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婉听得心驰神往:“我好喜欢这种地方啊!以后,婉儿可以去清河郡玩么?”
“当然可以。”风挽月笑。
萧婉心动不已。
心动完毕,又失落道:“可是,我长这么大,都没有离开过汝安城呢。
爹爹说,我们不可以离开汝安城。”
风挽月有些惊讶。
一旁,于氏开口道:“未得诏令,藩王不可擅自离开封地。
你爹爹也是为了整个汝安郡王府考虑。”
“得了吧。”萧砚嗤了一声:“他就是怕我们离开,长了见识,不能被那个男人掌控!”
“砚儿!”于氏终于生气了。
她停下脚步,紧紧捏了手帕,眼眶微红地训斥:“你这几日究竟是怎么了?
他即便再不好,也终究是你的父亲!
为人子嗣,怎可在背后用言语轻视自己的父亲?”
萧砚也红了眼眶。
偌大的院子里,下人们早就退得远远的。
冷风拂来,寒冷刺骨。
冰蓝色的锦衣,衬得萧砚脸色越发的白。
他几乎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望着于氏:“母亲,您是个木偶么?
您不仅自己当木偶,还要让我和姐姐当木偶!
我和姐姐,是您讨好那个男人的工具么?
您讨好了他二十年,有用么?
我告诉您,我真是受够了这样的日子!”
于氏摇摇欲坠。
“娘亲!”萧婉立即扶了人,轻呵萧砚:“砚弟,你疯了不成?”
“呵……”萧砚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眼,转头就走。
他步入一处圆形拱门,眨眼就没了人影。
风挽月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她和萧婉一起,把于氏扶进梅园。
梅园,占地约摸着有一亩地。
园子里,一边种的白梅,一边种的绿萼梅。
风吹来,梅香扑鼻。
入了园子,于氏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些。
她一边走,一边凝望着鹅卵石小径两旁的梅林:“我家郡王,年少时就喜欢清雅之物。
故而,梅林里只种了白梅和绿梅。”
望着满园梅花,风挽月夸赞道:“这片梅林,种得很好。”
于氏强颜欢笑:“我能讨他喜欢的,也就剩这片梅林了。”
风挽月沉默。
这位汝安郡王妃,活得实在是太卑微了。
丈夫不喜,儿子嫌弃。
明明,她长得温柔耐看,举手投足间,也透着一股大气贤惠。
风挽月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嫂嫂年轻貌美,有钱才有才华,又儿女双全。
大好的年华,何必把自己身心都栓在一个不喜欢你的人身上?
大越男子千千万,总有一个男子,会满心满眼都是你,疼你爱你。”
于氏闻言,不由愣住。
“噗嗤……”
一旁的萧婉笑出声来:“娘亲,你努把力,早点和爹爹和离。
回头,给我和砚弟找个高大帅气的年轻爹爹!
我和砚弟,可都是支持娘亲的!”
于氏脸颊微红:“胡说什么?”
萧婉咯咯笑。
于氏推了她一把:“你若无事可做,就去摘梅花,送去厨房做梅花糕。
回头,派人给你父亲送去。”
“父亲父亲……”萧婉嘟嘴:“父亲正快活着,你还是别送东西惹他嫌了。”
说完,人已经走远了。
很快,小径上只剩风挽月和于氏。
寒风吹来,带走了于氏脸上的热意。
她缓步走着,神情哀愁:“我才及笄,就和我家郡王成了亲。
婚后五年,他从未碰过我。
直到,家中长辈说,若我再生不出孩子,便要给他纳几个妾室。
他迫于无奈,和我有了婉儿。
可是,女儿不是他想要的,他想生个儿子,将来好继承他的爵位。
后来,我又有了砚儿……
这些年,我与他空有夫妻名分,却无夫妻之实。
他不愿与我和离,不愿给我休书,也不喜欢我外出与人接触。
花花草草,是他愿意与我说的为数不多的话题。
我闲来无事,只能寄情花草……”
说着,于氏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弟妹,都怪我平日憋了太多话。
今日,让你见笑了。”
风挽月摇头。
她有些心疼面前的于氏。
这汝安郡王,可真不是人啊!
骗婚渣男!
伪君子!
风挽月认真地望着于氏:“嫂嫂,人活一世,才区区几十年。
不要总是只听一人言,也不要把自己囚于方寸天地间。
试着离开汝安郡王,去过一过没有他的人生,也许,你会活得更开心。”
于氏眼眶微红:“弟妹,你实话告诉我,我还能等到我夫君给我写休书么?”
风挽月一怔。
不等她回答,于氏又含泪追问:“他和沈厌,合谋造反了,是不是?”
风挽月一整个人滞住。
原来,于氏一直都知道!
见她不说话,于氏继续道:“昨日你来,我便想了无数种可能。
我猜,清河郡王已经北上了吧?
弟妹,你可不可以带我北上,让我再去见他最后一眼?”
风挽月凝视着于氏:“这才是嫂嫂今日邀请我来的目的吧?”
于氏回望着她:“可以么?”
风挽月抿唇道:“可以,但是,嫂嫂必须将汝安城交给我,并配合我。”
“我答应你……”
第218章 自己找活路
风挽月没急着离开。
据萧玦来信,他绕过卫城,已经带兵选了一个渡口,准备渡江。
一旦和叛军开战,粮草、药物的消耗将会十分大。
故而,风挽月写了封信,寄给已经带兵到达钟阳城的萧晟,催他尽快到汝安。
而她,也没歇着。
一连几日,风挽月都在城中购买粮食、药物。
作为北上的条件,汝安郡王妃于氏也陪同她一起,在城中买粮。
汝安城人人皆知,汝安郡王招兵买马去打叛军、救皇帝去了。
不少粮店和药店的老板,主动以低价卖给风挽月粮食和药。
如此一来,能节省不少钱。
风挽月有些感叹。
这些钱,是她婚前攒下的一部分,当初准备和离后跑路的时候带走。
没成想,如今都拿来支援萧玦了。
真是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三天后。
清晨,墨九来报,说萧晟带人到了。
风挽月立即起身。
客栈的另一间房,炭火烧得温暖如春。
萧晟穿着深灰色衣袍,正坐在炭盆边烘着被冻得发红的手。
寒冬赶路,尤为痛苦。
萧晟曾经也是养尊处优的人,如今日夜赶路加操劳,都瘦了不少。
一见风挽月,他就一脸痛苦:“弟妹,可算是见着你了!”
风挽月含笑:“景茂,辛苦了。”
说完,递上一个食盒。
萧晟伸长脖颈:“这是什么好东西?”
风挽月回道:“汝安城的芋头糕,我昨日特地订下,早晨让人送来的。”
话音落下,一个脑袋从萧晟后方钻出来:“小姐!”
风挽月神色惊讶:“青枝,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留在岩城,陪在哥哥身边吗?”
青枝被冻得微红的脸上,有些羞涩:“奴婢想小姐了,就央求西河郡王殿下把奴婢带过来。”
“是想我,还是想墨一?”风挽月打趣问。
晨色里,青枝脸上红意更甚:“奴婢就是想小姐了!总之,奴婢来了,小姐不许赶奴婢走!”
风挽月好笑:“青枝,有段日子没见,脾气见长了不少?”
青枝走过来,挽着她手腕不再撒手。
萧晟吃着糕点,含糊不清地问:“弟妹,你催我带兵过来,可是有急事?”
信上,有些事不好说,所以风挽月让他先过来,见面再谈。
风挽月点头。
她坐到凳子上,压低声音:“汝安郡王并非去救皇帝,而是要造反。”
“什么?”萧晟差点把糕点喷出来。
他用力咳嗽了几声。
青枝连忙倒了杯茶给他。
萧晟喝了茶,压下口中的芋头糕:“所以,需要我做什么?”
风挽月回道:“我要带汝安郡王妃北上,所以,需要你守住汝安城。”
“我知道了。”萧晟应道:“你要送汝安郡王妃去当人质对吧?
我觉得,还是弟妹你来留守汝安城。
我带人去抓了汝安郡王全家,一起打包给长熹押送过去!”
人质?
风挽月好笑。
她解释道:“景茂,汝安郡王妃不是人质,她是我们的盟友。”
“盟友?”萧晟一脸疑惑。
风挽月继续道:“汝安郡王和他这位郡王妃,是被迫成亲的。
婚后,汝安郡王,待郡王妃也不好。
他冷落了郡王妃二十余年,不让和离,不给休书,甚至不让她出门结交朋友。
这些年,郡王妃过得很痛苦。
她与我做交易,帮我们掌控汝安城,条件是,我要带她北上,送她见汝安郡王一面。”
萧晟听完,神色复杂:“这个汝安郡王妃,真是个可怜人呢。”
风挽月点头。
萧晟话音一转:“弟妹,她不会是骗你的吧?
万一你去了,汝安郡王妃一个反水,把你反绑为人质咋办?”
风挽月:“???”
一直安静听着的青枝,也用力点头:“是啊是啊!小姐,万一,那位汝安郡王妃是骗你的呢?
把你骗去,绑了你!”
两人一板一眼的,表情和语气都特别认真。
风挽月失笑。
“小姐,你别笑呀!”青枝急了:“万一,那个汝安郡王妃真这么干怎么办?”
“我又不傻。”风挽月不自觉地挑眉:“这不,景茂来了吗?”
喝了口茶,风挽月开始交代事项:“这次北上,我只带汝安郡王妃。
汝安郡王的一子一女,将留在汝安城。
届时,景茂你就带人守住汝安城,守住汝安郡王的一双儿女。”
萧晟恍然:“我明白了。”
人质,是汝安郡王的一对儿女!
有了这两个孩子,汝安郡王和汝安郡王妃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萧晟问:“弟妹,你何时动身?”
“明日。”
……
风挽月又去了一趟汝安郡王府,让于氏收拾行李,方便赶路。
却不料,于氏早准备妥当。
听说娘亲要走,萧婉十分不舍:“娘亲,女儿也想和娘亲一起去。”
于氏轻摸着萧婉的头:“娘亲不在家,你得好好照看砚儿、照看郡王府呢。
娘亲不会去很久,过不了几日,娘亲就回来了。”
“管家也可照看王府啊!”萧婉撒娇:“娘亲,就让我陪你们一起去嘛!”
“不行!”于氏语气难得强硬:“听话!”
萧婉红了眼眶。
……
次日。
天还未亮,两辆马车出城。
天阴沉沉的,车内人却神色轻松。
于氏递了杯梅香扑鼻的热茶给风挽月:“这次,要多谢弟妹了。”
风挽月接了茶:“是我该多谢嫂嫂,嫂嫂深明大义,值得敬佩。”
于氏侧眸看她:“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婉儿和砚儿,还有我的以后……
萧敞做事,从未想过给他的妻儿留条活路,那么,只能我自己找活路。”
风挽月赞许地点头。
于氏其实很聪明。
可惜,过去的十几年里,没有人来点醒她,或者给她一点依靠。
白白的,在渣男身上浪费了十几年。
幸好,为时未晚。
……
风挽月北上的事,没有告诉萧玦。
她带了于氏,又带了三百禁军,扮成了一个走镖的队伍,运了上万斤粮食。
日夜兼程,五日后,终于到达卫江边。
黄昏,马车停在离卫江十里的地方。
墨九骑马过来:“小姐,今夜,先在此处安营扎寨吧?”
“行。”风挽月叮嘱道:“安排几个警醒的人守夜。”
墨九应了一声,去安排活儿。
入夜后,营地只能隐约听见鸟雀声,和远方传来的河水声。
赶了几天路,风挽月困得不行,早早就洗漱完毕躺下了。
不知睡了多久,唇上滚烫。
第219章 别太难过,不值得
风挽月从梦中惊醒。
马车内,光线昏暗。
一抹高大的模糊人影,在黑暗中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
鼻尖,萦绕着一股熟悉的味道。
她愣了愣,压低声音唤道:“萧玦……”
话才出口,黑影就压了下来。
马车摇晃。
等到呼吸沉重,上方的人才松开手,把风挽月捞起来,紧紧抱住。
风挽月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问:“你怎么来了?”
“想你,想快点见到你,就来了。”萧玦声音带着一丝哑。
风挽月脸红心跳。
她把头往萧玦怀里又埋了点,回道:“我也有点想你了。”
“只是有点?”萧玦问。
风挽月轻笑。
正笑着,下巴就被萧玦托起。
夜色里,他的眼睛亮得惊人:“这边这么危险,你怎么来了?
来就罢了,为何不告诉我?”
风挽月含笑看他:“想给你个惊喜。”
“明明是惊吓!”萧玦手指弯曲,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
他心里又恼又喜,舍不得对她用力,只得低头,在她唇角用力咬了一下。
风挽月吃痛。
她浑身发软,抓着萧玦衣领:“别闹。汝安郡王妃的马车离这里不远,外面都是禁军……”
浓稠的夜色里,萧玦哼笑:“如果外面没人,我是不是可以随便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