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这一生别无所求,只想求你一纸和离书。”
护国公紧握着椅子扶手,没吭声。
风挽月瞧着,忽然开始心疼护国公夫人。
有颜有钱,性子又好,原本该美好灿烂的一生,全都毁在了一个渣男身上。
二十二年时光,全都喂了狗。
太惨了!
风挽月忍无可忍,催促道:“父亲,和离书,我已经替你看过了。
母亲自请净身出户,只想你为她签下和离书,帮她把名字从族谱除掉,再告知皇上一声而已。
你如果还记得她曾保下护国公府荣耀的旧情,就赶紧签字,给她个痛快!”
“国公爷,动笔吧。”风映寒开口道。
护国公气得外袍上的毛领都在颤抖,咬牙切齿骂道:“逆子!逆女……”
一边骂,一边拿笔。
白纸黑字,鲜红的手印,一样都没少。
用力合上和离书,护国公沉声道:“告诉你母亲,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提。”
“不必了。”风映寒收好和离书,看向护国公:“下月,母亲便要剃度出家了。”
剃度出家?
护国公满腔火气,瞬间全部熄灭。
他不敢置信地望着风映寒。
风映寒映着他的目光,继续道:“母亲的事情已经了了,接下来,就来说说月儿的事吧。”
语罢,他看了一眼风挽月。
风挽月一个抖擞。
她连忙搬了把椅子:“哥,坐。”
哥?
听到这个亲近的称呼,风映寒唇角动了一下。
他腿一迈,坐到椅子上。
风挽月又给他倒了杯水,并搬了把椅子坐在他身旁。
对面,护国公脸色难看至极。
风映寒掏出一本厚厚的小册子,开始算账:“先从月例开始算吧。
听闻,护国公府庶女每月月例,为三十两白银,而月儿每月到手的白银,不过二两。
月儿如今十五岁零一个月,共领了一百八十二两白银,父亲需补给她五千二百四十八两。
但,我从别处国公府得知,大越一等公爵府的嫡女,每月的月例本该是五十两。
且,逢年过节,应有额外的银子补贴、赏赐……”
听到最后,风挽月兴奋不已。
风映寒足足给她讨回了三万多的债!
暴富,就在眼前!
收起临时找来的算盘后,风映寒起身道:“国公爷,我为月儿做主,抹个零头。
这三万二千两白银,请在她出嫁前补给她。
本月初七,是最后期限。”
护国公:“……”
护国公是被人扶出琉璃苑的。
人才踏出琉璃苑大门,风挽月就站在院门口喊道:“父亲,别忘了赔我门。”
护国公怒不可遏,转身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风挽月丝毫不在意。
她笑眯眯地挥手:“父亲慢走。”
护国公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不多时,管家就带着工匠来琉璃苑安装新门了。
屋内。
风挽月换了身衣服,上了新茶,看向风映寒,真诚道:“今日,多谢哥哥。”
又是哥哥……
风映寒冷俊的面容松动了些许。
他端着茶杯,冷淡道:“银子到手之后,你找个地方存起来,别让任何人知道。”
风挽月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不要直接带去宁王府。”风映寒提醒道。
风挽月眨眼:“哥哥放心,我心里有数。”
风映寒点头。
他放下茶杯,起身道:“我先走了。”
“你不住在府里吗?”风挽月也跟着起身。
风映寒顿了一下,垂眸看她:“我有几笔生意要去谈,另外,要出京城去接你的嫁妆。”
“我的……嫁妆?”风挽月愣住。
她的嫁妆,方才已经谈好了,护国公会给她出啊。
看着风挽月满脸疑惑,风映寒冷淡道:“护国公府出的嫁妆,哪有衮州白家的嫁妆好?”
衮州白家,是护国公夫人的娘家。
而今白家的当家人,正是风映寒。
白家,有钱!
风挽月心下感动。
这个哥哥虽然高冷,还有点狗,但,他是爱妹妹的。
可,他真正的妹妹已经不在了。
她,受之有愧……
风挽月主动开口道:“哥,我和萧玦成亲后,很快就会和离,届时,很多东西都带不走。
白家的嫁妆,你还是带回去吧。
给我,也是浪费……”
“我既给了,你便受着。”风映寒打断了她的话:“兄长为你出的,不是嫁妆,是底气。”
风挽月瞬间就闭嘴了。
风映寒继续道:“白家不缺这点嫁妆,若将来和萧玦和离,带不走也无妨,你不必有心理压力。
你只需顾好你自己,旁的,都不用在意。”
风挽月点头:“好……”
她双眼又黑又亮,灵动极了。
这样瞧着,倒是讨喜多了。
风映寒道:“我走了。”
语罢,抬脚迈出琉璃苑。
风挽月犹疑了一瞬,开口问:“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风映寒没回答他。
眨眼,人就消失在院子拐角处。
风挽月拍拍手,边往房间走,边随口喊道:“青枝,人呢?又跑到哪儿去了?”
“别找了,你家小丫头被人拐走了。”
一道声音,从院墙上传来。
风挽月一个趔趄。
好不容易站稳,转身,就见萧玦坐在她家院墙上,手上抓着一把松子,嗑得正开心。
第11章 明媒正娶
风挽月眯眼。
集天下之珍宝精华蕴养出来的天潢贵胄,骨子里都透着矜贵,又散发着蓬勃的少年朝气。
覆雪的墙头,也让他坐出了几分尊贵。
光看着,就怪养眼的。
萧玦不知道在墙头坐了多久了。
瓦上,已经铺了薄薄一层松子壳。
风挽月淡笑:“世子殿下每次都来爬我墙,怎么了,是护国公府大门太小,挤不进你这尊大佛?”
萧玦满脸的骄矜:“本世子会飞檐走壁,干嘛要走正门?”
风挽月:“……”
天底下,怎么有这么欠的人啊?
萧玦扔了松子壳,拍拍手:“本世子问你,今日,你去明月楼做什么?”
“赚钱啊。”风挽月如实回道。
赚钱?
萧玦挑剔道:“你就这么缺钱?”
“缺啊!谁会嫌钱多?”风挽月挑眉道:“你蹲了这么久墙头,都没听见我和我哥聊天?
我活到这么大,一个月只能领到二两银子,正穷着呢。”
萧玦撩了衣袍,坐在干净的瓦片上,晃悠着双腿,骄矜道:“本世子虽蹲墙头,却不听人墙角。”
风挽月笑了:“看不出来,世子还是个正人君子。”
“那是!”萧玦抬起下巴看她:“所以,你今日跑什么?本世子莫非会吃了你不成?”
“你如果不追我,我至于跑吗?”风挽月反问。
她花了十几两银子,买了好多好吃的,都还没尝过呢!
全浪费了!
“我……”萧玦轻咳了一声,开始东张西望:“那什么,本世子在明月楼说的话,你听见了多少?”
“什么话?”风挽月没反应过来。
“明月楼里,本世子说的话啊!”萧玦瞪了她一眼。
“噢……”
风挽月顿时就懂了。
从明月楼追到护国公府,原来,就是为了问她这个?
闲得慌吧?
在萧玦紧张的目光中,风挽月随口道:“没听见。”
“没听见就算了。”萧玦冷哼。
他从墙头上站起来,拍拍袍摆:“本世子先回去了。”
说完,就要从墙头跳下去。
“萧玦。”风挽月叫住他。
萧玦转身:“又怎么了?”
风挽月抬眸看他:“和离书,你会不会写?你要是不会写,我就自己写了。”
萧玦差点一脚踩空。
他一脚蹬在瓦片上,气恼道:“回去就写!”
说完,纵身跃下墙头。
鸦青色的大氅,随风摇曳,像极了孔雀展翅。
风挽月咋舌。
这萧玦。
还真把她这儿当成宁王府后花园了吧?
说起宁王府……
风挽月折身进了房间。
再出门时,她手中已经抱了个小酒坛。
趁着渐黑的天色,风挽月在园子里找准对照物,量了一番,开始挖坑藏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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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护国公府十分热闹。
皇帝赐婚,不论目的如何,表面功夫总是要做的。
大小院子,全在扫洒。
迎宾客的院子,已经装扮一新,逐渐贴上红联,摆上花草,挂上红绸、红灯笼……
护国公夫人不在,最受宠的柳姨娘被打烂了脸,没法出来见人,内院的事,就交给了二房夫人操持。
一时间,二夫人风头无两。
大抵是带着讨好风挽月的意思,二夫人早早就带了人来琉璃苑。
天冷,风挽月还在赖床,房间门就被人推开。
一股凉风,吹散了屋中暖意。
瞧见床上的人,二夫人登时迎了上来,满头金钗银钗乱颤,亲亲热热地叫道:“哎呀小七,你怎么还在睡?
宁王府的聘礼都抬进门了,你不去瞧瞧?”
风挽月缩在被窝,打了个寒颤:“二婶,冷……”
二夫人连忙转身,让下人把门掩上些。
再回头,就笑道:“小七,托了你的福,护国公府这几日可有的热闹了。
宁王府送来的聘礼,东院都摆不下了呢!
我活到这岁数,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好东西!
光是那大雁,肥的哟,跟大雕似的,听说是宁王快马加鞭让人从北边送回来的。
皇家的东西,就是好……”
风挽月缩在被窝,打了个哈欠:“热闹都是他们的……”
而她,什么都没有。
除了累和折腾。
“也不能这么说!”二夫人坐在床边,笑得合不上嘴:“虽是皇上赐婚,时间急了些,但,该有的礼数,一样都没少。
三书六礼,明媒正娶,还是礼部和宫人协同着操持呢……
听说,宁王世子已经被叫进宫学礼数了。
原本,宫里也要派嬷嬷来护国公府教你礼数的,可是,世子替你回绝了呢!
还有,世子进宫前,拿出压箱底的钱,让人买红绸、红灯笼,满京城大街地挂呢!
今儿,京城已经红了一半了。
哎呀,真真是羡慕死人了……”
二夫人喋喋不休地讲着,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兴奋得脸红耳赤、满面春风。
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成亲的是她。
风挽月听着,心微微一动。
萧孔雀进宫了?
难怪,这两天都没来蹲她墙头。
她随口问:“为何要满京城挂红绸和灯笼?只挂迎亲队伍经过的大街不就可以了吗?”
“还不是世子看重你呗!”二夫人暧昧地挤挤眼:“小七,你可真是个有福分的。”
“二婶……”风挽月嘴角微抽。
二夫人拿手帕掩了嘴唇,笑够了,才回答道:“听说,世子高兴,想让花轿在京城游上一圈,再抬回王府。”
风挽月:“……”
不愧是萧孔雀!
满大街开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成亲。
考虑过她的感受吗?
二夫人见风挽月清醒了,就伸手拉她:“小七,你先起床,二婶带人把你的床和被褥收拾一下。
这屋里的白色,也要一并全清理出去,换成红的……”
风挽月被拉下了床。
二夫人满脸堆笑,提高音量道:“青枝,伺候你家小姐洗漱,等会儿把嫁衣先试了。
不合适的地方还得改,还得学成亲礼仪……”
琉璃苑挤满了人。
人来人往,风挽月差点没地儿落脚。
她只能挪到挂了竹帘的亭子里,烘着火,看着满院人折腾。
忙碌了一日,人才散去。
整个琉璃苑,布置得十分喜庆。
就连落了叶的干枝上,都缠满红丝……
入夜之后,烛火一燃上,整座琉璃苑红光妖娆,平添了几分梦幻。
“咚!”
一块石子敲打在窗户上。
【作者题外话】:世子爬在墙头:打劫!本世子要银票!(*^▽^*)
第12章 世子是散财童子吗
一听声音,风挽月就知道,萧玦来了。
她瞧了一眼躺在软榻上睡得打鼾的青枝,披着斗篷打开房门。
今夜无月。
昏暗的星辉,朦胧地挥洒在院子里。
借着雪光,星辉都亮了几分。
墙头,萧玦披着深色大氅,扎着高马尾,洒然出尘地立着,脚边还摆着一个木箱子。
少年本就俊朗的脸,在星辉和雪光的映衬之下,越发清俊无双……
只要他不张嘴,就十分养眼。
那么好看的人,偏偏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真是浪费这个皮囊!
风挽月抬头问:“爬墙上瘾了?”
“被本世子爬,是这面墙的荣幸。”萧玦眉眼张扬。
瞧着,十分欠揍。
风挽月小声嘀咕:“不要脸……”
“风挽月。”萧玦叫了她一声。
“又怎么了?”风挽月仰头看了一眼天,催促道:“你快些说完,我还要回去睡觉呢!
黑云压过来了,快下雪了。”
“睡死你得了!”萧玦面有恼色:“本世子一出宫,饭都没吃就来你这儿了。
你倒好,只晓得睡!
这还没到亥时,你睡个屁啊!”
风挽月:“……”
她有些意外地看着萧玦:“王子皇孙,原来也是会说粗话的?”
“说粗话怎么了?”萧玦凶道:“本世子会的多着呢!嫁给本世子后,你要不听话,有的你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