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早,已经是凌晨了,艾尔海森看了看表,他点点头,同意了弦月的计划。
另一边,大贤者阿扎尔正在阅读愚人众那边刚刚传过来的实验结果,厚厚的纸张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字,阿扎尔对这些专业术语不算太懂,但他还是能看出来,实验似乎大有进展。
他激动地从案桌前站起来回走了好几步,终于长舒一口气,耗费了那么多人力物力,总算有点苗头了。
只是赤王陵那边……
他转而又想到,有那个疯掉的学者在,\'博士\'那边应该也能研究出点什么来,如此一来,只要时间,再给他一点时间……
……
其他人已经睡下,只剩守夜的弦月还在静坐,白日里和纳西妲的那场沟通耗费了她许多心力,此刻为了保持清醒,她不得不逼着自己去想一些能让自己提起精神的事。
除了大贤者和愚人众的阴谋之外,最让她担心的当属纳西妲的情况,在游戏剧情中她虽然一直被囚禁着,但还可以通过虚空来学习知识。
可纳西妲现在的状态不得不让她多想,从阿扎尔的话里弦月能听出来,他肯定也做了什么,但另一方面,弦月知道,身为草神,纳西妲和世界树是相连接的。
纳西妲现在如此虚弱,世界树是出什么事了吗?
多思无益,越思考就越是觉得眼前一片迷雾。
弦月从背包里取出了自己的无锋剑,这里没有窗户,月光根本透不进来,只有一盏小小的灯火。在昏黄的灯火映照下,她突然觉得冰冷的无锋剑也有了温度。
不知是不是错觉,弦月的手指触碰上去,剑身传来一股亲切之意。
看来自己是真的困了,弦月无奈地摇了摇头,掏出手帕小心地擦拭着这把无锋剑。
突然,弦月似乎听到了一声微不可察的敲击声,她立刻握紧无锋剑警觉地站起身,长久的寂静中只剩众人的呼吸声,难道是听错了?
她刚想坐回去,敲击声又出现了,没听错。
弦月小心地朝门的位置靠去,敲击声就是从门外传来的,应该就是自己一直在等的消息没错。
弦月同样在门上敲击两下作为回应,门外没动静了,一阵细小的摩擦声传来,她低头看去,是一张纸条。
这张纸条比起当时禅那园的那张要长上许多,弦月借着昏暗的灯光展开纸条:“一切都准备好了,明天凌晨把几位老师转移到道成林,注意休息,如有意外便将消息传给明天送饭之人,预祝马‘道成’功。”
真是独特的防伪标志,弦月心想。
第40章
第二天白天,弦月和艾尔海森正在养精蓄锐,他们虽然没有明说,但塔基斯还是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氛,心里充满了忐忑。
正在这时,一团绿色的光芒降落在弦月身边,弦月定睛一看,一只头顶两片长叶的兰那罗落在她的肩上。
呃,这只是?
弦月努力回想这只很眼熟的兰那罗的名字,奈何在游戏中出现的兰那罗数量有将近一百只,她能记住的也不过寥寥。
兰犍多自我介绍:“兰犍多是脚程最快的兰犍多,跟长鬓虎比赛也不会输的兰犍多。”
弦月点了点头,认认真真地记住了它的名字,然后小声问它:“兰犍多是来告诉我什么消息的吗?”
兰犍多转了个圈,高兴地点点头:“脚程最快的兰犍多要告诉那弦月,兰罗摩,回来的路上,奇怪的那,有兰百梨迦。”
弦月听懂了它的意思,大概是说兰百梨迦腾出了时间去保护拜罗姆,因此兰罗摩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那么还有一件事,她继续问道:“那些坏那把奇怪的那关在什么地方了。”
兰犍多长长的叶子萎靡下来:“在干干的[巴螺迦],力量变慢了,只有兰百梨迦才能对付,兰罗摩,可以带路。”
弦月舒了一口气,有大哥兰百梨迦在,怎么都能拖延一会,当务之急是赶紧从教令院脱身。
传达完这些消息之后,兰犍多告诉她兰罗摩很快会来找她,然后荡了荡自己的小脚,一下子就消失了。
艾尔海森并不能通过一模一样的绿色分辨出到底是那只兰那罗,但这些对话他还是听清楚了的。二人对视一眼,继续为晚上可能有的恶战做准备。
这一天的白天都很平静,除了负责送来一日三餐的守卫之外,再没有人打开那扇门。
弦月无心补觉,来回擦拭着自己的无锋剑,艾尔海森倒是很平静,隔音耳机一带,那是谁也不爱。两位老师远不如年轻人淡定,又激动又忐忑,不停地走来走去长吁短叹,毕竟这可是武力直面教令院的大事。
漫长的白天像是无声的酷刑,将众人蠢蠢欲动的心情煽动地愈演愈烈,终于,夜幕悠然降下,教令院逐渐安静下来,少有人声。
众人不敢入睡,收拾好了一切整装待发。
不知等了多久,外面似乎有了些喧闹声响,吵吵嚷嚷地好像一下子多了很多人,计划奏效了,弦月和艾尔海森对视了一眼。
一片混乱里,门口传来金属碰撞的细碎声响,是锁芯在旋转,艾尔海森立刻捕捉到了这道声音,抬头看去。
“吱呀”的开门声在此刻安静又狭小的房间内分外明显,众人屏住呼吸,门开了,赫然是那天电梯上那名守卫。
他只点了点头,甚至连自我介绍都没做,说了一句:“附近守卫已经离开,十五分钟后开始追捕”,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走吧。”弦月招呼道,带着一行人快速走了出去。
艾尔海森没有立刻离开这里,而是站在屋内将门锁做出了明显的破坏痕迹,才扬长而去。
早在制定计划的时候他们就想过,逃离教令院这件事不能做得完全天衣无缝,不然大贤者一下子就能发现他们在外还有同谋,到时候他难免会警惕起来,后续计划的实施也许会遭到意外的阻碍。
但也不能过于大张旗鼓,免得到时候真的吸引来很多守卫不好离开,怎么做到恰好把握这个度,这是个难点。
那天晚上在商量计划的时候,艾尔海森给出了解决方法。
“某日凌晨,一伙图谋不轨的人闯入教令院,引起骚动,被关押的犯人趁着慌乱的时候逃走,难道不是很合理吗?”
是很合理,但问题是,从哪找到一伙胆大包天想要闯入教令院的人呢?
赛诺陷入思考,他是教令院的风纪官,追查的事项多是以学者开始,以学者收尾,十有九件都是学术罪责。让赛诺锁定可能会挪用经费或是恶意竞争的人倒是很容易,想让他找出胆敢袭击教令院的人还是有些难度。
迪希雅常年和各式各样的镀金旅团打交道,听到艾尔海森的话,她倒是立刻想到了一个组织:“神王之遗”,那个为非作歹,无恶不作的由佣兵组成的泥潭。
“想要煽动这群人很容易,钱财能驱使他们做任何事。”迪希雅从小便是在神王之遗的某个团中长大的,对他们的秉性算是相当了解。
“奥摩斯港就现在就聚集着一个属于‘神王之遗’的佣兵团:‘阿赫玛尔之眼’,我会尽量不着痕迹地引导他们。”迪希雅对着大家说道。
迪希雅对佣兵这个群体说得上非常了解,这群人经常泡在酒馆,酒精既能放松他们的身心,也能麻痹他们的大脑,毕竟哪个酒鬼能记得自己脑海里的想法到底是怎么出现的呢?
“我记得教令院刚刚收缴了一大批走私罐装知识,就在库房里。”赛诺轻咳一声,透露出了这个本该保密的情报。
罐装知识在市场上的价格可是高得令人咂舌,教令院收缴的那些货物足够“神王之遗”那群贪得无厌的人动心,再以“教令院守备空虚”这种说辞哄骗,不愁他们不上钩。
说到“阿赫玛尔之眼”,弦月倒是清楚这群人最会为了什么动心:“只需要对他们说,教令院库房里收缴的那批货物中,有一枚是寄宿了赤王力量的神明罐装知识,他们会上钩的。”
迪希雅虽然不清楚弦月是怎么知道那批人的弱点,但既然她这么说了,迪希雅也愿意相信这个情报。
“先找商人多莉散布消息。”艾尔海森提议道。
“既然要孵化他们的欲望,这个消息当然要像浪潮一般无孔不入,直至将他们的理智扑灭。”奥摩斯港鱼龙混杂,一有什么消息那是传得飞快,“阿赫玛尔之眼”的眼越是频繁听到这个消息,就越是能提升这个消息在他们心里的可靠度。
迪希雅一一记下。
艾尔海森最后开口:“这个计划实施的时间不能超过五天,时间一长主动权越小,如果这个计划在五天之内不能成功,我们会直接尝试武力脱离。”
……
现在看来,计划的每一环都是超乎寻常的顺利。
考察小组的一行人走了出去,果然如同当初推断的一样,那个大项目抽调了不少教令院的守卫,此刻又正好是凌晨,竟是被“阿赫玛尔之眼”的这群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但他们清楚,眼下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聚砂厅离得不算远,三十人团的佣兵们很快便会支援过来。
这也是为什么赛诺派来传达消息的人会说出“十五分钟”的时限,如果过了十五分钟,聚砂厅的人大概率已经支援了上来,而且也会被大贤者怀疑有人为他们打掩护。
弦月回头对福勒绪老师和塔基斯说道:“老师们,务必跟紧。”
她和艾尔海森一前一后,将两位老师护卫在中间。塔基斯一开始只是以为他们要从教令院闯出去,哪里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场面,他赶紧点了点头,一定跟紧!
此刻正是凌晨,教令院笼罩在一片茫茫的月色之中,本该和谐宁静的夜色被突然闯入的佣兵撕扯地粉碎。
赛诺提供的情报是真的,他确实知道教令院哪里存放着那些收缴来的罐装知识,因此那群阿赫玛尔之眼的人目标清晰地直冲着库房而去。
他们这一行人都穿着学者制服,此刻场面又十分混乱看不清楚,一时之间没有引起任何教令院守卫的怀疑,倒是被几个“阿赫玛尔之眼”的人拦下了。
这群人显然是把他们当成了这场守卫战中的一份子,一见他们便毫不留情地打了上来,弦月还没来得及出手,艾尔海森利索地给了他们一肘:“不用纠缠,抓紧时间。”
弦月直接把无缝剑横在身前,阿赫玛尔之眼的人见她一副神挡杀神的狠厉神情,不自觉地就绕着她走开,反正他们一看就是往外走的,犯不着惹他们。
总算出来了,那些嘈杂的声音都被抛在背后,弦月长舒一口气。
塔基斯老师还沉浸在震撼的情绪之中,他当了大半辈子的学者,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刺激的场面,看着另外几人还算平静的脸,他有些敬佩:“那,那咱们接下来咋办?”
出来是出来了,但是教令院又不是傻子,等他们反应过来肯定还会再次追捕他们。
艾尔海森摇了摇头:“只要大贤者不想引起注意,他就不会大张旗鼓地追捕他们。”
当时有很多学者目击到他们被押送进教令院,可是大贤者给出的说辞只是他们在“研讨学术”,这当然不能堵住悠悠众口,一旦他再一次追捕考察小组,那么这件事的舆情一定会愈演愈烈。
弦月安抚道:“我们去道成林,放心好了,您和福勒绪老师的安危一定可以保障。”
到了道成林,反击才算正式拉开序幕。
第41章
如何安置两位老师并不算难事,毕竟道成林中的化成郭住着很多人家,闲置的屋子有很多。如果怕消息走露,也有各式各样的山洞备选,森林如此之大,处处皆可为家。
提纳里已经从禅那园赶回来了,来不及和大家打招呼,他先带着两位老师到准备好的住宿之处,然后又急匆匆赶了回来。
“赛诺他们呢?”弦月见此处只剩他们三人有些疑惑。
“赛诺那家伙不放心教令院那边,怕出什么大乱子,一直守在那里。那位迪希雅小姐托我转告你们,她去捎个口信,很快回来。”
几人正说着话,柯莱送来两份晚餐:“唔,提纳里师父说你们可能饿了,这是我做的口袋饼,请试试合不合二位的胃口。”
提纳里一愣,却也未曾反驳她的话,柯莱这孩子,明明是好心,怎么就是不好意思呢。
“等用完餐我就带二位去休息。”提纳里看出了二人脸上的倦色,贴心说道。
“稍等,能为我们讲一下现有的情况吗?”艾尔海森还是想先了解一下局势,计划中赛诺不仅仅负责将消息送给他们,还有关于大贤者计划的打探。
提纳里摇了摇头,耳朵轻轻摇晃:“赛诺那家伙每次都是来去匆匆,总是在我刚想询问的时候就提出要离开,所以我也不清楚目前的情况。”
“不过有一点”提纳里回想起自己收到的回信:“赛诺托我询问老师的那件事倒是有些奇怪。”
弦月一听这事,立刻来了精神:“哪里奇怪?”
“老师的信中对此事讳莫如深,只说自己不知情,除此之外最让我在意的是”说到这里提纳里的神情多了一层忧虑:“老师他好像被囚禁了。”
提纳里继续说道:“虽然口吻字迹细看好像没什么区别,但是一些小记号和习惯却是对不上。”
艾尔海森沉思了一会问道:“你在信中是怎么发问的?”
当时赛诺神色不同以往,又让他小心教令院,因此在写这封信时,提纳里没有直白发问:“我只说自己听说了阿弥利多学院很多学者都被抽调去做一个神秘的大项目,问问老师那到底是什么项目,我能不能参加?”
除了小记号之外,这就是另外一处疑点,老师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志不在此,没有留在教令院的想法,但在回信中老师不仅没表现出一点奇怪的意思,反而还说他会帮自己留意教令院有没有适合自己的项目。
弦月安慰道:“你的老师是生论派的知名学者,大贤者不会做出虐待之类的事来的,放心。”
但愿如此了,提纳里见弦月和艾尔海森已经用完餐,便催着两人赶紧去睡觉:“已经是凌晨啦,二位快些休息,等赛诺和迪希雅小姐回来了我会通知二位的。”
被柯莱带进树屋的弦月久违地躺在了软和的床上,一张有床垫有枕头的床上,这是多么的可贵!
过于舒适的环境催化了之前被压下的疲倦,弦月本打算在脑海里继续复盘一下眼前的情况,结果沾了枕头不到三秒,她便沉沉睡去。
……
这次的梦境与往常大有不同,弦月模模糊糊地好像来到一处被绿色包裹的空间里。
“纳西妲?”
她以为这次又是纳西妲的权能召唤,便开口问道,但这声疑问并没有掀起什么风波,而是很快就消散在了无边际的空间里。
弦月试探着向前走着。她注意到了什么,前方有一株通体洁白又带着些绿意的小树苗,蔫蔫的,没有多少活力。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出现,几片小树叶缓缓晃动,像是在和弦月打招呼,这阵晃动看得弦月心头一紧,生怕它把自己的叶子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