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点来,过来喝涮锅水。”
萧晟跳下马车:“嘿嘿,这不是下雪么?”
说着,转身,对着马车里伸手:“宁儿,爹爹抱抱……”
马车里,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宝宝被递了出来。
萧玦连忙接过,抱在怀里。
姣姣被婢女扶着下马车。
曾经一向羞赧的她,做了母亲后,性子越发温软了:“郡王,郡王妃。”
风挽月走过来,把怀里的手炉递给姣姣:“雪天赶路,冻着没?”
姣姣接了手炉,温柔道:“不冷。”
语罢,看向了一旁。
萧晟把宁儿递给萧玦:“长熹,我的宝贝女儿长得好看吧?”
表情和语气都很骄傲。
萧玦伸出一根手指:“小宁儿,叫小叔叔。”
宁儿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冲他咿咿呀呀。
萧玦心都快化了。
他问:“宁儿要什么时候才会叫人?”
“还早吧。”萧晟回道:“宁儿现在才八个多月呢,听人说,小孩子要一岁之后才会说话。”
“这么久?”萧玦有些失望。
萧晟嘿嘿笑:“长熹,你和弟妹都成亲这么久了,何时才打算要孩子?
你们赶紧生一个,正好和宁儿有伴儿。”
这句话,戳到了萧玦痛处。
他从小宁儿手里伸回手指,没好气道:“去去去!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萧晟表情意外:“长熹,这都多久了,你还没把弟妹哄好呢?”
萧玦瞪了他一眼。
萧晟咋舌。
这时,后方一辆灰青色马车停下。
藏蓝色衣角划过之后,一抹修长冷清的身影落地,站在冰天雪地里。
他转头,同身后的人交代了几句。
风挽月眼尖:“哥哥?”
风映寒转头看她,淡淡一笑。
紧接着,马车上又下来一抹竹青色人影,瘦削高挑,迎风飘逸。
“陆公子?”
风挽月惊喜不已。
她还奇怪,怎么来了那么多辆马车呢!
原来,风映寒和陆照也来了!
风挽月走过去,同两人说话。
后方。
萧玦看见风映寒和陆照,嘴角抽了一下:“你们一路的?”
问的是萧晟。
萧晟一边拍着宁儿,一边道:“我们一家三口先出的岩城。
昨日,风公子才赶上我们的。”
原来如此。
萧玦望了一眼风映寒和陆照的衣着,有些暗恼。
今日,他穿的是月牙白的锦袍,外披一袭白色的银丝梅花刺绣大麾。
和风映寒陆照的衣着一比,就显得很没气势!
就连姓陆的,都比他有气势!
“嗯哼!”
萧玦用力哼了一声,挺直了身板,大摇大摆往马车走:“大舅哥,陆公子。”
风映寒和陆照齐齐抬头:“郡王殿下。”
萧玦摆手:“免礼。”
风映寒收回目光,继续和风挽月说话:“给你带了些京城带回的小玩意儿。
有胭脂水粉,还有首饰、布匹。
等会儿,直接让人给你送去明月阁。”
风挽月欣喜道:“谢谢哥哥!”
有个亲哥,真好啊!
事事都想着她。
风映寒勾唇:“不客气。”
萧玦站在一旁,酸得不轻。
他已经被风挽月冷待了一年了。
除了在床上。
自那次他成功爬了风挽月的床后,隔三差五,就主动送上门。
床上的风挽月,像朵娇花,极尽热烈,每每在他身下绽放到极致。
下了床,立即翻脸不认人。
像极了不被道德感约束的绝世大渣女!
隔几天,萧玦又巴巴送上门。
反反复复,已经折腾了好几个月了……
甜蜜又心酸。
外加,还有一点点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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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的东西,被尽数搬回府。
郡王府,热热闹闹的。
次日。
一大早,马厩里的马就被牵出来。
只待饭后,进山打猎。
每年,除夕之前的打猎,仿佛已经成了郡王府的惯例。
浮春园。
早饭才摆上桌,下人就来禀报:“殿下,郡王妃,风二公子求见大公子。”
风柏煜?
众人停下筷子。
风挽月看向风映寒。
风映寒冷淡道:“要见便见。”
风挽月对下人道:“把二哥请进来吧。”
下人匆匆出门。
很快,风柏煜就进门来。
见到屋中众人,他先问了礼,才道:“大哥,别来无恙。”
风映寒冷漠道:“有话直说。”
两人虽是亲兄弟,却并不熟。
风柏煜也不见尴尬。
他行了一礼,才道:“父亲近日身子抱恙,听闻大哥来了,想见上一面。”
风凛病了?
风映寒冷冷道:“不见。”
风柏煜有些迥然。
席上,一片安静。
萧玦笑了一声:“天儿太冷,二舅哥莫非冻坏了脑子了?
生病了,去找郎中啊。
大舅哥又不会看病,找他去做什么?”
风柏煜也是糊涂。
风映寒小时候,风凛就没管过他,父子之间,毫无亲情可言。
如今老了、病了,又知道风映寒是他儿子了。
天底下,有这样的父亲?
可笑。
萧玦招手:“来人,请个郎中去风家瞧上一眼,看病抓药的钱,算本郡王的!”
下人应声出门。
风柏煜无奈,只得先行回家。
饭后,一阵马蹄声后,萧玦带人上山打猎。
风挽月也去了。
雪后,山间一片白茫茫。
出来觅食的野兔、野鹿,在雪地里格外的显眼。
“咻!”
银光刺目,一头两百多斤的野猪,直接应声倒地,挣扎了两下后,没了气息。
山间沉默了一瞬。
随后,目光齐齐汇聚在风挽月身上。
风挽月收起弓:“都看着我做什么?”
萧玦笑了一声:“不愧是本郡王的媳妇儿!这箭,射得真准!”
风挽月唇角微扬。
随后,她又射下一对肥兔,几只野鸡。
收起弓,她吩咐带进山的禁军:“刚才那头猪,还有这些兔子和野鸡,一起送到风家去。”
“月儿。”风映寒叫住她。
“怎么了?”风挽月回头。
风映寒看了她片刻:“晚点,一起送去。”
风挽月愣了一瞬。
风映寒淡淡道:“兴许,这是他的最后一顿年夜饭了呢?”
风挽月抿唇:“好。”
回镇上时,天近黄昏。
今日,收获满满。
风挽月和风映寒没有下马,直接带上猎物去了镇子外的茅草屋。
一阵浓郁的药味,扑鼻而来。
茅草屋外,没了半边脸,眼睛也丢了一只,满脸疤的风文逸抬头。
看见风挽月和风映寒,愣了愣,眼里闪烁着恶毒的光:“你们来做什么?
滚!滚出我家!”
第198章 哪儿痛,戳哪儿
风文逸自那年进山,被黑熊挠了脸皮后,花了特别久的时间才愈合。
伤是好了,脸却永远毁了。
眼睛,也坏了一只。
所有人,都拿看怪物的眼神看他。
畏惧他,讨厌他,恶心他。
就连他自己,都不敢面对自己……
风文逸像个疯子,一脚踢了刚熬好的药,踩着破烂的布鞋,站起来:“滚!快滚!”
茅屋内,风柏煜匆匆出门。
见到风挽月和风映寒,他连忙道:“兄长,郡王妃,你们怎么来了?”
风挽月让开些,露出身后的猎物。
风柏煜有些动容。
他叹气道:“让你们见笑了。”
说的,是风文逸。
风文逸却受了刺激:“你让他们滚!这里不需要他们的假好心!”
说着,从炉子里掏出一根燃烧着的木柴,用力挥舞、恐~吓。
风柏煜连忙制止:“文逸,你疯了!站在你面前的,是兄长和妹妹……”
“你才疯了!”风文逸举着木柴:“你把他们叫来做什么?”
风柏煜伸手去抢木柴。
“砰……”
木柴结实砸在他手腕。
风柏煜闷哼了一声,五官都疼得扭曲了。
风挽月微惊:“二哥!”
“嗖!”
一颗石子飞起,准确无误地弹上风文逸手腕。
木柴落地。
“我的手!”
风文逸痛呼了一声,疼得摔倒在地,抱着手腕,疯狂打滚。
风挽月大步走到风柏煜面前:“二哥,你的手如何?”
风柏煜面色发白,豆大的冷汗往额头外渗:“无……无碍……”
风映寒终于看不下去。
他走到风柏煜面前,抓起他手腕。
轻捏了两下,薄唇冷冷吐出四个字:“骨头,裂了。”
“嘶……”
风柏煜吸了一口凉气,脸色越发的白了。
风映寒冷冷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找大夫?”
“去郡王府!”风挽月也冷下脸来:“墨九,送二哥回去!”
墨九牵了马,把风柏煜扶上去。
眨眼,马就跑了很远。
地上,风文逸捂着脸,疼得滚来滚去,痛哭不止:“都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
大老远,都能听见他的声音。
可是,没一个人从茅草屋走出来,拉他一把,或者是安慰他一声。
没有。
寒风吹来,冷得人发抖。
可风文逸就这么躺在雪地里,似乎不知道冷似的。
风挽月拢了斗篷,冷冷地望着地上的人:“风文逸,适可而止吧。”
风文逸浑身一抖。
风挽月继续道:“自始至终,都没有人欺负你。你沦落到今日这地步,是自找的。”
风文逸又动了动。
风映寒嫌恶地移开目光,声音很冷:“跟他说这么多做什么?
东西已送到,回府罢。”
“不进去看看吗?”风挽月问。
风映寒望茅草屋内看了一眼。
只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他冷漠道:“不了,碍眼。”
这时,茅草屋内忽然传出声音:“是……是月儿和映寒么?”
风凛老了。
就连声音,都透着苍老和憔悴。
风映寒忽然就改了主意。
他双手背在身后,抬脚,迈入了茅草屋。
篱笆围起来的小院里,堆满积雪,院里的菜叶被雪冻得半死不活的。
进了小院,就是三间茅草屋。
其中一间,是堂屋。
风凛的房间,在进门的左手边。
还未靠近,窗户处就飘来一股子难闻的药味。
风映寒屏息,递给风挽月一方干净柔软的帕子:“捂住口鼻。”
“谢谢哥哥。”风挽月接过。
兄妹二人捂了口鼻,迈入狭窄的房间。
大约是下了雪,茅草屋内十分湿冷。
空地上,还摆了一盆冒着烟的炭火。
曾经,还在护国公府时,再冷的寒冬,风挽月都捞不着这样一盆炭火。
取暖,纯靠一生正气……
床边,盛着一碗风柏煜用鸡汤熬的粥,上面还撒了细碎的葱花。
护国公府的风挽月,病了只有一碗白粥……
她望着房间里的东西,不断地类比着。
这时,床上的风凛睁眼。
他嗓子有些哑:“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父子父女相聚……”
“感动么?”风映寒冷冷道:“你自找的。”
风凛:“……”
好半晌,他才喘着气,费劲道:“我活不长了,快要死了。”
“活该。”风映寒冷冷道。
风凛差点一口气没起来。
风挽月捂了口鼻,转过头去。
如果不是不合时宜,她现在大概已经笑了。
风映寒,真的太会怼人了。
哪儿痛,戳哪儿。
即便是风凛,都毫无招架之力。
风凛胸口剧烈起伏:“逆子……若是你现在把我气死,就是弑父。
在大越,弑父是死刑!”
风映寒冷嗤了一声:“醒醒,大越马上要亡国了。”
风凛:“……”
差点当场去世。
缓了会儿,风凛才问:“你们母亲……还好么?”
风映寒居高临下,眸色深沉地望着风凛:“好人,一生平安。”
风凛彻底说不话来。
好人,自会一生平安。
而他,是恶人。
穷凶恶极之徒,能有好下场么?
没有。
风凛咳嗽了几声,哑着嗓子道:“这辈子,是我欠了你们母亲。
我定然……会死在她前边。
若有下辈子,我会好好打拼,脚踏实地,重新娶她一次,把这辈子欠她的,都补给她。”
风挽月:“……”
风映寒:“……”
活这么大,真是没听过这么不要脸的话!
风挽月都被逗笑了。
下辈子?
再娶一次?
放过白蓉吧!
原本该美好灿烂的一声,都被风凛这个渣男残忍地毁了!
风挽月压抑着气愤,冷声道:“放过母亲吧,这辈子,她已经被你害得够惨了!
补偿也好,赎罪也好,去找别人!”
风凛嘴唇动了动。
风映寒冷漠地望着他:“我与母亲、月儿,下辈子可以再做一家人。
但是你,希望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人生。”
风凛:“……”
他用力咳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