什么。
要给她什么呢？他做过的给予和奖励只有封赏军功，但现在，这个肯定不行。不像是能拿来讨她欢心的。
他想了片刻，最后说：“下午我得空，要去天云山麓一带打猎，带你去玩如何？你看上什么，我都猎给你。”
虞岁岁双手捧脸，道：“好啊。”
“那等我安排好青州的兵力部署。”玄赐说着就要起身去忙。
“要打仗吗？”虞岁岁有些担心。
“还没，”少年回过头，看到她眼中的担忧，就说，“放心，我不会败。”
他镀着灿灿日光的眉眼微扬，显出少年人的些许轻狂意气。
难怪会给佩剑取袖中香这种名字。
虞岁岁想起百年后雁阙关残留的碑文，轻声念了出来：“百万铁甲翻金鳞，少年掷剑镇天钧。”
玄赐眼尾细细地抽搐了一下，回过头以手抵唇轻咳一声，“…谬赞了。”
他可以坦然地自言不败，但一被她这样夸，顿时就不自在了起来，快步出了营帐。
虞岁岁吃完了早餐，这里多是羊肉奶食，还有咸口的奶茶，味道还行，但是她觉得吃多了可能会上火，所以只喝了一碗羊奶。
她一出去，玉将离就迎了上来，“岁岁。”
“玉姐姐，”虞岁岁决定向她打听一下，“能不能跟我说一下柔兰圣女…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样她才好挑合适的礼物作为生日礼。
“圣女啊，很美，你见过她一面就不会忘记的那种美，对女孩子很好，很护短。”玉将离莞尔一笑，“她一定也会喜欢岁岁的。”
唔…那送一点胭脂水粉，还有些首饰，应该不会出错。
“而且，”玉将离又说，“圣女很嫌弃将军，巴不得他有人要呢。”
“啊？”虞岁岁不解，“为什么要嫌弃？”
“因为将军不像其他柔兰男子，安居于室，相妻教女。”玉将离摊了摊手，“柔兰女人就喜欢这样的。”
虞岁岁表示理解：“好吧。”
中午的时候，柳如絮还没回来，她和玉将离一起用了午膳。
“岁岁吃得好少。”玉将离又给她盛了一碗羊奶，“不合胃口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