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南卓一摊手，叹了口气：“没办法，谁叫我是管记录的呢？本来教室里每一本书我都记好了，现在又要重记一遍。数目不对，拿你屋子里的毒花毒草补吧。温华，你说呢？”
艾温华顿了顿，凉嗖嗖地看着艾子年，艾子年被他看的浑身发冷，缩了缩脑袋。
“你们不要再吵啦，不要再吵啦……”艾叶子看热闹不嫌事大，唱歌似的推波助澜。
“行了，这些话明天再说。”艾老爹极其无语地打断了这几兄弟姐妹的互相伤害，一声令下，“走了，各回各的屋子里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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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叶子这一觉睡的极其踏实。
梦里都是暖黄的白炽灯微微晃着，窗外星河明朗，是冬天夜空常有的清澈。
一睁开眼，就听到艾子年嘭一声踹开门的声音，抬头就看到艾子年手中拿着个滴着米汤的勺子，没好气地说：“太阳晒屁股了，出来吃饭！”
艾叶子揉着眼睛，使劲推开窗户，好容易推开一个缝，外头雾蒙蒙的，哪有什么太阳！
就在这时，外头响起了艾丽梅愤怒的声音：“刘秋水，你怎么又来了？还带着盛丹珍？不好意思，你们两个我今天都不想见！”
第32章
艾子年和艾叶子两个人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半晌，艾子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这些人还有完没完了？！”
艾叶子深以为然，三下五除二套上棉袄, 就打算溜出去文明观猴。
还没跑几步, 就被艾子年提着领子威胁：“吃完我的早饭再去！我第一天做早饭, 你不能就这样溜了。”
艾叶子只好苦着脸, 规规矩矩坐在方桌前，端着一碗粥往嘴里灌，灌了两口，吐出来，咳嗽着说：“你煮的粥没熟！还有生大米！”
艾子年不信，走过去自己抱着粥喝了一大口，咋巴着嘴，笃定地说：“没有夹生！你喝错了！”
艾叶子愤怒：“都是你做的！你当然说没有夹生了。”
艾子年还想狡辩, 艾温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 默默去灶台前舀了碗粥，默默喝了一口, 走到艾子年身边，拍了拍他：“没煮熟，继续煮。”
艾子年垮了一张脸，垂头丧气地走到灶台前，拿起他的锅勺炖粥。
艾温华无奈摇头, 再转头时, 艾叶子早就趁机溜到院子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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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知青的手表放我这，我碰都没碰一下, 你说这是我弄坏的？”
刚一走到院子里，艾叶子就听见艾丽梅难以置信的声音。
刘秋水和盛丹珍两个人站在篱笆前, 几只鸡咕咕咕地从她们脚下一昂一昂地走过，刘秋水烦得很，踹了一脚，声音却又细又娇：“不然呢？难不成是我故意弄坏的，来诬陷你？”
艾丽梅冷笑：“谁知道是不是王知青本身送的表就有问题！指不定是他姐用过的。”
“不要再吵啦。”盛丹珍轻轻说，走到艾丽梅跟前，温柔地笑了笑，“这样吧，你们家把我的玉观音给我，这事就算了，怎么样？”
说是问，确是笃定地语气，好像料定了艾丽梅会交出玉观音消灾。
刘秋水也跟着一唱一和：“我也觉得……你要是给了盛丹珍玉观音，这件事就算了吧。我也不告诉立轩了。”
艾丽梅被气笑了，声音都凉了两分：“原来你们是安的这心！盛丹珍，你送这个玉观音来不是给我道歉的吗？你这下又是什么意思，把它要回来，道歉也顺便收回去？或者你从来就没想过和我道歉？”
“丽梅姐，你也别这样说。”盛丹珍微笑着往前走了两步，眼神轻飘飘移到艾叶子身上，“你看，王立轩送给刘秋水的手表不准，又刚好在你这边放过，我们怀疑你，也是很正常的。你说对不对？”
艾丽梅继续冷笑，一个字不坑，看着盛丹珍继续扯淡。
“姐姐，你说的不对。”
艾叶子忽然从门后头窜出来，蹭蹭蹭跳到艾丽梅身边，天真地看着盛丹珍：“这手表，刘姐姐那放过，王哥哥那放过，兵哥哥也拿过，陈叔叔也拿过，要赔，也要大家一起赔啊！”
“叶子，你这样说就不对了。”盛丹珍微笑着看着艾叶子，一瘸一拐地走到她跟前，刚蹲下身，艾叶子就被艾丽梅一把拉到身后。
艾丽梅厌恶地看着盛丹珍，厉声说：“你离艾叶子远一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盛丹珍轻轻吸一口气，慢慢站起身，苍白秀气的脸蛋上笑容不改：“哦，我做了什么？”
“你还敢说！”艾丽梅恶狠狠地瞪着她，“我不管你到底想我赔一块手表还是要我给你玉观音，你要说，找陈书记说理去！现在立刻滚，别逼着我把哥哥喊过来赶你。”
看来是不打算讲道理了。
艾叶子几个哥哥早就一排排守在门口，冷眼看着她们这场闹剧，就等艾丽梅一开口就出面赶人。
刘秋水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低声对盛丹珍说：“我们先走吧，这里看起来情况有点糟糕。”
反正手表坏旧坏了，刘秋水一手做菜本领高超，未来也不愁没钱，她来只是想找艾丽梅不痛快而已，谁想直接碰了一鼻子灰。
盛丹珍没有理会刘秋水，一动不动，微笑着看着艾丽梅，笑容里有一点哀伤：“丽梅姐，你以前对我不是这样的。骂归骂，嫌弃归嫌弃，你没有这么讨厌我。”
艾丽梅沉默一会，轻轻抱起艾叶子，转身向屋子里走去，淡淡说一句：“你伤害我没关系。叶子是底线。”
盛丹珍垂着的手骤然紧握！
艾叶子正巧趴在艾丽梅的肩窝里，瞧见盛丹珍这变化，糯糯的说：“咦，姐姐的手怎么忽然抓这么紧啊！都快握白了呢。”
守在门口的几个哥哥听到这话，顿时警觉起来，迅速严严实实挡在艾丽梅跟前，护住艾叶子。
刘秋水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
盛丹珍呼吸急促，凭什么，凭什么艾叶子一个三岁小孩，就这么多人爱，这么多人护！
“算了，别赶她们了，我回屋子里练舞。”艾丽梅淡淡地说，“哥，我们走吧。”
艾丽梅抱着艾叶子，慢慢跨过门槛，就听盛丹珍问：“你打算怎么处理我的玉观音？”
艾丽梅停住脚步，不耐烦地说：“上缴供销社，给我去县城换一点路费回来！你有钱自己去买去！”
“哈哈哈哈哈……”盛丹珍忽然笑了，笑得又大声又放肆，她说，“艾丽梅，你不会真以为你考到了县里头文工团就万事大吉了吧？你就是浪费时间，浪费青春！”
“就你那底子，你去县城勉强了，省里头根本去不了！你就等着白白在文工团待几年，然后回咱们秋水洲过一辈子吧！”
“你太过分了！”艾子年被这一番话气得牙齿咯咯作响，挥着拳头朝盛丹珍冲过去，被艾南卓提着领子拎回来，“别拉我！我要揍死她！！”
“姐姐……”艾叶子被艾丽梅抱着，看不见她的脸色，担忧地问了一句。
艾丽梅定住脚步，缓缓蹲下身，放下艾叶子，再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温和地说：“叶子，你先回屋里头去。”
艾丽梅站起身，走到盛丹珍跟前，微微低头对上她的视线，笑了，一个字一顿地说：“你不是说我去不了省城里，没前途吗？我偏去得了！不仅我去得了省城，我还去得了京都，过得比你们都好，气死你。”
顿了顿，艾丽梅接下去轻声说：“没关系，我们都能看到。除非……你活不到那一天。”
盛丹珍微微眯起眼，神情冰冷得就像一条毒蛇。
艾丽梅有些累了，转身走向房屋里，漠然说：“把她们赶出去吧。”
艾南卓手一松，艾子年立刻飞了出去，操起篱笆上靠着的锄头就往盛丹珍身上砸！
盛丹珍一闪身躲开，笑得花枝乱颤：“你做梦，你考不上，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你才是做梦。”艾丽梅一字一顿地说，“我考得上，能给叶子买好多好吃的好玩的，而你呢？”
艾丽梅脚步不停，抱着艾叶子往屋里头走去，末了，说的话一针插入盛丹珍的心口：“你只能被你爸妈卖到秋水洲，嫁妆给你的宝贝弟弟做聘礼！”
门嘭的一声被甩上，外面两个女孩尖叫着被轰出艾家，艾叶子被艾丽梅抱着回了房间，放在床沿边上。
艾丽梅直接从柜子里拿出她的红围巾往脖子上套，是出门的阵势。
艾叶子歪着脑袋，小小声问：“姐姐，这么早，你要去哪里呀？”
艾丽梅对着镜子，重新把她的刘海理了一遍：“去找郝老师，排舞，练基本功去！”
艾丽梅扔下镜子，蹲在艾叶子身前，忽然紧紧抱着她。
那么紧那么紧，艾叶子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清爽又温暖的雪花膏香气。
艾丽梅低低说：“他们都说我不能，我偏能！叶子，我拼了这条命也要往上考！我总有一天能跳舞跳的全世界都看得到！到时候姐姐有能力了，给你买很多很多好吃的！”
“嗯！”艾叶子抱着艾丽梅的脖颈，甜甜地笑了，露出两个可爱的笑涡，“对！这是姐姐答应叶子的！”
“嗯，不反悔！”艾丽梅站起身，眼神里是从所未有的坚定，站在镜子前，又理了理自己的发梢，顿了顿，扭头对艾叶子说，“你今天就别跟着我了！那个盛丹珍实在不对劲。”
说完，艾丽梅就往门口走去，刚走了两步，就被艾叶子拉住衣角。
艾丽梅声音整个人软下来，轻轻问：“叶子，怎么啦？”
艾叶子小小声地说：“姐姐加油，不要太辛苦，累坏了。”
“叶子。”艾丽梅温和地看着她，柔柔地笑了，“叶子别担心，姐姐不会累坏的。等姐姐好消息。”
艾丽梅转身走了，那一点袄子衣角一点点从艾叶子手上滑开。
艾叶子垂下手，看着艾丽梅的背影，心里头莫名酸酸涩涩的。
艾叶子垂下头，整理了半天情绪，末了，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
噢耶！
成功啦！
姐姐专心搞事业啦！
感谢盛姑娘和刘姑娘的关键助攻！
艾叶子高兴地在屋里头转圈圈，她一点儿也不担心艾丽梅天赋的事，从一开头，她就知道艾丽梅可以。
为什么可以，因为原书里写了啊哈哈哈哈！
“可惜艾丽梅惊人的舞蹈天赋，本来能进京都里头惊艳四方，却被自己闹的埋葬在了荒野里！”
——《七零舞蹈队小厨娘》
现在艾叶子只要开心吃吃喝喝，然后等艾丽梅好消息就行啦！
第33章
“你没事情干, 在屋里头转什么圈圈？”房间门被艾子年嘭一声撞开，震惊地看着屋里头高兴的快要飞起来的艾叶子，“快点出来, 姐姐去郝老师家了, 现在家务要我们平摊！”
“哇！”艾叶子转晕了, 一头扑到艾子年怀里, 整个人晕乎乎地看着他，“四哥！我才……我才三岁诶！”
“过了年你就四岁了。”艾子年哼哼地说，把艾叶子从自己身上推开，一脸严肃，“你别给我装小孩子！四岁哦，很大的哦！”
艾叶子叉着腰：“才不信呢！我四岁，哥哥比我更大！略略略！”
艾子年继续哼哼：“你是女孩子嘞，女孩子要——哎呀呀呀呀……”
艾子年话还没说完, 就被艾南卓微笑着拎着耳朵提着走了几步, 问：“是女孩子，所以你就能欺负妹妹了？”
艾子年捂着耳朵, 大喊大叫：“没有的事！叶子懂事，自愿做家务的，是不是呀，叶子？”
艾叶子完全不领艾子年的情，捂着耳朵摇头：“不是不是！四哥哥欺负我！四哥哥欺负我！”
“好哇你叶子, 我……呜呜呜呜……别拽了！”
艾南卓松开手, 艾子年嘭一声趴地上，一动不动, 装死。
“行了，砍柴去。”艾南卓微笑着说。
“呜呜呜, 我穿着棉袄，就不就不。”艾子年把自己团成一个球，叽叽歪歪。
“你昨天刚说要帮姐姐做家务。”艾南卓提醒。
艾子年又闭嘴了，继续趴地上装死。
“你还说要帮姐姐照顾幺妹。”艾南卓继续提醒。
艾叶子煽风点火，嘟嘟囔囔地说：“四哥这么坏，还照顾我呢，姐姐一走，他肯定欺负死我！”
“好了好了好了！”艾子年一骨碌坐起来，抓了抓头发，“我去砍柴我去砍柴我去砍柴！”
说完就一头往柴房冲去，像离弦的箭似的，嗖一下就没影了。
艾南卓摊了摊手，温和地看着艾叶子：“四哥哥挺好的，只是很多时候需要耐心，和多一点时间说服。”
“比如揪耳朵。”艾南卓补充。
艾叶子弯着腰，笑到肚子疼。
“行了，别笑了，笑坏自己身体就糟糕了。”艾南卓温和地注视着艾叶子，笑着说，“去院子里头吧，你的小伙伴正等着你呢。”
“谁？虎子？”艾叶子睁大了眼。
艾南卓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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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虎子在院子里头，手里提着个笼子，笼子里的那只橘猫看起来更有气无力了。
看到这只大橘，艾叶子就气！
那天陈虎子把这只猫咪拎到艾叶子家，结果前前后后发生了一大摊事，艾叶子被王知青一群人闹的晕头转向。
等艾叶子反应过来，这只大橘猫，已经被陈虎子拎回去了。
又！拎！回！去！了！
理由是艾叶子取的名字不好听，要拎回去给橘猫重新取一个名字，再送回来。
艾叶子真的是气到七窍生烟！这是什么理由？叫小虎不好吗？多威风！多霸气！
“它现在已经有名字了。”
陈虎子把关着大橘的笼子放地上，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说。
“叫什么？”瞅了瞅喵喵叫都有气无力的大橘，又看向陈虎子，艾叶子愤怒地说，“它不会叫叶子吧？说好了，它要是叫叶子，我就不养了，归你养去！”
“啧。”陈虎子看着那只猫咪，颇有点遗憾地说，“我现在有点可惜没有给它取这个名字了。要是真取了，我就养着它又怎么样，叫它一声叶子，再叫你一声叶子，多好玩！”
“你敢！”艾叶子恶狠狠地瞪着陈虎子，陈虎子看着它直乐，笑了好半天，才严肃地说，“鸡腿。”
“什么？”艾叶子怒气还没消散，气哼哼地问，“你想吃鸡腿？我先说了，我家没有！”
“不。”陈虎子指了指那只奄奄一息的大橘猫，说，“它叫鸡腿。”
蹲下身，陈虎子逗了逗那只猫咪，小声喵了两声：“鸡腿？”
鸡腿的豆豆眼微微亮了亮，毛茸茸的脑袋有气无力地抬了抬，虚弱地“喵”了一声。
艾叶子：……
“黄澄澄的……”艾叶子瞅着这只鸡腿，“确实像一只鸡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