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贵女起居日常——爱懵【完结】
时间:2023-07-23 23:05:50

  不多久,掌柜便将木板拿来,最上头标着“熟水”,有香花熟水,豆蔻熟水,紫苏熟水,还有一味沉香熟水。
  下面标着“汤饮”,共有十味,有几味用红字标了,旁边写着“好”字,那几味是水芝汤,莲实汤和荔枝汤。
  两人看着,不知不觉间头碰到了一处,魏嘉文的脸颊碰到了成清头上戴的海棠花上,魏嘉文将身子移开,看了看,笑道:“姐姐的海棠花和鸦青色衣衫很是相配呢。”
  成清有些不好意思,便转移了话题,叫来掌柜,要一碗橙汤。魏嘉文道:“我要选被标红了的汤饮,唔,就来份荔枝汤吧。”
  不多会儿,两份汤便端了上来。橙汤是淡橘色的,荔枝汤有些像米粥的颜色。
  成清拿起勺子,尝了一口,果真是入口清甜,只在回味中有一点点酸。
  魏嘉文喝了半份荔枝汤,非要与成清换饮,成清尝了魏嘉文的,平日荔枝吃多了容易甜腻,如今做成汤却刚刚好。
  成清说道:“这个我也会做,做出来味道与它差不多,若你喜欢,改日来我家中,我做与你喝。”
  只听魏嘉文丁当一声放下勺子:“那便太好了!姐姐快告诉我是怎么做的,我要说与我家里那几个笨丫鬟听,让她们对我这个做姑娘的刮目相看。”
  成清笑道:“这也不难,就是麻烦了些。先将花果用盐腌了,再晒干,烘焙,碾成细粉,然后装进罐子里密封存了,等要喝的时候再取出来,冲泡成到凉白开里。这便成了。”
  魏嘉文笑道:“我记住了,今日便说与她们听。”
  一旁的掌柜听到她们说话,也道:“小娘子知道的真多,若不是身在富贵人家,便也能像我一样,以卖汤为生。”说罢,又指着桌上的荔枝汤道:“这季节本没有荔枝,有个同乡恰好去南洋,我托他捎来的,因而比旁的贵些。小娘子多担待。”
  魏嘉文道:“无妨无妨。”
  两人正说着话,聊着凤仙花开了,改日约在一处,把鲜花捣碎,加点白矾,把指甲染了。
  不远处的街口缓缓进来辆马车,这街道小,越发衬得那马车大,马蹄声噼里啪啦地响着,成清抬起头来看,果然是王珏和封廉正送瑞文回府。
  太阳从上头照下来,虽是夕阳,却有着浓郁的光辉,封廉骑着马在前头,暗蓝色的直裰浸在光里,有种散漫的矜贵。
  成清看到封廉,想起了昨日伐柯说的人与人相克的言论,便把身子往魏嘉文身后缩。不想魏嘉文忽然喊了一声:“王二!”
  只听那便王珏的声音传过来:“嘉文!”
  成清扶着脑袋,想着这王珏怎么这般没皮没脸,将姑娘家的姓都丢了。成清换了只手,将自己的额头捂住。
  只听那边的王珏又道:“嘉文边上的,可是我成家妹子?”
  魏嘉文朝着王珏点头。成清没办法,将手拿了下来,朝王珏点了点头,封廉也向她行礼,许是夕阳正盛,映得他眼睛里好像含着一汪水。
  封廉见成清少见的忸怩了起来,想着她果真是喜欢自己的,不然怎么会不好意思起来?扭头见王珏还在和魏嘉文眉来眼去,又见成清并没有在看自己,心里仿佛吃了柠檬一般,便低声道:“走吧。”
  王珏回过神来,朝魏嘉文挥挥手,策马赶上了封廉。
  拐了好几个弯,静默了许久,封廉忽然说:“你瞧见了吗?”
  王珏道:“瞧见什么?”
  “那成家的姑娘眼睛旁边一团黑,像是被打了一样。”
  成清和魏嘉文仍坐在凉水摊那里。魏嘉文托着脑袋,问道:“那瑞文是个什么角色,封廉是国公府嫡子,王珏的爹爹是参知政事,两人竟都送她回府。”
  成清笑道:“京城中的贵女,即便没见过,大多也都听说过,而瑞文我却是闻所未闻。”
  魏嘉文道:“不过话说回来,她身份成谜,关我们什么事,咱们每天开开心心的就好。”
  说着,魏嘉文拿出来一根绳子,打上一个结,环绕于双手,然后撑开。魏嘉文抬起一双大眼睛:“姐姐,你先来。”
  成清用两个小拇指勾了左右两边绳子,再转个圈,将大拇指套进去,这个时候的花绳看起来是四条平行线。
  两个人来来回回玩了好几次,魏嘉文丧气道:“昨日王珏将花绳翻成个箱子的模样,怎么咱们两个怎么玩儿都是最基础的。”
  成清感到好笑:“那你直接问他不就是了。”
  魏嘉文道:“那怎么能!我怎么能请教他!那我的面子上哪儿去了!”
  成清无奈,忽然想起年幼时娘亲也会和她一块儿翻花绳,每一次翻花绳的时候,娘都要说:“人间翻绳,天上下雨。”,幼小的成清便问:“为何天上会下雨?”娘亲便捏捏她的脸:“傻孩子,这是古人说的,哪有什么道理可言。”
  成清沉浸在回忆里,魏嘉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姐姐在想什么呢?”
  成清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魏嘉文又问了一次,成清便老实说道:“我在想我娘呢。”
  “唔?大娘子吗?等会儿你回去便能看到她。”
  “不,”成清摇头:“是我的亲娘。她去世许多年了。她活着的时候,也会和我一块儿翻花绳。”
  魏嘉文沉默了一会儿,小心开口:“姐姐的娘亲一定是个温柔有趣的人。”
  成清愣了一会儿,想起成墨岑总说娘亲既古板,又不通情理。
  成墨岑许是无心说起,但这些话语,总是在成清心里砸下一个个窟窿。
  成清不敢再想下去了,一想起来,心里便仿佛积了一汪水,摇摇晃晃地倾洒出来,五脏六腑都湿透了。
  可是还是忍不住,成清眼角含着一滴泪,不想让魏嘉文看见。便站起身,匆匆地告辞了。
  三月初二,寿国公寿辰。
  汴梁城的柳枝已经长得很绿很长了,这一日,凡是在京城中有些脸面的人家都去给寿国公祝寿。因太多的学生告假,各书院连同太学索性不开了。马车多便容易拥堵,小乞丐便扒在贵人马车的帘子前面,讨要些铜钱。
  成清和陈氏坐在一辆马车里,成墨岑坐另一辆。街道拥挤,马车已停了一阵子。成清探头看了一眼,笑道:“这样拥挤,怕是要赶不上了。”
  陈氏道:“赶不上就算了,反正有这么多人陪着咱们。”
  街道上的马车晃晃悠悠,晌午时分,勉强到了国公府门前。
  成墨岑去给拜帖,却见国公府门口的小厮呵斥着一个穿粗布衣裳,上面还坠着补丁的少年。
  那少年也不恼,从怀里掏出拜帖,小厮看了,叫他等着,便拿着拜帖到里面去了。
  成墨岑看着这少年,他虽然看着穷困,却没有穷苦人家的局促。少年抬头,对着成墨岑行了礼,成墨岑略回了礼,只当他是哪个书院里的穷学生。片刻之后,只见那小厮从里面匆匆出来,道:“我家主君说了,请你进去。”
  少年把拜帖收了,便抬脚进去。成墨岑一家随后也进入园子里,宴席还没有开始,客人们三五成群地讲着话,成清找到魏嘉文,两人便聊起了天。
  正说这话,只见她们前面的女孩们闪躲着让出一条路,有些慌张的,发髻上簪着的花都掉落了下来。
  成清一看,那个穿着破旧衣衫的少年正走过来,女孩们小声说着:“看起来好脏,不知是不是臭的。”
  成清盯了他一会儿,待他走到身边,也没有躲开。少年有些惊讶,停下脚步,抬起一张白净的脸问道:“你为何不躲我?”
  成清反问他:“我为何要躲你?”
  少年思考了一会儿:“因为我穿得破,而且又脏又臭?”
  成清认真地说:“你的衣服的确是破的,可却不脏,也不臭,不仅如此,你还很奇怪,你瞧――”成清用手指着他的袖口:“你身上的补丁料子金贵,足以买一百件你身上的衣服了吧。”
  旁边的小娘子们窃窃私语起来,少年脸上浮现出怒气,憋了许久,终于说出了一句:“就你聪明,就你闲话多!”
  说着,便拂袖而去,走到一半,又回过头来:“我今儿的乐子,因为你,可都没啦!”
  成清呆了半晌,一旁的魏嘉文忍着笑意:“姐姐别同他一般见识,我瞧着他像是个呆子。”
  成清将自己腰上系着的绦子扯了两下又撂下来:“我话多?真是莫名其妙!”
  魏嘉文道:“是是是,姐姐的话最少了。”说着,拉着成清走开了。
  不远处,国公府大娘子正在招待宾客,成清朝她行了礼,大娘子过来,拉了拉成清的手,刚要说话,便又因琐事往前头去了。
  大娘子的儿媳卢氏牵着妞妞的手,指着成清:“妞妞,你可还记得这位姐姐?咱们再画舫上见过的。”
  妞妞不说话,只啃着手指。成清摸了摸妞妞的脸,卢氏道:“之前带她去了一趟滨州,那儿风沙大,脸都糙了。最近吃了几顿燕窝才好起来。”
  成清道:“她年纪这么小,可以吃燕窝吗?”
  卢氏笑道:“我特意去问了宫里的太医,都说燕窝温补,因而不妨事。”
  成清点头,卢氏摸了摸她身上襦裙:“这浅蓝的绢料摸起来真是舒服,上面的花纹也细致,料子在哪儿买的?”
  成清道:“一次在街上逛着,随手便买了,至于是哪家,倒不记得了。”
  卢氏道:“这样很好。有些娘子为人忒不利落,料子偏要去那些有名望的店里去买,那些店里出货少,颜色更少,一身大店的衣料,往往把自己打扮得不伦不类的。”
  作者有话要说:  荔枝汤做法参考自《东京梦华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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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三月
  成清见卢氏的眼睛往别处瞟,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见一个着紫色褙子,下身是同色襦裙的小娘子。卢氏问成清:“你瞧她,好看吗?”
  语气里满是惆怅。成清斟酌着说:“看起来……很大方。”成清说的是实话,这女子长相明艳,姿态利落,极为出众。
  魏嘉文趁着卢氏还没反应过来,将成清拉到一边,在她耳边说道:“那个娘子……是在卢娘子出嫁之前,和封家大郎封烨私定了情谊的。”
  成清回头望了望,颇为唏嘘:“亏你将我拉到这儿,不然还不知怎么脱身呢。”顿了一会儿,又道:“妹妹是怎么知道的?”
  “两三年前我参加一个宴会,那时她与封家大郎情谊正浓,半个京城都知道了,席间我去散步,见他们两个于矮树林里……”魏嘉文看了看四周,又凑近了些:“亲嘴。”
  成清脸色微红,和魏嘉文相视一笑,魏嘉文道:“那时起我才知道,传言非虚。”
  成清笑道:“我从前除了上街游玩,大多时候都呆在家中,近来才出入宴会,见了许多生面孔,也知晓了些京中秘辛,常常会不知所措。”
  魏嘉文拉过成清的手:“过一阵子便不会无措了,前几年无论去哪儿我都跟在娘亲的身后,现在认识了姐姐。于我而言,这些宴席无非是与亲近的人呆在一处,旁的不去管就是了。”
  人群像水花一样散开,成清道:“原来是上菜了。”便和魏嘉文往屋子里走。
  这宴席考究,宾主每喝一杯酒,便上两道新菜,菜色丰盛,成清最喜欢的是用豉汤煮的羊肉和一道假鳖鱼,看着是鳖鱼的样子,其实不是,鳖肉是鸡肉做的,鳖裙是黑羊肉的脸肉做的,鳖背是一大片木耳,鳖腹则是一片粉皮。
  正吃着,每个人边上都上了一道新酒,只听寿国公道:“这酒产自淮阳,名为琼液,口感上佳,诸位尝尝。”
  成清远远地看着寿国公,只觉得他看着文弱,配不上“寿国公”这响亮的名号。寿国公边上依次坐着大娘子和他的两个儿子。封烨已喝的微醺,略扯开了衣裳,封廉倒是直挺挺地坐着,一丝不乱。
  宾客们都举起手边的新酒,成清啜了一口,入口香醇,却带着些苦味和涩味,咽下去时便咳嗽了两声。
  坐在上头的大娘子听了,便笑道:“吩咐下去,给每位客人上一盏蜂蜜,加到酒里去,便不苦了。”
  众人对大娘子的关照都感到诧异,因而纷纷扭头看向成清。成清低下头,珍珠耳坠子不轻不重地敲打了一下脸颊。
  有娘子笑道:“大娘子怎的对成家的娘子如此上心,若这般喜欢,不如收过去做干闺女。”
  这说话的娘子是王珏的母亲邓娘子,大娘子听了,联想到元宵那日王珏和成清在一块儿,不由地话里带酸:“这么乖巧的小娘子,给邓大娘子做闺女也是极好的,只是做了闺女,便不能做媳妇了。”
  众人都笑起来,封廉嘴角也带了丝笑意,王珏道:“大娘子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待成家娘子,就如同亲妹子一般,怎敢有越轨之心?”
  邓娘子道:“若哥儿真这么想的,娘今日索性便认了这个闺女。”说着,便招手让成清过来。
  邓娘子将自己的香囊解了,递给成清:“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不过这两三年没见,竟如此亭亭玉立了,这香囊小娘子别嫌弃礼轻,里面的香料名贵,有安神益脑的功效,是我好不容易求来的。”
  成清双手接过香囊:“谢谢邓娘子了。”
  邓娘子笑道:“还要谢谢国公府的大娘子,若不是她,我怎能一顿客也不请,便白得这便宜闺女。”
  成清便对大娘子行了个礼,大娘子见邓娘子认了成清做闺女,心里便舒坦了许多。
  成清回到座位上,魏嘉文同她耳语道:“姐姐别看这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实则想要自家闺女嫁到国公府的人家多了去了,我瞧着大娘子看重你,姐姐何不顺势而为?”
  成清也小声说道:“我承认,撇开别的不谈,若能嫁到国公府,确实是一桩好姻缘,只是――今上看中封家二郎,想把公主许配给他呢,我爹不过是个四品官,又如何与官家抢女婿?”
  魏嘉文点头道:“原是如此,不过姐姐也不要着急,待今年的新科进士榜单出了,让令尊去榜下捉婿,绑一个白白胖胖的新科进士回来,岂不美哉?”
  成清想象着自己四十多岁,干干瘦瘦的爹扛着一个又白又胖,穿着大红衣服的新科进士,便觉得好笑极了,不小心同魏嘉文笑出了声。
  满屋子的人皆往她们这边看,成清收敛了表情,提着筷子,继续吃菜了。
  邓娘子又开口道:“今儿我与清姐儿也是有缘,我想起年轻时,我家老爷与成家老爷是交情最是深厚,只是这几年孩子们渐渐长大了,大家都忙,交往的便少了。”
  成墨岑与陈氏虽有心将成清许配给王珏,然而今日既认了邓娘子为干娘,道理上便说不过去,也只得作罢。此刻听邓娘子这么一说,成墨岑便道:“当年与王大哥是同一年中的进士,因而便格外亲厚些。”
  王珏的父亲王炎笑道:“有一年成老弟来拜访我,当时看门的小厮是个不长眼的,自己想要躲懒,便说我不在,成老弟回去走到半路上,碰到我大哥,大哥便说我在家,成老弟当时气极了,以为我是故意的。”说到这儿,王炎喝了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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