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的陆溪乔一边拿帕子给它擦,一边叫它慢点喝。
顾西凛就一直安静地在旁边看着这在他的印象中近乎不可思议的一幕,唇角带着宁静的笑意。
要知道他那嗜血的王叔,也就是现在的加华楼国的国王,可是几乎把他所有的兄弟姐妹屠戮殆尽。
而眼前拥有加华楼国四倍国土的大燕女帝竟然能温和地抱着一直平庸且刚从草丛钻出来的小狸奴喂它喝奶茶。
绮丽的男人拨了拨炉子中的炭火,让那微弱的火苗又重新盛了起来。
他好像过上了一种与想象中不同的宫廷生活。
第22章 女帝的侍君22
小侍把消息递出宫外,沈家迅速找了医者看了方子确认顾西凛说的是真的,对圣体无碍后才把消息再递回宫中。
那晚借酒消愁后,第二日起身沈望抒似乎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但是春生知道他的主子没有回来。
沈望抒像平日里那样安静地练字,看书,但那纸篓里堆积大半的废弃宣纸,那半个时辰未曾翻动两页的书籍,都在默默诉说着他的心不在焉。
终于他还是放下了手中狼毫,看着满目的“溪乔”二字狼狈地跌坐在椅子上。
他的心乱了,彻底乱了。
他想要去查一查到底有没有洛书这个人,但是那玄云菀岂是他沈家能够插手的地方?
那里聚集着各个国家的皇室子女,受很多国家皇室的保护,家族势力想要插手,伸只手指头都是要被剁掉的。
就在这时,他的眸光中摆上了一盏清茶,是春生送上来的,可两息之后,他仍旧未走,沈望抒抬眸凝视春生。
就见这小侍垂首递上了一个叠好的千纸鹤,这是沈家的特别联系方式。
沈望抒抬手接了过来,他一直知道春生是沈家的人,但是两人也一直保持默认,没有把那层窗户纸捅破。
今日怎么就……?
他不紧不慢地拆开千纸鹤,迅速地扫视起来,漠然的眸子逐渐变得凝重。
片刻后,沈望抒才抬首凝视着眼前的小侍从,像是不曾见过他一般,带着警惕。
“这是哪里来的方子?”
春生被这凛凛的目光看得鸡皮疙瘩起了全身,暗叹自己从前竟不知主子有这等骇人的目光。
他立马跪在了地上,俯首磕头道:“奴真的是沈家之人,只是奴见主子前两日深陷情爱困苦之中,便偷偷禀告了家主。”
春生的头搭在两手之上,声音恳切:“此乃家主为主子寻求的秘法,对凤体绝无一丝伤害,只盼主子能早日解开心结,家主在外也能宽慰一二。”
沈望抒仍旧半信半疑,但那指节悄悄地落在一个字上,那个字确如当初与父母商定的写法一般无二。
他犹豫半刻,抬手道:“你先出去吧,容我想想。”
在帝王身上用药是危险至极之事,一个不慎便是诛九族的大罪,沈望抒不想因为自己的一己之欲而牵连整个家族。
可他又忍不住打开那张布满折痕的纸,一遍又一遍看着那句“服者入梦境,有问则答”和那句“一剂方子对身体绝无妨碍”。
他真的太想知道了,这两日那个问题无时无刻不缠绕在沈望抒的心头。
沈望抒觉得如果自己不能知道实情的话,这迟早会成为他的心病。
解铃还须系铃人。
心病还需心药医。
半个时辰之后,春生再次被唤进了书房中。
沈望抒负手背对着他,那张方子赫然被砚台压在了书桌正中央。
“春生,就照着这个方子…抓药吧。”
那个药方上没有一点禁药,是以在太医院便能弄到。
“记得做的干净一些。”
“是,主子,这上面的药材我会抓三副药凑出来的,殿里的秋凉腹痛,冬藏头疼,打扫院子的豆子发烧了…”
“嗯,就这么办吧。”
三幅药凑齐一种方剂,从里面拿出一些不能不露马脚。
而这个方剂更无手法可言,只要按比煮水服之便可。
一切就绪,只待东风。
“春生,派人去请陛下来文华宫用膳。”
“是,主子。”
而沈望抒自己则沐浴更衣,整理衣冠,不自觉地要求自己以最好的状态来见她。
原本答应陪叶思枕用膳的陆溪乔又是好一顿哄才从那个绿茶磨人身边脱身。
开玩笑,去见沈望抒怎么能带叶思枕?再闹起来,被夹在中央两面为难的还是她自己。
带着另外两个御前侍女来到文华宫,沈望抒第一次站在宫门口迎接她,引她进入,让陆溪乔颇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虽然已经知道沈望抒对她动了心,但是前几次的冷硬拒绝还是叫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进入主殿,一整桌尽善尽美的菜肴已经摆在桌上。
两人依次落座后,陆溪乔便促侠地打开了话头:“今日真是颇觉受宠若惊,研之竟主动邀请朕一起用膳。”
沈望抒垂眸轻笑,隐去眸中的纠结道:“是我从前对陛下有偏见,对陛下总是冷眼相待,近日以来发现误会了陛下,特此设宴,以表达对陛下的歉意。”
他甚至站起来向她拱手作揖道歉。
这般郑重的态度让陆溪乔有些惊奇,难道仅仅凭借上次那一点小手段竟然能让沈望抒改变至此?
她偷偷看了一眼爱欲值,发现也只是刚刚过了,这个数值…
不至于啊……
起码不至于能让沈望抒打破底线到如此地步。
陆溪乔暗暗留了一个心眼,可是半顿饭下来,毫无异样之处。
直到沈望抒亲自为她盛了一碗汤,“陛下引来国事繁忙,这汤滋味可口,可尝上一尝。”
小半碗的乳白浓汤放置在她的眼下,系统中传来的提示音响了一响。
【滴,检测到含有植物象谷,不过含量稀少,食用后仅会短时间致幻,无大妨碍。】
陆溪乔睫毛颤了颤,但手没有一点犹豫,拿起了勺子便舀了一口吞入口中,她倒是想看看沈望抒让她服用这药做什么?
甚至恶趣味地了一下,难道沈望抒想强硬地推到她一次么?
加了料的汤味道就是鲜美,沈望抒本人全程也没有露出一丝破绽,待陆溪乔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便抚上了额头佯作困意上涌。
沈望抒连忙道:“不如陛下去侧殿休息一二?”
陆溪乔顺势答应,被侍女扶着来到了侧殿,待一切安顿好,婢女识趣地守在侧殿大门,房间内便只剩帝卿二人。
沈望抒把窗户关上,又把那千工拔步x床上的帷幔解开,屋内霎时间光线变得极暗。
男人站在床榻前良久,才慢慢地跨出一步,坐在了床边。
陆溪乔的心跳动的快了些,这感觉,他真的那么大胆?
为爱突破,强迫女帝什么的……
咳咳……也有点带感的哦。
第23章 女帝的侍君23
又过了良久,男人才说出第一句话。
“陛下……您睡了吗?”
陆溪乔只让系统帮她保留一些清醒的意识,是以她现在真的处于一种飘飘然的状态,似梦似幻,很是不清醒。
她迷迷糊糊地应答了一声,那声音像是睡熟之人的梦呓,沈望抒那一直悬着的心缓缓放松,问出了他第一个问题:
“陛下,洛书是谁?”
陆溪乔本能地回答道:“洛书…洛书就是望抒。”
沈望抒愣怔了片刻,全身战栗了起来,他的声线很不稳,又问了一遍:“洛书是谁?”
绝望在沉静中蔓延,苦涩在喉中游荡。
“洛书就是望抒。”
他听着床上安睡的女帝又重复了一遍。
呵,他果然是被当做替身了吗?他,沈望抒,燕国沈家的嫡长子,竟然也有被当做替身的一天。
沈望抒无声地笑了起来,那原本紧攥在一起的指节也倏然放松,仿佛失去了力气。
而两句话之后,陆溪乔的神智也愈加清醒,沈望抒是怎么知道“洛书”这个词的?他给她下药就是为了问这个?
而那边沈望抒还是不甘心,内心巨大的失落和不甘让他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换了个问法:
“洛书的字叫什么?”
此话一出,陆溪乔瞬间联系上了前面所有的话,一猜测出现在了她的心里。
暂且不知他是如何知道洛书的存在,沈望抒不会是觉得自己是裴洛书的替身吧?
这可就误会大了。
不过是危险,也是机遇。
陆溪乔迅速在内心思考,几息之后才无意识般缓慢地回答:“洛书叫研之,望抒也是研之……洛书就是望抒……”
这番话每个人会有不同的理解,但对于一个已经先入为主的人来说,这番话只会加深他认定的事实。
“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洛书,我是沈望抒……”
所有的情绪都像海啸般在床畔男人的心头激荡,又被他强行压制,痛苦难受到极致却只能轻声又无力地自言自语。
这一句落在陆溪乔的耳中,她几乎听得到,他的灵魂在呜咽。
一股难过与怜惜交杂的绳索悄然箍住了她的心头,不重,但微微发痛。
她甚至想直接醒来告诉他,他不是替身,但理智拉住了陆溪乔,让她只能安静地躺在床上等待着下一句。
可她等来的是被一把抓住的手,她几乎能感受到那指节缠绞在手上想要用力,却又极尽克制的温柔。
“陛下…陛下……”
沈望抒又无措迷茫地呢喃了两句,他只觉浑身发冷,只余那手中一抹温度。
他还想问什么呢?明明该问的已经问了不是吗?
他不想问了,他只想说。
“陛下……我大概是对您心动了……”
“明明不应该的……”
“都是您来招惹了我……说喜欢我,可是又只是把我当做替身……”
沈望抒的指节缓缓地插入那双小手中,然后轻柔地十指相扣,语气倏然更轻了。
他还是想问,想问最后一句:“陛下,您喜欢我吗?您喜欢沈望抒吗?”
哪怕只有一丝丝的喜欢,他也不会这么难受。
即使陆溪乔没有睁眼,仿佛也能感受到那沉甸甸的目光,坠得她无法拒绝。
“喜欢……喜欢望抒。”
颓然的男人猛地睁大看双眸,只是一瞬间,心脏从死寂中复活,他想再问一次,可那喉咙仿佛被激动堵住。
良久,他急促的呼吸才慢慢平稳,卑微又小心翼翼。
“真的吗?你喜欢的是沈望抒?望抒?”
他紧张地等待着床上之人的回答,门外一阵急促混乱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门“哐当”一声被打开了。 “陛下!”
叶思枕冲了进来,胡乱拨开床帷,扑在了床边,他摇了摇陆溪乔没有反应,情绪瞬间达到了高潮,转身看向呆愣在床边的男人怒斥道:
“沈望抒,要是陛下出了什么事,你就等着被诛九族吧!”
沈望抒有些懵,他上一秒还沉浸在希望升起的喜悦中,下一秒便被人大声呵斥。
而且为什么叶思枕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他似乎像是知道了什么呢?
然而事情远不止如此,自叶思枕进来后,陆陆续续地又跟进来些小侍从,侍女,沈望抒双眉拧起,站起身冷斥道:
“这是怎么回事?本宫的住处是尔等可以随意进入吗?”
可叶思枕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窖。
“贤太卿敢在陛下的食物中下药,做了此等有碍凤体之事,我等前来救驾,自是可以随意进出!”
他是怎么知道的?
沈望抒强作镇定,挥手打开床帷,却见床帷外竟跪着他身边的小侍秋凉,他抖如筛糠,似是心虚极了,刹那间沈望抒的心头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叶思枕就道:“沈望抒,你身边的小侍自己跑到凤栖宫告发你的,最好祈祷你下的药对陛下无碍,要不然,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此时叶思枕也是后悔万分,他以为沈家只是打算让沈望抒触怒陛下,但不曾想过他们用的是这种方法!
即使他猜到这种药大概率对她的身体无碍,但看到她昏迷不清地躺在这张床上的时候,少年的心还是狠狠地揪了起来。
好在太医随后就到,叶思枕狠狠地把沈望抒推到一边给太医让位。
而罪魁祸首沈望抒只能傻傻地站在那里,他已经无话可,内心被迷惑笼罩。
秋凉也是沈家送进宫的小侍从,怎么会背叛他呢?
自己的父母怎么会害自己呢?
他不懂,他真的不懂了。
而此时,给了沈望抒方子的春生慌忙跑了进来,可看到了一切,他也无措地跌坐在了地上。
他又看了看秋凉,这个几乎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好兄弟怎么会背叛主子呢?
不过未等三人想明白,一队禁军走了进来,银甲铁胄,威风凛凛。
于此同时,太医也把脉完毕,沉吟道:“陛下脉象还算平稳,稍有急促,应当没有中毒,可能是一些加深睡眠的药物,只要银针扎上几个穴位便可。”
太医立马施针,片刻后床上的女帝缓缓醒来,她的眸子几息之间就恢复了清明,坐起了身,立刻看向了那站着的沈望抒。
陆溪压下心中的不忍,语气沉痛道:“刚刚你们说的话,朕都听到了!朕对你那点不好?你竟要给朕下药?!沈望抒,朕真是看错你了!”
旋即偏过脸去,冷硬道:“废黜沈望抒太卿之位,贬入冷宫,文华宫其他小侍从就地签押。”
看着床上那张从前对他总是笑脸相迎的面容肃穆至此,沈望抒心中既是心痛又是委屈。
他的嘴唇翕合数次,最终还是贴到了一起。
有口难言,原是如此,
第24章 女帝的侍君24
沈望抒刚被推入门内,下一秒沉重的木门就被“砰”地一声关上,与他一起的还有贴身小侍春生。
春生刚抖着腿从地上爬起来,一转头,便对上了自家主子冷凝的眸光。
“说吧,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望抒负手率先往屋子内走去,也不管身后春生的表情如何。
到屋内,沈望抒看着落满灰尘的座椅,随手用袖子擦了擦,端正的坐在了上面。
看着这青天大老爷坐问公堂的模样,春生知道今天必须把实情给交代了。
哭丧着脸道:“沈家先是向奴问了一下主子最近的状态……过了两天,这个方子便被送到了奴的手中。”
春生一字不落地把那天与接头人说的话对沈望抒复述了一遍。
说完又泪流满面地补充道:“主子,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