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叶思枕实在是不太想用“欺辱”这个词来形容陛下,毕竟陆溪乔在他的心里再好不过了。
但是从这个小侍的嘴里听来,沈家就是这个意思。
“你们和贤太卿商量过了吗?”虽然沈望抒是他的情敌,但他还是想问一句。
那小侍者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没有,若是叫公子知道这件事,他是不会同意冒这么大的险只是为了把他从宫里接出去的。”
叶思枕的唇翕合了半晌,还是贴心地提醒了一句:“你们最好还是和你家公子商量一二。”
他瞅着沈望抒那个样子可是不太想离开宫里呢,毕竟他十之八九也对陛下动心了。
别好心办了坏事。
显然,小侍敷衍地点头,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家公子只要等着出去就好了。
叶思枕看出来了,不过叫他再仔细提点一句是不可能的,即使沈望抒不是个坏人,但他终究还是他的情敌。
“嗯,所以沈家就是让我找机会针对沈望抒?或者说做一些促进他离开这里的事情?”
“对,但是不能让我家公子受伤。”
说道这里叶思枕再也忍不住唇角的笑意,轻笑道:“我懂了,但是你家公子若是日知道了怪罪于我怎么办?”
沈家想要找他的麻烦虽然是麻烦了些,但绝对不是毫无办法,毕竟以现在这冰山一角就能看出沈家在后宫的势力如何。
“家主保证,绝对不会动用沈家的势力做出对您有伤害的事情……”
“好,三日后你再来寻我。”
一些细则敲定好,拿到了一笔不菲的银两后,两人边一拍两散。
叶思枕拿着那些银两转头就交给了他培养小侍从手中,吩咐小侍从拿着这些银两去太医属开些男子温补的方子和抓些药材来。
那些药材一向很贵,现在有人替他付了。
即使面对手下小侍从暧昧的笑容,少年的心情也好极了,敲了小侍从一脑壳就放过了他。
这银两是沈家送的,用来对付沈望抒的,有趣,真是有趣啊。
第20章 女帝的侍君20
这次叶思枕没有到文华宫就先见到了沈望抒,他看着站在不远处湖心亭正在负手看湖的沈望抒上前见了一礼。
“见过贤太卿。”
沈望抒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虽然让叶思枕受伤自己心有愧疚但不代表自己就对那件事毫无芥蒂了。
看着那朗月孤霜般的身影又转过去专心盯着平静的湖面,少年走近了些,与他并肩站在了一起。
今日里的日头并不大,微风和煦,湖面上微波荡漾,见之便有一种宁静沉郁的感觉。
连叶思枕也不禁沉浸了一会儿,良久后他才轻声开口道:“以湖静养心静,倒是一个好法子,只是……太卿的心静了吗?”
沈望抒瞥了叶思枕一眼,不咸不淡道:“常侍倒是关心本宫,自己腿上的伤看来是好了,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在她身边待一会儿,免得被那凤鸣宫的夺了宠爱。”
都已经是她的人了,不一门心思争宠,来他这个长辈这里做什么?
他只是个太卿而已,难道那个顾贵卿不比他更值得与之争风吃醋吗?
“牢太卿挂念,膝盖上的红肿已经恢复了。还有顾贵卿样貌绝色无x双,我是怎么比也比不上的……倒是太卿,或能与之一较高下……”
叶思枕评价地非常中肯,沈望抒身上有着名门蕴养的气质,标准的清贵公子,俊美大气,顾西凛绮丽柔媚,更为艳丽有攻击性。
这话挑拨的意思很明显,沈望抒眉锋蹙起,“本宫是贤太卿,不是贤卿,何必与他争锋?”
他的语气已经有些重,不愿意与叶思枕再说这些,可是少年的一句话就让他哑了声:“可是太卿对陛下动了心。”
少年说的笃定,已经完全把沈望抒看穿。
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连别人都看出来了,那么她呢?她知道吗?沈望抒不禁想到。
而少年也似乎看穿了他的疑问,轻飘飘道:“陛下么,应当是知道的……”
她不是喜欢自己么?为什么知道了还不来……逼迫他?
沈望抒不得不承认,现在他开始期盼陆溪乔能来“逼迫欺辱”他了,甚至在这个念头起来的时候,他甚至阴暗地想,只要她再逼他几次,他就会……
他就会什么呢……沈望抒立刻晃了晃脑袋,把这个羞耻的想法赶出脑中。
可这几息间的变化全被叶思枕纳入眼中,少年在心中轻叹一声,转而道:“说来,我有一个疑问,不知太卿能否为我解惑?”
“说。”
沈望抒急需另一个话题来压制脑内那羞耻又羞愧的想法。
“太卿可知陛下到底喜欢你什么?据我所知,太卿被先帝召入宫中之前,似乎与陛下并无接触。”
说到这里,沈望抒也是一个愣怔,思考了片刻才道:“我入宫之前确实与陛下多年未曾见过,长大后第一次见还是我加封贤卿的时候。”
“至于陛下喜欢我什么……或许是样貌?”
沈望抒还真的没有仔细思考过女帝到底喜欢他什么,现在他只能粗略地猜测,自己能让别人一见钟情的东西也只有这张脸吧?
却听耳边少年话语迟疑:“那太卿可认识一个人叫……‘洛书’?”
洛书?
沈望抒思索了片刻肯定地答道:“不曾,我自小过目难忘,若是见过叫洛书的人,定不会一点印象也没有。”
“那太卿可有觉得陛下待你有不对劲或者奇怪的地方?”
叶思枕继续试探,他不仅是为了让沈望抒怀疑,主要是他自己也很想知晓。
再迟钝的人被连续问这两句也会产生怀疑了,沈望抒彻底转首看向叶思枕,那下垂的手也抬起来搭在了栏杆上。
“你想说什么?”
男人冷静的口吻下是轻颤的指尖。
“嗯……前几日半夜陛下在我身边梦呓,总是念叨‘洛书’两个字,伴随着只言半语,我觉得这个‘洛书’应当是个人,而且在陛下的心中应当很重要。”
“我思来想去,陛下身边之人中也唯有太卿的名字里有一个抒字,所以就来问问……”
刹那间,沈望抒的脑海里回忆起了很多事,她猜出了他的名字,猜出了他的小字,那如同对老朋友一般的态度……
若果有一个人就叫洛书,字也叫研之,与她是多年的好友,甚至是爱而不得的好友……
沈望抒的心如坠冰窖,他艰难地说了一件事:“陛下登基前在玄云苑读书多年……所以她才与京中俊才不甚相熟。”
叶思枕对这个玄云苑也略有耳闻,听说是全天下最好的书院,只有皇室子弟才有资格进入选拔,一年收的学生也不过两手之数,老师则是当世大学问者,汇集了各家学派的最厉害的人。
也就是说,这个“洛书”可能真的是她之前认识的人,甚至是相伴多年,感情甚笃的同窗爱人。
两人同时想到了一处,脸色齐齐难看了起来,沈望抒尤甚。
世家子自有他的骄傲,岂愿给别人当替身?
他一直以为陆溪乔喜欢的是自己,没想到……自己竟然可能是别人的替身。
果然一件钟情是不可能的,想起她那日熟稔的口气,沈望抒心如刀绞。
原来,她喜欢的不是自己,是那个叫“洛书”的人。
这叫刚刚察觉自己心意的人如何承受的了?
男人那放在栏杆上的手死死地捏紧,唇也紧紧地抿在一起,生怕一张口就是难忍的痛呼。
叶思枕看沈望抒这样,心中也未好受半分,本是拿这是事来刺激他,不曾想这臆想的事竟然可能是真的。
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在此刻心境达到交融。
……
叶思枕一路上整理好思绪,第二日那小侍者便来了。
少年简单地把他的所作所为与那小侍说了,小侍便举起大拇指夸赞道:“还是常侍聪慧,这般攻心之策实乃妙计。”
叶思枕以手掩面,垂眸不言,小侍便把这当做是谦虚,给了剩下的银两,便告退了。
目送小侍,他端起了身边刚熬好不久的补药像品茶一般慢慢地喝了下去,甚至还有些好心地在内心为沈望抒祈祷,希望沈家不要再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情了吧。
如果能顺利把沈望抒弄出去的话,也蛮好。
可叶思枕不知道的是,这消息刚说出去,转头就传到了顾西凛那边。
“啧你们沈家真是有能耐,连陛下身边的叶常侍都能与你们做事。”
顾西凛坐在椅子上暗啧一声,把叶思枕做的在脑子里过了一圈,未干轻下断言,只道:“你们先去观察你家公子两日,看看他想做什么,我才好顺势谋划。”
沈家这次的目的依旧明确,让顾西凛使点绊子,让沈望抒触怒女帝,最好能打入冷宫,这样他们能把沈望抒弄出来的机会就更大了。
但是这项罪名不能太重,太重了沈家也承受不了。
沈家父母为了让儿子出宫真是变着法地想办法,让顾西凛都感叹,只同时也觉得啼笑皆非。
加上他自己,女帝宠幸的人都给沈望抒使绊子,三方之下,他能顶得住吗?
第21章 女帝的侍君21
春生这两天可是难受了,那日他只是去替主子要了壶清茶,回来后主子便眼中猩红,仿佛遭受了什么锥心之痛。
他问,主子又不说,只是自顾自地走回文华宫,一路上一言不发。
回去后便叫他去取了烈酒,偏生又不是大口大口地灌,只是一杯一杯地品。
表面上看起来好似没什么大问题,但是那一杯接着一杯的动作都一模一样,好像是个失了魂的木偶。
待两坛酒下去,酒量还不错的沈望抒已经迷糊了大半,春生这个时候才敢劝一劝主子。
可是他的手刚碰到酒坛子,就被沈望抒拍了一下,“走,别碰。”
那有了七分醉意的男子用手揽过酒坛的坛口,不再用酒杯,直接拿起来仰头灌了一口,然后开始说胡话。
春生也不敢阻止,只听着他家主子发酒疯。
“不懂,为什么我是…替身?”
“他到底是…谁?我又哪里不如他?”
“洛书…洛书…我不是洛书,我…是…望抒…沈望抒!”
沈望抒又是灌了一口酒,放下酒坛,就在春生以为他终于不准备喝酒的时候,他侧首看到了身边依旧妍丽的花坛。
可是那日开得正艳的粉牡丹已经凋谢,现在开得正盛的是芍药。
面色绯红的男人垂首轻轻揽住一朵仔细瞧了瞧,然后颓然放开。
纵是颜色相近,花型相似,芍药也不是牡丹,牡丹也不是芍药。
他们从不是同一种花,也不该被看做谁是谁的替代。
沈望抒又灌了几口酒,眼中的迷离更加明显,他低喃道:
“我不是…替身…不是,你为什么要把我当替身……”
若是春生还未明白,那么他主子的下一句就让他一个激灵。
“陆溪乔!”
“我不是他的替身!你…喜欢我好不好?”
“…陛下…你到底喜欢的是谁?”
陆溪乔可是陛下的名讳啊!春生环顾四周,确定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他人,他才稍稍放了些心。
目光一转,他的主子又放下了手中的酒坛,春生的心又提了起来。
但沈望抒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情,他只是轻柔地摘下了一朵簪在了鬓边,然后唇角微弯,下一秒便倒在了桌子上。
春生总算彻底松了口气,把主子服侍洗漱之后,他才歇了下来。
但前脚刚坐下来,后脚便有人找他,一见竟然是沈家的人,春生不敢怠慢,连忙请了进去。
待沈家来人说明了来意,春生琢磨着刚刚从主子口中说的话,阻止了一下转告给了沈家接头的人,旋即沈家的人又把消息传给了顾西凛。
听完,顾西凛直接抚掌大笑,没想到沈望抒竟然会相信叶思枕的话……真是傻啊……
见沈家来人面色不虞,顾西凛抿唇收起了笑脸,正色道:“你家公子心中已有执念,想知道陛下到底是喜欢他还是喜欢那个……‘洛书’…”
说到这里,顾西凛也慢了一拍,旋即像是无事发生一般继续道:“我这里有一秘法可套出人心底之言,乃是加华楼国所传……”
那沈家小侍立马走近了些x,待顾西凛说完秘法,他迟疑担忧道:“可是对陛下使用这种秘法,极易牵扯到沈家……”
沈家只是想把沈望抒救出宫,并不是想满门抄斩。
“这倒是无碍,一来,这秘药只要剂量把控到位对凤体无碍,只有长期大量服用才会有碍,二来……”
顾西凛那凤眸眯得狭长,唇角的笑意不再妩媚而是又那么丝温和,“陛下虽是看着肆意横行,但实际上她的性格很好。”
那小侍没有接话,毕竟他哪里能接触到那上层的人物?只是又和顾西凛对了几下这药方便匆匆回去了,准备迅速找医师问一问,免得出岔子。
小侍走后,顾西凛忆起了两日前的那个午后。
她下朝后便来了他的宫里,突发奇想要制作一个好东西,她说那是一种叫奶茶和果茶的饮子。
于是小侍从搬来了火炉子,拿来了上好的茶叶和牛奶羊奶,堂堂大燕的女帝竟然做起了庖厨之事。
起初他已经做好了难喝的准备,当然即使难喝,顾西凛也准备尽量从容地喝下去并赞赏有加,毕竟不是谁都能喝到女帝亲手制作的饮子的。
谁知喝下去味道竟然奇异地不错,顾西凛砸了砸嘴里的奶味与茶味,眼睛眯了眯。
他们坐在窗边的榻上用着小火炉煮奶茶,香味飘满了整个凤鸣宫,就在两人气氛和谐之时,窗边探头探头地爬上来了一只小狸奴。
橘黄色的毛发极为耀眼,头顶上还是顶了一片落叶,似是也被这奶香吸引了过来。
周围的小侍从见了就要去赶,宫里的野猫倒是不少,但是闯到陛下身边的还是头一遭,只是他们还没吆喝起来就被陆溪乔抬手压了下去。
另一边她自己倾身凑了过去,唤了一句大众再熟悉不过的“咪咪,过来呀~”
满眼笑意的女帝温和地唤着一只小橘猫,不是漂亮的白狮子,也不是蒲甘国那会变色的猫,只是一只黄背白肚皮的小橘猫。
那小橘猫抖了抖脑袋上的树叶,竟真的轻巧地跳进了窗中,落在了她的怀里,尊贵至极的女帝和那普普通通的小猫,两者地位差距甚大。
金色的毛发和红色的华服交相辉映,顾西凛眨了眨那狭长的丹凤眼,觉得意外地和谐。
“咪咪要不要也喝一点?”
女帝拿了个新杯子,倒了些奶茶放在了猫猫的身前。
橘猫凑近闻了闻,小舌头开始舔了起来,可惜它舌头卷的太翘,把那奶茶卷喷溅到了毛毛上,一滴滴的像是无数的小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