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烧了找自己的队医看,不让出去。”门卫回答。
“他不是专业的,只是个友谊外援。没有专门的队医跟他。”周柠琅苦苦哀求。
“不让出去。说了不让出去。”门卫还是不肯放行。
“你让我出去一下吧,我求你了。”周柠琅乞求道。
“回去找队医。”守门门卫脾气很硬。
周柠琅急得不行,快哭了。
身后有个人恰好路过,看似很体贴的在周柠琅着急得不行的时候喊她:“去我那儿拿药呗,我们泽少爷生什么病了?他是会生病的人吗?我还以为他一直刀枪不入呢。”
周柠琅转身回头,瞧见一个男人,瘦长的手里夹燃烧的烟,另一只手拿着啤酒罐,身上穿的运动服印着RALLY车队的logo。
他身材魁伟,四肢修长,五官似刀刻般隽永,只穿车队统一的休闲款运动服,黑体恤,蓝运动裤,也彰显出极为酷帅的气质。
那双瑞凤眼在无边夜色里冷厉得像是一剑霜寒十四州才配拥有的寒光。
周柠琅第一眼没认出他是谁,直到借着微弱灯光见到他右手小指上那条银色的蛇刺青,她才惊慌的想起他是谁。
“好久不见,你长这么漂亮了,还跟我们泽少爷了,真是有出息,比你那个好朋友厉害多了。”这人不怀好意的说,口吻讽刺到了极点,“你现在这是暗恋成真了啊。”
“你是什么时候被放出来的?”周柠琅冷下脸来,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她记得他被判了三年。
“早就出来了,现在还是可以玩赛车。”邢樾耸耸肩,散漫的回答,“那种小事为难不到我的。”邢樾将甘芊的死称作是小事。
“倒是迟宴泽,他不能玩赛车了,去当了空军飞行员,天天被教官管着,偶尔被人拉来参加一次赛事,都要身体抱恙,让你大半夜的到处给他找药,十八岁的时候多猛,在理县擒云山赛绩第一,无人敢比。”
邢樾喝着手里的冰啤酒,将周柠琅从头到脚的打量,发现小妮子长大了清艳绝伦,纤腰薄背,身段高挑,还发育得巨好,有胸有屁股,男人看了都会对她动心。
“你告诉了他,你以前啥样吗。就跟甘芊在一起的那时候。”邢樾伸手,摸周柠琅耳边披散的长头发,想撩开看,那里还有没有耳洞。
“怎么都长闭合了?以前是一排来着,看着特别野。甘芊打右耳,你打左耳,证明你们的友谊是绝配。”邢樾失望的问,装模作样的猜测,“哦,是不是迟宴泽喜欢乖的,你就为他变这样了?”
“先失陪了。”周柠琅想回房间,去找主办方的负责人,帮她找个队医帮迟宴泽看病。
明早七点他们要进场地,周柠琅怕迟宴泽没有办法去参加,如果他们输了,邢樾这样的人应该特别高兴。
“别走。”邢樾拉住女生的手腕,告诉她,"你知道我家里费了多大功夫才让我从三年刑期转为三个月的拘留,又花了多少钱财跟精力才让我能继续当赛车手?这些都是迟宴泽害的,以前一度我觉得他这人挺厉害的,出身好,有才华,我可能出来了想找他寻仇,也搞不动他。
不过,现在他当飞行员了,这不是大好的机会吗?好像他们飞行员作风管得挺严的,要是我轻易的设计他一下,他应该就会被退飞吧?"
“不准去破坏他的前途。”周柠琅听得很想扇这个人耳光,她踮起脚,扬起手。
刑樾为什么要有这种龌龊的的念头。根本不应该。
邢樾把女生的手紧紧拉住,“当时如果没有他作证,我根本不会去蹲局子。他妈妈是大法官,真是给他厉害的,居然跑来教老子什么是嫉恶如仇了。”
“不应该吗?你犯了法,就该受惩罚,邢樾,你受的都太轻了,总有一天,你会尝到应有的恶果!”周柠琅从邢樾手里抽走她的手腕,大步流星的走了。
等她走远,邢樾车队里的同伴从旁边走上来,好奇的问,“樾哥,这妞看着眼熟啊,谁,队医啊?”
“好像是在上医学院,不过还没毕业,现在才刚要大三。将来会不会成为队医不清楚。”邢樾回答。他大概也知道周柠琅后来考上北清大的医学院了。
“那她怎么在这里?”
“跟着迟宴泽来的,迟宴泽的妞。”邢樾瞧见了,进酒店房间的时候,在廊道上迟宴泽亲她来着。
“不会吧?迟宴泽现在喜欢这款的?不染头发不涂指甲的?看着像个特别无趣的好学生啊。”
“谁他妈知道迟宴泽现在喜欢啥样的呢。”邢樾将手里的啤酒罐喝空之后,使劲压扁,在寂静的夜色中发出啪啦一声碎响。
“依我看,迟宴泽现在玩不了赛车了吧,不是说去当空军飞行员了?这次是被周闻临时叫过来做顶替的,他们UNRULY的人是不是都死光了,要叫一个开飞机的来开车?”
邢樾笑:“就是,你看,刚进场地第一天,他就生病了,什么身板啊,他都两年没出来了,我不信他还能赢。”
邢樾愈发得意的笑着,目送周柠琅回到她跟迟宴泽住的那栋小别墅楼。
*
周柠琅去找了周闻,周闻叫了UNRULY的队医,来给迟宴泽看诊。
他发烧了,因为手上的那个伤口,浑身滚烫,脸上染着浓烈的潮红。
他们从京北走得太急,周柠琅原本是想带些常用药物在身边,可是临走迟宴泽一直催她,说带哪些东西没有用。
以至于他现在发烧,弄得周柠琅很自责又无措。
其实这烧还不是因为他去帮周柠琅收拾李京沛弄的,没有及时好好处理才会让伤口破伤风。
周闻问:“你怎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周柠琅语塞,她有点儿怕周闻,因为她觉得他跟邢樾一样,都不是好人。
“他烧这样,明天怎么比赛?一有症状的时候你不早点说,你怎么什么事都喜欢自己做主?大晚上奔出去给他买药,你真以为自己是医生呢?”周闻趁队医给迟宴泽看诊的时候,训周柠琅。
末了,他说:“要不你回去吧。我找人送你回京北。”
周闻觉得小姑娘还是太稚嫩了,遇事没有合适的分寸,不太适合跟在迟宴泽身边。
迟宴泽可以哄她宠她一辈子,可是要是她还是这么拧巴,他们在一起真的不会有好结果。
周闻适才站在房间的窗户边上抽烟,见到了RALLY车队的邢樾跟一个白裙女生说话,夜色里,邢樾对她纠缠不清。
周闻知道他们过去发生过什么事。周闻也很意外,怎么这次的拉力赛会有邢樾参加。
这孙子居然能把以前的不良记录抹得一干二净,家里背景也属实是太深厚了。
当初他在法院里被判,念判刑结果的人是迟宴泽的母亲秦知昭,迟宴泽当了证人,证明邢樾当晚的确是喝过酒开的车,坐他副驾那个女孩从酒吧出来,一开始并不愿意跟他一起同行,邢樾用强把她带到了山上。
后来,网上莫名其妙出现很多她的暴露照片。
那时候,那个女孩正在上高三,她学校里的老师跟同学都看到了那些照片,他们说她行为不检点,主动招惹富家公子,反正她家里穷,她就想靠勾引他们来敛财。
那起官司本来不大,大概就是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在一起瞎闹,只引发杭城当地的一些同龄人跟他们的家长关注。
然而,后来,那个女孩自杀了,不堪流言蜚语的指责,留下一直以来跟她相依为命的母亲独自一人活在这世上。
女孩的名字叫甘芊。
富家公子的名字叫邢樾。
周闻知道这个事,甘芊是周柠琅最好的朋友,当时周柠琅在理县上高三。
甘芊跟周柠琅同班。她的事情对周柠琅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在跟人相处的社会关系上,周柠琅从此都选择了退避。她父母安排她去看了好几次心理医生。
周闻也很惊讶,怎么邢樾这次来了,他妈现在有钱都能使鬼推磨吗。
邢樾蹲过局子的记录都可以被抹掉,怪不得外界一直对他们赛车手的印象一直不好,就是因为有邢樾这样的害群之马。
周闻越想越觉得不行,必须要把周柠琅送走,“你在这儿等着,我叫个人送你回京北。”
不远处,队医还在给发烧的迟宴泽看诊,他意识混沌,听不清周闻跟周柠琅的说话。
“我不回去。”周柠琅却坚决的拒绝周闻的建议。“我要留下来看你们比赛,看迟宴泽赢。”说话间,她的眼睛是潮湿的。
“啥?”周闻愣怔了一下,认真的嘱咐她道,“迟宴泽没想起你是谁,告不告诉他,是你的事,但是,我建议你别说。邢樾不会就这么算了,他这人挺坏的,坏法还跟我和迟宴泽不一样。”
周柠琅渐渐懂那个意思了。
“你看你在学校里遇到个想跟你开房的禽兽学长,迟宴泽就为你闹成这样,手上留那么深的伤,要是他知道你为什么喜欢他,他跟邢樾肯定没完。”周闻继续说。
今晚他看出来了,周柠琅真的不适合迟宴泽,不是因为她太乖,跟太浪的他不合适。
混混跟乖乖可以在一起。
只是周柠琅的过去还有现在都决定了,迟宴泽不跟她一起,会好很多。
“周柠琅,等这次拉力赛结束,你让他好好做飞行员。”
离开他们住的房间时,周闻意味深长的跟周柠琅下话。
如果有一天,迟宴泽知道周柠琅为何喜欢他,他会做什么想法呢。
周柠琅这个晚上兀自想了很多,守着发烧的迟宴泽,一晚上没合眼。
第62章 小县城
临近天明的时候,周柠琅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她十六岁,正在杭城理县上高三,天还没亮,就要早起,出门去学校上早自习。
她高中本来在扬城老家上。
到了高三,妈妈严卉忽然被教育局临时安排到理县去代课,怕她爸周玉进在扬城照顾不好她,严卉就把亲生女儿一起带来了。
毕竟从小就品学兼优的周柠琅可是严卉的骄傲,都说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严卉可宝贝自己的这件小棉袄了。
理县这个地方治安不太好,但是严卉觉得自己天天花精力看着周柠琅也行,反正学校只安排她在理县一中代课一学期,还给她们提供了环境不错的教师公寓住。
甘芊是周柠琅在理县一中认识的好朋友。
因为周柠琅转学来的那一天,有一群坏学生抢走了她的书包,要拿打火机烧掉她好不容易写满笔记的参考书,是甘芊帮她把书包抢回来,还痛骂了那群人,说不要欺负转学生。
从此,周柠琅跟甘芊就认识了。
即使她们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女生,但是在理县这个氛围感很怪异的地方,她们也做成了好朋友。
早上六点半,甘芊百无聊赖的嚼着口香糖,在一家刚开门营业的超市门口等周柠琅出来,她跟她妈妈住在理县的教师公寓。
天气还是冬天,室外气温低于无五度,四处都浓雾弥漫。
路灯光的光线在浓雾里折射得甚为艰难,以至于放眼望去,人的视野全是一片朦胧。
甘芊为了显得漂亮,身上穿得很少,打底一件V领洋装裙子,外面套了个高腰皮衣外套,脚上一双深统靴。
然后,她甚至连一双薄丝袜都没穿,就那么裸着光洁修长的两条腿做秀,脸上化着冶艳的浓妆。
“柠柠,这里。”见到穿蓝白拉链运动校服,外面裹了件奶黄色长羽绒服,素面朝天,扎独马尾的周宁琅来,甘芊出声喊她。
“快点,我肚子都快要饿扁了。你怎么每次都好慢。”等了快二十分钟的甘芊娇滴滴的抱怨。
“来了。好烦,出门的时候我妈又专门叫我喝牛奶。”周柠琅大步流星的走上来说。说话间还喘着粗气,呼吸在寒冷的空气里泅成浓浓的白雾。
严卉是个中学教师,为人严谨古板,对女儿从小到大都管教甚严,周柠琅每天都得照她安排喝纯牛奶。
“喝什么啊,你都高三了,还不断奶。”甘芊抱怨。
“她说不喝长不高。”周柠琅轻轻说为什么她这么大了还要喝奶。
“你十六岁,个头就过一六五了,还不高,你妈想你以后去当模特儿走T台啊?”个子跟周柠琅一样高的甘芊调侃她道。
“像我这样的书呆子怎么可能去当模特儿。我只要能考上好大学,不让我妈跟我爸失望就行了。”周柠琅可没有那些天花乱坠的想法。
“大学有什么好上的呀,上完出来还不是给人打工。”上星期跟学校请假一星期的甘芊去外地当了车模,赚了小一万,昨晚刚回到理县这个小地方来,现在口袋里揣着点钱的她看这里什么都不顺眼。
“对了,你不在的时候我帮你领的卷子。”周柠琅松下书包,打开拉链,从书包里拿出几张空白卷子,递给甘芊。
甘芊一点兴趣都没有,根本不伸手接,白了那些卷子一眼,说:“我现在当model了,可以轻轻松松的挣好多钱,不用做这些卷子了。”
周柠琅心里知道甘芊这样的能当什么model,顶多是出去做个短暂的兼职,专业model哪有那么好当,要花好多钱报班,找专业的老师教,还要在圈子有人脉,背后得有人捧才行。
“你这次出去你妈妈知道吗?”然而,听着甘芊洋洋得意的炫耀,周柠琅不说任何打击她的话。
因为,周柠琅知道她的日子过得不容易。
“不知道她知不知道,她天天都在摩托车工厂上夜班,每天都不回家。可能压根儿不知道最近我都没回家睡吧。走吧,我们先去吃早餐再说,我给你买了很多耳环,放学去我家试试呗。”
“可我没有耳洞啊。”周柠琅这样的乖乖女根本不敢打耳洞。
“放学我带你去随便找间小店打几个不就行了。”甘芊有耳洞,还不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