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宣之自是十分满意的。
郡主府的条件自是比驿站和客栈好上许多的,不过含翡还是给申屠婵换上了他们从京都城带来的床单褥子。
又取了羊奶给申屠婵泡手,申屠婵有些疲倦的靠坐在椅子上由着含翡折腾时,姜澜有些心疼的道:“明日叫厨子做些京都城的菜。”
这一路虽然走的不快,但是总是在吃干粮,申屠婵对吃的什么要求,就算再差她也能吃几口,只是原来在京都城养出来的那点肉又瘦没了。
含翡将申屠婵的手擦干净,姜澜直接将她抱到了床上,婆子们端了热水进来给申屠婵泡脚。
另一个婆子拿了信封过来道:“郡主,小侯爷来信了。”
申屠婵接过信,上面的蜜蜡完好无损,她仔细检查了一下才撕开。
姜澜坐在她身边跟她一起看,申屠婵展开信,里面写的竟然都是关于申屠丹林和宁国公主婚事准备的事宜,并没有什么秘密,只是有几句有些奇怪。
比如派了人去出海寻珍珠为公主做珍珠冠,以及烟花试用了之后比之前有效果,初见成色。
姜澜看到后面这一句便明白了,珍珠是指派出去找图纸的人,烟花便是指火炮。
申屠丹林婚事在即,即便是被人偷看,也不会有人想要别处去,顶多觉得申屠丹林无用,只会讨好和巴结公主。
申屠婵脸上总算露出来一点笑意,有成色,便是最好的事情了。
送信的婆子端了炭盆过来,申屠婵将信扔到炭盆了,又拿火钳搅了搅,火舌瞬间便将纸张吞了个干净。
婆子从她手里接过火钳道:“奴婢们退下了,郡主早些歇息。”
含翡帮申屠婵把脚擦干净也提着洗脚桶出去了。
被子里放了两个汤婆子,申屠婵伸手摸了摸,被那热劲灼的手指头发颤,姜澜以为是烫,自己也伸手摸了摸,并不烫,刚刚好。
姜澜知道为什么,她伸手摸过人还没死透的内脏,再摸什么热热的东西都会想起那画面。
姜澜将汤婆子往旁边拨了拨,将她严严实实抱住道:“明日在家歇歇,见见女眷,后日我陪你去见王晏。”
申屠婵点了点头,她其实一点也不累,就是少一点真实感而已。
自从跟姜澜成婚,姜澜事事顺着她,除了在床上,姜澜这个年纪才开荤,恨不得夜夜不消停。
但是他也没过几天好日子,这才没几天呢他们就开始奔波了,姜澜怕她累,一路上都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出来的头一天,申屠婵跟他睡一张床他瞪着眼睛躺了半宿,申屠婵半夜起来喝水才发现他根本没睡着。
现在姜澜又是那副样子,用薄毯子裹着她,将她抱在怀里,吻了吻她的鬓角说:“睡吧。”
申屠婵挣扎了一下,姜澜以为抱的太近了,松了些,申屠婵翻过身来面对着他,姜澜一愣,申屠婵已经亲在了他的唇边,双手伸出来勾住了他的脖子。
姜澜几乎有些震惊的看着她:“怎么了阿婵?”
申屠婵不回答他,就是脸埋在他的脖子里往他身上贴。
男子本就体热,此时申屠婵的的薄薄寝衣里肌肤也是细腻烫热的。
姜澜伸手钻进了衣衫掐住了她的腰,他一口咬在申屠婵的肩膀上,片刻又松口道:“这可是你送上门的。”
申屠婵就那样缠着他点了点头。
申屠婵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实在受不住了,蜷起腿想要躲,被姜澜掐住腰带了回来。
申屠婵又用手去推拒,声音低低的:“不要了,困了……”
姜澜附身吻她的脖子,牙齿轻轻咬她的皮肉道:“夫人再等一会……”
申屠婵像是被放在地面上的鱼,使劲的扭蹦,但是姜澜像是渔夫,伸手便能掐住她的要害。
她被抓住了,被控制了,浑身湿透,连眼角也淌下泪来。
最后姜澜将她擦干净时,她闭着眼睛一句话也不想说,睫毛湿漉漉的,姜澜一只手摁在她的眼尾,被那点风流迷的心跳加速,凑上去跟她道歉:“是我不好,但是是你想我才……”
申屠婵抬手将刚才脱下来的亵衣扔在了姜澜脸上,而她自己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这个动作不是生气,倒像是挑情,但是她太累了,姜澜将她裹好抱住道:“明天的女眷帮你推了,快睡。”
含翡在外间听的面红耳赤,今日婆子们没有守夜,但是这毕竟才来漠北,晚膳申屠婵就只吃了一点蔬果和小菜便撂了筷子,她担心里面要吃食或者水什么的,便主动担起了守夜的责任。
可是不知道这宅子是翻修的还是建的久远了,隔音并不是特别好,两个人应该都忘了还有人守夜的事情,申屠婵低低的吟声,还有姜澜说话的声音都被她给听到了。
含翡虽然知道自己这种近身伺候的侍女早晚要有撞上这件事的时候,但是她多少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尤其时平日里主子两人依偎在一起,姜澜都会甩个眼角子给她叫她下去,明日如果知道她守夜了,肯定以后都不会再叫她守夜了。
含翡想起燕王就忍不住撇了撇嘴,她从小家穷,看钱财比磨盘还重,申屠婵宽容又大方,时不时都会有赏赐,但是只要燕王在,申屠婵便不会跟她多话,尤其是燕王小气,想不起来赏也就算了,还总是霸着王妃,这就是断了含翡的财路。
第264章
果然,第二天两人知道含翡昨日守夜时,姜澜就出来把含翡教训了一顿:“你是哑巴吗?守夜不会提前说一声?”
含翡心想,那以前在王府我也守夜啊,我说了你指不定说我多嘴。
就这一个侍女,姜澜就是想让她一边凉快去都没办法,只得皱眉认了,不耐烦道:“所有给王妃的拜帖都回了,就说王妃疲倦,叫她们傍晚再来,还有,去跟赵太守说一声,傍晚把那两个侍女送进来,王妃醒了,叫婆子们把吃食端进来。”
说完他就进屋了,还关了门。
申屠婵已经醒了,但是她还想再睡,便懒散的闭着眼睛躺着。
姜澜上前拿了袍子要给她穿,口中哄道:“你既然醒了便先起来吃点东西,一会儿睡个午觉。”
申屠婵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坐了起来,她把衣服穿好,趿着鞋子走到了窗边,微微开了点窗户,外面的风刃便扑了她一脸,冷的像刺,却又让她瞬间神清气爽。
这风是干燥的,是冷厉的。
姜澜上前将窗户关了,申屠婵这才有了真实的感觉,她拢着袍子回到窗边,笑着道:“我幼时在这种天气里一样在外面骑马,就是带着皮毛帽子,脸颊也冻得冰凉。”
她所有的记忆都被时间给蒙上了一层灰尘,但是漠北一点风便能重新吹开。
外面含翡端了吃食过来,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子,申屠婵已经梳洗完了,一边往外间走一边道:“怎么做了这么多菜?”
含翡看了姜澜一眼道:“娘娘,十二个菜,外加两道例汤,两道点心。”
这是燕王府正常的一餐,申屠婵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漠北不同于京都城,她对姜澜道:“以后膳食按照京都城那边减半吧。”
姜澜点了点头道:“每五日还这么做一次。”
申屠婵便不再说这件事。
下午的时候官员们陆陆续续的送了礼物过来,姜澜之前叮嘱过含翡,所有礼物照单全收。
申屠婵正是投钱制造火药和练兵的时候,虽说估摸着这点钱投进去连个水花也不够,但是苍蝇腿也是肉,不要白不要。
赵太守倒是个实在人,给申屠婵送来的是一筐大红枣和几个蜜瓜,说是今年漠北产的最好的枣子还有蜜瓜。
如今是冬日,瓜果不多,蜜瓜来的正是时候,含翡便直接拿去切出来了。
姜澜一边看礼单一边对申屠婵道:“赵宣之倒是个妙人,这地方还真是委屈他了。“
申屠婵笑了笑凑过去看了看那礼单道:“珠宝首饰挑出来,还有我手里的一些死物,让胡刀拿出去帮我兑了,换成金银。”
姜澜将礼单递给她道:“你手里的那些首饰头面就不要动了,我还有私库,我把私库给你。”
姜澜除了亲王俸禄和皇帝赏赐还有自己的产业,他还在私底下帮太子捣鼓这种生意,没有人会嫌弃钱多,就连天子也不会。
申屠婵抬起眸子对他笑了笑道:“好啊。”
她才不会更姜澜客气,这钱花了,以后的事情就是以后的了,就算有一天她们夫妻情分不再,姜澜若是敢跟申屠婵提起,申屠婵也能理直气壮的让他滚蛋,这是姜澜现在自愿给她的。
她们看完礼单申屠婵又躺了一会,曹氏就带着几位官眷来见她了。
姜澜自是去见官场的人了,申屠婵让含翡将她们请进了正厅。
曹氏保养的不错,看着也就三十出头的年纪,穿了一身蓝色绣暗纹的交领长裙,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带了华胜和一枚白玉簪子。
她后面跟着几位夫人跟她打扮差不多,只是带的不是华胜,多是金簪。
请完礼坐下,含翡上来看茶。
申屠婵打量几位夫人的时候,曹氏和几位夫人也在心里琢磨着她,燕王妃年纪看着就小,身材却很高挑,漠北这边的女子多高大,她看着一点也不比漠北女子逊色,眉眼舒展,却有股子说不出的书卷气,有些严肃,又似风流,唇角平直,不笑得时候看人带着审视。
美丽,但却不是大部分男子会欣赏的美丽。
因为这美貌带着攻击性,美的带着灵魂,传言燕王爱她至深,若是燕王喜欢这样的女子,寻常女子倒确实入不得燕王的眼。
曹氏主动笑道:“娘娘,妾身带了四个侍女过来,您赏脸看一看?”
申屠婵点了点头:“那便叫进来吧。”
曹氏便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后得侍女,侍女行了个礼出去了。
不一会,侍女带着另外四个侍女进来了,曹氏解释道:“右边两位是妾身自己的侍女,左边第一位是通判夫人邓夫人举荐的,左边第二位是知县夫人柳夫人举荐的。”
申屠婵一眼扫过去,四个侍女俱是体态均呈,个子差不多高,只邓夫人举荐的那个稍稍矮了一点,曹氏举荐的那两个一个肤色有些黑,但是生的极为漂亮。
申屠婵想了想道:“既然举荐了,再退回去也不合适,便都留下吧。”
说着对着含翡道:“先将她们领下去吧,去把我带的礼物准备出来,一会夫人走的时候带上,算是酬谢夫人寻侍女这件事。”
曹氏起身道谢,几个人便起身报了自家名讳,然后陪着申屠婵闲话。
说了几句后,申屠婵问道:“不知王将军娶妻了没?”
这话问的曹氏有些紧张,昨日丈夫赵宣之已经跟她分析了这其中的利弊,她面上笑了笑道:“回娘娘,倒是娶妻了,只不过王将军祖籍在川蜀,父母妻儿俱在川蜀。”
申屠婵点了点头又问起了这边这几年的收成,战事如何,节日有没有变化,几个夫人你一言我一语,申屠婵倒也打听到了许多讯息。
申屠婵没有留她们用晚膳,况且她说过不宴客,她们也是识趣的,只说了过几日通判夫人家办喜事,儿子娶亲,请申屠婵去坐席。
邓夫人其实并不指望申屠婵会去,人家身份高贵,况且关心的都是大事,这等女眷多的地方她未必喜欢,谁知申屠婵笑着道:“我也有许久没有见过喜事了,你给我下贴子吧,我也去沾沾喜气,”
邓夫人又惊又喜,连连说好。
等从郡主府出来,邓夫人才道:“她年纪也就比月儿大两岁,问的不是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张嘴就是田里的收成,马匹下崽的事情,问的我额头直冒汗。”
月儿是她的女儿,素来娇宠,整日驾着枣红马往原野里跑。
曹氏也有个女儿,也是喜欢出去摘果子逛铺子的性子,她道:“虽说娘娘也是漠北长大的,只是这看着倒是一点不像咱们漠北的女儿,仪态端庄,规矩繁多,你看她身边那个叫含翡的,那身段和脸蛋,手腕子上的玉镯子,看着比我家晓清还要体面。”
旁边一样举荐了侍女的柳夫人道:“曹姐姐,你快详细说说,郡主府的开火都是你们帮的忙,我们多知道些也省得什么时候得罪了王妃还不知道。”
曹夫人端着不答,旁边邓夫人也道:“就是啊,不说讨好她,咱们不得罪她就行,王妃金尊玉贵的,又不像咱们似的要在漠北待半辈子。”
第265章
曹氏叹息了一下道:“我能知道什么,她脾气如何咱们尚不清楚,贸然议论恐怕会惹来大事。”
柳夫人看了一眼邓夫人,邓夫人自是比柳夫人面子大,推了曹氏一把道:“这怎么能算议论,王妃还要去我家做客,这就是了解一下王妃喜恶,好避讳一下。”
曹氏只好无奈的抻了抻衣袖道:“多的我也不知道,只说些我知道的,她今日在这边用了第一顿正餐,侍女让厨房做了十六道菜,说这是燕王府的日常份例。”
几位夫人顿时愕然,一餐十六道,一日就是四十多道,便是早膳简单一些,那也有四十道。
这只是申屠婵一个人的份例。
曹氏又道:“她跟燕王说以后按照燕王府的份例减半。”
柳夫人这才吁了一口气道:“这样看来,倒是个宽和性子。”
曹氏点了点头道:“现在看的确是这样,她不在意官场政务,说起话来也宽和大度,就是她问起王将军,恐怕王将军的日子不好过喽。”
几个人知道原委,面面相觑的不说话,另一位夫人才来了漠北有半年,不知道里头的原委,诧异道:“这话怎么说?王妃还能左右军中事务不成?”
邓夫人最是左右逢源,看了她一眼道:“八年前,上一任镇北侯可是雁门关一代的无冕之王,咱们这位王妃,可是他的心尖子上的嫡长女。”
那夫人赶紧把嘴巴闭上了,憋了半晌终是说了一句:“到底是漠北的女儿,京都城哪里养的出这样凶悍的性格。”
这话一说,曹氏和邓夫人面面相觑。
第二日姜澜跟申屠婵去军营的时候天气阴沉沉的,前几日的雪还没全化,这眼看又要来一场风雪。
王宴年纪不大,也就三十多岁,昨日燕王府的胡刀就送来了口信,告诉他今天燕王和宜春郡主驾到,王宴也不知道好好的一对夫妻,燕王妃就燕王妃,非要自称宜春郡主做什么。
因此他上午便空出了半天时间留给这两位贵客。
申屠婵高高的束了发,穿了一身墨绿色骑装,披着一身黑色狐裘,跟姜澜并肩打马,看着背影不像是女眷,倒像是哪家的少年郎,她拿马鞭指着军营左后方道:“朝着这个方向一直走一直走,那里就是雁门关,是我父亲的跑马场。”
声音里带着雀跃,似乎这一切都是八年前,那里还是申屠琅的跑马场。
姜澜笑了笑道:“若是不下雪,咱们议完事就过去看看。”
申屠婵点了点走,踢了踢马腹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