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公主不解,申屠婵抬头看着她,精神比前两日好了许多,她语气森冷的道:“我绝不相信这是意外。”
太安公主一愣:“你怀疑成国公?”
申屠婵垂下眼睛看着地面:“算是怀疑他,查一查就知道了。”
只是这句话说的容易,查起来十分艰难,她们遇袭的地方一塌糊涂,两只豹子也死透了,当天回来就被侍卫处理了。
姜澜倒是很乐观,他道:“这两只野兽不可能凭空出现,查查驯兽师就知道了。”
太安公主转头看他,像是被突然点醒了,举一反三的道:“不仅如此,还可以查查距离猎区最近的路上有没有马车痕迹,这畜生那么大,如果是人为,定是迷晕了押运过来的,总不能是赶过来的。”
她说完冷哼一声。
申屠婵一直没说话,等到她们说完了才道:“我总觉得奇怪,熊瞎子是成国公干的,他想得个救驾之功,已经失败了,但是他在准备时并不知道会失败啊,他怎么会同时准备两种差不多的害人手法呢?”
姜澜也在思索这个问题:“难道临时计划的第二次?”
这也不是不可能,也许他在一开始没想好放什么,第一次失败了,因有现成的野兽驱使,便策划第二次。
申屠婵不纠结在这上面,她森然一笑:“先查查是不是人为。”
姜澜去查的这件事情。
胡刀正在营帐外等他,一见他便道:“爷,我刚才去盯了大鱼。”
大鱼指成国公,是他给成国公取得暗号。
姜澜往隐蔽的地方走,一边走一边道:“说。”
胡刀跟他肩并肩,两人像是在商量事情:“他去见了宇文极,一切如常,好像也没有密谋什么,只是奇怪的是,他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姜澜看了胡刀一眼:“你觉得是他?”
胡刀点了点头。
姜澜沉思了一瞬:“看着就心情很不错?”
胡刀点了点头。
姜澜冷笑了一声:“有一半的可能性不是他,他那样的老狐狸,真是他干的恐怕早就一副替人惋惜的样子,但也说不准他是故作此态,揣测阿婵不会怀疑他。”
胡刀捏着下巴想了想道:“那咱们怎么办?”
姜澜看着远处皇帝的帐子道:“先盯着他,再派人去按公主说的查一查,留几个人给我。”
这是意思是他有别的事情要做。
胡刀十分鸡贼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大晋皇帝的营帐,悄声道:“爷,您不会是想把皇帝宰了吧?”
姜澜转过目光看了他一眼:“滚。”
第193章
成国公那边没露出任何痕迹,无论怎么查,营地附近都是好好的,好像那两只野兽就是凭空出现。
申屠婵像是进入了一个死局。
但是时间不等人,狩猎多日,皇帝已经准备拔营回京了。
太安公主总觉得李静姝死后的申屠婵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剑,她眉眼比从前更冷,在外面见到大周皇室的人表面上恭敬有礼,顶多惋惜一番表妹的惨死,也接受大家的安慰,但是人一走她的眼神就像是淬了毒。
返程的时候申屠婵并没有跟太安公主一辆马车,她想自己安静些。
上车时太安公主伸手拉住了她的手,有些担忧的道:“申屠,…你还有冯婴如和宝庆。”
申屠婵安抚一样冲她勾了勾唇道:“别担心,我知道。”
说完抽出手上了马车。
太安公主从前觉得申屠婵是个十分有理智的人,但是这一路的相处后她才发现,自己才是最有理智的人,她出身庶公主,最是知道委屈忍耐,知道曲意奉承,但是申屠婵不是,她一路横行无忌,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关键是她自己有本事,这样的人一旦踢到铁板,要么是怒火万丈,连铁板也踢破,要么是同归于尽。
太安公主管不了这些了,她现在一心赶路回东都,白侧妃要生了,这是她最重要的筹码。
返程的一路都是平平安安的,太安公主忍不住小小的松了口气。
白侧妃肚子已经很大了,她倒是个有福的,听太医说是龙凤胎。
申屠婵陪着太安公主去看了白侧妃,回来的路上太安公主忍不住叹息:“白侧妃的命真好,虽然出身一般,但是少女时期备受娇宠,嫁的又是自己喜欢的人,夫君这般位高权重却处处为她着想,如今怀孕也是龙凤呈祥之态。”
这话竟然像是有些艳羡。
申屠婵目光平静的回头看了一眼白侧妃的院子,最后冷笑道:“还是不够好,要不然怎么能遇上咱们呢。”
这话让太安公主有些哑口无言。
远远瞧着看见云侧妃过来,申屠婵先笑着开了口:“侧妃娘娘是过来看白侧妃的吗?”
云侧妃给太安公主行了礼,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道:“是,白姐姐快生了,说是最近肚子太大出不了门,我过来陪她解解闷。”
她没有一点侧妃的架子,态度谦逊。
申屠婵对她笑了笑给她让开了路。
秦云香是庶出,太安公主把她弄起来之前自然查过她,性子柔软,进退有度,也有三分机灵劲,要不然也不会能跟秦书意一起出门。
朝堂之上,狩猎结束,各种政事一股脑地丢过来,宇文极忙的连回府的时间都不多。
秋日已至,皇帝的寿辰近在眼前。
今年是太后丧期第一年,虽然已经快到年末,但是皇帝并不打算给自己大办寿宴,只宴请皇室宗亲,各路官员只需要上表奏折向皇帝祝寿便罢。
太安公主是太子妃,自然是要前往宫中参加宴席的。
成国公自从上次因为宫中赐婚将二女儿许配给新晋榜眼,便一直在想方设法向陛下表忠心,狩猎场上那次被姜澜搅局,最后鸡飞蛋打,成国公脸上还留了伤疤,这次皇帝寿辰,申屠婵几乎可以想象成国公定是要借着祝寿的名义给皇帝送份大礼。
她也要送一份大礼给成国公。
皇帝寿宴当天,申屠婵便早早起来跟着太安公主进宫了,太子府进献的礼物是宇文极为了皇帝修炼特意在东都城郊为皇帝修建了一座道观,观中有信徒无数,日夜虔诚的为皇帝祈福,此法得了玉笛真人的大力赞同,道是对皇帝的修行有很大益处。
申屠婵对此事嗤之以鼻,若是修炼可以修炼出长生不老之术,道家佛家哪个没修炼几十年,皇帝难不成就比别人多长了个灵根。
此次宴会宇文极原本是想带着白侧妃,龙凤呈祥乃是上上吉兆,定会讨得皇帝开心。
但是白侧妃生产在即,若是在皇帝寿宴上发动起来,好事也变成坏事,便只好将白侧妃留在了府中,只带了云侧妃过去。
宇文极和太安公主来的早,两人便先去给皇后请安,宇文极请安之后便去见了皇帝,太安公主陪着皇后。
宇文极一走,皇后便看着申屠婵道:“这宫里也没外人,你也坐吧。”
说着招呼宫女给申屠婵搬凳子过来。
申屠婵谢恩坐下。
皇后这才叹了口气对太安公主道:“太子大了,跟他父皇有说不尽的话,这是好事。”
好事说出来就不是好事了。
太安公主笑了笑道:“自是有儿媳陪伴母后。”
皇后点了点头又道:“太子是个好孩子,你也是,只是太子有件事情做的着实有些不像样,他大了,本宫自是不能再说教他了,你是太子妃,这事还得你规劝一二。”
申屠婵坐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只听太安公主小心道:“母后,您说的是……玉笛真人?”
皇后见她识趣又道:“你觉得呢?”
太安公主笑了笑诚恳道:“太子殿下得您教导,自是好的,只是实在年轻,朝中那些积年的老人看殿下面嫩便怂恿他做些出格的事情,到底还是得指望您的教导。”
皇后眼神带笑,太安公主又道:“朝臣们再怎么也不如您,不如秦家跟他亲厚,外人怎么比的上自家人,玉笛真人只是个弱女子,恐怕可恶的就是把她推荐给太子殿下的人。”
她一番话毕,皇后十分欣赏的看了她一眼道:“那你觉得是谁把他荐给太子的?”
太安公主像是不知道该不该说,十分谨慎的犹豫着。
皇后端起茶盏刮了刮沫:“大胆的说,这殿内又没有外人。”
太安公主这才轻声道:“母后端看谁蹦的最欢。”
一次两次撞到皇后脸前的就是成国公。
皇后饮了一口茶水道:“成国公夫人倒也还不错,只是这成国公老是蹦来蹦去的,哪里都有他,狩猎场上也是他爱出风头,若是不是秦小将军护驾及时,定是惊吓到陛下,他也是够惹人厌烦的。”
秦小将军是皇后的侄子,她大哥的嫡长子,未来秦家的家主。
申屠婵笑了笑抬起头,她温声道:“成国公毕竟年纪大了,新任的世子又是个软弱的,恐怕他急得是这个,所以想引得陛下和娘娘注意,只是他到底不中用,若是真有那个心,怎么不日日给陛下试丹,说来说去还是不够诚心。”
皇后像是觉得这话很有意思一样微微一笑:“你说的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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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申屠婵像是随口一说一样笑了笑不再说这件事情。
皇后说起了白侧妃的事情:“听说是双胎,她又是头胎,生起来要遭罪了。”
太安公主笑道:“白侧妃是个有福气的,母后别担心。”
有没有福气生产的时候就知道了。
时间差不多了,太安公主便陪着皇后前去宴会。
皇室宗亲都来的差不多了,皇帝和宇文极还没到。
申屠婵不是皇室中人,是不用参加宴会的,她跟着皇后和太安公主走到殿门口便止步告退了。
宫女引着她往偏殿用膳,说是单独设了宴。
申屠婵笑了笑对那宫女道:“姑姑,不知我可否看看宫中夜景?”
那宫女犹豫了一瞬道:“奴婢陪着小姐吧。”
申屠婵点了点头,含笑拉了拉她的手,往她手中塞了个小香囊。
宫女捏了捏,沉甸甸的,应该是银子,她笑道:“奴婢想起来皇后娘娘那边还有衣服没有熨烫,奴婢先去去,小姐知道回去的路吧?”
申屠婵点了点头:“我知道,你自去忙吧。”
那小宫女点点头去了,她走到无人之处将申屠婵给她的香囊打开,里边竟然是一锭金子,宫女急忙塞进了袖子里,心中只感慨太子妃身边的人真是大方。
申屠婵左右看了看便顺着墙走了,她直接走到宫女太监们临时休息的小班房,今日有宴会,小班房里只有翠凝在等她。
翠凝一见她便塞了个包袱给她道:“小姐一会儿出了这里沿着往东的墙一直走,直到勤政殿附近,最灯火通明的那一处就是了,您千万小心,”
申屠婵接过衣服道:“多谢姑姑。”
翠凝说完出去给她守门,申屠婵在屋里迅速换了一身宫女的衣服。
她出门了将自己的衣服交给翠凝,翠凝往宴会去,她顺着墙往东。
勤政殿附近的一座小殿宇此时确实是灯火通明,这应该就是皇帝的内藏库了,今日皇帝收到的寿礼都会在这里登记上册入库,比较重要的或者稀有的会拿到皇帝面前展示。
此时内藏库就两个小太监,一个在清点数量,一个在登记,这些礼物全部包装精美,有的是匣子装着,有的是丝绸包裹。
这些礼物现在是不拆的,因为需要大太监们验过,只是这会儿大太监都去宴会那边领赏去了。
他们登记完便去隔壁吃茶候着了,申屠婵悄无声息的掀开屋顶的瓦片进了库房。
她在一众礼物中翻到了挂着成国公府牌子的匣子,那匣子挺大一个,外面包裹了福禄寿的织锦,用金泥做了封口,申屠婵将织锦按平,从袖子里掏出匕首贴着织锦,整个将那块金泥刮了下来。
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申屠婵试图搬了搬,十分沉重。
她冷笑一声,轻轻解开织锦,打开了匣子。
一尊斗姆元君玉雕,元君头戴莲冠,慈眉善目,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态,双手合十,背后六只手臂,每只手里拿着不同法器,申屠婵微微弯腰,与它对视。
最后抬起手掌对准玉雕头顶拍了一掌,那斗姆元君玉雕脸上出现如同蛛网一样的纹路,有一根细纹在眼上像是一滴泪。
申屠婵想了想,拿着匕首将自己的皮肉划破又将血顺着纹路滴了上去,玉雕渗了血,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不祥。
申屠婵将匣子关好,将一切恢复回原样。
宴会上,皇后正笑着听皇帝说今年的丰收,说完她笑道:“今年咱们大晋福运连绵,跟陛下的修行可分不开。”
皇帝笑着压了压手掌,像是让皇后谦虚一些,他自己却道:“朕乃天子,为江山为社稷都是朕的责任。”
坐在不远处的秦国舅捋了捋胡子道:“娘娘所言正是,陛下乃是明君。”
皇帝笑得皱纹都皱成了一朵花。
申屠婵穿着自己的衣服从帘幕后出来,上前给太安公主斟酒,仿佛她真的只是个普通女官。
皇后看见她唇角勾起了一抹笑看向皇帝道:“臣妾听说,成国公府为了陛下修行之事,此次趁着陛下生辰献了一尊斗姆元君像,据说是受过许久供奉,说不定真有灵,陛下不如拿出来让我们也顶礼膜拜一番?”
皇帝是不知道成国公府送了什么的,但是他一听有灵就来了兴趣,指着太监总管道:“既然如此,去把成国公府的献礼拿上来。”
太监总管不敢怠慢,忙命人去拿成国公府的献礼。
成国公府的匣子是两个太监抬到偏殿的,太监总管摸了摸匣子,虽然金泥仍在,他还是问道:“拆开看过吗?”
跟过来的小太监急忙上前道:“登册的时候检查过织锦和匣子而已,刚才唤的急,并未拆开。”
意思是还没细查,一般送到皇帝什么的东西都要先验毒。
太监总管隔着织锦敲了敲匣子道:“打开检查。”
他退开一步,两个小太监急忙上前将那金泥扣了下来,那金泥很轻易的就掉了,小太监也没管,丢在一边就去拆那织锦。
皇帝左等右等不见礼物呈上来,身边的太监总管也迟迟不归,忍不住问一旁的宫女:“去看看荣喜在做什么?”
皇后笑着安抚道:“陛下莫急,既然是礼物,总要等下人们把东西拆出来。”
皇帝点了点头,继续跟秦国舅说话。
没过一会儿太监总管荣喜就回来了,他唇边含着笑,只是这笑有些僵硬,在一众皇亲国戚的瞩目之下走向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