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晓华惊讶抬头,望向卿江,满是不解,“你这么生气做什么?又不是揪你头发。而且,你都带头偷了,我偷一片怎么了?”
“我没偷。”卿江硬邦邦地开口,“我就是帝休,你要偷我叶子,和揪我头发有什么区别?”
“哈哈哈哈,你要是帝休,那我就是帝屋了。”章晓华和卿江从小一起长大,就没听她说过血脉的事。
而且,卿江来自凡人界,凡人界的凡人绝大多数都是纯血人族,比他还纯呢。
卿江抿唇,不管了。
反正她说了实话,要是章晓华两天后知道真相,别怪她没提前告知他。
“随便你吧,你大师兄他们在抓小贼,小心抓住了你,之前那九片,也按在了你身上。”卿江提醒一句。
章晓华满不在乎,“放心,我必会做好万全准备。”
卿江道:“那你别怪我,最后关头背刺了。”
章晓华瞪她,“是不是兄弟?算了,我肯定瞒得好好的,绝不告诉你,你这叛徒。”
章晓华气呼呼的,一腔怒火发泄到手中盒子上。
真是看错她了。
居然是个吃独食,还不许旁人分一杯羹的家伙。
以后他有什么好东西,也不要分享给她。
卿江哼笑。
瞒得再好有什么用?
只要他来得她本体前,她就能瞧见。
“好了。”章晓华于炼器之上颇有天赋,炼器自然逃不开学习禁制、阵法、符文,这禁制于卿江来说有些麻烦,但对他来说,破译步骤了然于心。
他扭开小锁,打开盒盖,走到卿江身边,将盒子递到她面前,道:“里边全是留影石。”
卿江好奇凑过去,抓了一把,“好家伙,真多啊,都能贩卖了。这是什么毛病,喜欢用留影石抓旁人把柄?”
章晓华摸出留影石,往里输入灵气,“管她什么毛病呢,时间不多了,快点将有关在咱俩的挑出来。”
岑鸿雨在半月峰是风云人物,他俩抓她时是傍晚,一晚不见正常,要是次日白天她还不出现,整个半月峰都得活动起来。
他俩万不能被抓住。
卿江也不再贫嘴耍宝,手抓入木盒子,往里输入灵气。
“她好恐怖哦,到处偷拍你大师兄。”卿江瞧了几个,全是半月峰大师兄的影像。
大师兄与人对战影像、大师兄与她对话影像、大师兄走路影像、大师兄和小弟子闲谈影像、大师兄练剑影像……
这种还算正常,光明正大的录制,但比如大师兄对月呜呜思亲、对月饮酒、对月舞剑、站在崖边袖手悟道等等,全是偷拍。
这几颗留影石,拍摄角度都差不多,像是留影石埋在固定地位,持续不断录制,待留影石灵气耗尽,再换一块留影石。
这行为堪比痴汉,无比变态。
卿江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底充满对半月峰大师兄的同情。
同时怕自己失控,又给自己套了个帝休香味buff。
章晓华不着痕迹地靠近卿江,仰脸瞑目深呼吸,一脸荡漾,“我居然一点都不奇怪。你之前不是好奇,我大师兄为什么不卖阵器了?”
“就是因为我大师兄发现,他往外卖的阵器,都被岑鸿雨回收了,还有一些买家,干脆就是岑鸿雨雇佣过去买的,可把我大师兄膈应得要死。”
他大师兄卖阵器,是想要反馈,他好改进,谁知道全被岑鸿雨买走收藏,那还卖什么卖?
“你大师兄,真不容易。”卿江感慨。
机械重复查看、放到一旁,再次往一留影石输入灵气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弹跳出来,“尊主,‘混沌诱捕计划’,还继续吗?”
卿江惊得一双鹿眼,溜溜得好似夜明珠。
徐松长!
证据!
他亲口说的!
她喜得声音漂浮,“抓到这只老王八的辫子了。”
“哪只老王八?”章晓华顾不得偷吸帝休香味,睁开双眼,正欲去看留影,忽然吓得跌坐一屁-股蹲。
他的身前,宗主和他师父凭空站在崖边,小小的不足三米见方的平台,瞬间满满当当。
“宗,宗主,师,师父。”章晓华吓得磕巴,呆呆地望了两人片刻,猛地扭头去瞧岑鸿雨。
欺凌同门,案发现场,被抓个正着,不容抵赖。
章晓华倒吸口凉气,不会思过崖十年禁闭吧?
思过崖那地方,冷的冷,热的热,风刮得还像刀子一样,最重要的是,没有灵气,极其难熬。
以前只关个十天半月的,权当在此一游了,关个十年,怕是要死。
一瞬间,章晓华心若死灰。
不过片刻,嗅着萦绕在鼻尖的熟悉的帝休香味,他又无比安详,心平气和,居然觉得关十年禁闭还行。
他要疯。
卿江也傻眼了。
前有面无表情的宗主和迎月峰主,后有盯着她似笑非笑眼神飞刀的决名子,一瞬间对她和小花形成包围之势,彻底断绝两人跳崖逃跑的可能。
何德何能,她和小花两低级弟子,竟出动宗主这个等级的大boss。
她握紧手中留影石,讪讪地笑道,“师父,宗主,迎月师叔,晚上好啊。今天月色真好,大家都出来溜达呀。”
章晓华闭目,不忍目睹。
今晚云层堆积,没有月光。
也没有丁点星光。
甚至有点暗沉。
这话说得,还不如不说,是生怕现场还不够尴尬?
决名子睨着她,冷言冷语刮刀子似的落到她身上,“是啊,出来溜达,不出来溜达,怎么知道月光太美,你俩这么胆大包天?”
卿江、章晓华:“……”
“喊宗门长老‘老王八’,嗯?”
卿江、章晓华:“……”
就不该顺口多喊那么一句。
第16章 被罚
卿江章晓华对视一眼,老实得和鹌鹑似的,麻溜地认错,一唱一和,和演讲似的。
卿江:“对不起,宗主,我俩有罪。”
章晓华:“我俩不该同门相戈,不该知道岑鸿雨暗中动手脚对付我俩,立马反击。”
卿江;“我们应该先上报师长……”
听到两人滔滔不绝的自我检讨声,宗主打断道:“有口无心,不必白费口舌。”
口若悬河的卿江和章晓华闭嘴,眼巴巴地望着各自师父。
章晓华求助地望向迎月峰主,眼神哀哀:师父,师父,我不想被关十年禁闭。
卿江举举手中留影石,朝决名子使个眼色:师父师父,我,戴罪立功。
决名子又好气又好笑,瞪了她一眼,还是上前道:“宗主,这两孽子,误打误撞找到了关键性证据,将功抵过吧。现在,徐松长最重要。”
迎月长老在旁搭腔,“不错不错,而且,孩子还小。”
宗主:“……”
好两个十八岁的大孩子。
他没搭腔这话,伸手取过卿江指尖留影石,往里输入灵气。
月黑风高,地偏崖僻,留影里只能瞧见徐松身形,于暗淡星辉下,映照出个轮廓。
他双膝跪地,仰脸虔诚,“尊主,‘混沌诱捕计划’,还继续吗?”
尊主不在画面里,只能瞧见道道被山风吹动的衣袍,似那红旗招展似的,不断漾动。
他的声音飘忽虚浮,融于风中,不辨男女,“蠢货,百分百的觉醒计划,也能出错,她此时已觉醒为帝休,再如何诱捕?”
“那诛杀呢,尊上?据属下所知,她已出宗外,正是除掉她的好时机。”
“不灭本体,诛杀她人形,有何用?”那道声音沉吟片刻,继续道,“前数日,有弟子感激帝休,给帝休灌溉了一滴一叶玄莲露。”
“不若‘拔苗助长’,令其‘自取灭亡’。”
“尊主的意思是,咱们给她送天材地宝,助其修炼?”
“蠢货!”
“属下愚钝,请尊主赐教。”徐松长吓得以头嗑地。
“给帝休树苗灌溉天材地宝。”
徐松长满是激动,“尊主高见。小树苗吸收的灵气有限,高阶天材地宝灌溉下去,帝休小树只会被灵气撑爆。”
“此事不易,你亲自去做。”
“是。”
尊者离去,徐松长又跪了许久,才恭谨起身起来。
决名子咬牙,“还真是歹毒。”
若对方是投毒,帝休树外的阵法和树身禁制自会触动反击,但天材地宝属于好物,不会触动禁制。
至于守在禁制外的谢舟南等人,只要寻个借口就能提前调走。
防不胜防。
“宗主,我去中心广场守着,我徒儿你不许动。”说着,决名子身形一闪,原地消失。
宗主:“……”
他收起留影石,又拎起岑鸿雨,对卿江和章晓华道:“关于谣言一事,宗门会给你俩一个交代。只是,你俩也要做个检讨,关于如何金蝉脱壳,糊弄长老。”
至于岑鸿雨,宗主没提。
章晓华和卿江对视一眼,交流感想。
卿江:岑鸿雨一事,是不是就这么过了?
章晓华:应该过了吧,宗主都没提。
卿江:那咱俩是不是没事了?又发现了那么关键的一个证据,宗门是不是会给我俩一个奖励?
章晓华:“……”
他瞪卿江,别想了,掀过这茬就完事大吉了。
迎月长老见他俩眉眼生动地交流,淡淡道:“这么舍不得?给你俩定亲如何?”
两道激烈的“不行”同步响起,声震九霄,附近有棵短松,一只麻雀惊得扑簌簌飞起。
迎月长老:“……”
“还不起来,准备在这含情脉脉到地老天荒?”
章晓华含泪,“腿软。”
被吓的。
大半夜的正在干坏事,他们三人忽然出现,比鬼故事还恐怖。
“没出息。”迎月长老见卿江已经恢复正常,自己徒弟还残留着惊惧,恨铁不成钢。
章晓华双手撑地爬起,凑到迎月长老身边,“师父,我和卿卿发现徐松长是奸细的证据,宗门会给奖励的吧?”
卿江期待地竖起双耳。
迎月长老睨着他,似笑非笑,“不是老王八了?”
不敬师长,无礼无仪,真是长本事了。
徐松长再怎么不堪,在他没认罪之前,依旧是宗门长老。
“《宗规》一千遍,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出关。”迎月长老瞧了卿江一眼,“你也一样。”
说着,他袖手一卷,一左一右拎着两人后颈飘空,踏虚凌云,瞬间来到章晓华院外。
他手一松,卿江和章晓华熟门熟路地将自己团成个球,在地上滚一圈,坐直。
迎月长老在外边设下禁制,望向卿江,“后天,别错过了。”
卿江:“……”
也便是说,只有今晚和明天一天两夜的时间?
想起《宗规》那厚厚的一叠,她眼前一黑。
她推推还坐在地上的章晓华,弹跳而起,“快快快,抄《宗规》抄《宗规》。你先替我抄,等我出去了,再替你抄。”
“我信你个大头鬼。五年前的教训,你以为我还会上当吗?”章晓华气呼呼起身,转身回屋。
五年前,两人一起报了阵法课,教阵法的那位师兄很喜欢布置课后作业,每次上课前都会先检查大家制出的阵器。
卿江阵法水平一般,课后作业次次都是半成品,有的还是残碎品,她要脸,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交上去的作业,都是央求章晓华做的。
这事自然被阵法老师发现,要求两人抄《学规》。
当时卿江是这么和章晓华说的,“你先替我抄,等我抄完出去了,再喊师兄师姐替你抄,‘人多力量大’,省时又省力。”
章晓华信了。
结果,他左等右等,也没等到卿江送《学规》进来,含泪又抄了十遍。
他出来后,卿江倒是将师兄师姐帮忙抄的《学规》递给他了,可是有什么用?
送不进来。
替卿江抄的那五遍,白抄了。
这件事告诉他,不能贪便宜,贪便宜只会损失更多。
血泪脚下。
卿江跟上去,眼珠子转了转,“我有个主意。”
章晓华双耳竖起,“什么主意?”
不管卿江这人有多坑,她的鬼主意总是很多。
“雕版印刷。”卿江将调版印刷的原理说了说,望向章晓华,两眼充满鼓励,“这是你的强项了,自动雕版印刷机,可以做到的吧?”
章晓华:“……”
他顺着卿江的话想了想,满是惊叹,“卿卿,可以的啊,你这脑子,怎么长的?”
想到调版印刷不出奇,出奇的是这份因事破局的急智。
面对师长的抄写惩罚,老实的会老老实实的抄写千遍,有经验的会平常写一些备着,等用的时候再交上,但真的很少有人想起用雕版印刷的。
事实上,雕版印刷才是永远的神,一劳永逸。
两人抄了一晚上,抄得两眼无神,到后边心如止水,连帝休香味都没法让两人快乐起来,最多心平气和不烦躁。
天光刺破云层,霞彩铺陈东方,将层层云雾染成艳色,又为天地和山峦间披上一层晕纱。
晨光正好。
卿江停下笔,如冰凝住的心情,又恢复了怡然。
她将《宗规》递给章晓华,郑重地道:“小花,咱俩的自由,就交给你了。”
章晓华深吸一口帝休清香,一-夜的疲惫彻底散去,“为了咱俩的自由,你是不是也该努努力?”
卿江眨眨眼,满是意外,“要我打下手?”
以前她也替章晓华打过下手,不过章晓华嫌弃她处理得不好,不让她再插手。
“不是,给我一片帝休叶。”
卿江:“……”
真是贼心不死。
“我真没帝休叶,我是帝休,算了,我陪你。”见章晓华那‘我不信,你就是小气’的表情,卿江略无语,从善如流地改口。
对对对,我就是小气。
章晓华:“……”
他气哄哄地走进炼器室,见卿江还在外边,提高声音,“你不是帝休吗?还不进来助份力。别想偷懒。”
卿江走过来呛道:“吃雷火弹了,火气这么大。”
“我火气这么大,你不反省反省一下?”章晓华在架子上拿炼器材料。
卿江找了个靠近地火最远的地方,抱臂道:“我没错,才不反省。”
“你哪里没错,你有九片帝休叶,居然也舍不得给我一片,你小气巴啦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