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除了通过内门考核以外，像小璞这样干杂活的岗位也有许多人眼红着。
小璞自知她的实力比不得旁人。她天资愚钝，本就不是修炼的料，和早已经筑基的关易比起来更是云泥之别，除了关易，肯定还会有很多厉害的外门弟子前来参加，所以这次的考核应当是和她没什么关系了。一想到过几天的考核比拼中，她定是被打得落花流水，站都站不稳，只敢求饶然后匆匆离场，就已经提前感觉丢脸了。
但是大小姐却对她抱有信心。
小璞低下头，羞愧难当，小声嘟囔道：“大小姐，我还是就想陪在你身边照顾你。”
果然，祝萤撇撇嘴，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我不需要什么照顾，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转入内门好好修炼吗？我相信你肯定可以的！”
小璞心里酸涩，整个归元宗也只有大小姐一个人会记得她的愿望。但只可惜，她现在还没有能够实现这个目标的能力，恐怕会辜负她的期待。
要是她能和大小姐一样又厉害又勤奋就好了。
而且她说的也不是假话。如果能一直以外门弟子的身份留在院子里照顾大小姐，一如往常那样可以和大小姐在一起，那她也是很愿意的。
“但是我没有大小姐那么厉害，我不行的。他们肯定……”
“拿着。”祝萤当然知道她心里那点退缩，之前都还斗志昂扬的，临近要比拼的时候产生焦虑畏难的情绪倒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要应对这种情绪的办法便是直接从正面攻破。
她二话不说从书架上取下好几本书，挑挑拣拣几本她觉得有用的，一股脑地全塞在小璞手里，然后动作麻利地下了梯子，语重心长得跟个老前辈似的：“尽力而为就好。只要这几日再好好练习，考核那天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我觉得小璞肯定能考上！”
她说这话的时候格外坚定，声音又响亮，前来灵书阁里借书的那些弟子都被吸引了目光往她们这边看了过来。
灵书阁不似现代世界里的图书馆，这里没有噤声保持安静的要求，只是弟子们一般过来都是借完书就走，大部分人也不会逗留在这讨论什么，所以四周比较安静，显得祝萤的声音更加清晰了。
小璞用书挡住自己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受惊的小鹿那般的眼睛凝望着祝萤，不好意思了片刻后，蓦然染上笑意。
她被祝萤的那份坚定的信心给感染，用力点点头，眼睛里传递出想说的话：我会加油的！
两人拿完书之后轻车熟路地从灵书阁离开。
“对了，你有看到秦屿吗？”祝萤走着走着，一路上看见好几个背着琴的弟子同她打招呼，忽地让她想起她苏醒后就没怎么见过秦屿的身影了。
一整天都没见到过他。也不知道是在忙些什么。
“大小姐都没见过，我就更不可能见过了呀！”小璞手里抱着几本书，脸上的喜悦之色还没有消散，对秦屿这个人的去向也不大有什么关注的兴趣。
祝萤也抱了好几本，两个人并肩而行，脚步放慢，遇到认识她的弟子便扬起淡淡的笑容打了个招呼，然后在对方惊喜又羞涩的眼神中扬长而去。
小璞这话一出，祝萤既觉得有点什么不太对的地方，又觉得是这么个道理。不过还是没有解开她心中的疑惑。
这家伙神龙不见首尾的，不知道又在琢磨些什么。
把握不住他的行踪总让祝萤心里有所不安，生怕他跑去干些不好的事情。这种不安感甚至越来越放大，以至于只要他不在自己视线范围内就会觉得空落落的，好像生活中少了点什么。
这是任务所需，她必须得时刻防备着，关注反派的心理健康，防止他偷摸黑化。
祝萤是这样说服自己的。
“那我师兄呢？怎么也没看到他？”她后知后觉那天醒过来以后没见着齐羽山了。平时他还是会经常来自己面前晃悠，更何况自己身体虚弱还在恢复中，理应更加频繁地来打扰她才对，却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莫非恋爱脑上头，天天和女主角卿卿我我联络感情去了？
果不其然，小璞的回答侧面印证了她的猜测：“好像和慕泉姑娘在一起，听说是闭关几天，这些天都没时间来看大小姐了。”
“闭关？”
祝萤心中深表怀疑。
女主角都已经到这来了，这么好的机会，他俩不发展发展感情，还跑去闭关，实在是没多少可信度。看来应该是小情侣的托词罢了。想必这个时候正是书中两人爱情火花蹭蹭燃烧的关键之处。
两人抱着书一路从灵书阁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但在刚踏进院子后，便一眼瞧见偏房两团黑乎乎的东西鬼鬼祟祟地往外探出身子，形迹十分可疑，东张西望，似是在寻找逃跑的时机。
结果一转头正巧和祝萤的目光对上。
正是被他们从慕泉那里带回来的两只魔族。
前几日一直安排在她院子里的偏房中，由慕泉研制解药，想办法让它们醒过来。
原本说好的是最多两天，没想到慕泉一来到归元宗，就被医修长老们盯上了她的天赋，经常拉着她做各种学术探讨，再加上祝萤测根骨的事情，以至于她都没太多时间去专心做这件事。足足又拖了两天，现在这俩家伙还真的醒过来了。
祝萤眼疾手快，正想从袖中拿出飞针阻止它们逃跑，却不料那魔族不按套路出牌。
竟然双手举起，扑通跪地，做出一副投降认罪的模样，脸上的表情也惊慌失措，十分害怕。
“等等！”看起来稳重些的那只魔族浅浅趁她还没有射出飞针，连忙出声表明清白，“我没想跑！别伤我！”
“对对对，我也是！”躲在它身后的魔族深深伸出个脑袋，圆圆的眼睛透出清澈的愚蠢，大声地附和道。
祝萤放下手，快步走过去，上下打量它们：“既然醒了，那就说点你们知道的事情吧。”她推开门，侧身站在门口，抬眼用目光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两只魔族相互交换眼神，犹犹豫豫地走了进去。
并非是它们不敢在这全是修士的归元宗放肆和逃跑，而是它们之前受了重伤，又被慕泉当做实验体服了沉睡剂，现在实力大不如从前，根本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在她们眼皮子底下溜走。
更何况那慕泉也不是个好惹的角色，两只魔早就体会过了……甚至不愿意想起。
再者，两只魔深知现在外面的世界对它们来说更是危险重重，甚至可以说恐怕还不如这里安全。
所以现在它们也只能乖乖听话，一点气焰都没有。
祝萤坐在位置上，摆出一副质问的姿态，目光凌厉，语气也拿捏得恰当好处：“说说吧，你们怎么会去吞灵潭那附近，还受了伤？”
魔族浅浅是个聪明的，早就料到他们将它俩带到这里来的目的肯定是想套一些关于魔族的秘闻。
“上次在隐尘宗被那两个家伙重伤后，我俩便离开了。没想到一路上竟遭到魔界的追捕暗杀，只好逃到吞灵潭躲起来。”当时它们奉命去找秦屿拿玉佩，结果不仅在隐尘宗受伤，还遭到同族的追杀。
“魔族怎么还自相残杀啊？”祝萤皱眉。
魔族深深附和道，语气十分愤慨：“就是！都怪新来的那个，把我们魔界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祝萤立马反应过来它吐槽的对象便是那位新上任的魔尊。看样子这俩对新魔族也是颇有微词。
“那魔尊看起来确实厉害。”祝萤想起在悬崖边上见到的那个黑色身影，周身的气质十分肃杀，举手投足都很有身为魔尊的那般狠厉果伐，“可是我看还有好多魔族都追随着它，你们为何不呢？”
两只魔族对看了一眼，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你知道这位魔尊出现在魔界的第一天干了些什么吗？”魔族浅浅神神秘秘地放低声音，诱着祝萤屏息凝神。
“我又不在现场，当然不知道。”她眨眨眼回答道。
“……”魔族浅浅哽了一下，继续道，“所有不支持新魔尊上位的……全被杀了——”
许是怕祝萤感受不到这件事的可怕性和严重性，魔族深深伸长了脖子在一旁用低沉的嗓音颤抖着配合道：“魔族守则第三条，不可以残害同类……”
它堪称是将魔族守则每一条都牢牢记在心里的模范。
“那新魔尊不也是魔族？为何它就可以打破这什么守则，你们还不阻止？就算它再厉害，你们魔界那么多魔，联手起来难不成还敌不过它？”祝萤表示不解，听起来感觉它们魔族内部对这位新魔尊也不是很满意，却还甘愿扶持它坐上魔尊的宝座。
魔族浅浅摇了摇头：“我们不想也说了不算啊。”
“难不成有什么你们魔族不敢反抗的东西？”如果魔族并不想受制于一个不把魔族守则放在眼里的魔尊指挥，那么想要将其赶下王位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儿，除非这位子不是它们可以插手干预的。
比如重音长老便是早已身死的老魔尊的骨肉，理应顺位继承魔尊的宝座。只是之前一直听旁人提起这位新魔尊，几乎都是说凭空出现夺得魔界大权的，祝萤一直以为是空降人士，全凭实力受到魔族的拥护。
“魔尊的位子自然只有老魔尊的亲生骨肉能坐了。而且现在……整个魔界都握在她手里。”所以没有魔跟跳出来忤逆她的意思，否则便是死路一条。
魔族浅浅神色凝重，思索了片刻，从怀里取出一副卷轴。
“老魔尊的亲骨肉？那和重音长老……”
它动作很慢，卷轴中装着的一幅画在它手中展开，祝萤看见了画上女子的模样怔愣了好一会儿，才讶异道：“这不是重音长老吗？！”
画上之人手里拿着黑色面具，身穿黑红色羽裳，裙尾延长至画的边缘，她似是靠在窗台的栏杆上，细长妩媚的眼睛里却看不出一点柔情蜜意，更像是死死盯着待宰猎物的审视与势在必得的轻蔑。
从她的穿着和手里的面具来看，就是那日将他们推入吞灵潭的新魔尊。
但现在她的脸上没有面具，祝萤不仅知道了这新魔尊是位女子，还看清楚了她没有任何遮挡的脸。白皙干净，红唇勾起，绝色容貌，但和她知道的那位又有着不大相同的气质。
“这不是……重音长老？！”
画上的女子和印象中的重音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只是与她素来爱穿白衣，以及温柔动人的气质不甚相同，甚至还算是截然相反。
但很快，魔族浅浅否认了她的想法。
“不，她不是重音。”
祝萤惊讶，再仔细看看，还是觉得跟重音没有什么区别，完全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是重音的双胞妹妹——”
“重乐。”
第73章
重音还有一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双胞妹妹, 这让祝萤更加震惊。她反反复复端详画卷上的女子，从发顶到脚尖，看得清清楚楚，除了气质截然不同, 其余的地方和重音没什么两样。
“难怪你们没有魔敢违抗。”祝萤了然道。
身为重音的胞妹, 也是老魔尊的亲生骨肉, 重音被诛灭后，魔尊这个位子她自然是坐得理所应当。唯一的继承人, 又手握它们难以对抗的实力, 不难想象她上位之后的一系列狠厉的手段将魔界那些魔族给治得服服帖帖。
不过这姐妹二人的性格却是完全不一样。
“为何以前从未听说过这个重乐？”不仅是外来人员祝萤, 她在身边人对于魔族的描述中也没有听任何人提起重音有一个双胞妹妹, 也没人知道魔族的接班人还有一位。
魔族浅浅嗤笑一声：“魔界的秘闻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知道的？你们多少人不都还以为重音是个凡人，将她收入门下后还以为她是修炼走火入魔, 殊不知她根本就是我们魔族的。”
末了它又补了一句：“你以为谁都像你们这些修仙门派大喇喇往外面传播, 人尽皆知的？”祝萤听出它意有所指，但又没领悟到它是在明嘲暗讽的什么。
“那你现在为何又这么直白地告诉我？”祝萤问。
魔族浅浅默了一瞬, 黑色的双眸紧紧地盯着她的脸, 一本正经, 但答非所问：“你们去过吞灵潭了？”
尾调平缓, 这语气更像是一个肯定句，而非询问。
祝萤点点头。
随后一旁的魔族深深亮了眼睛, 喜形于色, 激动地握住比它要镇静许多的魔族浅浅。它抢先问道：“那你们拿到魔剑了？”
祝萤正欲回答, 魔族浅浅先不客气地拍了它一下, 语气要多嫌弃有多嫌弃：“蠢货。要是拿到了还会在这问我们？他们早就拿着魔剑去魔界了。”
它一巴掌将魔族深深的脑袋拍得晕晕乎乎的, 后者欲哭无泪地抱着头，一脸无辜地看向它, 但又碍于对方充满威严的目光，只得撇撇嘴把想抱怨的话咽回肚子里。
祝萤同情地看了它一眼，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像是撸小动物的毛一样，顺了又顺。
可别说，这手感还挺不错的。
或许魔族深深也感觉到一阵舒适感，先是表情呆愣，然后脸上浮现出一丝享受，慢慢闭上眼，沉醉在她的抚摸中。
“……”魔族浅浅抛去“太不争气”的眼神，继而重新将话题拉回到正道上来，“所以魔剑被魔界拿走了？”
祝萤摇摇头，这个回答倒是让魔族浅浅也没想到的。它原以为两边见面交手后，应该是有一方拿到魔剑，否则去吞灵潭这一趟却不是白去了。
祝萤将那日在吞灵潭上面的大致过程讲述给它听，从她一开始拿着玉佩独自进入林子里，然后与八大宗门撞上，差点被他们抢了玉佩，再到那位新魔尊现身，将他们击退，不得已落入吞灵潭中。
“当时她戴着面具，我完全没见到她的脸。而且她出手太快，一点也不客气，直接把我们给推下了山崖，掉进吞灵潭里，结果把玉佩也给弄丢了。”
“等等——”而魔族浅浅是听到最后一句时，脸上的平静才出现一道裂缝，它来不及收起吃惊的表情，连忙追问道，“重乐把你们推进了吞灵潭里？玉佩还弄丢了？”
这次它的语气可没有之前那么淡定了，仿佛是听到什么天方夜谭，反复追问细节来确定自己的耳朵没有听错。
祝萤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值得它关注的点，点点头：“对啊。当时她和秦屿说了句什么话，然后就一言不合，一掌将我们这几个都推了下去。结果我后来清醒的时候，身上的玉佩已经不在了，应该是掉在吞灵潭里。”
她做了小小的隐瞒。秦屿之前说玉佩是他故意丢在吞灵潭里的，她将这件事抹去，只含糊地说明玉佩的下落，就是怕两只魔族会因此事迁怒于他。毕竟她还是清楚的，玉佩对这两只魔族来说也很重要。
果不其然，听到玉佩丢了的魔族浅浅直接炸了。
“那怎么不回去找啊！？你知不知道玉佩可是打开魔剑封印的钥匙，要是玉佩丢了，或者被它们给拿到手，魔剑可就落入重乐手里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你竟然就让它这么丢了？！”魔族浅浅一向稳重的模样被撕开口子，它心急如焚，声音都急切得有些颤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