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慈祥道:“都是一家人了,哀家自然不会厚此薄彼。”语罢,招手道:“来人,把哀家私库的钥匙取来……”
半个时辰后。
十几个宫女太监捧着托盘出了慈仁宫,出了宫门,分成两拨,分别往宁王府和护国公府去了。
萧玦心满意足,如法炮制,又去皇后宫中撒泼耍赖一番。
皇后满脸无奈,又赏了一堆东西。
正当萧玦暗自蓄力,准备去皇帝那儿大闹一场,半路就被拦截了。
拦路的太监笑容满面:“世子殿下,皇上头疾又犯了,难受得紧,已经服了丹药躺下,今儿您就别去闹他了。
不过,皇上心疼您,想让您的婚事办得风风光光的,特地开了私库,取了许多奇珍异宝送去宁王府,好给您撑场面。”
说完,一侧身,露出身后排成长队的宫女太监。
个个儿手上,都捧满奇珍异宝。
一瞧,就是大手笔。
风挽月看直了眼。
这皇帝,倒真是宠萧玦。
据说,皇帝亲生的皇子们,都没有萧玦的待遇。
也不知,是好是坏……
--
黑云掩去日头,天开始阴沉。
走在宫道上,萧玦心情好得不得了,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今儿天气真好啊!”
风挽月没搭理他。
今天,她得了许多赏赐。
除了珠宝首饰外,光是银票,就有一万两左右。
银票,可是个好东西!
她思忖着,等下回了护国公府,得把她的财产清点一下,找个隐蔽点的地方存起来。
这些,可都是婚前财产!
带自己的钱,跑路的时候才没心理负担……
忽然,萧玦拿手肘碰她:“喂,本世子说的话,你到底听见了没?”
风挽月抬头看他:“什么?”
“你不会是有耳疾吧?”萧玦惊疑不定地问。
风挽月白了他一眼:“谢邀。没有。”
萧玦松了口气。
他掰着手指道:“赐婚一事,板上钉钉,已经更改不了了,所以,本世子暂时不想再折腾。
不过,今日得来的赏赐,本世子是出了大力的。
所以,我七你三。”
三七分?
风挽月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今日的赏赐。
宫中赏赐之物,多是奇珍异宝。
这些东西,每一样都是独一无二的,价值连城,却不能用来随意买卖。
到了紧要关头,还不如一个铜板来得实在……
想着,风挽月抬头:“世子殿下,打个商量吧。”
她的双眸又黑又亮的。
“干什么?”萧玦警铃大作。
风挽月勾唇:“今日的赏赐,我不跟你争,你折算一下,给我十万两随便一个钱庄可换的银票。
余下的,就拿一张和离书补给我。”
第5章 你这个逆女
不要奇珍异宝,只要银票跟和离书?
萧玦惊诧地看着风挽月。
他面前的少女,穿着一袭王府婢女都嫌弃的旧衣裙,头上仅别着一对绿萼梅的珠花。
满身清贫,却好似会发光。
看着,怪顺眼的……
就是吧,说的话刺刺儿。
不知哪根筋抽了,萧玦不悦道:“嫁给本世子,委屈你了?还未成婚呢,就开口要和离书!”
风挽月似笑非笑:“委不委屈的,殿下自己没数吗?
在慈仁宫,殿下怎么说的来着?
哦,京中人人都知道,宁王世子并非良配,与其嫁你,还不如嫁给街头卖豆腐的王二麻子。”
“那是本世子胡诌的!”萧玦没好气道:“本世子风华正茂、玉树临风,京城第一美!
想嫁我的人,从城东能排到城西!
能嫁给本世子,是你三生有幸!”
不!
是三生不幸!
风挽月心说。
她是造了什么孽,穿到这封建落后的朝代就算了,还要嫁一个猫憎狗嫌的纨绔世子?
罢了。
就当多了个好大儿。
风挽月拍拍裙摆,对萧玦道:“世子殿下不写和离书也无妨,毕竟,我自己可以写休书。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那么,洞房花烛夜再见。”
语罢,她挥挥手,大步往前走。
萧玦脸都气歪了。
他三两步跟上去,拽住风挽月衣袖:“你方才说什么?你要给本世子写休书?
真是岂有此理……”
“松手!”
“我不!”
“……”
回到马车,风挽月发现,她袖口都被撕裂了。
至于始作俑者萧玦,出宫门后,招手让随侍牵来一匹马,爬上马背绝尘而去了。
北风凛凛,衣袍飒飒。
路人看到的,是风华正茂的俊朗少年郎,风挽月看到的,却是一只迎风开屏、花枝招展的孔雀……
护国公早就等在马车上了。
冬日天冷,手炉都凉了。
见风挽月钻进马车,护国公沉着脸道:“自小,你就没有母亲教,半点规矩不懂。
今日入宫,没丢人吧?”
风挽月眼皮一跳。
来了!
又来了!
这护国公,一跟她说话就犯大病!
风挽月吸了一口凉气,抬眸看向护国公:“母亲不在我身边,但父亲您还活着不是?
您怕我丢人,早年就该教教我规矩。
既然您没教过我,就没道理怪罪我。”
活这么大岁数,护国公头一遭尝到被人忤逆的滋味。
忤逆他的人,还是他的女儿。
他发须皆颤,扬起巴掌对着风挽月:“逆女!你这逆女……”
风挽月倒了杯早已凉透的茶,递到护国公手边:“父亲,在宫门口撒气,若是传去宫里,容易招惹灾祸。
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对皇上赐的婚事不满呢。
您喝口茶水,消消火气。”
护国公气得更狠了。
他恶狠狠地瞪了风挽月一眼:“混帐东西!”
语罢,一把夺过风挽月递来的茶水,仰头喝下。
喝完,觉得不够,干脆拿起茶壶,大口大口地往下灌……
灌了一壶凉茶水,护国公才阴沉着脸道:“皇上这次赐婚,时间太过仓促,为父要忙着为你准备嫁妆。
你亲自去佛光山一趟,务必把你母亲接回来。”
护国公夫人?
风挽月搜肠刮肚一番,也没搜刮出几条护国公夫人相关的记忆。
原身对她娘,没什么印象。
只依稀记得,她娘生得花容月貌,且有钱。
护国公的爵位,当年差点被皇帝削掉,就是靠他夫人捐了五十万两银子保下来的。
爵位保住后,护国公小妾一个接一个往家里抬,庶子庶女一个接一个地生,一连生了一堆。
护国公夫人心灰意冷,把年仅几岁的儿子送回了娘家,生下风挽月后,自己直接搬去佛光山吃斋念佛了。
啧……
风挽月鄙夷地看着护国公。
真是个人渣啊!
凤凰男。
吃绝户。
娶了人家,花了人家的钱保住荣华富贵,转头宠妾灭妻,把老婆儿子逼得离家不说,还把人家生的女儿逼死了……
这是人干的事?
风挽月问护国公:“若是母亲不肯回京,怎么办?”
“那你就跪下求她!”护国公眉心狠狠跳动。
风挽月哽住。
这是人说的话?
牵条狗来,狗吠声都比护国公说的话好听!
让她下跪求人?
亏他说得出口!
“护国公大人!”风挽月压着火气,冷冷开口:“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几句。
对不起我母亲、辜负我母亲的人,是你!
花她钱保爵位的人,是你!
花她钱养小妾、庶子和庶女的人,还是你!
把她逼得走投无路投身佛门的人,是你!
她生的儿子,无奈送回娘家,让年迈父母帮养。
她生下的女儿,也被你逼死一次了!
如今,为了你的面子,你又想把她叫回来,让她重温一遍这些年经历的痛苦?
你一个买来的国公,当真就能尊贵到可以随意作践商贾之女和她的孩子?
做事这么过分,你就不怕现世报吗?”
护国公:“……”
护国公怒火中烧。
他双唇颤抖,抖了半天,愣是一句话没抖出来。
最后,护国公愤怒地掀开车帘,跌跌撞撞地下了马车。
车夫都快吓死了,战战兢兢地问:“国公爷,今日天气不好,怕是要下雪了,您不回府么?”
护国公正气得厉害,心中火烧火燎的。
他扫了一眼高大的宫门,忍着怒气道:“本国公还有要事,你们把七小姐送回府去!”
说完,拂袖离去。
直到人走远了,下人们才松了口气。
车上,风挽月掀开车帘,一路吹着寒风回府。
人还未踏入后院,就听见一阵热闹的说笑声。
细听之下,竟是在商量着如何瓜分风挽月从宫中得来的赏赐……
贪图什么不好?
竟然贪别人嫁妆!
真是岂有此理!
风挽月三步并作两步,大步跨入后院。
偌大的护国公府后院,挤满了人。
她还没开口,就有人笑道:“七小姐回来了!”
顿时,满院目光全落在了门口。
金银珠宝戴满身的二房夫人一瞧见风挽月,就亲亲热热地走上前来:“七小姐可算是回来了。
外边儿天寒地冻的,没冻着吧?”
说着,就要把她的手拉去捂一捂。
从前的风挽月,可没这待遇。
风家的人,一边用着她母亲的钱,一边厌弃她,对她好点,似乎就会勾起他们身为蛀虫的羞耻感……
“多谢二婶关心,我不冷。”风挽月身体一侧,避开了二房夫人的手。
她没什么表情地扫了一眼满院的人,问:“诸位聚在这里,有事?”
目光,精准地落在柳姨娘脸上。
【作者题外话】:新书期求银票和评论呀~~~感恩
第6章 别招惹我
早上,柳姨娘乱说话,被掌了嘴。
虽然掌嘴的管事手下留情了,但二十个耳光打下来,也够她喝一壶了。
眼下,她整张脸又紫又红又肿,跟发酵过头的寿桃似的。
又有点像不小心把脸撞进了调色盘的藏狐……
回院子后,柳姨娘关了院门。
原本,她计划着主动关自己十天半个月,好让护国公狠狠心疼和愧疚一番。
可,院门还没落锁,就听下人们说,宫中送了好多赏赐来。
这下,柳姨娘坐不住了。
生怕来得晚了,好东西就被府中的其他人给抢走了……
有的人,总不长记性。
不该招惹的,偏要招惹。
不是自己的,偏要争。
一双耳朵,似乎是长来扇风的,听不进话。
譬如柳姨娘。
柳姨娘拿起一对冰润透亮的翡翠手镯,眼睛都亮了。
一见风挽月,柳姨娘就开口道:“这些年来,每逢宫中有赏赐下来,都是要全部拿出来,分给各院的。
七小姐,你回来得正好。
你瞧瞧,有什么喜欢的,挑两件留下。
余下的,我正好给各院分了。”
一副掌家女主人的语气。
几句话,就把上午刚得罪的府中众人给收买了。
一个个的,望向风挽月的目光,透着理所当然。
这操作,直接把风挽月给整笑了。
她看向柳姨娘:“手镯,放下。”
脸上有笑,却看得柳姨娘后背发寒。
柳姨娘不甘示弱,把镯子往手腕上套:“这玉镯是我看上的……”
“放下!”风挽月打断她的声音。
柳姨娘吓了一个哆嗦。
她计上心来,试图松手。
谁知,还未得逞,风挽月就看穿了她的想法。
风挽月冷笑着提醒:“姨娘当心,这对玉镯,是皇上赏赐的。
故意损毁御赐之物,可是要掉脑袋的。”
柳姨娘脸色红肿中泛着白。
尽管千般不愿,还是把玉镯放了回去。
人群后,小丫头青枝看了一眼自家小姐,大着胆子跑走上前去,把装着玉镯的盒盖往下一压,紧紧合上。
风挽月赞许地看了她一眼。
小丫头不错。
才短短一日,就学会了借势压人了。
她喜欢。
拢了拢斗篷,风挽月开口道:“这院中摆放的,全是皇上、太后和皇后娘娘赐给我的嫁妆。
每一件东西,都曾在礼部登记造册过。
待我出嫁那日,嫁妆连同册子,都要带入宁王府。
谁若喜欢得紧,有十分想要的,也不是没有办法。
要么,趁我还未成亲,进宫去找皇上要,要么,等我成亲后,去跟宁王世子要。”
说完,她眸光淡淡地扫过众人。
一院子的人看着她,讪笑着没敢吱声。
开玩笑!
找皇帝要东西?
那不是上赶着送人头么?
宁王世子?
向来,只有他拿别人东西的份……
风挽月满意地勾了唇角,拍拍手:“青枝,干活儿了。这些东西,全都一件不落地搬回琉璃苑去。”
青枝用力点头:“奴婢这就开始搬!”
小丫头跟打了鸡血似的,大冷天地,挽了袖子,哼哧哼哧地端托盘、搬箱子……
风挽月也没闲着。
她找小厮要了纸笔,摆了个书案在院子里。
青枝每搬一样,她就记一笔……
满院的人,已经认清现实——
今日,他们连块绢布都别想从风挽月手里薅走!
先前试图讨好风挽月的二夫人率先开口:“哎呀,时候不早了,私塾也该下学了,我先去接儿子了。”
说完,抱着汤婆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