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慎尧凝眉,而已知道时辰差不多了:“罢了,今日出来也有一阵了,朕……本王与夫人回去便是。”
掌柜的表情一变,连连拦着,有事说爱吃的点心马上送过来,要说楼下混乱恐冲撞贵人。
朱慎尧哪里还会理会他,揽着元岫且离开这是非之地。
掌柜不敢强硬拦人,只能拼命的其他伙计使眼色,瞧着他们一个个匆匆下楼,元岫就有预感只怕是跟朱慎明有关的。
果然,顺着楼梯下走到拐角处,整瞧见下头围了几个伙计,正为难的拦着个一身华服的姑娘。
那姑娘瞧着比元岫要大,但看发髻就知道是个还未出阁的姑娘。
元岫打量那姑娘,那姑娘也瞧见了元岫,朱慎尧一心护着元岫,侧身只露了半张脸。便听那姑娘高喊:
“王爷!”
果然。
元岫看一眼朱慎尧,曾听古人掷果盈车,今儿算是瞧见了。
“这位姑娘可是有什么误会?”
那姑娘却并不理会元岫,姣好的容貌通红,瞪圆了一双杏眼看着朱慎尧:“王爷曾对小女许多终身不娶,身边如何多了这么一个夫人。既然有了夫人,又因何负我?我包下包厢苦苦等了你一年。王爷便是这么回答小女的吗?”
……
原来这包厢是这姑娘包下来的。
“姑娘此言糊涂,王爷千金贵体,这普天之下哪里是他去不得的?姑娘又如何这般耳聪目明,我们才刚上楼便匆匆跟了来。”
那姑娘本意如何且不管。这般消息灵通的面对皇亲国戚,就是说有谋反之心也不为过。
姑娘只当元岫在拈酸嘲讽她:“你如何知道我的?你也莫要得意。我苦苦等了王爷多年,耽搁了青春,却换来这个下场。我就不信,你能好过我去!”
这话透着浓浓的怨气,又见她不顾阻拦的过来:“王爷!你躲了我这些年,我也为你受尽了白眼 !到如今,难道都不肯看我一眼吗?你好生看看我啊!”
朱慎尧心道是个情种,可此事从来都不是一头热便能成的。
只回头,与那姑娘对视一处。姑娘眸子动了动,有话卡在了嗓子眼。
朱慎尧开口:“你话说清楚,当真是本王负了你?”
姑娘捏紧了拳头,压下了一切繁杂的心思。
“王爷扪心自问,当真对得住小女吗?”
朱慎尧冷笑:“好一个痴心不悔的姑娘。你既然一片真心错付,那与我又有何干系?”
茶馆里已经聚了一群人,众人不敢给当朝亲王找晦气,但并不耽搁说上几句闲话。
元岫耳聪目明,就听见有人低声讨论:“不想这风流倜傥的十王爷也有这么绝情的一面。啧,这么痴情的姑娘,就算给个名分留在府里又当如何,谁家不是三妻四妾的,害怕这个。”
“如此这般爱惜羽毛,何曾不是沽名钓誉呢?”
那姑娘亦是身子一颤,面色发白的几乎要倒下去:“王爷说,与你无干?”
又听朱慎尧道:“不然如何?本王并非十弟,因何要为他的莺莺燕燕负责?枉你自诩深情款款,却错认了郎君,可见所谓用情至深,你只说便罢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愕然的同事,掌柜也傻了。
“十爷……爷您是……”
元岫含笑:“我们家爷可从没承认自己是十爷。只是一进门掌柜招待着一口一个十爷。我们爷不忍尴尬,便也忍下。左右手足至亲,十爷不会怪罪。却不想倒叫这位姑娘误会了。”
望着姑娘惨白难以置信的脸,元岫又道:“是否是十爷,事已至此姑娘还分不出来吗?此时一是一二是二,假不了的。”
这话算是断了那姑娘为了面子咬死朱慎尧就是十王爷这件事。
在场人诸多,就算现在百口莫辩,传出去后,今日十王爷究竟有没有出门,去了哪里有谁陪同,都是简单容易的。
她不能自己骗自己。
其实刚刚姑娘应当也意识到不像了,只是一年多未见,叫她模糊了记忆。现如今说不是,姑娘越开月能确定。
当即眼睛一翻,便倒在了后头丫鬟的身上了。
人都认错了,事已至此,她再也不能以痴情不改为由强拉着十爷了。
可她苦苦等了这样许久,又为的什么?
元岫对她不是没有恻隐之心。但对她怜悯,就是对朱慎明的不负责。一厢情愿从来都不是好姻缘。
拉上了朱慎尧,便在众目睽睽下离去了。
等离开了,掌柜才拍大腿,忘记问是哪位爷了。他们小茶馆是何德何能先后又两位王爷光顾。
作者有话说:
婚期将至,有点忙……
第71章 上朝为官
◎哎嘿◎
等回了宫内再行细查, 那姑娘原姓贾。
早年被朱慎明救下后一见倾心,一心想要以身相许。那时她尚且年轻,还不像现在这般封魔。只央求父亲试了几次。
朱慎明在这上头一直不上心。加之当时正是诸子夺嫡的风口。他身为皇帝唯一嫡子, 不想参与之中只想明哲保身。即便先帝开口也想法子推拒了。
论理,朱慎明推了几次后,各自嫁娶也算留了体面。
偏偏贾姑娘存了一颗痴心, 放下话来不嫁旁人,一心只有十王爷一人。只要能入府,哪怕为奴为婢也心甘情愿。
事情办的很不体面,早些年也闹了一阵风言风语。朱慎明除了避嫌也做不出旁的了。
不想那姑娘如今已经20,生生耽搁到现在,若非今日认错了人, 京中诸人都要忘了这么一号人物。
朱慎尧查明白这前后因果,倒是难得感叹一句:“她虽然愚蠢惹人生厌,到底是个痴情的人。老十自在惯了, 也断不会委屈自己。便只能委屈她了。”
元岫用步摇逗弄着伯阳, 只冷笑道:“她如何委屈了?也难为皇上一片怜香惜玉之心。”
朱慎尧被噎了一句,也不恼, 只挑眉问:“阿岫以为呢?”
“若想不明白,只管调换过来便罢了。若一男子打着一见钟情的旗号长年骚扰一位姑娘家,恨不得全国都知道他如何如何痴情, 女子如何如何辜负于她。害了姑娘名声来成全他的美名,那又当如何?”
朱慎尧总觉得这么比喻怪怪的,只道:“虽然不是这般比的,但你这样想也算合理。”
元岫道:“我知你想法, 毕竟男女有别。老十再为难, 不过是个女子。王府后宅那般大, 多一个女子养在角落里,也不却什么,不像女子那般会耽搁终身,就是老十后面三妻四妾的娶一院子,也不妨事。可礼终究不是这个理。”
朱慎尧颔首:“将心比心。若此为可怜,今后怕是要人人效仿起来。不过是损失些名声,若成了王府公孙还不任意挑选?便都认下不成?”
若明儿就有女子长跪午门外对帝王表白真心,也要纳入后宫不成?那么连选秀都不用了。只管叫天下女子放下颜面,攀比谁对皇帝更用情至深了。
什么情投意合,什么两情相悦,就都成了笑话。
想明白这一点,朱慎尧也就明白元岫的脾气了。自然心里有数。
等朱慎明得知了此事,生怕被错点鸳鸯谱的匆忙入宫,刚好与传旨的太监擦肩而过。
当他匆忙请求朱慎尧三思的时候,元岫一脸单纯的恍然:“三思?原来十弟是看上那贾姑娘了,这当早说。亏我们还巴巴的帮你。”
面对二人满脸的揶揄,朱慎明也是哭笑不得。
一封圣旨送入贾府,贾府千金一不思孝顺爹娘,二不修德行名声。一心之位儿女情长之事做小女儿之态。便惩罚贾府千金带发修行,日日佛前烧香祈福陶冶心性。便由佛祖代替爹娘,好生管教一二了。
与此同时,另一道圣旨送入了顺王府。当日元岫二人碰见的是顺郡王新过门的侧妃。虽然有年轻人不懂事的嫌疑,但跟顺王府平日嚣张跋扈脱不了干系。加之朱慎尧细查之下,也抓住了接个短处。
捏着这些,再加上圣旨送入顺王府叫他们修路,自然没有不从的。
现下正值冬日,当然不适合修路。正好朱慎尧也实验着元岫给出的配方研制水泥。
等来年开春研制出来投入使用,顺王府出面修路,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
这些是不急的。
等安排好了这些,元臻跟元清柔就要回去了。元岫如去年送元嫱一样,准备了辆马车的东西叫他们带回去。
并亲自送到了宫门口。
元岫拿了两身红狐大氅给二人披上。年轻娇俏的姑娘配上殷红的狐狸皮很是合适,踩在学历头如同一片绽放的红梅。
元岫分别给二人系上带子,眼睛不断在两位妹妹身上转。
“回了家只怕要生疏了。你们切记别害怕。母亲若一时有个言语不周到的地方,也莫要冲动,总有我为你们做主的地方。家里不比宫里给你们几分自在,谨慎这几日,也好过落人话柄。”
元臻红了眼眶,这一走至少要正月十五才能回来,自打入宫,姐妹俩还没分开这么久。
“姐姐放心,臻儿自当日日将四妹妹带在身边。”
元岫颔首:“你我是放心的。去吧,若有急事,及时送信回来。家里人是拦不住的。”
目送着两位妹妹上了马车远远行去。
元岫一时心里惆怅。也没做软轿,只叫新雨搀扶着步行回宫。
“这一年来太太再无不妥之处。想来也学好了。也亏着娘娘这样一般操心。长姐如母大抵如此了。”
元岫只道:“心有在意,便有操不完的心。就好比你和晚秋。若有那么一日,本宫就能松懈不成?”
新雨不觉面上一臊:“奴婢说的是正经事。娘娘怎得说起别的来了?若奴婢和晚秋当真去了,娘娘就不怕身边每个顺心伺候的?奴婢要是娘娘,便要想着该怎么一直留在身边。总好过便宜了旁人。”
“就你这蹄子多嘴。若当真叫你耽搁了青春,等你晚了内,还不知怎么编排我呢。”
主仆二人斗着嘴,便瞧见郑自贤带着两个小太监匆匆赶来。
“可算找着娘娘了。给娘娘请安!快,快去承乾宫吧娘娘。圣人说有大喜的事情等着娘娘一同欣赏。娘娘快同奴婢来吧。”
元岫也不问是什么,只步伐匆匆的一路跟了过去。
到了承乾宫,整瞧见朱慎尧在殿内来回踱步。元岫已经许久没见到他这般不稳重的时候了,便笑道:“皇上等急了吧。是什么体己的好物,快拿出来悄悄。”
朱慎尧也没卖关子。只招手将元岫叫到身边,一指锦布托盘上放着的一颗形状奇特,还发着绿牙的东西。
“你看这是什么!”
元岫不用弹幕提醒 ,也看过之前描述特征的简笔画里找出了对应的。
“土豆!”
传说中能够永久解决饥荒的天赐良作。
朱慎尧颔首:“使节今日归来送来此物。与当初给出的描述完全符合。不仅如此,原产地的人们也基本靠着此物果脯,自从吃了此物后,记载之中再无饥荒。错不了,便是这个了!阿岫,大夏百姓再无饥馁了。”
这叫朱慎尧如何不激动!
千古以来,多少千古一帝都未曾解决的难题,到这里便要结束了。
元岫也难掩喜悦,连续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冷静下来。
“此物极好,但眼下还不能声张出去。带回来的是谁,便按照约定赏赐了去。至于带回来的土豆,先交由内务府精心侍弄。此物三月一成熟,一颗分割后可种几株。如此想要推广全国,最多只需三五年。咱们只需存多了可留种之物再行推广,岂不十全十美?”
元岫的妥帖朱慎尧是明白的。略作思索道:“那此事就交由你来安排了。你手里本就有庄子和田地。朕再分出来一块封地给你,今后如何繁育如何推广,便由你操心吧。”
此事注定繁琐辛劳。但也是几乎不会出错的大功德。一旦因皇后一力推广,叫全国普及开来。今生后世,都会有元岫浓墨重彩的一笔。
元岫自然理解他的一片苦意。
“皇上放心,定不负所托。”
朱慎尧托起元岫葱白的指尖,心有所感:“辛苦你了,此等事情除了你,也再无旁人可信了。”
朱慎尧身上的事情太多太杂了,早已分身乏术,但经历过诸子夺嫡的他也不可能分给其他人捡这个便宜。
他可以兄友弟恭的供养弟兄们以亲王之尊一生享乐,但不会叫他们与国本触碰一分一毫。
朝堂的臣子相互制衡各怀鬼胎。能彻底信任的,除了夫妻一体的皇后又能是谁呢?
还在,还有个能彻底信任的人。
元岫接手后,除了他们夫妻和找回土豆的人外,没有任何人知道此物能吃。
亲手将这些交由了内务府时,元岫还带着几分轻松的巧笑:“这是今年节度使上供来的。这样虽然瞧着丑陋。但听闻会开一种紫白的小花,又精致又漂亮的,最适合簪于发间赏玩。本宫想瞧个新鲜,你们便种来瞧瞧吧。”
内务府的人不疑有他,就算是为了讨主子换新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元岫告诉了土豆种植的方法,之后每隔几日叫他们端来一盆悄悄长得情况。其余时间自然还有旁的事要忙。
商业街又一次开业后,半个京城都被惊动了,除了销售更快外,那试图加入进来的帖子更是堆成山高,甚至有外地的也想来凑个热闹。
元岫忙的将巧云都叫了回来,好生安排稳妥。
也是在这样脚不沾地的忙碌中,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除夕哪日,雪洋洋洒洒的下了一天,倒也别一番风景。入夜守岁的时候,夫妻二人难得的没遵循礼法,到了皇城高处一同欣赏雪中万家灯火的美景。
“这么好的景儿,窝在屋子里守岁岂不错过了。”朱慎尧将元岫揽在怀中,挡住了大半的风雪。
“也许久没坐的这样高了,”元岫摊开手掌,借着灯笼能瞧见那晶莹的雪化笑容,不由叹了声真美,“若来年还在这处看,就能带上咱们的伯阳了,她那般闲不住,若闹着出去可怎么办。”
朱慎尧没有跟着说下去,而是道:“亏着我好容易拉你出来。这倒好,三句话不离伯阳。我竟不知,这么大的人了哪里比如襁褓婴儿。”
元岫被逗笑了,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亏你还是个当爹的人了。”
“是啊,都当爹了,”朱慎尧将人抱紧了些,“那就姑且忘记咱们还有个女儿,只当你我夫妻二人再无其他。咱们小夫妻甜甜蜜蜜可好?”
元岫再说不出拒绝的话,后半夜已经没了鞭炮声,虽然除夕讲究要点一夜的灯驱邪避害,可过了子时,城内的灯还是一盏盏的灭了。
二人无聊时候数灯,元岫实在记不得数到了第几盏,再醒来是,是被朱慎尧匆匆推醒的。
人已经躺在的乾清宫的寝殿。
“什么时辰了?”还残存几分疲惫的身体告诉元岫,她休息的时间并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