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城全程见完他态度的前后变化,不由得“啧”了一声。
被爱情滋润着的男人就是不一样。
解释完队里打算弄的那个什么采风活动,见沈从越这边没有什么异议,他确定好以后,还是没压住内心的好奇,拉着椅子凑在病床前,开口问道:“所以,你俩和好了?”
沈从越沉默了一瞬:“也算吧。”
宋城愣住:“什么叫也算?我和你说,这男女之间的感情,可不能将就,沈从越,你可从来不是那种冲动的人。”
他微抿着唇,深沉的眉眼平静地看向前方,没有丝毫起伏。
“为了她,我愿意将就。”
所以哪怕她之前没有一点预兆就提出和他结婚,他也还是没有丝毫犹豫答应了下来。
他不会后悔,可他不确定她是否后悔,所以一向做事沉稳有分寸的他,才会在领证前一遍遍问她会不会后悔。
五年,实在是太久了。
她不知道怎么来爱他,那就让他一步步教会她如何去爱。
沈从越沉了沉眉眼。
这一次,他不会像五年前那样,再放开她的手。
—
闻喜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穿着黑色的呢子大衣,脖颈上围了纯白的围巾,她的脸本就莹白,化了淡妆之后就更显气色,水嫩水嫩的。
因为头发有些长,她干脆就将它盘成了一个丸子头,耳鬓有碎发垂落下来。
看着清爽而又不失俏丽的自己,她满意地笑了笑,
小柴已经收拾好了东西,转过头看见闻喜也收拾好了,不由得笑了笑:“阿喜姐,我总觉得你越长越年轻,走出去对别人说你今年大学刚毕业,肯定也没有人怀疑!”
闻喜笑了笑,往脖子上挂了个相机,弯着乖顺的眉眼。
“就你嘴甜!大家都把东西拿好了没,我们可以出发了。”
“可以了!”
后面的学生跟着闻喜,脸上无一不含着笑意,朝她难掩兴奋地闭了闭手势。
而此刻的消防站。
沈从越经过几天的休养,虽然伤还没好全,但气色比起之前来说还是好了很多,穿着深蓝色的军装,看着还算精神些,有些散漫地站在消防站的门口。
连着阴了几天,今天倒是个好天气,暖金色的阳光洒落下来,将沈从越出众的面容映得很是分明,眉眼冷峻,鼻梁高挺,还带了点漫不经心和慵懒。
这几天一直在病房里无趣地躺着,今儿出来,站在这温煦下的太阳下面,照的他倒很是舒坦,沈从越惬意地眯了眯眼睛。
他的身子高挺板正,面容又很英俊,穿着一身军装,显出劲瘦的腰身,光是立在那里就吸引了外面不少路人的目光,
而他的旁边则站着因为放心不下而喋喋不休的领导。
“沈从越,我和你说!这次人家来和咱们共同开展这个活动,是非常有意义的,你既然负责这个事情了,那就把这个办好!人家来了,记得好好照顾一下……”
“领导,这些话您都说了不下三遍了。”
沈从越散漫地抬起手挡了挡阳光,掀着唇看向旁边的人:“您放心,我保证听着上面的安排,把这次的活动完成的漂漂亮亮,如何?!”
没等旁边的人说完,沈从越先斜着身子偏头,勾着唇,语气夹杂着明显的笑意,问后面的消防队员们:“你们说,是不是?”
“是——!”
应完这声,先有人没绷住,嘻嘻哈哈地笑了几声。
“给我严肃点!”
领导被他噎了一下,气的胸膛上下起伏,厉声斥责了几句,但又对他们没什么办法。
沈从越带的这一对,虽然有时候还真嬉皮笑脸的,看起来不像个样子,但出任务等各个方面,却是没的话说,都很出色,不然也不会让他们来接这个活动。
前不久出了那么重的任务,正好趁这个活动好好休息一下。
但是看到这一队人马这个吊儿郎当的样子,领导长叹了口气,莫名感觉到头疼,对他们简直是又爱又恨。
他们没在这里等太久,负责接他们的大巴很快就过来了消防站门口。
沈从越眯了眯眼睛,收了收刚才漫不经心的那副模样,将身子立正了些,抬起腿往车门那边走。
工作室的学生正在往下搬东西,陆陆续续地往外面走,负责迎接他们的人一改刚才的懒散作风,都给他们态度严谨板正地敬了敬礼。
闻喜从车上下来之后,见他们这样,被震了一下,半天有些迷茫地想了想,然后也将身子立挺起来些,手抬起来平举在右方,也有模有样地给他们行了个礼。
“你……你们好?”
不知是谁先憋不住“扑哧”乐了一声,然后就遭到了一记暴扣。
沈从越从车的那头绕过来,就看到在队伍前方,站了个小巧纤瘦的身影。
只不过,这个身影越看越有些眼熟。
他眉骨动了动,步伐放慢下来,抬腿走了过来。
闻喜听到脚步声,神色顿了顿,随着高瘦的身影覆过来,她也转过了身,头仰起来些,目光明亮地看向来人。
看清来人后,她先是一愣,但脸上的笑意未变,伸出手,正对着他,声音明媚:“沈队,你好,我是这次采风活动学生的带队人,闻喜。”
沈从越原本冷淡疏离的脸,见到她莹软的脸颊,也跟着笑了声,抬起手和她握住,一双黑眸含着点笑意,散漫地看着她。
“你好,闻老师。”
“有没有感觉,沈队和平时好像有点不一样?”
跟在后面的队员,看沈从越一直带着闻喜和她的学生,绕着整个消防站,开始一一讲述他们的装备和器械,讲解的嗓音平静淡漠。
只不过,说话的间隙抬起眼来,时不时就在盯着正听着认真的闻喜看,一双黑眸眨也不眨一下,里面经常包含着点点的笑意。
“这应该是我在队里,见过沈队笑的最多的一天了。”
队员换上了往日的作训服,在单杠上一边坐着引体向上,一边偏头时不时看着那边的动静。
“虽然我承认吧,那个带队的老师长的的确很好看,不过沈队这也,太没出息了吧……”
“你也觉得那个闻老师好看?”
“你这不废话!”
“就是不知道还是不是单身……”
连着做了好几个,有人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抹了把汗,目光盯着不远处的闻喜,脸上的笑意浅浅淡淡,小嘴抿着好看的弧度,一双圆圆的眸子黑里透亮的,看着很可人,忍不住轻“啧”了一声:“是真好看。”
结果刚说完这句,旁边的人就很不客气地拍来一巴掌。
“你疯了,没看到沈队半天黏着那个闻老师不放,眼睛都快粘人家身上了!”
“……不是,沈队不是结婚了吗,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那这算不算得上红杏出墙啊……”
“红杏应该指的是女的吧,沈队这顶多算是……绿草吧,绿草出墙?”
然后齐齐沉默了几秒。
半晌,有人犹犹豫豫地出声说道:“要不,我们去提醒一下沈队?让他意识到自己还是个有妇之夫。”
又是一阵沉默。
然后没过几秒,刚才说话那人一抬头,忽然发现自己就已经站在了队伍的最前面,意识到了什么,用力指了指自己,有些不可置信地扭头,看他统一默契后退的那些好队友们。
“你们让我去?”
沈队万一削了他怎么办?!
有人走上前后,大义凛然的拍了拍他的肩:“你肩上背负着道义,沈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放心大胆地去吧。”
说完以后,边给他点头鼓气,边退回到了原位。
说话那方见他这副装模作样的样子,很无语地扁了好几眼。
而这边,沈从越给闻喜讲完队里的基本设施后,靠在边儿休息的时候,就看到她绕着消防车走了好几圈,眼里满是新奇。
他扯了扯唇,走过去,立在她跟前,扬了扬眉稍:“怎么,感兴趣?”
闻喜抿着唇,含蓄内敛地笑了笑,没有立刻回答,因为一直在户外,虽然脖颈上裹着围巾,但她的鼻头还是被冻的有些发红,就像一只软软糯糯的小熊一样。
她抬起手,轻轻摸了摸车身上面的“救援RESCUE”的字样,轻声细语说了句:“它真的很好看。”
说完这句话,她抬起了黑圆的脸,向他弯眼软软笑了一下:“虽然还没有发动,这些车只安安静静地等候在这里,但我就已经感受到它们蓬勃的生命力,和给人一种毫无理由的信任托付感,这可能就是人民消防的力量。”
沈从越靠在车身上,深蓝色的军装被压出一点褶皱,和消防车上的红色相得益彰,莫名的适配。
听到她说的话,他扯唇笑了下,抬起眉眼,安静地注视着她。
“这份力量,也是人民给予我们的。”
“正因为人民信任我们,他们才会在遇到危险困难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我们。”
说完这句话,他似是想到什么,眉稍蹙起来又很快散去两边,一双黑黑沉沉的眸子专注地看向她:“我们也不是生来就勇敢,但人民既然选择将脊背交付于身后的我们,那我们就必须无畏。”
他将这几句话说的云淡风轻,可眉眼下的认真和肃色却让人难以忽略,更别提这些话背后,是多么沉甸甸的重量。
闻喜看着他微绷着面容,脸上露出几分动容,正好这会有冷风吹过来,她忍不住往回缩了缩脖子,刚才伸出去的手指被冻的忍不住屈起来,缩回到了袖子里。
沈从越不经意掠过她的小动作,然后把头抬起来些,扫了周围人几眼,将闲散的身子立挺了起来,往车的后面走了过去。
刚走出去几步,见后面的闻喜没跟上来,他偏过身,对她嗓音淡淡地说了一句:“愣着干什么,过来。”
闻喜以为他还有一些没给她讲述完,应了一声后,连忙小步跑着追了上来。
结果刚走到车后面,就被沈从越捏住了手。
她一愣,心上也跟着一紧,下意识看了眼身后的消防队员和学生们,见他们都在专注着自己的事情没有注意到这边,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回过头来,抬起纯黑的眸子毫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一边心里想着这人果然正经不过三秒种,一边没好气地用力甩了甩被他捏住的手。
“你赶快松开!”
沈从越抓她抓得紧,不光捏住她的手,还捻着她的手指在他温厚的手心里搓了搓,一双透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她,唇角勾起,开始耍赖皮。
“我不放,你有本事挣开。”
被他这副无赖的样子气到,闻喜又急又羞:“你都多大人了,还跟个小孩一样耍无赖呢,这是在你队里,被人看到……被人看到多不好啊。”
一开始她见到负责这个活动的人是沈从越,想到他一副对什么都不上心的样子还有点担心,再加上两人之间的关系,闻喜多少最开始有些不自然,和他交流还是有些放不开。
可这一路下来,见他态度还算端正,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闻喜也就渐渐放下心来,和他相处的越发自然。
结果,她还是高估他了。
想来,又憋着气儿使劲甩了几下,没甩开,反倒被他捏的更紧了,整个手窝成个团被他攥在手心里,温热的暖意透过肌肤传递过来。
沈从越掀着唇,看她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眉眼染上笑意,嗓音也变得明朗了起来。
“不好什么?我捏我老婆手,能有什么影响?”
“沈从越!”
她实在忍不住,低声呵斥了他一句。
闻喜只感觉自己要快被沈从越气疯了,睁着一双夹杂着恼意的水盈盈的眸子,瞪向旁边神色一贯从容淡定的沈从越,原本白皙的脸都变得有些发红。
虽然在车后面,但说不准就会有人过来。
这毕竟是在工作,看到以后还是有一些影响的,闻喜想着能避免就避免,一边折腾着让他赶紧放开她,一边提心吊胆生怕有人过来,心也跟着不自主加快了不少,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但后面,他还得寸进尺,她的两只手都被他不轻不重地捏在手心里。
见她不肯消停,沈从越也不生气,只淡淡地说:“你再动静大一下,他们原本不过来,也被你折腾过来了。”
这话一出,几乎半窝进他怀里的姑娘就安静了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松开了她。
几乎是一撒开,她就飞快将手插进了自己的口袋,往后退了退。
沈从越见着她这一副警惕的样子,无声地呵笑了一下,掀着唇看她:“现在手暖和点没?”
猛地听到这么一句,闻喜还没反应过来,怔忡着,慢慢眨了眨眼睛,这才感觉到,插进兜里的手比起之前,已经变得有温意了很多。
她的衣服兜里,也很快暖和了起来。
所以刚刚,沈从越是在给她暖手吗?
意识到这一点,闻喜心头的气意立刻消失地无影无踪,被他这一出搞得又好笑又无奈,但温顺的眉眼处却比起刚才多了几分软意。
她张了张唇:“谢谢……”
谢语还没说完,面前的男人就好像知道她打算说什么,勾着唇半俯下身,透黑的眉眼紧紧注视着她,含着几分笑意,浅浅淡淡地对她说:“想谢我啊?”
他顿了顿,对上她明亮漆黑的瞳仁,眼里的笑意浓愈起来:“亲我一口,就当谢礼了。”
闻喜嘴角的歉意和感谢在听到这句话后,顿时荡然无存。
她扁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抬起手推开他向她倾过来的身子,然后转过身朝外面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