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妈轻哼一声:”怎么,小姑娘这么可爱,我不惯你惯啊?”
闻喜在一旁适时地添补了一句:“我看你就是嫉妒了。”
沈从越气笑了:“嫉妒?”
他说话时的嗓调又凉又散:“也不知道是哪个小没良心的,天天吃我做的饭,吃我洗的水果?”
被无形点刺住的某人依旧理直气壮:“我那是沾了伯母的光。”说完后,转头就对病床上的沈妈告状:“伯母,还是您能驱得动他。”
沈妈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笑,笑的眉眼都发颤,她意有所指地瞥着在床边的沈从越,唇角勾着说:“伯母在你没来之前可也驱不动他……”
沈从越有些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可眼里却含着几分舒缓的笑意,黑瞳紧紧落在对面病床边的女孩白净的脸上,唇角的笑意不自觉地又加深了一些。
想着闻喜这会儿正和沈妈聊的开心,沈从越也插不进什么话题去,便准备站起来去外面透口气。
动作很轻地关上房门,从里面透出来的只言片语,满是女孩灵动的嗓音,和他妈交谈时语气中从未有过的放松和开心,沈从越不自觉弯了弯唇角,将房门关紧,转过身来,高挺的身子就那样顺势靠在了后面坚硬冰凉的白泥墙上,手不自觉按向了口袋里鼓起的一角,却没有心思将它拿出来。
现在想来,好像自从闻喜来这边勤快起来之后,他想抽烟的欲.望就变得越来越低了。
正敛眸想着,耳边忽然传来一声不确定带着试探性的男声。
“沈从越?”
他身子一顿,抬起头偏脸去看,却在看到来人后,一向沉黑的眼有了片刻的怔松。
离他不远的人见他神情,挑了一下眉:“怎么,你小子这么长时间不见我,都忘了我是谁了?”
沈从越笑了一下,薄峭的唇角勾起来,他盯着面前的男人,嗓音沉着而又含着笑意。
“好久不见,队长。”
宋城高壮的身子伫在原地,听见他那一句称呼,浓眉顿时化开,爽朗地笑了起来,大步迈过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拉住他的手。
两人腕臂处几乎同时用力,互相挽住对方个儿的,撞了撞肩处。
宋城松开他的手,有些意外地按了按自己的肩,看向沈从越,挑着眉梢道:“离开队里一段时间,看来也没少练啊。”
沈从越笑:“形成生活习惯了。”
宋城拿眼睨他:“我看可以随时回队里跟着出任务了。”
他这次没接上,只抿了下薄冽的唇角,深沉的眼里如夜般一片漆黑。
闻喜和沈妈聊了一会儿,就听出她语气中夹杂了几分疲惫,想着应该是累了,便没有再说,守着沈妈睡着之后。
听着屋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一丝动静,才意识到沈从越不在屋里。
原本想着打开病房门,就直接掉个头回自己病房,结果出了病房门,还没来得及走到自己病房门口,就听到走廊拐角那边传来几道低谈声,其中有一个声音,很是熟悉。
去摸门把手的手收了回来,闻喜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随后将那只手按在了墙上,摸索了几下,然后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往那边不由自主地挪了挪。
直到到了拐角处,她才停下脚步。
拐过弯,就是坐在医院休息椅上正在聊天的他们。
闻喜慢慢将身子从墙上滑下来,背抵靠在墙上,半坐在地上,什么都不说,唇角微微抿住,只安静地听他们说话。
那边的说话声并没有停止,应当是没有发现多余了一个她。
宋城靠在椅子上,翻过刚才那些有的没的一些寒暄,他现在的语气多了几分认真和严肃。
“都快四个月过去了,你还没走出来吗?”
沈从越扯唇淡笑了一声,嗓音平乏:“一条命,又不是其他什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走出来?”
宋城听到他的话,往回深深吸了一口气,从兜里掏出烟盒来,往出抽的同时说:“没有人比你自己更清楚,那不是你的错。”
沈从越垂下眼,看着递在自己眼前的白烟,往回推了推:“戒了。”
宋城看着被推回来的烟,笑了笑:“你说戒吧,之前五年都戒了的烟最后抽的比谁都狠,你倒是没戒,现在这会儿我看你比谁做的都好,说戒就能戒,在这些事上你总是拎得比谁都清,唯独在宋孟瑶这件事上,你就存心折腾,不让你自己好受。”
宋孟瑶?
闻喜抖了抖眉梢,将这个名字在心底里辗转了一遍。
他没说对,也没说错,只从喉间溢出一声轻应来,将头往后靠了靠,慢慢说道:“怎么想起来上医院?”
见他不抽,宋城便将那根多抽出来的那一根重新放了回去,掏出打火机,正欲点燃时,想起医院不能抽烟,有些可惜地“啧”了一声。
“我老婆给我半夜打电话说肚子疼,着急忙慌地送上医院,医生说是急性胃溃疡,现在正在里面挂水儿呢。”
他边说着,边用指腹摩挲着烟的底部,有几根烟丝儿被勾了出来,他还有点舍不得放开。
第34章 闻三十四下
他边说着, 边用指腹摩挲着烟的底部,有几根烟丝儿被勾了出来,还有点舍不得放开, 随后叹了一声:“干咱们这行啊,就是有家也回不得, 顾不上。”
说完这声后,他苦笑着继续说道:“刚刚我媳妇儿醒过来一会儿,状态还行, 可一看见我就撑不住了,说我再来的迟回她估计就能疼死在家了。”
他瞥过了眼, 目光放在沈从越没有什么起伏的神情上:“以前可能还没啥感觉, 不过现在越来越能体会到,当时你夹在这里面有多痛苦。”
“你妈怎么样了?”
“还行, 快出院了。”
沈从越回想着这将近四个月的时间,说不快,竟也是一晃而过, 之前折腾的那些事情, 就好像上个世纪发生过的一样。
听到快出院, 宋城一直绷着不算轻松的面容才舒缓了不少,慢慢点了点头:“挺好,这也算是个好消息了。”
他顿了顿,随后像想起什么, 扭头对旁边的男人说了一句:“那个女孩的家属最近已经很久没来过队里了。”
他边说着, 手上夹着的未点燃的烟被他压了压, 烟身扭曲了一段。
“可能也是知道你不在队里了, 来也没个闹腾的劲儿。”
沈从越阖了阖眼,抬手压住眉心:“这样倒也挺好, 别打扰了兄弟几个平常的生活。”
宋城在旁边轻“呵”一声:“我看你当初走的那么果决,也是怕牵累他们吧。”
沈从越没有吭声。
而就在这时,一直沉浸在他俩对话的闻喜没有注意到,先前出去的看护阿姨从外面走了进来,
刚刚走过她病房这边来,就看到闻喜微屈着膝盖靠在后面的白墙上,好像是直接坐在了地上。
她看清后,连忙叫了一声“闻喜”后便提醒她不要坐在地上,容易着凉,说完后快步走过来,想要把她拉起来。
而闻喜听到那一声不低的叫她名字的声音,身子顿时僵直了起来,先前谈话的声音也不再继续,取而代之的,是几声脚步声。
她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一时不敢乱动,僵持在原地,就像当场被抓个现行的小偷一样。
换个角度来说,现在的她可不也差不多了。
姑且可以被称作为一个被抓包的偷听小儿。
闻喜感觉自己的心也被揪了起来,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直到先前还在闲谈着的人听见动静,高挺的身子站定在她面前。
沈从越微微垂下了头,一双黑眼直直地落在窝在地上的女孩脸上,扯了扯唇角,语气散漫道:“知道地上凉还不赶紧起来?”
闻喜咬了咬唇:“我倒是想起。”
说完这句,她慢慢仰起脸,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腿,语气无奈发软:“可是腿麻了。”
她伸起胳膊,白净的手对向刚才传来他声音的方向:“你拉我。”
沈从越嘴角抿了下,伸出手去握她,手上一用力,她就被牢牢拉了起来。
温热的手心相握不过两秒,就被周遭的空气冲刷而过,只肯留下刚才相贴时的手上滑腻。
等站起来后,沈从越扶住她肩膀,让她站的稳了些,才松开手。
闻喜掀起唇,甜滋滋地对他说了一声谢谢。
沈从越上下打量了一下她,几秒后才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半晌又补了一句:“以后别坐在地上。”
闻喜瘪了瘪嘴,不吭声。
看护阿姨见闻喜这边有沈从越,也便没有继续留在这里,说回去先收拾收拾病房便走了。
而在拐角另一边的宋城听见动静,也跟着走过来,一过来,就难得看到沈从越正训着一个小姑娘,兴趣浓浓地在两人之间扫了几眼,他才抬眼看向沈从越,下巴往起抬了抬,笑道:“不介绍不介绍?”
不等沈从越出声,闻喜就先展开温软的笑容,大大方方地向他伸出了手,进行礼貌的打招呼。
“你好,我叫闻喜,喜欢的喜。”
宋城点点头:“宋城,他兄弟。”边说着,边准备抬起手和她相握,却被凭空而来的另一只劲瘦有力的手毫不留情地拍打了下去。
沈从越拍完那只手,然后又目不斜视地将闻喜抬起的那只白嫩的手压了下去,然后转过身一脸嫌弃地对宋城说:“你刚刚那只手一直在搓烟丝,她鼻子灵,别握了之后给她也沾上那味儿。”
边说着,边偏过身子,看了一眼后面的闻喜。
而闻喜被他挡在身后,几乎和宋城没有什么接触,神情显然有些郁闷,
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他的朋友,相处好了还能多了解一些他呢。
难道他不想让她过多的参与到他的生活中吗?
意识到这点,闻喜没里头的心头一堵。
而沈从越方才那么随意的一瞥,就见到她那副低闷的模样,眉梢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
不让他她握手,这怎么还委屈上了?
虽然心上不好受,但闻喜还是努力将自己的表情放的轻松一些,友好地向宋城挥了挥手后,顺着沈从越说的话,慢慢点了点头,说:“是的,我鼻子很灵的。”
提到味道,她忍不住抬起手戳了戳旁边沈从越的肩膀。
“我可以闻到他身上有一种很好闻的气味。”
宋城眼里闪过一丝意外,有些不相信,也凑过沈从越身体跟前,煞有其事地闻了闻,最后皱着眉头说了一声:“这也没啥味儿啊。”
闻喜忍不住笑:“这个味道好像只有我能闻到。”
宋城挑了挑眉毛,对闻喜口中的味道明显很感兴趣,打趣说道:”我这之前在队里天天和沈从越睡上下铺,可能也沾上了点,小姑娘你要不也闻闻我身上看有什么…….”
边说着,还想朝闻喜这边走过来,看样子是真打算让她好好闻闻。
沈从越原本松散的眉眼见到这一幕,顿时紧绷住,将高瘦的身子立正起来,竟直接抬脚,径直走到了她的面前,挡在了她和宋城之间,然后嗓音冷淡地说了一句道:“这么久时间,嫂子那边点滴应该都要打完了。”
宋城没憋住笑了出来,别有意味地打量完他那敛沉的神色,最后哦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
“得了,护的可真紧,手不让碰,连闻一下也不让。”
沈从越冷嗤:“你天天烟不离嘴,身上哪儿有什么好味道?”
宋城一听这里,眉梢忍不住立起来,佯怒道:“你这小子,离队这么久,都不知道尊重队长了吗?”
闻喜在一旁疯狂点头附和:“对,得尊重队长。”
她瞅准机会,从他身后钻了出来,然后一脸真挚地面向宋城:“宋队长,之前他是不是经常这样对你啊?”
说完这句,她将原本就不大的脸皱作了一团,义愤填膺道:“他现在也是这样,经常和我唱反调,实在是太不尊重人了!”
沈从越见她一副说的煞有其事的样子,唇角扯了扯,毫不给面子地继续拆台。
“我只会尊老爱幼。”
他偏过头,问宋城:“你是老?”
然后又低头,看向脸颊白白嫩嫩的闻喜,语气随散:“还说你是幼?”
闻喜,宋城:“……”
单单几个字,就将他俩伤害的体无完肤。
宋城悠悠叹息一句,对同样被怼的哑口无言的闻喜语重心长道:“现在你该知道,为什么这小子长得倒挺帅,但还没能交一个女朋友的原因在哪儿了吧?”
闻喜脸上闪过几分意外:“他还没有交过女朋友?”
宋城痛心疾首:“那可不,这小子光顾着立业,我成家的时候,他还连个女孩的手还没拉过呢。”
闻喜忍不住叹息了一声:“那这样一比,他好可怜。”
宋城继续在这边再接再厉:“所以,你得多帮帮他。”
帮帮他?
这是什么意思?
要给他介绍对象吗?
闻喜还在心底里揣摩宋城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时,宋城瞥了一眼旁边正在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沈从越,这才轻咳了一声,见好就收,没有再继续扯着这个话题,和沈从越随意聊了几句就说要回去照顾他媳妇儿,就先走了。
最后楼道里,只剩下了他和她两个人。
沈从越问她:“回房吗?”
她摇了摇头。
于是两人又坐到了刚才他和宋城坐的那个长椅上。
闻喜抿了抿唇,还没忘记刚才她偷听他们说话的那件事,首先出了声说了句“抱歉。”
沈从越偏头看她:“想知道什么?”
闻喜一时没有说话,过会儿她才下定可爱班决心似的,试探性地出声问了一句:“宋孟瑶……是谁?”
问完这句话,她很快咬了咬唇角:“如果不愿意说的话,其实也没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