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风挽月笑了一声:“世子还会什么?”
“嫖,赌,杀人,放火……”萧玦一根根掰着手指:“这几样不会。”
“噗嗤……”
风挽月笑出声。
萧玦更恼了:“不许笑!”
风挽月收起笑:“好,你说。”
萧玦扬起下巴,用高高在上的语气道:“反正,本世子可凶了!你最好安分一点!
本世子今夜来,就是想告诉你,成亲那日,你打扮好看一点,顺从一点,让本世子好好长长脸。
当然,本世子也不会亏待了你。”
“还有吗?”风挽月配合地问道。
萧玦轻哼:“凡事,都有本世子在,你别害怕。”
风挽月笑了。
这一笑,眉眼比星辉还灿烂。
今夜,满园通红,唯独她披着一身浅色。
在火红的映衬之下,越发显得她冷清出尘。
萧玦耳根发烫。
他拢了拢大氅上的狐狸毛,骄纵道:“明日,本世子要祭拜祖宗,就不来爬你家墙了。
后日接亲,本世子看心情来吧。”
“嗯。”
风挽月从鼻子里发出轻音。
爱来不来。
反正都是假的。
不过,她没说。
“这个给你。”萧玦踢了一下脚边的箱子。
“这个是什么?”风挽月好奇道。
“珍珠。”萧玦得意道。
珍珠?
风挽月笑道:“好端端的,你来送我珍珠做什么?世子殿下,你是散财童子吗?”
“蠢死你得了!”萧玦翻了个白眼。
他弯腰抱起木箱,纵身一跃,就落在风挽月面前:“接着!”
风挽月伸手。
木盒入怀,沉得差点脱手。
萧玦单手负在身后,趾高气昂道:“你爹抠门,想来不会给你准备喜袋送人。
这箱珍珠你留着,成亲那日,赠给进你院子的人,讨个喜气。”
喜袋?
类似于红包、伴手礼之类的?
没想到,这个萧孔雀也有靠谱的时候。
风挽月眉眼一弯:“谢谢。”
萧玦耳根发烫:“走了!”
说完,逃命似的,施展轻功跑路了。
身后,只留下无边夜色。
望着墙头雪上印下的足迹,风挽月小声嘟囔:“幼稚。”
不是说,萧玦今年十八岁了吗?
依她看,是八岁吧?
“嘶……”
风挽月吸了一口凉气,抱着木箱回了房间。
冬月初七,雪下了半日。
护国公府,亲朋来贺,沉浸在一片喜庆之中。
原来的风挽月,连个闺中密友都没有,因此,琉璃苑反倒被喧嚣衬托得冷清了几分。
为此,二房夫人张罗着,特地叫了许多人来。
火红喜庆的房间,摆满了各种吃的,各色的喜糖、糕点、干果、水果……
在炭火的烘烤下,房间内甜香如蜜。
小孩子里里外外、跑出跑进地玩闹,女眷们则坐在房间,陪风挽月的同时,一起嗑嗑瓜子、聊聊家常。
有说有笑,倒也有了几分家人和睦的样子。
风挽月穿着一袭乳白色裙子,戴着简单的珠钗,安静地坐着听女眷们聊天。
一个眉眼和善的婶婶嗑着瓜子,转头来问她:“七小姐,今儿是喜庆的日子,怎的没穿红色啊?”
风挽月淡笑道:“满屋红色,太刺眼了,穿浅色,护眼。”
那婶婶就笑道:“一生一次的大婚,喜庆些才好呢。
你是不知道,早上我们入城时,满城火红,远远瞧着,像火烧云一样漂亮呢!
我们马车偷偷从宁王府过,宁王府那叫一个气派,光是一个灯笼,都要两个人合抱那么大呢!
这宁王世子,娶你,可真是用心了。”
风挽月含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人人都告诉她,萧玦为了娶她,用了多少心思,铺了多大排场。
偏偏,她窝在这琉璃苑中,什么都看不见。
想想,怪可惜的。
但凡她会个轻功,自己去城里看一眼也好啊。
这么盛大的场面,她在电视剧里都没见过呢。
唉……
这时,一个远房嫂嫂开口道:“听说,待七妹妹和世子成亲后,再过几日,又有好几对新人要成亲呢。
不知,皇上怎的一口气赐婚这么多对?”
旁边的婶婶嗑着瓜子,应道:“传言皇上身子不太利索,赐婚,想来是为了冲喜。”
“冲喜?我怎么没想到呢?难怪,宁王世子挂满城红,想来除了疼七妹妹,也有为皇上冲喜的意思。”
“兴许是吧。毕竟,皇上疼世子,跟疼眼珠子似的。”
……
琉璃苑热热闹闹了一整天。
入了夜,聚在风挽月房里的人才散去。
下人们鱼贯而入,把屋子打扫干净,又把所有东西重新归置之后,才退了出去。
院子彻底安静了。
风挽月躺在床上,把自己摆成一个“大”字。
昏昏欲睡间,青枝提着一盏灯笼进门来,小声道:“小姐,国公爷来了。”
护国公?
子夜交替,就初八了。
今日,是风映寒给护国公补银子的最后期限。
他可真会掐时间。
风挽月起身:“叫他进来吧。”
大晚上的,护国公跟做贼似的。
他大约是白日应酬时喝了不少酒,脸上还带着醉意。
抱着箱子进门时,差点被门槛绊倒。
“嘭!”
抬脚,护国公朝那门槛重重踢了一脚。
踢完还不解气,忍着怒气对身后随侍道:“过几日,找人把这门槛换了!”
风挽月斜眼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道:“明日之后,琉璃苑的门就要锁了,父亲跟一个死物置什么气?”
护国公这才抬眼看她。
这一看,就看到她穿着白裙子。
满屋通红里,唯独她一身白。
红光映衬之下,白色仿佛在散发着柔和光芒。
细看之下,隐隐有几分她娘年轻时的样子。
也是如此清冷出尘。
对谁,都爱答不理的。
自恃清高。
越看,护国公越气。
带着酒意和怒意的话喷薄而出:“大喜的日子,穿着一身白,你是在自讨晦气么?”
风挽月:“……”
来了。
神经病爹又来她这里犯病了。
活动了一下手腕,风挽月冷笑:“大喜的日子,父亲来同我吵架,也是来自讨晦气吗?”
“啪!”
护国公怒不可遏,一巴掌拍在椅子上。
嘿!
还来劲儿了是吗?
当着护国公的面,风挽月拎起椅子,扔到房间外的石阶上。
“砰!”
“哗啦……”
柏木椅摔得七零八落,木架和碎屑散了一地。
护国公惊得瞪大双眼。
风挽月冷冷道:“父亲酒醒了么?今日府中亲友众多,你确定要跟我闹么?”
“你在威胁我?”护国公咬牙。
第13章 风月无边
威胁?
风挽月嗤了一声。
她若真想威胁他,办法又何止这一种?
她冷冷瞧着护国公:“我早说过,我已经不是曾经任人欺负的我了。
父亲要撒气,最好是换个对象。
今日府中宾客众多又如何?明日大婚又如何?
我一旦闹起来,受损更大的,是父亲您!”
护国公要气死了。
酒,都醒了一半。
“砰!”
他把箱子重重搁在桌子上,阴沉道:“今日初七,该补给你的,都补给你了。”
风挽月招手:“青枝,给国公爷上茶。”
“不必了。”护国公抬脚要走。
“父亲。”风挽月叫住他:“三万二千两银子,父亲不会少给女儿吧?”
护国公气得咬腮帮子:“这箱子里,装着整整四万两的银票!多出来的八千两,是本国公单独补贴你的!
萧玦实非良人,待你嫁过去后,最好早做打算!”
语罢,他重重甩了袖子,大步出了琉璃苑。
“嘎吱”一声,院门被关上。
风挽月揭开箱子,望着整齐的银票,情绪莫辨:“青枝,关院门,睡觉。”
这一夜,风挽月睡得不好。
护国公走后,她就躺下了。
躺了大概半个时辰,又爬了起来,打开了护国公给她的木箱。
便宜爹给她的,全部是银票。
大面额的,有一千两的,小面额的,有十两的。
粗略一看,在大越境内任意钱庄都可兑换。
风挽月思来想去,最终,披着外衣起身。
凉风,吹得烛火轻摇。
青枝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姐,您要起身了么?”
风挽月安抚道:“天色还早,你继续睡吧。”
青枝应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
夜色冷寂。
隔着几重院墙,远远传来前院的笑闹声。
今夜,是许多人的无眠夜。
风挽月抱着上了锁的小铁盒,在琉璃苑中走了一圈。
最终,她的目光锁定院内的歪脖子树。
这棵歪脖子树,是一棵粗壮高大的合欢花树。
树干粗壮,一个成年男子都抱不下。
原身,就吊死在这棵树上。
风挽月伸手,摸上树干。
“嘶……”
粗糙冰凉的树干,让她打了个寒颤。
四下无人夜,正是爬树时。
风挽月叼着小铁盒边缘,脱掉鞋子,穿着一层薄薄足衣,抱着树干往上攀爬。
每爬一下,她就吸一口凉气。
这也太冷了!
爬了大约十分钟,她才爬了三米左右高。
这棵合欢花树长得极高,主干中央,有好根粗壮的分枝,分枝处,大约是刮大风时伤着了,日积月累,就撕裂出深深的缝隙。
缝隙很深,遮风挡雨,又不会积水。
把钱藏在这里,可以说是十分安全!
风挽月喘着气,人都凉透了,手脚也快冻麻木了。
她浑身抖着,用手大致量了一下树洞的深浅,才把叼着的铁盒取下来,放在树缝里。
确保铁盒放稳后,风挽月才手脚并用地从树上下来。
她匆匆回了房间,换了身干净衣服,把自己埋入松软的被窝,沉沉睡去……
五更天,琉璃苑院门就被人敲响了。
青枝打着寒颤去开门。
二夫人穿金戴银,喜气洋洋地带人进门来:“新娘子还在睡么?梳头夫人和喜娘都来了,该起床了。”
青枝顿时来了精神:“夫人们里边请,奴婢这就去叫小姐。”
风挽月被从床上拎起来。
二夫人笑得十分体贴:“小七,夫人们和喜娘为你梳洗上妆,你先眯会儿,养养神。”
风挽月点头,招呼青枝道:“今日大喜,去把我床下的木箱取来,一人散一把珍珠,让大家沾沾喜气。”
青枝打起精神:“奴婢领命!”
拿着粒粒饱满圆润、品貌极佳的珍珠,满屋的人全都喜气洋洋的,干活儿也更卖力了。
风挽月瞧着,不仅弯了唇角。
萧孔雀考虑事情,还挺周全。
回头,得感谢他一下。
天亮时分,风挽月终于换上嫁衣。
礼部送来的火红的嫁衣,裙摆曳地,上面绣着精致的刺绣,金丝复银丝,团花锦簇,华丽旖旎。
风挽月乌发如墨,细眉如柳,红唇明媚,一双眸子用妆笔勾得明媚又张扬。
一群夫人笑得合不拢嘴:“等宁王世子揭了团扇,魂儿定要被咱们七小姐给勾走。”
“可不是?”旁边的夫人笑道:“我活到这岁数,头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新娘子。”
“那是!”二夫人扶着风挽月的肩,笑得看不见眼:“咱们小七的美貌,是大越独一份呢!”
被一群人围着夸,纵然风挽月脸皮厚,也浮起了热意。
二夫人见状,打趣道:“哎呀!咱们新娘子害羞啦……”
琉璃苑的笑声,一浪高过一浪。
今日,天气极好。
万里晴空,清澈如洗。
护国公府宾客往来,热闹不断。
空气中,都弥漫喜庆的气息。
到了下午,鞭炮阵阵。
小厮气喘吁吁地跑进琉璃苑,欢天喜地道:“迎亲的队伍来了!再过两条街就到了!”
坐了一天的风挽月,终于松了口气。
早上起得早,她只被允许吃了一顿饭,就开始坐在床上发呆……
累死人了。
眼下,终于快要动身了。
这时,房里光影一暗。
抬头,就见一个身穿靛蓝色锦袍的年轻公子站在门口。
风挽月抬头,眼神一亮:“兄长,你来了?”
风映寒点头。
房间里的夫人们交换了视线,笑道:“新郎来了,门口可有的热闹了,走,大家一起去瞧瞧罢?”
说着,邀约着一起出门了。
等人走空了,风映寒才坐到椅子上,淡声问:“今日起得早,可有吃东西?”
风挽月点头:“吃了一点,婶婶和喜娘不让多吃。”
说是嫁衣复杂,吃多了不便如厕……
风映寒从宽大袖口一掏,掏出一个精致的袋子,冷淡道:“里面,装的是肉脯。
现在没人,吃点垫一垫。”
风挽月有些惊讶。
惊讶之余,又是感动。
面冷心热、刀子嘴豆腐心,大抵就是风映寒这种人。
风挽月伸手接了袋子:“谢谢哥哥。”
取了块肉干,风挽月安静啃了起来。
风映寒看了她一眼,问:“想去看看萧玦么?”
“什么?”风挽月含糊不清地问。
风映寒道:“我带你去。”
“你会轻功?”风挽月意外道。
风映寒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