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们飞快向旁边一个在一众花楼里最平平无奇的一家里跑去。
姜澜似乎是怕她单独行动,一直拉着她的手,她抽了一次没抽出来便放弃了。
楼子里还有客人,此时大厅里正歌舞笙笙。
姜澜的人直接围住了楼上楼下,他贴身的侍从手执令牌大声道:“有贼子偷了燕王殿下的玉佩,所有人禁止出入,原地蹲下,否则格杀勿论!”
姜澜伸手从旁边一个妓女脸上扯下一块面纱,那妓女吓得惨叫一声蹲在地上。
申屠婵此时站的隐蔽,她是大家小姐,被人知道出入妓院就完了。
姜澜转身将那面纱给她系上:“一股子脂粉味,你忍忍。”
申屠婵点了点头,迅速跟着侍卫上楼开始踹门。
这是妓院,不是月香茶室那等达官显贵喝茶宴饮的场所,她还没抬脚就被姜澜抓了回来:“你跟在我身后,在我找到十三和小侯爷之前,我得保证你的安全!”
他眉宇间带了些阴沉,申屠婵看的一愣。
等侍卫们踢开一些房门,里面露出男男女女们白花花的身子申屠婵才反应过来。
这样束手束脚的地方,让她有些焦躁。
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宁国公主和申屠丹林,申屠婵直接道:“把所有的房间都给我掀了!楼里所有人都赶到大厅来,如有不从,就地处决绝!搜检床下!柜子里!”
姜澜点了点头,那些侍卫便开始行动。
申屠婵已经焦躁的捏紧了姜澜的手,她的担忧全部通过力气穿传达给了姜澜,她自己却毫无意识。
正烦躁着,一个侍卫大声喊:“殿下,找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申屠婵松开了姜澜的手快步跑过去,姜澜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下意识的向前抓了一把,申屠婵走的快,他抓了个空。
侍卫找到的屋里弥漫着一股子异香,层层纱帘隔着能看到一大一小两个人影,侍卫们站在最近的便是上次欲对静心郡主不轨的那个。
他不知为何瞎了一只眼,申屠婵看的一愣,目光又移向那帘子。
所有人都退到门口去了,申屠婵快步上前将帘子掀开,根本没有给姜澜拦她的机会。
帘子里,申屠丹林赤身裸体的抱着宁国公主,不过让申屠婵庆幸的是,宁国公主身上裹着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脑袋。
两个人全都是面目潮红,申屠丹林十分痛苦的双目禁闭,胸膛前的伤疤厚厚的痂被扣下来许多,鲜血糊了一片。
申屠婵转过身,小满赶紧上去从申屠丹林手里抱过宁国公主。
小满刚一过去申屠丹林就睁开了眼睛,他眼底一片血红,眯眼看了看室内的人还有申屠婵的背影,扯过一旁的床单遮住身体,便仰头昏了过去。
申屠婵急忙从小满怀里接过薄被裹的宁国公主,入手极烫,得赶紧叫大夫。
她看了一眼姜澜便抱着宁国公主钻进了旁边厢房,宁国公主衣服还在一旁的地上,脱得散乱,有些被扯破了,申屠婵又原样给她穿回去,并将自己的披风给她裹上。
出来时外面的侍卫已经给申屠丹林穿好了衣服,正由两个侍从扶着。
此地不宜久留,姜澜便命令侍卫在这搜查,自己带着宁国公主和申屠婵兄妹回燕王府。
姜澜的下属已经备了马车,但是申屠婵哪里还有心情坐马车,她将宁国公主紧紧抱在怀里,小满蹲在地上,她踩着小满的背上了马。
姜澜略一犹豫便飞快上了另一匹马,侍卫也只好带着申屠丹林骑马。
申屠婵抱着宁国公主,她一只手拉着缰绳并圈着宁国公主,另一只手被夜风吹的冰凉,然后贴在宁国公主的额头,希望能给她降一点温。
事已至此,宁国公主绝对不能出问题,否则整个镇北侯府都得跟着陪葬。
姜澜看着她的动作重重甩了一下马鞭。
燕王府的太医已经候着了,马一停下,姜澜就伸手接下了宁国公主。
申屠丹林也被侍卫扶了下来,他已经失去了意识,额上全是冷汗,申屠婵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太医那边迅速给宁国公主把了脉,又喂了几粒药丸子,然后命下面的人去煎药。
宁国公主还好,只是发烧的,烧的有些严重。
申屠丹林情况严重多了,太医给他施针的时间很漫长,此时已经快要破晓了,申屠婵只好让双泉回府报平安,就说自己碰到了冯婴如,在街上逛的久了,吃了早膳就回去。
她扶额坐在一旁的太师椅子上,突然一件披风落在了她的肩头。
姜澜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又伸手将她面上的面纱扯了下来。
申屠婵却仿若未觉,她思虑的全是这件事到底是谁干的。
直到姜澜要塞给她一个手炉时,她的思虑才停下来片刻,抬手推开了那灼热的手炉道:“多谢殿下,我没事,你说是什么人干的呢?”
姜澜冲旁边的侍卫招了招手,独眼,是申屠婵认识的那个。
他跪下道:“殿下,小姐,抓到了一个人,刚审就死了,他们好像是冲镇北侯府来的,是专业的杀手,武功不低,不是平常富贵人家能训练出来的,至少方府肯定没有。”
申屠婵直接在心里排除掉了明国公府,她正想着就听见姜澜道:“不是明国公府,他们若是有,郑萃萃死的时候就拿出来了。”
那便只有一个人了,她抬头跟姜澜对视:“是容贵妃。”
只有容贵妃,才会敢牵连到宁国公主头上,她失去了女儿,所以要打击皇后娘娘一把。
而且还可以把镇北侯府一锅端了。
姜澜却摇了摇头:“不是他,李太尉应该在那附近,原本的目标可能只是你,看见小侯爷和十三时改变了主意。”
是她连累了宁国公主,也幸亏他们及时找到了人,否则现在她要做的就是等死。
申屠婵的手捏成拳头,慢慢的吐出一口气来,像是有装不下的杀意,需要这样释怀一些。
姜澜靠在旁边的桌子上沉默的看着她,申屠婵半晌才抬头笑道:“殿下,我要李太尉送往川蜀那批粮食。”
她的笑里带着刺人的寒冷。
侍女呈了夜宵上来,姜澜站在一旁,申屠婵坐在桌前,这样倒显得她是燕王府的主子一样。
他们折腾了大半个晚上,申屠婵又是打架又是吹冷风的,这会儿是真的饿了。
她已经迅速平复了心绪,一点没有客气的意思,甚至抬头道:“殿下,麻烦让下面给我的侍女找点吃的吧!”
姜澜便偏头看向那侍女,侍女恭敬地请小满一起过去。
申屠婵冲小满点了点头,小满便飞快出去了。
第65章
申屠丹林那边生死未卜,说实话申屠婵有些吃不下去,但是她还是随便夹了两筷子放进了嘴里。
姜澜看她这样草草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了,起身把旁边的一盘子果点放到了她面前。
申屠婵没有动那盘果点,屋里烧了炭,她还披着姜澜的披风,吃完只觉得额上全是汗。
她起身把披风摘下来搭到椅子上,端起桌子上的凉茶一饮而尽,看的姜澜直皱眉。
申屠婵不仅眉间是冷的,手也是凉的,腰肢纤细,又瘦又冷,如果今天不是他们横插一脚,躺在楼子里那张床上的或许就是申屠婵。
姜澜不知为什么,有些烦躁的甩了甩头。
申屠婵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若是知道其实只会怪怨他单纯,她不是弱不禁风的申屠丹林,也不是年幼的宁国公主。
申屠婵在外面坐不定,便进了内室看申屠丹林。
太医还在施针,申屠丹林面上还是很红,脖颈更是红的骇人。
申屠婵正揪心,只见申屠丹林猛的一抽搐,嘴巴里吐出血来,血沫涌了一脖子。
申屠婵吓得快步上前,太医却道:“小姐莫慌,血吐出来就好了。”
申屠丹林脸上的红意肉眼可见的消退了许多,申屠婵松了口气,旁边的侍女上去给申屠丹林擦血。
这边一波未平,那边一波又起。
宫中皇后娘娘派了嬷嬷来接宁国公主回宫,申屠婵只觉得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
姜澜单独出去应付那嬷嬷了,申屠婵赶紧去看宁国公主,宁国公主脸色好了许多,申屠婵用手碰了碰,温度也降下去了许多,没有刚才烧的那么严重。
她弯腰替宁国公主把头发撩开后忍不住僵了一下。
宁国公主耳后有一点浅浅红印,申屠婵毕竟是未嫁的女儿,有些疑惑的伸手用手摩挲了一下,室内两个侍女吓得一起跪在了地上。
申屠婵稍稍想想便有些明白了这是什么,霎时间只觉得头皮发麻,立马转头去看跪着的两个侍女,两个侍女有些害怕的低下了头。
申屠婵在房中站了一会,将宁国公主的头发细细梳理好,遮住那边红印才起身出房间。
姜澜已经正领了那嬷嬷过来,申屠婵只好赶紧退了回去,情急之下直接蹲到了博古架旁的大花瓶之后。
此时宁国公主的样子看起来就是正在熟睡,嬷嬷看过之后,两个侍女便轻轻把床帐拉上了。
姜澜语气冷漠:“我是十三的亲皇兄,难不成母后还担心我虐待她不成?”
两个嬷嬷马上惶恐的道:“殿下莫怪,有...有侍从报...您搜查了一家妓馆。”
刚才找的急,动静也不小,这些时间够宫中听到风声了。
姜澜面上一片平静,甚至有些不耐烦的道:“本王令牌被人偷了,喊了侍卫去查,如实上报母后便是。”
宫里的奴才们向来知道姜澜的脾气,此时也不敢再多言,便恭敬道:“公主年纪小,又迟迟未归,娘娘担心的无法入眠,才派奴婢们过来看看,奴婢们这便回去复命,劳烦殿下明日亲自送公主回宫了。”
姜澜面色淡淡的点了点头,旁便的一个侍女领着嬷嬷出去了。
申屠婵这才从花瓶后面走了出来。
姜澜看了她一眼,走向床边掀开帘子看了看宁国公主,那两个侍女在旁边吓得抖若筛糠,她们向来惧怕姜澜,此时目光全都落在了申屠婵身上。
申屠婵没有一丝犹豫,径直走到床前面前,在姜澜诧异的目光里轻轻拨开了宁国公主的头发。
那点暧昧的红痕暴露在两人的视线里,姜澜目光变得阴沉。
申屠婵将宁国公主的头发理好,向后退了两步跪在了地上。
两个侍女虽然不知道她什么身份,但是姜澜从进门开始便对她十分温和,此时看这阵仗也跟着跪了下来。
申屠婵还没说话,姜澜便冷冷看了眼那两个侍女道:“还不滚出去!”
两个侍女如蒙大赦的起身退了出去。
申屠婵刚才一直垂着脸,姜澜此时应该杀了她和申屠丹林的心都有。
侍女走了她重新抬头目视姜澜,然后重重将额头抵在地上:“公主今日之祸全是受我的牵连,公主待我一片真挚,申屠婵万死难辞其咎,殿下要杀要刮悉听尊便,但是请殿下给我反击的机会。”
地上铺了地毯,室内也燃了炭火,但是此时申屠婵衣衫单薄的跪在地上,发髻凌乱,她刚刚磕头那一下磕的极重,额上已经红了。
若是京都城其他的贵女敢这样连累宁国,姜澜有一百个法子让她死,但是此时他只能不自然的捏紧拳头。
这不是申屠婵的错,他怪怨申屠丹林,恨不得直接一剑削下李向山的头颅,申屠婵却不该跪在这里,她尤其不应该为了申屠丹林和宁国跪在这里。
姜澜的目光还是沉沉的,但是口中却道:“起来。”
申屠婵一愣,犹豫了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
室内一时之间陷入了沉寂。
好一会儿姜澜才道:“不是你的错,本王分的清,十三无事,这件事情算过了,等申屠丹林好了让他自己过来领二十杖!”
申屠婵没有想到他这样轻拿轻放,忍不住有些迟钝的道:“多谢...殿下。”
说完她转身轻轻的退了出去。
外面是连廊,夜深寒重。
姜澜看见她身形单薄的一头钻进寒风,忍不住又有些烦躁。
申屠丹林那边又吐了一次血,他没有性命之忧了,但是已经元气大伤,恐怕要调养个一年半载。
申屠婵总算松了口气。
申屠丹林醒的时候已经辰时。
他的思绪还停留在他和宁国公主被套进麻袋里,刚进马车便昏了过去。
后来再醒时他只觉得浑身灼热,气血上涌,宁国公主衣衫不整的缩在他怀里。
宁国公主才十一岁,在他眼里还只是个小孩子,他意识混乱,只好抓破伤口来保持清醒。
宁国公主年纪小,可能吸入的迷香也不多,在旁边动来动去,最后两个人的衣服都脱了。
申屠丹林几乎不敢动,宁国公主的衣服是她自己脱的。
等宁国公主扑上来喊他小侯爷时,他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忍不住亲了她。
可能亲的重,宁国公主的痛呼声把他叫醒了。
他又重重抓了两下伤疤,顿时鲜血淋漓,他趁着这点清醒用被子把小公主包了起来。
其实他眼睛充血,眼前一片模糊,仅有的一点意识就是,宁国公主必须好好的,他可以完,申屠婵不行,他或许可以怨恨爹娘,但是申屠婵从来没有对不起过他,甚至还想着保护他。
不能让她死了,不能连累她,否则便是到了地下,他也不能理直气壮的质问爹娘,为何把他抛在京中。
第66章
申屠丹林的伤已经被包扎了,他此时虚弱的仅仅坐起就能感觉一阵头晕。
侍女听见动静急忙上前掀起了帘子。
这房间装饰雅致,上好的檀木桌椅花纹细致,地上织锦地毯无比奢华,便是侍女撩起的帘帐也是上好的云罗绸。
他轻咳一声道:“这是何处?”
声音沙哑又虚弱无比。
他此时面色苍白,披头散发,或许因为喝了药的原因,双唇鲜红欲滴,美的惊心动魄,看的侍女红了脸,轻声道:“回侯爷,这里是燕王府。”
话刚落音,听到动静的申屠婵便推门走了进来,有些急切地道:“哥哥,你还好吗?”
申屠丹林点了点头道:“公主呢?”
申屠婵仔细看了看他的气色才道:“公主还没醒,不过烧已经退了,没有你严重,没事了。”
申屠丹林总算心弦一松,便问申屠婵是怎么找到他的。
申屠婵把她和燕王搜查妓馆的事情说了,申屠丹林皱眉道:“你露面了?”
申屠婵笑了笑给他倒了杯茶水:“别担心,我带了面纱。”
已经没事了,有惊无险,申屠婵便把姜澜说要杖责申屠丹林二十杖的事情说了。
申屠丹林面上没有任何抗拒和不愿,只是表情平淡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