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身,挂着明黄色的旗帜。
属下目测,是宫中的人。”
什么?
风挽月站起身:“我瞧瞧。”
她站起身,走到甲板上。
果然,如墨七所说,楼船上,一抹明黄旗帜正迎风招展。
甲板上,站有禁军和宫人。
眼皮,用力跳动着。
风挽月哑然:“是萧璟的人……”
放眼看去,江面只有两艘船。
狭路相逢,避无可避。
第223章 被发现了
江面,笼罩着一层薄雾。
眼看着,大船离小船越来越近。
此时逃了,反倒可疑。
但是,他们出门易容了的!
风挽月叮嘱道:“我们易了容,不必惊慌,一切照常就行。
记住,别露怯。”
青枝打了个寒颤:“说真的,我总觉得皇上怪吓人的……”
“吓人就对了。”风挽月笑了一下:“不吓人,就不是他了。”
那可是萧变态。
青枝哆嗦。
她深吸了一口气,折身进去,继续当她的烧火小厮。
顺便,她在炉子里抓了把炭灰,把脸和手全部抹得乌漆嘛黑的。
墨一来了,怕是都认不出她。
船上,只有风挽月、青枝、墨七和墨九四人。
风挽月穿着粗布衣裙,头发染成灰白色,从脸、脖子到手上的皮肤,全都用水粉抹成暗沉飞颜色。
头上,还包了块帕子。
墨九穿着粗布衣,身上披着蓑衣,脖子上还挂着一个破斗笠。
头发,早染成了花白色。
而墨七,也是抹得黑黑的,穿着褴褛的衣袍,缩在炉子旁边。
四个人,就像逃难的。
很快,大船就靠了过来。
远远的,就有两只小舟放下江面,一个太监小心上了小舟,指挥着人把小舟划过来。
还未靠近,太监就扯着嗓子问:“船上何人?”
墨九掌着船舵,压低声音,用带着口音的声音回道:“小人是渔夫,快过年了,带家人去卫城卖鱼买年货。”
渔夫?
太监眯起眼,仔细打量。
风挽月坐在小马扎上,感受到一丝阴郁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她抬头。
大船,已经离他们只有十米远。
甲板上,一抹明黄人影迎风站立,被人扶着,瘦得似乎能被江风刮走。
是萧璟。
两年多没见,没想到,萧变态已经病成这样了。
挺能捱的。
“放肆!”
尖细的声音,把风挽月拉回现实。
小舟上的太监呵斥:“乡野村妇,也敢直视圣颜,谁给你的胆量?”
墨九连忙道:“大人息怒,小人的娘子这里不太灵光……”
说着,指了一下脑袋。
风挽月配合地冲太监傻乐了一下。
太监顿时目露嫌弃。
他从小舟爬上风挽月所在的船,站在甲板上问:“你们四个,是什么关系?”
问完,看向青枝和墨七。
墨九佝偻着回道:“我们是一家人,他俩是小人的儿子和女儿。”
儿女?
太监音量拔高:“这俩孩子,也跟他们娘一样,是对傻子?”
青枝:“……”
墨七:“……”
墨九叹气道:“是呢,随了他们娘,看了大夫吃了药,治不好。
这不,家中全靠小人养活。
想趁年关,带点土货去卫城卖点好价钱,给他们娘儿仨做身衣服……”
声音,带着浓重口音。
太监听完,反应了半晌,好歹是弄清楚墨九话里表达的意思了。
他对禁军挥手:“查一下船舱。”
几个禁军跳上小船。
很快,人就退了出来:“船上都是咸鱼、河虾干、咸菜。”
太监应了一声。
他双手背在身后,又打量了一眼风挽月。
风挽月冲他咧嘴。
太监嫌恶得不行,招呼禁军:“回去复命!”
很快,小舟划回大船旁边。
那太监爬上大船,在萧璟面前一番点头哈腰、一番比划。
很快,大船继续航行。
庞大的船身,犹如一只巨兽,停在了风挽月所在的小船旁。
萧璟满脸病容,眉眼阴郁。
他眼皮微垂,往小舟上看过来。
宽松的衣袍,干枯的发丝,在潮湿的江风中飒飒飞舞着。
忽然,一抹浅红色身影靠近他,扶了他手腕:“皇上,在看什么?”
萧璟面皮不动:“朕的子民。”
子民?
林听蕊往甲板边又走了几步,低头看过来。
落入眼里的,是滔滔江水中的一艘破旧小船。
穿上,是几个普通百姓。
萧璟的目光,正落在一个穿着粗布衣裙,头发用布巾包裹的妇人身上。
林听蕊心中轻视,不由得抱紧了萧璟手臂:“皇上,乡野村妇粗鄙不堪,有什么好看的?
江上风大,臣妾冷……”
萧璟低头,掰开她的手指:“嫌冷,你就自己进里边待着。”
林听蕊不悦:“皇上……”
萧璟开口:“来人,送林嫔回房。”
林听蕊不甘心,却也不好忤逆萧璟,只能收敛脾气,由宫人送回房。
萧璟掩了唇,一阵撕心裂肺地咳嗽。
旁边的宫人们见状,拍背的拍背,端水的端水,好一阵安抚。
等他再抬头,江上的小船早已远去。
萧璟咳得面红耳赤,声音嘶哑,问身旁伺候的贴身太监:“你有没有觉得……小船上的人,有种熟悉感?”
熟悉感?
贴身太监道:“皇上许是累了?那船上的,就是普通的百姓。”
普通百姓?
萧璟哑声问:“你难道没有觉得,那个农妇……笑容很熟悉?”
贴身太监一脸懵。
萧璟咳着道:“她笑起来……很像月儿……”
说完,低头去看手帕。
纯白的丝帕上,染上一片鲜红。
贴身太监连忙喊道:“来人,把皇上的药拿过来!”
甲板上一片混乱。
等萧璟吃了药,视线和脑子清晰起来,江上一片苍茫,早没了那条小船的影子。
萧璟握紧拳头,哑声道:“调头!回卫城!”
卫城。
小船,在码头停了下来。
风挽月跳下船,边整理衣服,边安排道:“墨七,尽快把东西和船处理了,在东门买四匹马候着。”
墨七应了一声。
风挽月立即带上墨七和青枝进城。
正逢年底,卫城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三人顺利混入城中,分开行动。
不多时,城中就有了异动。
萧璟回城了。
风挽月将药收好,递了两锭银子给掌柜:“不必找了,再给我拿两瓶补气血的药丸。”
掌柜喜笑颜开,折身给她拿了药丸。
风挽月把药装入袋子,出了门。
才出门,就见街上行人一阵乱跑:“快!赶紧的!马上要关城门了!
听说,要搜查什么人……”
风挽月心神一凛。
抬头,就见两队禁军佩着剑,沿街开始搜查。
街上一片混乱。
风挽月四下看了几眼,转身就走。
这时,一个眼尖的禁军对着这边喊道:“那边的人,原地站好!”
风挽月浑身僵了一下。
被发现了。
她借着人群遮掩,弯腰开跑。
没跑几步,前面多了一道拦路的人影。
“我就知道,你来卫城了……”
第224章 月儿,你逃不掉了
风挽月抬头。
面前的人,穿着一身月牙白的锦袍,脖颈上还围着一圈柔软纯黑的狐狸毛领。
宽松的衣袖,随风摆动。
正值壮年的人,却形容枯槁。
浑身上下,透着死气沉沉的气息。
这副模样,和先帝离世前的那一阵何其相似?
“月儿,好久不见。”萧璟开口。
声音,透着一丝沙哑。
风挽月:“……”
万万没想到,还是被认出来了。
真是时运不济。
她站直了身体,冷淡地瞧着萧璟:“皇上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萧璟笑了一下。
这一笑,牵动了胸腔,又咳嗽了起来。
咳完,帕子上染上一片片刺目的红。
这是……肺痨?
风挽月不由得想退开几步。
瞧见她的动作,萧璟目光一沉。
他苍白的唇上还染着血丝,问:“你在害怕朕?还是怕朕的病?”
都怕。
风挽月心道。
毕竟,谁知道萧变态这病会不会传染?
但是,她要活命。
风挽月睁着眼睛说瞎话:“不怕。”
萧璟又笑。
笑完,他才道:“这副模样,属实碍眼。”
说完,朝身侧的人使了眼神。
一个熟悉的面孔带了几个身着常服的侍卫上前来,笑盈盈地请安:“郡王妃安好?”
“杜公公。”风挽月淡声打了招呼。
萧璟咳着道:“走罢。”
风挽月被客气地请到城中一个宅子里。
宅子占地面积挺大,从家具到摆件,都十分华美。
风挽月直接被送到了房间。
屏风后,摆着一个盛满热水的大木桶。
两个人高马大的妇人捧了衣裙、胭脂水粉进门来:“小姐,请沐浴更衣。”
小姐?
萧璟这是要做什么?
趁机给她另外安个身份?
风挽月坐在椅子上,冷冷问:“派你们来的人,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们我已经成亲了?”
两个妇人对视。
风挽月有些渴,目光落在了圆桌上的青釉茶壶上。
有水,她却不敢喝。
她思忖了一下,取了两枚杯子,倒了两杯热水:“把这水喝了。”
其中一眉心有痣的粉衣妇人道:“风小姐,茶水无毒。”
“你说没毒就没毒?”风挽月往前推了杯子:“喝。”
两个妇人只好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风挽月坐着没动,仔细观察着两人,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扣动。
见两人没事,她拎起茶壶,就着出水口,一口气喝了半壶水。
屋外,响起脚步声。
杜公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郡王妃,皇上让奴才来问问,您可收拾妥当了?”
“没有。”风挽月冷淡地回了两个字。
杜公公隔着门行了礼:“奴才晓得了。”
说完,人就走了。
风挽月看了一眼时间,放下茶壶:“出去门外守着,我要沐浴更衣了。”
两个妇人对视了一眼,顺从地出门。
很快,门就被人从外面合上。
接着,每一处窗户外,都有人影在晃动。
风挽月冷笑。
她站起身来,取出托盘里摆放着的衣裙。
缃色长裙,配的是胭脂色的刺绣斗篷。
这颜色搭配……
不正是她和萧玦成亲后不久,去金波湖时穿的那一身吗?
萧璟真的是个变态!
既然如此,那她就不客气了。
她沐浴完毕,换上新裙子,仔细整理好斗篷,又挽了头发,还化了个妆。
刚结束,门就被人推开。
风挽月在心里骂了一箩筐脏话。
懂礼貌吗?
进别人房间,不知道敲门吗?
她从妆台前站起身,冷冷望向门边:“皇上今日请我来,就是让我换身衣服?”
萧璟捏着帕子,咳嗽着道:“你穿这身,和朕记忆中一样好看。”
风挽月:“……”
她弯了唇角,眸光却很冷:“当年,皇上也觉得,我夫君为我搭配的裙子好看?
他的眼光,向来都很好。”
萧璟眉峰微皱。
风挽月继续笑:“我夫君描的眉毛,很漂亮,可惜他今日没在这里,皇上看不到了。”
萧璟捏着帕子的手指,一根根收紧。
他声音微哑:“月儿,你不必想方设法激怒朕。
朕和那些凡夫俗子不一样,不是非完璧之身的女人不可。
今日过后,你的夫君便是朕。
描眉抹唇这种事,朕也可以为你做,咳……”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咳嗽完,眼睛已经是一片红。
风挽月被恶心得够。
她冷冷望着萧璟:“皇上觉得,以您如今这副身子,还有命做我的夫君?”
“朕知道自己活不长了。”萧璟阴郁一笑:“所以,月儿,你逃不掉了。”
风挽月:“……”
萧璟疯了。
又疯又变态。
仗着自己快要死了,所以准备疯得更彻底一点是吧?
萧璟吩咐人在宅子里摆了酒席。
门口,还挂起了红灯笼。
瞧着,倒真有了几分要办喜事的氛围。
山珍海味,摆了一桌子。
屋内,燃着清淡的熏香。
萧璟亲自倒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风挽月:“月儿,这杯,朕敬你。”
风挽月接了杯子。
萧璟冲她举杯,仰头喝尽杯中酒液。
喝完,眸光落在她脸上。
风挽月冷笑。
当着萧璟的面,她把酒倒在面前的空碗里。
香甜的酒味,瞬间在屋子里弥漫开。
萧璟似乎见怪不怪。
他咳嗽了几声,哑声道:“你若不喜果酒,朕便让人给你换酒。”
说着,对外喊道:“来人,取坛米酒。”
不多时,两壶精致的酒壶被人端上桌子。
萧璟直勾勾地望着她:“月儿,多少喝一杯。今夜,可是你与朕的洞房花烛。
喝点酒,也好助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