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护国公气得嘴唇都在抖。
这话,护国公哪敢接?
柳姨娘立即攀上他手臂,泫然欲泣道:“国公爷,风挽月她污蔑妾身……”
“啪!”
耳光声,清脆响亮。
柳姨娘不敢置信地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国公爷……你竟然打我?你竟然打我……”
护国公怒不可遏,怒骂道:“闭上你那愚蠢的嘴!愚昧无知、尊卑不分、以下犯上……你迟早要害死我!
来人,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妾室柳氏拉下去,掌嘴二十!”
柳姨娘哭天抢地。
风挽月冷眼看着。
护国公此人,果然薄情寡性!
女儿,只是他的棋子。
女人,只是他的玩偶。
谁忤逆他,谁就遭殃。
即便不嫁去宁王府,她也得想法子离开护国公府才行……
风挽月匆匆回了琉璃苑。
前脚刚进院子,后脚就有婢女捧着托盘上门:“七小姐,这是国公爷让您入宫穿戴的衣饰。”
风挽月抬眸看了一眼。
娇艳的桃红色裙子,珠光宝气的发钗,一堆颜色各异的绢花。
粉嫩娇艳,果然颜色鲜亮。
谁穿戴上,谁就是最娇艳欲滴的人形桃花精。
蜜蜂见了,都想上赶着采点蜜……
风挽月挑挑拣拣,拿起一对嫩芽绿的珠花,对那婢女道:“你去告诉父亲,我马上就出门了。”
婢女退了出去。
一盏茶后,风挽月钻进马车。
还未抬头,就听见一道怒不可遏的声音:“风!挽!月!”
风挽月惊讶抬眸。
萧玦乌发高束,穿着月牙白的锦袍,披了件黛青色的银丝竹枝刺绣斗篷,好看的面容近乎扭曲:“你这言而无信出尔反尔背信弃义说话不算数的小女子!
说好的拒婚呢?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
问你话呢!你哑巴了吗?你怎么不还口?!”
风挽月:“……”
她忍。
马车上,只有萧玦一人。
她问:“护国公呢?”
萧玦怒道:“你爹被我暗杀了!”
风挽月:“……”
萧玦又凶巴巴道:“你今夜必被本世子暗杀!”
风挽月:“……”
她忍无可忍,怒道:“你早饭吃的炮仗吗?火气这么重,去街边吃两口雪冷静冷静吧!”
萧玦生气道:“死人不配跟本世子说话!”
风挽月成功被气笑了。
第3章 干一票大的
抖了抖裙子,风挽月一屁股坐在萧玦身边的软垫上,打了个哈欠:“世子殿下,您先骂着。
我睡会儿,到皇宫了麻烦叫醒我。”
说完,歪头靠在车壁上,真就睡了。
眼下,她还不想跟萧玦吵。
这具身体上吊时,舌头、喉咙和声带都伤得不轻。
真和萧玦吵起来,万一刹不住车,声带彻底毁了,她就只有当一辈子哑巴了。
小不忍,则吃大亏。
等她养一养了,再好好教萧玦做人!
萧玦准备了一箩筐训斥的话,临到嗓子眼了,硬生生被风挽月给整哑火了。
拳头砸进棉花的感觉,不过如此!
磨了半晌牙,萧玦气得只憋出四个字:“岂有此理!”
马车缓缓启动。
一腔火没地儿泄,萧玦憋得抓心挠肝。
好死不死的,随着马车行进,冰凉的车窗帘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拂扫着他的侧脸。
“嘶啦……”
萧玦抬手把窗帘扯下来,扔在脚底,用力跺了两脚:“让你碰本世子的脸!让你碰本世子的脸……”
刺骨的寒风,呼啦啦地往车里灌。
萧玦被吹了个透心凉。
他打着哆嗦,怒不可遏,又想借机凶风挽月两句。
可这一侧头,就对上风挽月沉静的睡颜。
冬日的阳光,温柔地轻抚着她精致的眉眼、小巧的鼻梁……在唇角留下潋滟的光影。
狭窄的湿冷车厢,似乎一下子就变得旖旎起来。
萧玦倒吸了一口冷气。
像是有人在马车下生了一堆火,烤得他有几分燥热。
他朝车窗处挪了挪身子,将整个后背抵在车窗处。
胡乱抓起一个话本,萧玦一边低头看,一边小声骂骂咧咧:“愚蠢婢女,竟给本世子穿这么厚……
大胆刁奴,是想把本世子热死,好吞占本世子的一千册话本么?真是岂有此理……”
风挽月:“……”
拳头硬了。
好想把萧玦的嘴堵上!
如果话痨可以判刑,萧玦会在她这里死一百次!
好在,萧玦很快闭了嘴。
他沉浸在修仙话本中,看得渐入佳境……
宫门外。
护国公乘坐的马车,早已等候多时。
马车才停稳,风挽月就醒了。
她拎起粉蓝色衣裙,纵身跳下马车。
人还未站稳,就听护国公隐忍着薄怒训斥道:“我不是让人给你送了衣裙首饰么?
你穿得这样寒酸,是想故意让我难堪么?”
“寒酸吗?”风挽月张开手臂,抖了抖,应道:“无论奢靡还是清贫,女儿的一切,都是父亲您给的。
我捡了十几年的剩,穿了十几年的旧衣,父亲也不曾说过我寒酸丢脸啊。”
“你……”护国公气得脸色涨红。
“父亲消消气。”风挽月劝道:“女儿在家怎么穿,进宫还怎么穿,皇上和娘娘们见了,只会夸女儿做人真诚、勤俭持家,夸父亲您教养有方。”
“噗……”
萧玦掀开车帘跳下马车。
护国公黑着脸行礼:“见过宁王世子。”
萧玦笑得幸灾乐祸,摆摆手:“护国公不必多礼!”
他上下打量了风挽月一番,计上心来。
握紧话本,萧玦对护国公道:“护国公,本世子要先去太后那儿,你自己去见皇上,让七小姐跟我一起走吧。”
护国公为难道:“世子,男女授受不亲……”
风挽月在树上挂了一夜后,醒来脾气大变不说,还开始六亲不认了。
一开口,句句阴阳怪气。
他不跟着,万一风挽月说了不该说的,岂不是要牵连整个国公府?
不行!
他得防着!
想着,护国公语气越发坚定:“世子,您请先行一步。”
萧玦算是看出来了。
这护国公,生怕他把风挽月带走。
可护国公越怕,他就越来劲。
萧玦冷笑了一声:“护国公,你这么防着本世子,莫非是干过什么对不起本世子的勾当?”
护国公眼皮一抖:“没有的事!世子可莫要胡说!”
萧玦又一声冷笑,大步走到等着看好戏的风挽月身边,牵起她的手。
风挽月:“???”
一瞬间,她像是触了电。
她挣扎道:“松手!”
“不松!”萧玦手上用力,反而握紧了几分:“你别说话。”
风挽月翻了个白眼。
萧玦拉着她,走到护国公身边:“护国公不敢让七小姐跟我独处,肯定是她有什么古怪!
如此,我只能拉着她去找皇上换人,另娶六小姐风凝玉!”
护国公眼皮狠狠跳动。
萧玦这纨绔,什么混账事都干得出来。
他愿意闹,就一定会把事闹大。
婚是退不了,换人,却并不难……
护国公隐忍下担忧和对萧玦的不虞,挥手道:“世子既然愿意,就把月儿带走吧。”
萧玦顿时喜上眉梢,拉着风挽月道:“你随本世子走。”
眨眼,两人就消失在宫门。
七拐八拐后,见四下无人,风挽月用力甩开萧玦:“这里没人,说吧,你单独把我叫过来,是想干嘛?”
她才说完,萧玦就变了脸,惊愤道:“你……你竟然还好意思问我想干嘛?
难不成,你已经忘记你发过誓?”
风挽月翻了个白眼:“世子殿下,皇上赐的婚,是我一个臣子之女想退就退得了的吗?
要是这么容易,你怎么不自己去退?”
“你……”萧玦气得手指都在抖。
风挽月淡定道:“无能之人,才会怪罪弱者。”
萧玦气红了眼。
若风挽月是个男人,他一定狠狠教训她一顿!
他咬牙切齿地问:“风挽月,还记得你昨日的誓约么?”
“记得啊。”风挽月应道。
记得?
记得还敢这样?!
萧玦气得更狠了:“难道,你就不担心你未来夫君应了誓约,天天种田耕地、吃糠咽菜么?”
风挽月奇怪道:“我未来夫君种田耕地、吃糠咽菜,同我风挽月又有什么关系呢?”
萧玦要气死了。
他气得一张俊脸通红:“你没有良心!”
风挽月更奇怪了:“不是,怎么就怪上我了?
身为男人,天天种田耕地,结果还吃不饱,只能吃糠咽菜,不是该怪他自己没本事吗?”
萧玦目瞪口呆。
风挽月……说得挺对的。
但是,他又不甘心。
他理直气壮地道:“你怎么就这么肯定这个男人没本事?兴许,是他祖上留给他的田不好!”
“祖田不好,他不会去开荒吗?他是不是脑子不好使?”风挽月听得血压飙升。
萧玦彻底哑火。
好半晌,他才缓过来。
扇子一摇,装模作样道:“这种田的事,你我且先放一放,以后再论。
今日,本世子要干一票大的!
好处,定然少不了你。
你附耳过来,本世子同你说说……”
风挽月:“……”
谢谢。
眼皮在跳了。
第4章 打个商量
慈仁宫。
两人才刚到,就有宫人候着了。
为首的中年太监行了一礼,躬身笑道:“奴才孟安,给世子和七小姐请安。”
萧玦摆手道:“本世子安。起身吧。”
“多谢世子殿下。”孟安恭敬地笑道:“猜到殿下要来,太后晨起时就已经盼着了。”
于是,风挽月跟着萧玦进了太后寝殿。
寝殿光线有些暗,烧着银炭,点了烛火,暖烘烘的。
烛火和熏香的味道,冲淡了佛香的味道。
才踏入寝殿,萧玦就大摇大摆的,跟回自己家一样:“太后!”
声音才落下,屏风后就传来一道慈祥的女声:“长熹来了?带七小姐一起进来说话罢。”
“跟上!”萧玦侧头,冲风挽月得意一挑眉。
风挽月一阵无语。
她跟在萧玦身后,绕过屏风,就看见榻上坐着一个鬓发花白、面容和善的年迈妇人。
这位妇人,就是大越的太后。
太后本是皇帝生母,前些年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开始信佛,且深居简出……
萧玦行了礼,就开始卖乖讨巧:“有些日子没见,祖母想长熹了没?”
太后嗔道:“哀家心怀佛祖,没空想你这只皮猴子。”
萧玦一听,佯装生气:“孙儿长得玉树临风、仪表堂堂,祖母竟说我像只猴子?
孙儿生气了,一碟绿豆糕都哄不好!”
太后闻言,含笑打趣:“长熹,你都要成亲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七小姐还在这里呢。”
说完,她看向了风挽月。
风挽月福至心灵,有模有样地行了一礼:“臣女风挽月,拜见太后。”
太后拨着佛珠,语气温和:“七小姐不必多礼,落座吧。”
风挽月道了谢,落座。
萧玦坐在太后旁边,清了清嗓子,开始告状:“祖母,平日里,您最是疼我。
您管管皇上,让他退了我的亲事成不成?
我还小呢,还不想成亲!”
太后闻言,笑意微滞:“长熹,你已满十八岁,是时候该娶妻了。皇上赐婚,也是疼你。
身为皇家子嗣,娶妻生子、开枝散叶,是你的职责。”
“祖母……”萧玦试图撒泼耍赖。
“长熹!”太后神色严肃了几分:“听哀家的话,你素来任性妄为惯了,但婚姻大事,不可胡来!
皇上是为了你好,切莫忤逆他!”
萧玦张了张嘴。
他一声不吭,垂下长长眼睫,伸出骨节分明的长手,抓起绿豆糕,胡乱往嘴里塞。
一块,两块,三块……
塞着塞着,就红了眼。
太后见状,心疼不已:“慢点儿吃,别噎着。”
“噎死了才好呢!”萧玦红着眼,含糊不清道:“待我噎死后,就不会再来讨太后和皇上的嫌了……”
太后闻言,哭笑不得:“哀家和皇上何时嫌弃过你?”
萧玦手指一抬,指向风挽月:“那就是嫌她?”
风挽月在心里骂了一箩筐脏话。
太后拨着佛珠的动作一滞:“这话,从何说起?”
萧玦满口绿豆糕,含糊不清道:“京中人人都知道,宁王世子并非良配,与其嫁我,还不如嫁给街头卖豆腐的王二麻子。
所谓,什么锅配什么盖。
你们把风挽月嫁给我,不正是觉得,她跟我是一样的人么?”
太后:“……”
她轻拨着佛珠:“哀家没有……”
“我不听!”萧玦理直气壮道:“太后和皇上既然想让我娶妻生子,为皇室开枝散叶做贡献,就必须补偿我!”
补偿?
太后笑得一脸纵容:“好,哀家满足你。
奇珍异宝、古玩字画、金银珠宝,但凡哀家有的,你想要便拿去。
就当,哀家给你添成亲补贴。”
萧玦一听,表现出勉强被哄好的样子,并且得寸进尺道:“成亲后,风挽月就是孙儿的世子妃、祖母的孙媳妇儿。
祖母,您不该给孙媳妇儿点见面礼么?”
风挽月硬着头皮道:“臣女惶恐……”
这可恶的萧孔雀!
自己脸皮厚就算了,还硬拉着她一块儿问人要礼物!
好在,太后习以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