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又有人道:“府中要办送亲宴,我去看看迎客的院落扫洒得如何了……”
语罢,也溜了。
眨眼,满院的人各自散去。
唯独剩了柳姨娘。
柳姨娘扇着团扇,开口道:“七小姐,虽说这些赏赐是给你的,但是,你别忘了,你如今得的一切,本该是玉儿的。
因为你,玉儿才缠绵病榻。
你若有点良心,就该将这赏赐分她一些。”
风挽月:“?”
她笑了。
被柳姨娘蠢笑的。
抓着笔,风挽月抬眸:“柳姨娘,一宿过去了,国公爷都没和你通过气吗?
昨夜,他已经同我承认了——
风凝玉落水,是你们三人串通好的演的一出苦肉计。
目的,是为了让我嫁去宁王府。”
柳姨娘不敢置信地望着风挽月:“不可能!国公爷怎么会承认?他那么疼玉儿……”
风挽月淡笑:“你和你的宝贝儿女,若是识相,以后在府中就消停一些。
别再作妖,也别再招惹我。
否则,我可就不是动口那么简单了。”
柳姨娘顶着膨胀的寿桃脸走了。
走的时候,表情很难看。
回去,只怕是要关上院门大哭大闹一场。
可,那又关风挽月什么事呢?
琉璃苑。
风挽月正在连夜清点财产。
宫中赏赐、萧玦的赔偿,且先放在一边不提。
原身留下来的钱财,简直少得可怜!
翻遍整个琉璃苑,连铜板都算上,连一百两都没有!
她有些不敢置信。
把碎银、铜板全部倒在桌子上,风挽月招呼青枝:“乖,你来陪我一起数一数。”
青枝羞涩地揪着衣角:“小姐,奴婢不识数。”
风挽月:“……”
她让青枝把蜡烛拨亮了一些,费劲地重新数起铜板。
这次数完,多了几个铜板。
四舍五入,还是一百两……
入了夜,寒气更重。
晚饭前,护国公不知抽了什么疯,派小厮送了好几筐炭来。
炭,是上好的银霜炭。
青枝高兴坏了。
小厮刚走,小丫头就欢天喜地地搬炭盆、烧炭火。
三盆炭火,将房间烘烤得温暖如春。
入了夜,又下起了雪。
琉璃苑,炭火烧得更旺。
风挽月洗漱完毕,坐在床边,继续清点财产。
青枝歪坐在桌子上,瞧着风挽月数了会儿铜板,眼皮子就开始疯狂打架,撑都撑不住。
风挽月愁得睡不着……
啊不!
她是穷得睡不着!
她琢磨着,她可能需要整一本《大越刑律》来,好好研究研究。
赚钱的法子,上边肯定都有。
没一会儿,就困得睁不开眼。
睡前,嘴里都不忘嘀咕:“珍爱生命,远离犯罪……”
一夜好眠。
次日,还没睡醒,房间门就被推开了。
青枝咋呼道:“小姐,大事不好啦!”
呼声,差点没把风挽月送走。
心脏狂跳、耳鸣、呼吸急促……
她揪着胸口,哑着声音问:“又怎么了?”
青枝大口喘着气,气红了眼:“昨日起,京中就有流言在疯传,说小姐您满脸麻子,丑得人神共愤!
今日,京中纨绔全都汇聚在明月楼,举办作画比赛。谁画的小姐最像,谁得第一名!
听说,第一名,有五千两银子呢!
银子,会在您和世子回门的次日送到明月楼。
小姐,这些人真是太过分了……”
风挽月:“???”
她大喜过望:“竟有这等好事?”
青枝惊住:“小姐?”
风挽月从床上跳起来:“青枝,快,去搬个梯子来,等下陪我出门赚个外快!”
第7章 裁判禁止参赛
积雪将化未化。
万里晴空,碧蓝如洗。
风挽月让青枝搬了个竹梯来,反手就将琉璃苑的院门锁了。
主仆两人乔装打扮一番,带上银子,偷偷翻墙溜出了护国公府……
大街上,甚是热闹。
皇帝赐婚的事,昨日已经颁布了圣旨、昭告天下。
上午,不少人还心疼风挽月。
下午,风挽月满脸麻子的消息一传开,京中风向就变了。
京城第一美人世子,即将娶京城第一丑女的消息,已经在大街小巷传开了。
谁听了,不叹一句宁王世子可惜?
他再纨绔、再混不吝,可他长得一副绝世好容貌啊!
这么好看的小世子,马上就要被糟蹋了……
想想,真叫人兴奋不已!
京中纨绔,摩拳擦掌。
奚落萧玦的好机会,这不就来了么?
一封封帖子,送入了宁王府。
彼时,松泉苑院门紧闭。
一身黑色劲装的青年纵身一跃,翻进后院的高墙。
穿过重重松林之后,来到一处冷泉边:“殿下,府中收到不少来帖,邀您今日去明月楼赏画。
好几位公子,都已经在王府外等着了。”
“铮……”
“轰隆…”
剑鸣声后,碗口粗的松枝,重重落在地上。
萧玦收了剑。
轻轻松松一跃,人就落在了冷泉边的石阶上。
隔着湿透的薄衫,少年手臂和腰间的筋肉线条紧实流畅、纹理分明,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哗啦……”
长剑沉入冷泉池底。
萧玦摘了手套和护腕。
低头一瞧,顿时咬牙切齿:“墨一!”
墨一赶紧上前:“殿下?”
“你瞧瞧!”萧玦摊开手掌,没好气道:“你准备的破手套,把本世子手都磨红了!”
墨一低头去瞧。
果真。
萧玦往日白嫩的手掌,此刻被磨得红里透亮。
墨一眼皮跳了跳:“属下知错,回头,属下给殿下制几副不磨手的新手套来。”
这还差不多。
“扑通……”
萧玦跳进冷泉中,催促道:“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活血膏和玉肤膏取来,给本世子敷一敷!
要是留了茧,本世子要你好看!
还有,跟那些个公子说,本世子还没睡醒呢,叫他们走远些,不许打搅本世子好眠!”
墨一点头:“属下马上就去。”
园子里安静下来。
萧玦开心地哼着小曲,在冷泉里扑腾得十分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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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楼。
楼内楼外,张灯结彩。
巳时刚过,公子小姐们就三三两两地结伴入酒楼了。
世家子弟,向来会给自己找乐子。
一旦玩起来,花样层出不穷。
明目张胆拿人做乐子,并不罕见。
毕竟,敢这么干的都是世家子弟,身份和权势摆在那里,只要闹得不是特别过分,不涉及国法律例和人命,谁也不会拿他们怎样……
风挽月寻了个好位置,拉着青枝坐下。
两人皆穿着男装,混在酒楼里倒也不算惹眼。
才落座,就听见旁边传来说话声——
“宁王世子向来喜欢捉弄别人,今日,可算是轮到别人捉弄他一回了!”
“谁叫他倒霉,要娶一个丑女为妻呢?”
“也不知,未来的世子妃丑成那样,他洞房花烛夜会不会被吓哭,哈哈哈!”
“说不定,腿都要吓软!”
“哦?哪条腿?展开说说?”
“哈哈哈……”
哄笑声不止。
青枝气得手抖:“小姐,他们好过分!”
一群男子,竟然编排起别人洞房花烛夜的房事!
太不要脸了!
风挽月递了杯茶水给小丫头:“喝杯茶,消消火气。”
青枝捏着水杯:“小姐,奴婢忍不住!”
“忍不住?”风挽月忍俊不禁:“你要实在忍不住,干脆,过去揍他们一顿?”
“奴婢揍不过……”
青枝又气又怂。
到底是个小丫头。
沉不住气。
风挽月又要了一碟桂花糕,推到青枝面前,哄道:“今天,你就负责吃喝,坐着陪我画画。
无论别人说什么,你都当他们在放屁。”
“那……好吧!”青枝用力点头。
“真乖!”
风挽月伸手摸摸小丫头脑袋。
酒楼里,客人越来越多。
眼看着,就要人满为患。
伙计来分发纸笔时,问:“公子,您是今日的裁判么?”
“不是。”风挽月问:“怎么了?”
伙计应道:“裁判禁止参赛。”
风挽月:“……”
她面无表情地道:“我是参赛者。”
于是,伙计上前来为她调整画架,摆放笔墨纸砚……
临走前,还特地叮嘱:“公子,第一次敲锣声,为动笔时间,第二次敲锣声,为停笔时间。
本次作画时长,共一个时辰。
画好之后,请务必在右下角落下您的名字……”
介绍完规则,伙计退了出去。
风挽月摸摸毛笔,又摸摸纸张。
还好,没生疏。
她真庆幸,以前每次放假回家,都被爷爷监督着练毛笔字,偶尔还会跟着爷爷画几张国画……
她有点想那边的家人了。
可惜,回不去了。
“呼……”
风挽月吐出一口浊气。
忽然,有人朗声喊了起来——
“宁王世子来了!”
风挽月探头,往楼下看去。
只见,萧玦带了个贴身护卫,正大摇大摆地穿过大堂。
今天,也是花枝招展的萧孔雀呢。
见萧玦来,整栋楼都沸腾了。
有好事者,已经扶着栏杆吹起了口哨:“长熹,今日,大伙儿都要为你未来的世子妃作画呢!
我若拔得头筹,你成亲那日,就把画送到你府上,给你当新婚贺礼可好?”
满座哄笑。
萧玦的脸上,丝毫不见恼色。
他随口回道:“你画呗。”
说完,继续往里走。
楼上那公子又笑问:“长熹,你给点提示呗?”
提示?
萧玦打开折扇,得意洋洋道:“本世子那未来世子妃,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貌可倾城。
你等凡夫俗子,画不出她的半分美貌!”
“噗哈哈哈……”
又是满堂哄笑。
不知是谁扯着嗓子问道:“长熹老弟,你莫不是伤心过度,得了失心疯?
京城谁人不知,风挽月奇丑无比?”
“西河郡王,您不懂!”旁边的人朗声道:“宁王世子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一字一句的,故意拖长音。
“哈哈哈……”
笑声震天。
萧玦往大堂中央的椅子上一坐,做出几分恼羞成怒的模样:“本世子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那又如何?
本世子的女人,还不许本世子护着?”
第8章 他好看,关我什么事
二楼。
青枝兴奋得说不出话来,满脸通红、双眼放光:“小姐!您听见世子殿下的话了没?”
世子殿下说,小姐是他的女人!
世子殿下这是在表白啊!
这也太甜了!
青枝内心疯狂呐喊。
同青枝一样激动的,还有坐在楼上雅间的贵女们——
“我没听错吧?宁王世子这是在对风挽月表白么?”
“不要怀疑你的耳朵!他就是在表白!”
“我太喜欢主动的男子了!快点按住我!不然,我会忍不住想要去和风挽月抢一抢宁王世子殿下了哈哈哈……”
“……”
一群女孩子笑闹成一团。
而作为事件女主角,风挽月没什么强烈的反应。
她活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异性站出来,说她是他的人,要护着她……
坦白说,她的脸有些发烫,心跳也慢了半拍。
不过,很快,理智就归位了。
这萧孔雀,不知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她可不信,他真想维护她。
毕竟,昨天还在闹着要拒婚。
指不定,她满脸麻子的谣言,就是萧玦故意传出去的!
回头,再找他清账!
袍摆一撩,风挽月坐在画架前:“青枝,把铜镜给我。
咱们今天,是来赚钱的。
别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就好了。”
青枝激动难耐:“可是,小姐难道不觉得,宁王殿下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特别好看么?”
一个风华俊朗的少年郎,顶着一张好看得过分的脸,坦坦荡荡护着一个女子的样子,当然是好看的。
风挽月轻咳了一声:“萧玦好看,关我什么事?”
青枝兴奋道:“怎么会不关您的事呢?这么好看的公子,马上就是您的夫君了啊!!!”
“噗……”
风挽月一口水喷出来。
她被水呛得一阵咳嗽,面红耳赤。
她没好气道:“青枝,再多嘴,就罚你去给明月楼刷茅厕!”
青枝吓得连忙捂嘴。
楼下。
那些纨绔见萧玦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白,只当他已经气疯了,病入膏肓了。
他们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作为今日作画比赛的组织者,西河郡王见好就收。
他朗声道:“诸位,既然裁判已到位,大家先准备一下,比赛马上开始。”
随侍殷勤地递上一面锣。
待所有人就位后,西河郡王敲响锣。
“当……”
洪亮的铜锣声,在楼中回荡。
一炷香,点在了大堂中央。
伙计扯着嗓子:“比赛开始……”
风挽月呼了一口气,拿起笔蘸了墨汁,开始落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