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挡在秦屿身前，愤愤不平：“比试大会可不允许私斗，而且你以强凛弱，算什么英雄好汉！”
赵尚艺哈哈大笑几声：“那他躲在小姑娘身后算什么？果然是废物！”
他运起灵力，将短剑直直刺向祝萤，似乎并不在意会不会伤着她，只想着吓唬祝萤，等她闪身躲剑的时候再一剑伤中秦屿。
但他没想到祝萤竟是一动没动，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自以为能够抵住他的剑气，就直愣愣地站在那，紧闭着双眼。而赵尚艺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剑光直逼她的面门时被秦屿拦了下来。
感受到剑气消失，祝萤睁开眼，看见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握住剑，手心被尖利的剑和浓重的剑气划破，流出鲜血染红了剑的尖端。
秦屿稍一用力，将短剑扔在地上，脸色一如往常，好像不觉得疼一般。手上的伤口不断地往外流血，顺着滴在飞舟上。他一个功力尽废的废人，连祝萤一个金丹期的都比不上，拦住这短剑的攻击想来已是费了很大力气。
他看向赵尚艺，勾起一抹凉凉的笑：“我的确是废物，你满意了？”
身后还有些许笑声。是那些去了隔间的修士们在看笑话。
赵尚艺收回短剑，将上面的血弄干净，心里只觉得晦气，喃喃丢下一句“没意思”就进了飞舟的隔间里。
挑事的人退了回去，飞舟外面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秦屿感受到手心的疼痛，很快地皱了皱眉头，转过身还没来得及看清祝萤的表情，手就被她拉了过去。
她不知道从哪翻来一小罐治疗伤痕的灵药，闷不做声地用指尖沾药擦在他手心的伤口处。
灵药冰冰凉凉的，抚平了他内心的一丝躁动。玉白的指尖温柔地擦拭着，带着灵药揉搓进伤口里。
随后她果断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料缠在他的伤口上包起来，做简单的处理。
“你才不是废物。”治伤全程一言不发的少女忽然开口，冷不丁地闯进秦屿坚硬的心底。
“你能帮我弄到那么多妖兽，你天生仙骨，你……”以后黑化变强杀了好多人，杀人不眨眼。
“反正，你不是废物，你厉害着呢。”
祝萤咬唇，这些天看多了秦屿被人指摘，被人欺负的样子，一方面是任务使然，一方面也有些身为作者的怜爱和愧疚，让她看了心里不舒服，尤其是刚才听到他自己这么承认的时候，很不是滋味。
明明那些人什么证据都没有，明明他现在什么都没做过，凭什么一股脑地把对他父母，对魔族的怨气都撒在他一个人身上，又凭什么废了他的功力，毁了他的金丹后还一口一口废物。
她不高兴。
不只是因为那些人，还因为她自己。
归根到底，这一切都是她带来的。是她给秦屿写下的身世背景，是她设定的故事情节，也是她把那些人写成那副模样。
罪魁祸首是她。
【宿主，你终于认识到了。还不好好完成任务，对反派好点！】
系统一副“你总算长大成人”的口吻。
祝萤没有回应它，仍旧垂着头，手上动作不停。她眼里闪烁着坚定的光，将缠在秦屿手上的红布系好一个蝴蝶结，闷闷道：“秦屿。”
秦屿一直安静地坐着，任她治疗手心的伤口，听见她不同于之前唤他时的语气，眼尾一跳，看见她抬起头时清澈的眼眸里自己那模糊的影子。
“我们一起拿第一吧！赢下这个比试！跟他们证明你不是！”
祝萤说得很认真。
既然那些人都把秦屿当成废物，看不起他，而且还仗着自己实力在他们之上，觉得他们只是来这比试大会陪跑的。包括崟一宗的那群人，不允许外门弟子参加，更没把秦屿当他们宗门的弟子好生对待。
那她就拿个第一给他们看看！
【我看你是自己想拿第一吧！】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小小的原因。
【……】
系统无语之际，向来面无表情的秦屿神色动容一瞬，接着嘴角挂上一丝自嘲，他没再看少女满含期盼的眼神，而是盯着那包住伤口的红布上歪歪扭扭的蝴蝶结。
“他们没有说错，我又何须证明。”
祝萤一手拍在他胳膊上，像是要打醒他一般，愤愤道：“我说你不是你就不是！”
看来这反派的心理问题也十分需要治疗。可能就是这么多年的欺辱打压不但让他变得冷漠又阴郁，心变黑了，还让他对自己都产生了怀疑，变得这么不自信。
这是病，得治。
一晃眼，飞舟停下，目的地到了。
方才那藏在隔间看热闹的三名修士同赵尚艺一起走了出来，只轻蔑地朝他俩看了看，就先一步下了飞舟。
“到了，快下来吧。”龙执事在底下喊道。
祝萤暗暗定下目标和决心。
她一定要好好对反派，帮助他避开惨死的结局，并且让他感受到爱与美好，重新向往光明！
这第一步，就是帮他打脸那些瞧不起他的人！
第一名，我来了！
这么想着，她拉起秦屿的手，匆忙下了飞舟，还不忘胸有成竹地对他说：“我们肯定能拿第一！”
剧本在手，天下她有。
只要她根据原剧情里描述的，先一步前往瘴气所在的地方，就能先下手为强，收取更多的瘴气。到那时，第一名还不成为囊中之物？
或许是她过分自信的样子让秦屿都有了丝不知名的触动，没有再反驳。
虽然他很想告诉她，其实不需要这么大张旗鼓。
但他看着手上的蝴蝶结，想到她那不悦的神色，将想说的话藏了起来。
今天是休整阶段，龙执事和紫衣长老先给大家安排好住处，再吩咐各宗门的修士好生休息，等明日一早上山开始收集瘴气。
这次比试总共要进行三天三夜，上山收集两次，所以需要提前做好准备，保证充足的睡眠。
他们所住的宅子是由崟一宗特意修建在山脚下的。厢房按照各宗门分配，一是怕各宗门之间的竞争关系不大方便混住，二是也好随时清点人数。
归元宗三人被分在东厢房，祝萤自己住一间，秦屿和齐羽山共住一间大的，紧挨着她的房间。
入夜以后，祝萤是早早吃了点东西就歇下了，但其他修仙人士没有她这么爱睡觉，拿着自己的东西上后院或者宅子背后的林子里找一块地方练功。
赵尚艺便是其中一人。他拿着自己的佩剑寻了树林里安静的空地，复习师尊给的剑谱。
剑光闪烁之间，他似乎看见有什么黑影从眼前闪过，但再看却空无一人。赵尚艺撇撇嘴，无所谓地看向剑谱，或许是遇到师尊所说的练剑突破时会疑神疑鬼，产生一些幻影。
而他再召唤剑时，却突然听到一阵古怪的乐声。
在他看不到的一处阴影里，秦屿一身黑衣，并未蒙面。他手指熟练地按动着竹萧上的孔，空灵悠长的声音源源不断地流出，落入赵尚艺的耳中，挑动着他凌乱的经脉。
剑在空中划过，与乐声混合在一起。
随后一道刺耳的尖叫声响起。
树林中多了一滩血迹，和一只断手。
第16章
费山上的瘴气是多年前受魔族侵扰而形成的，现如今周边都已经被魔族给毁损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个村庄里还偶有魔族现身。崟一宗定期派遣一批修士前往帮助村民除妖魔，维护村庄的和平与安定。
所以只剩下这山上长期存留的瘴气亟待解决。
费山形势复杂，山路崎岖不平，树林茂密繁杂，又多有吸食天地灵气的鸟兽虫怪在此栖居，但由于后来被瘴气污染，许多灵兽无法生存，要么殒命，要么被瘴气侵袭成了妖兽。
虽说费山在崟一宗管辖的地界里，但碍于人手不够等种种，无法以一己之力将瘴气全部清除，且瘴气还容易死而复生，单靠崟一宗是没法短时间里除去的。所以他们便将此纳入比试大会的项目，让各宗门齐心协力扫除瘴气，不失为一举两得。
这次清除瘴气的任务将分为两天进行，每天上交当天所清除的瘴气，最后一天完成后汇总得出胜利的宗门。
由于瘴气行踪不定，可以四处飘散，尤其在晚上会弥漫甚多，又会侵蚀人体，所以崟一宗早先对费山下了术法结界，不能进也不能出。此次让紫衣长老前来一方面是看顾各宗门弟子，以防意外发生，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打开结界方便他们出入。
“清晨时分瘴气少，本尊打开结界后，诸位迅速上山，用洗灵珠收集瘴气。在此期间大家可以在费山里自由行动，最好结伴同行。但务必切记，戌时之前一定要出来，否则届时结界关闭后便出不来了。”
瘴气在白日里较为稳定，危害性不大，但到了夜里，便会肆意蔓延，发疯似的吞噬生命体，所以必须在它们发狂之前关闭结界以防瘴气泄露出来。
“大家记得要带好洗灵珠和令牌。”龙执事在一旁补充道。
参赛之前每个人被发到的令牌写上名字后便和拥有者绑定在一起，既可以反应参赛者的生命体征是否稳定，也可以方便执事和长老探寻到他们所在的位置，进而在突发意外情况时能够迅速反应找到方位。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在费山山尖时，紫衣长老打开了结界。
各宗门的修士们从山脚出发，向山上涌去。大部分人还是谨遵着长老的教诲，结伴而行，只有少数一两个宗门仍旧保持着独行的习惯，刚入山就分道扬镳，各自寻找瘴气。
祝萤将两枚洗灵珠揣好。主要是她被齐羽山给影响到，总是害怕有人来抢珠子，所以时不时就杞人忧天地打开储物袋看珠子丢了没有。
“师妹，你不用这么担心，师兄会护好你的。”自从上一轮比试结束后，齐羽山总算有了点做师兄的样子，不再仅仅只把小师妹的安危当做宗主交代的任务，而是真切地想要同小师妹一起完成好这次的比试。
从前他更多的是觉得小师妹被宠得无法无天，脾性古怪不讨喜，而且在修炼一事上非常不尽心，又时长跟在他身边来骚扰他练功，叫他多少有些不喜。
但经历了这次比试，除了看到师妹维护和她素未谋面的秦屿的样子，还有她在映日林里全力以赴，认认真真地完成任务时那全神贯注的模样，齐羽山才发现自己可能真的对师妹有太多误解。
尤其是昨日师妹同他说起第二轮比试要拿第一时，他又惊又喜，连连答应下来，和她一起展望起未来。
多么善良又上进的小师妹！他之前怎么还把她当累赘呢！
简直没道理。
祝萤不知道自己在齐羽山心中的形象一再地改变，她正在脑海里同系统对话，分析着费山中此时瘴气最多的地方。
趁着白天在瘴气危险性低时就能一网打尽一大片，那么他们就胜利在望了。
“师兄，你去这里，我和秦屿去这一块。”祝萤手里拿着分发下来的费山地形图，上面有着她昨天连夜赶制出来的标记，黑色部分是危险地段，不适宜靠近，红色部分则是他们的进攻目标。
“分开吗？”齐羽山有些不放心，“要不还是一起吧？我听说昨晚尚武派的那个赵师弟断了一只手，不知道是不是有妖兽出没，伤着了他。似乎现在都没法参加比试了，万一这山上或者附近真有什么妖兽作祟，我不放心你……和他。”
“赵师弟？”
祝萤想了想，似乎听着耳熟，但半天没有在记忆里搜索到这号人物，不甚在意地回答：“没事，小妖兽我们两个人还是能对付的。现在瘴气稳定，没什么危险，等我们各自收集好这两部分的，再会合去搞那块大的！”
她没听说过费山有什么妖兽出没会伤人的，那些被瘴气污染而形成的妖兽都是些小喽啰，实力远远比不上他们在映日林里见到的那些普通妖兽。
因为前者是被感染的普通生物，后者则是吸天地怨气邪气而生，自然实力要更上一层。而且就算遇到妖兽，也是和瘴气一样，大白天构不成太大的威胁。
只有趁着现在瘴气还不算太危险的时候，兵分两路拿下更多地方的瘴气，才是获胜的首要策略。等到搞完白天这一波，晚上下山之前再静观其变寻找一些足以应付的瘴气就好。
齐羽山看出她求胜心切，但心里还是不大放心让小师妹和秦屿同去，张张嘴还想反驳，却被祝萤塞了一把地形纸：“师兄，时间不等人！快去！一会儿我们传音石联系。”
然后就只给他留下一个急切的背影。
齐羽山：……
祝萤去的是半山腰处的一片竹林。这里的瘴气比较零散，而且伤害性低。
她虽然想拿第一，但也不是无脑冲。规划的时候自然还是考量到他们这个小分队的实力。
齐羽山到底是元婴期，实力在他们之上，便可以去挑战稍微凶险一点的瘴气。至于她自己，带着没有功力的秦屿，只能退而求其次，收集这些飘散的攻击性弱的。
此时，那些萦绕在绿油油的竹林里的灰蒙蒙的看着像雾气一般的东西便是她要收集的瘴气。只要把洗灵珠对着那些瘴气，再运起灵力施以口诀便可以将其收入珠子里，完成清除。
秦屿早先被毁了金丹和功力，灵力散尽，所以他就在一旁负责递珠子和观看。
一切都按照着祝萤的计划稳步进行着。现在他们手上的两枚洗灵珠里已经装好了这一片的瘴气。齐羽山那边也完成得差不多，两方准备到半山腰处的小路会合。
但这时，却有几个不速之客闯入他们的视野。
来的是尚武派的三名修士，他们手里拿着长剑，怒气冲冲地走过来：“站住！”
祝萤瞧见他们几人的神色十分不对，联想到齐羽山上山前说的那件八卦，倒吸一口凉气，看向身旁的秦屿，低声问道：“你干的？”
她向来记好不记坏，对坏事的记忆没有那么印象深刻。所以她当时都没想起来这个尚武派的赵姓修士就是昨天在飞舟上前来挑衅，还伤了秦屿一只手的那个赵尚艺。
而现在很明显，对方的同门是来寻仇的。
那么就要看此事是不是诬陷了——
“嗯。”秦屿点头，很坦然地承认。
好的。
凉拌了。
那么再看能不能敷衍过去——
“被看到了？”
秦屿回想了一下昨晚的情景。
吹奏完失魂曲后，他走到赵尚艺面前，发现此人竟然直接砍断了他的一只手。可他本意只是伤此人的手掌，一报还一报。毕竟在比试大会期间若是伤得太重，会引人注目，若是影响到参赛资格就不好了。
只是没想到赵尚艺的心神过于不稳，不仅轻易被操控，还过犹不及。
于是他捡起那把短剑，在赵尚艺手心处划了长长一痕，照着自己受的伤还了回去。临走前他还在赵尚艺的注视下，轻飘飘地留下一句：“是你自己砍的。”
想到此，秦屿又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