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霜欢欣道，指指自己，“我可以吗？”
姜云簌扬扬手，“去吧去吧，别等他走远了。”
陈珏见沈烨已经脱鞋下水，他也不干示弱，又用匕首削了几根鱼叉哐啷一声扔在地上，踢掉脚上的鞋子，大咧咧往溪水里走去。
对着沈烨道，“来比比，看最后谁叉中的鱼多。”
沈烨选择无视他，来到略微上游处，凝神屏气，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水中。
很快，便有一条肥大的鱼悠闲地向他腿肚边游过来，它还没察觉到危险，在它即将游走时，沈烨手中的鱼叉利落一刺。
殷红的血迹在水中迅速扩散开，陈珏轻哼一声。
“也不过如此，我让你一条，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比拼。”
沈烨理都未理他，提着鱼叉来到岸边，用陈珏丢在岸边的匕首给鱼刮鳞去壳，处理完内脏后又放在溪水里冲洗一番，来到大树旁。
他的一番操作让姜云簌看得一愣一愣的，她一直以为他是那种不分五谷、什么事都要别人伺候的老太爷呢。
沈烨用一根树枝串好递给她，“拿着，我生火。”
姜云簌接过来，没想到这鱼挺沉，她接过来时手一抖，差点掉地上。
姜云簌悻悻地笑道，“有些沉。”
沈烨挑眉看她一眼后，从周围捡来些枯枝败叶，拢在一起，围成一小堆，用火折子引燃，从她手中接过鱼烤起来。
烤了一阵，鱼的香味儿已经逼出来，肉香四溢，还在溪中叉鱼的陈珏闻着味儿就跑过来了，陈芳菲亦步亦趋跟在陈珏身后一道过来。
沈烨看看姜云簌，“你去马车中最右侧的那小柜中取些佐味品来。”
姜云簌很快从马车中拿来一堆小瓷瓶以及一些罐子，各种佐味品放上一些后，又翻烤了一遍，直到外面变成一片金黄，有油脂滴落出来，沈烨这才将鱼递给姜云簌。
“尝尝。”
一旁的陈珏与陈芳菲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口水，这声音不可畏不大，连姜云簌都听见了。
姜云簌握着木枝犹豫开口，“这鱼有些大，我可能吃不完。”
她的意思是让沈烨分些给陈珏和陈芳菲以及他自己，不够的话再烤就成。
哪知沈烨只淡淡道，“没事，你吃不下，剩余的我吃。”
陈觉气得拉起陈芳菲的手往溪边走去，他自己杀鱼烤鱼总行了吧？
临走前还不忘瞪沈烨一眼，“就抠死吧你。”
沈烨依旧没搭理他，看着姜云簌道，“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姜云簌这才慢吞吞咬下一口，外焦里嫩，酥烂可口，没有一点鱼腥味儿，姜云簌欣喜道，“可真好吃，沈大人不愧是沈大人，还真是无所不能。”
吃到最后，她也只吃了鱼的一半儿都不到，肚皮就撑得不行。
沈烨只需看她的表情便知她吃够了，淡声道，“给我吧。”
姜云簌有些犹豫，“要不重新烤一条，让他吃她剩下的，她怎么觉着怎么别扭。”
沈烨不容分说地从她手中接过剩下的鱼肉，“夫人，你要时刻谨记，你我已成为夫妻，没有什么是不能共同分享的。”
说完，沈烨就朝着姜云簌方才下口的方向咬下去，是真的一点也不介意，反而是姜云簌闹了个大红脸，那上面还有她的口水呢，这人怎么这样？
男子的食量比女子的大太多，不多时，待陈珏与陈芳菲带着处理好的鱼回来时，沈烨已将剩下的鱼肉解决完。
“走吧，咱们去消消食。”说完起身拉起姜云簌的手往溪边走去。
陈珏又念叨一句，“某人是真的抠门儿。”
沈烨迈出去的脚步一顿，扭身瞥瞥地上的那堆佐味品。
“想必你是不需要佐味品了，如此，我便收起来罢。”
陈珏双臂一伸，围住那堆佐味品，慌忙改口，“谁不知道，沈大人是整个金陵最慷慨无私的人了。”
沈烨摇摇头，“你知道就好。”
说完牵着姜云簌的手顺着溪流往上游走去，在路过陈珏削的那一堆鱼叉时，姜云簌停了下来。
她还从未叉过鱼呢。
姜云簌扯扯沈烨的衣袖，“我也想叉鱼。”
沈烨想也没想便拒绝了，“溪水寒凉，你不是我，便莫要去了。”
陈芳菲偷摸看到后，把手中的鱼全部扔给陈珏，“阿兄，你先烤着，我待会儿来吃啊。”
说完跑到姜云簌身边，从地上捡了根比较趁手的递给姜云簌，“喏，试试，我也正想着叉条鱼呢。”
姜云簌又看看沈烨，沈烨无奈道，“去吧，别耽搁太久了。”
姜云簌接过鱼叉，来到岸边的石头上脱下鞋袜，正要往水里走去时，沈烨又过来了。
“等等。”
“嗯？”姜云簌疑惑地望着他。
沈烨蹲下来，挽起她的裙裾与裤腿，露出粉白的脚趾头，在她身后打了个结，“去吧，这样不会将衣裳弄湿。”
裸露在外的脚趾不安地蜷了蜷，沈烨只当做没看见，高大的身影挡着她的，姜云簌这才小心翼翼将脚伸进溪水中。
冰凉的溪水冲散她身上的燥热，她脚在水中晃悠几圈儿后，陈芳菲弯腰举着鱼叉朝她大喊道。
“你快过来，这里好多鱼。”
姜云簌轻轻一笑，应她，“来了。”
说完举着鱼叉晃晃悠悠地来到她面前，陈芳菲无意中看了一眼她的脚和小腿。
惊叹道，“你怎么这么白？”说着伸出自己那脚背与小腿和她的做对比。
陈芳菲半眯着眼睛，故作威胁道，“说，你是不是用了什么秘方？快如实招来。”
姜云簌赧然道，“没有什么秘方，这，脚和腿又不常露在外面，白一点也很正常吧？”
陈芳菲扔掉鱼叉，掬了一小捧水朝她身上一扔，“是吗，我可不信。”
姜云簌看了她一眼，也不甘示弱地掬水洒向她。
很快，两人在水中玩儿的不可开交，衣裳基本都湿透了，可把姜云簌累的。
姜云簌半弯着腰，笑个不停，“不行了，我太累了，腰都直不起来。”
“我说你也太……”
话未说完，陈芳菲眼尖地看见对岸密草丛中，一根泛着冷幽光忙的箭镞正对准着姜云簌。
陈芳菲利声一喝，“当心。”
岸边，沈烨与陈珏的目光同时望向姜云簌，眼看那箭镞要射中姜云簌，沈烨连奔带跑往溪中冲去，哪还有往日的气定神闲。
陈芳菲则眼疾手快地将手中的鱼叉奋力一扔，挡住射过来的箭镞。
尖锐的箭镞狠狠钉在鱼叉上，鱼叉裂成两截，姜云簌这才幸免于难。
沈烨来到姜云簌面前，衣裳湿了大半，脸色也是一片苍白，将人紧紧拥进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
“没事了，没事了。”也不知是安慰他还是安慰她。
“走吧，我们先回去。”
又对陈芳菲道，“今日多谢陈姑娘，日后若有事，尽管来找沈某。”
这还是陈芳菲第一次见沈烨如此郑重其事地与她说话，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陈芳菲挠挠头，“没事，顺手的事而已，只是不知方才放箭的人是谁？为何要害姜姑娘。”
沈烨目光冰冷的望向对面，“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
第61章
◎先去青州◎
密林深处, 两名蒙面黑衣男子急速穿梭，其中一名开口道，“主子让我们暗中查探沈烨, 可没想到沈烨对他新娶的这名续弦倒挺好，不像是作伪。”
“不过，那名女子长得可真是好看, 主子身边那么多年轻貌美的女子，我看，没有一个比得上的。”
想到方才沈烨那紧张不堪的模样，另一名黑衣男子阴险一笑，“或许，那名女子便是突破口。”
“走吧, 先回去告诉主子这个好消息。”
几人回到安岸边，玄英与青霜也回来了，玄英只猎到一只山鸡, 几人将山鸡烤了吃完后, 沈烨吩咐玄英，“改道水路, 先去趟青州。”
沈烨看着姜云簌，就算卫家不认可簌簌，他也得带她认认门, 认不认可是卫家的事，反正他的妻只会是她。
陈珏翻了个白眼，无力地用长袖扇着风，“我说大哥, 为何不直接去雍州, 还要绕道去趟青州, 本来行程就已经够远了。”
姜云簌猜沈烨可能是想回趟卫家，但其实她并不太愿意见卫家人，故作糊涂道，“是啊，不如直接去雍州就行了，不用绕路的。”
沈烨扬扬下巴，“方才我们的行踪已透露，说不定后面还有其他危险等着我们，去青州除了能避开那些耳目外，簌簌你已是我明媒正娶的妻，是该见见卫家人。”
姜云簌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可我不太想见，能不能不见？”
沈烨看她一眼，语气带着些许强硬，“自然不行。”
姜云簌垂头叹了口气，沈烨又道，“放心，有我在，他们不敢对你怎样，况且，我们最多在青州盘桓三日。”
她身上的蛊毒才是重中之重。
最后几人上了马车，沈烨让玄英提前写信给在码头边营生的沈氏门下的铺面掌柜，让其备好船只。
上了马车，姜云簌独自寻了个角落缩起来坐着，手撑在膝上，抬眸望向窗外，沈烨上来后，她的视线一顿，而后依旧望着外边，没看沈烨。
她只是在气沈烨未曾提前告诉她要去青州卫家，她都来不及做心理准备，或许她的看法在他眼中根本就不重要。
沈烨坐在上首，指尖点着膝盖，看她缩坐在角落里，想起方才她上岸时脚上的水珠似乎没来得及擦去，想必现在绣鞋内定是潮乎的。
沈烨敲响车壁，马车停了下来，他下车往青霜所乘的马车走去，他下去后，姜云簌偷偷看了看，也不知他要去做什么。
片刻功夫，沈烨就转身回来，不过他手中提着的是？
一双绣鞋？
他的身影越来越近，姜云簌立即扭头又看向窗外。
上了马车，沈烨晃晃手中的绣鞋示意她，“把脚上的鞋脱了，换双干净的。”
姜云簌猛地转头看向他，她动了动脚趾，脚是干了，是因为脚上的水全蹭在了绣鞋上，绣鞋现下湿哒哒、黏糊糊的，不太舒服。
不知是不是错觉，方才上车的时候她没注意，现在沈烨让她换鞋，她怎么觉得脚下的绣鞋有一股子怪味儿，好难闻。
换鞋事小，要是待会儿她一脱鞋，一股子怪味儿冒出来，马车又这么小，沈烨闻到后不知会怎么想。
姜云簌摇摇头，无意识地缩缩脚，这下裙裾将她的脚完全罩住。
“不用，已经干了。”
沈烨把绣鞋放到她面前，以为她是当着自己的面不好意思，他半侧过身不看她。
“你换，我不看你，湿得难受。”
半晌，姜云簌依旧没动静，沈烨握着绣鞋半弯着腰来到她跟前，单膝跪地，缓缓掀开裙裾，他只掀了一半。
姜云簌一把扯过裙裾，警惕地看着他，“你做什么？我都说了不换。”
沈烨现在才明白，她哪里是害羞，分明还在为刚才说要去青州的事生气。
沈烨不得不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去青州后，不去卫府，咱们只宴请他们到酒楼一叙，隔日便离开可好？”
“可脚上的鞋不能不换。”
话音一落，沈烨大手从裙裾下准确无误地捉住她的一只脚踝搭在自己膝上。
姜云簌想把脚从他手中抽出来，卯足了力气也没撼动半分。
沈烨轻笑一声，“你就别白费力气了。”
说完大手握着她脚上的绣鞋往下一扯，绣鞋坠地，伴随着一股怪味儿弥漫开来。
姜云簌已经窘迫得不敢去看沈烨是何神色，头埋在双臂间，瓮声瓮气埋怨他，“不是让你别脱吗？”
因她埋着头，看不见沈烨是何神情，只感觉到他脱下她的鞋袜后，就松了手又弯着腰回到上首的位置。
他定是嫌弃死了，姜云簌心里想，可她都说了别脱别脱。
很快，回到上首的男子又回到她身边，手中握着个茶盏，另一只手握着方帕子。
姜云簌透过臂间缝隙看了一眼，那方帕子不是她的。
沈烨又恢复成方才半跪的姿态，声音低沉道，“脚抬起来，给你洗洗。”
姜云簌才明白原来他拿这些东西是给她洗脚的。
这下，她听话地抬起脚，双手撑在地上做支撑，粉白的裙裾扫过她漂亮白皙的脚弓，痒酥酥的，想挠。
不过她平日疏于强身锻体，这抬腿的姿势着实累人，刚抬起来，她就觉得酸软无力，腿便打起颤来。
沈烨笑看她一眼，似是闻不到臭味儿，一把捞过她的脚踝放到自己膝上。
“净会逞强，小犟驴，我看，日后你的小名就叫小犟驴。”
姜云簌没管什么犟驴不犟驴，仔细留意着他的神情，忐忑开口，“你，不觉得有股味儿吗？”
沈烨自是闻到了，若是放在以往，他定要玄英将人给丢下车，但若是她，似乎一切都变得容易接受。
“没闻见什么怪味儿，只闻到你身上的茶花香。”他说的是事实，与她身上的茶花香相比，那股怪味儿根本微不足道。
沈烨用茶水洗干她的一只脚后，用方帕擦了擦，见她发呆，膝盖抖了下，“换脚。”
姜云簌伸出另一只脚，已经干净的那只脚不安地踩在沈烨方才准备的干净的绣鞋上。
他是真的不嫌弃，低头一丝不苟地擦着她的脚，连脚丫子都未放过。
看他这幅模样，姜云簌想起他在书房处理公务时也是这幅模样。
一样的一丝不苟，一样的心无旁骛。
她想，他待她是真的挺好的了。
擦完后，沈烨将帕子随手一扔，在看到那白嫩圆润的脚趾时，沈烨喉咙滚了滚，她身姿纤瘦非常，可她的脚趾却长得丰润可喜，且足长一手可握，让人止不住浮想联翩。
他在擦时，竭力不让手指碰上她的脚，避免发生不可设想的后果。
擦完后，沈烨匆匆移开视线，避之不及道，“你先把鞋穿上。”
姜云簌觉得奇怪，方才是他迫不及待要求她脱鞋，现在他又迫不及待让她穿上，像是洪水猛兽。
想了想，姜云簌抬脚去勾他的小腿肚，“怎么感觉你好像很怕我的脚？”
隔着薄薄的衣裳布料，她轻而易举就能感受到脚底紧实有力的触感，除此之外，她还惊喜地发现。
这人不仅是身上冰，他是全身冰冰凉凉，连腿部都冰凉不已。
反观她的脚，就像是一团火，勾住他的小腿尝到甜头后，姜云簌更是舍不得，火热的脚掌心变勾为贴，粘在他的小腿肚上。
还发出一声极为舒适的喟叹，“沈烨，你身上真凉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