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末途忍俊不禁,忍不住要逗人:“乖宝宝,还好你在这儿。”
“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莫郁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你刚才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我才不管你!”
好吧,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
帮他这一次又何妨。
莫郁安深吸一口气,颤颤巍巍地把手放在他衣服上。
实验中学赶时髦,给学生准备的夏季校服是制服款的,男生的衬衫还配了根领带。
平时莫郁安觉得郑末途穿这校服有多人模人样,现在她就觉得有多碍眼。
一个破领带,系那么紧干嘛!
莫郁安努力扯了几下,但丝毫没有松动。
她无奈,只能又走近了些。
“先把那个大结解开,然后再解小结。”
莫郁安低着头靠在他胸前的位置,郑末途几乎是在她耳边低语。
两个人的呼吸纠缠在一块儿。
低沉磁性的声音落在心里,似有若无的暧昧在咫尺之间弥漫。
“别用蛮力,它跟你又没仇。”
“我看你跟我有仇。”
莫郁安郁闷地嘟囔了一句。
“没仇。”
郑末途无声地勾起嘴角。
她头发散了几根,掉在他手臂上,弄得人心痒。
“明明是有恩。”
在郑末途的“指导”下,莫郁安终于成功把领带解了下来。
然后……还要把他衣服脱下来。
郑末途好整以暇地看着僵在原地的某人,把“幸灾乐祸”几个字写脸上了。
莫郁安暂停了几秒钟,试图给自己鼓劲儿。
但是,她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慢着,这人什么时候这么规矩地穿校服了?
郑末途路子野,学校虽然三令五申必须穿校服,但是他大部分时间还是穿自己的衣服。
即使少数穿着校服的时候,郑末途也是解开衬衫上端好几颗扣子,露出大片肌肤。
好像多系一个纽扣,他就不能呼吸。
莫郁安就暗暗骂过“有伤风化”。
什么时候他还有闲心给自己戴领带了?
而且他今天一整天都神经紧张地不让别人靠近他。
她还开玩笑“他是不是也每个月的那几天来了。”
莫郁安想到这里,赶紧收起自己的羞耻心,从上到下,干净利落地把他扣得严严实实的扣子全都解开。
果然,如她所料。
校服和领带遮掩下的身体惨不忍睹,几乎没留一块好肉,青的青紫的紫,好多地方都破皮渗血,更不用说不计其数的血红色的长痕。
莫郁安不敢想象,他竟然带着满身伤痕在她旁边待了一整天。
她竟然也一点都没察觉。
郑末途也收起刚才嬉皮笑脸的态度,半真半假地自嘲道:
“老头儿打人比较鬼,专门往容易藏的地方招呼。”
“还好他不打脸,不然我半个月都没法儿见你。”
“你爸还知道打人不好啊?”莫郁安看他不当回事的样子更难过,鼻子一抽一抽的,“知道打人不好就别打,而不是想藏起来不让人看见。”
“呦,小伙子伤得还挺重,”准备好的医生姐姐不咸不淡地感叹一句,又安慰泫然欲泣的小姑娘,“妹妹,别难过,皮肉伤就这样,看起来吓人而已。”
医生姐姐动作也挺快,三下五除二帮他检查完心跳和伤口:“都只是外伤,打人的劲儿大了点所以会比较疼,但是没有伤到内部。”
“等会儿我帮你消毒和包扎,再给你开点消炎止痛的药。”
“如果不放心,可以去医院做更全面的检查。”
莫郁安站在一边看医生处理伤口,碘酒敷在破皮x红肿的伤口上,她看着都心里一惊。
但郑末途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你爸打人也太狠了。”
莫郁安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
“小伙子,还挺扛痛,”医生一边消毒一边赞扬,“其他人手破个皮都吱哇乱叫的,你还挺镇静。”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立在旁边的小姑娘,又听到他是被自己亲爹揍的,特自信地说:“是不是早恋被发现,为爱殒身了?”
莫郁安刚要说“不是你想的这样”,郑末途赶忙用眼神阻止,又说。
“医生姐姐,你真是火眼金睛。这都看出来了。”
“那可不,”医生姐姐还挺得意,“你们这些小屁孩的事,我看得多了。”
“行了,小姑娘,”她示意郑末途把衣服穿上,又对莫郁安说,“把这药拿上,用法写在上面了。”
她眼睛在郑末途身上咕噜转了几圈,津津有味道:“你男朋友身材还挺好,又肯为你挨揍,好好珍惜啊。”
“……”
这位医生姐姐不仅推理能力惊人,连月老的功能都有啊。
莫郁安受不了她一口一个“男朋友”,说了句“辛苦姐姐”,之后赶紧溜之大吉。
“你刚才干嘛不让我跟姐姐说清楚?”
两个人走远了,莫郁安心里的疙瘩还是没过去。
“说清楚什么?”郑末途觑她。
莫郁安一愣:“…说清楚我们不是男女朋友,没有早恋啊。”
“那怎么解释我莫名其妙被老爸揍了,”郑末途敲了下她的脑袋,“我可不想她小事化大,去跟班主任说,然后班主任又来烦我。”
“就当帮我一个忙。”
他弯腰,跟莫郁安对视,又用那种腻人得不行的语气哄她:
“就当我五分钟女朋友呗。”
“…好吧。”
莫郁安被勾得有点心神不宁,眼睛不安地瞟来瞟去:“那我们现在各回各家吧,你也赶紧回去休息。”
“休息?”
“用不着,没那么娇气。”
人在自己跟前待了个把小时,郑末途突然有点舍不得让她走了。
“乖乖女,不如我们去个地方。”
第37章 乐队
“醉生梦死”酒吧门口。
莫郁安扶着郑末途的肩膀,慢慢地从机车后座下来。
她脚底还有些发软,定了定神才勉强站稳,又伸手把头盔摘下。
“头发都乱了。”
郑末途顺手整理了一下她额前的碎发。
好学生就是这样,只要做一点不符合身份的事,就会露出马脚。
“你带我来酒吧?”
莫郁安略吃惊地说。
“嗯,”郑末途说,“今晚上这里有乐队演出,去看看吗?”
“乐队?”莫郁安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心里好奇的小火苗完全被勾起来了,“那种拿着架子鼓和吉他的?”
在她印象里是很酷却又离她很远的东西。
“走吧。”
郑末途看到她亮起来的神情,就知道没来错。
上次只远远地看过这个酒吧,现在才终于进入到内部。
莫郁安发现,这个酒吧比她想象中还要大一点。
因为是清吧,里面并不像她想的那么“乌烟瘴气”。
总体装潢走的是低调文艺的路线,原木色的桌子和沙发,冷色调的灯光氛围,墙上挂着上世纪电影明星和乐队成员的海报,增添了一丝复古的感觉。
就是不禁烟,空气里烟草的味道有点呛人。
上次这个酒吧看起来生意不太好,这次可能是有乐队加成,客人明显多了不少。
一进去,吧台旁搭建的简易舞台就吸引了莫郁安的眼球。
台上摆着乐队的乐器,后边的幻灯片来回变换着歌词。
莹蓝色的光束从天花板打下来,舞台就像深海世界,静谧而悠远。
莫郁安初到陌生的环境,亦步亦趋地跟着郑末途。
郑末途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一靠近吧台,调酒的小哥就主动打招呼:
“郑少,好久不见了。”
“嗯,最近比较忙。”
他点了自己常喝的威士忌,回头对莫郁安说:“你喝果汁?”
莫郁安点头:“桃子汁有吗?”
“有,马上。”
这次是调酒小哥应的。
等饮料上来的时候,莫郁安好奇地向舞台的方向张望。
乐队有四个人,一个吉他手,一个主唱,一个贝斯,还有一个鼓手。
主唱站在中间,头上的红色短发很显眼,是唯一的女生,瘦瘦高高。
莫郁安没有听过正在唱的歌,大概是首忧伤的情歌。
主唱的声音比起一般女生要厚,既高傲又慵懒,让人不自觉沉溺。
“二位的酒和饮料。”
几分钟后,服务生端了两个杯子上来,一高一矮。
“你确定你身上的伤能喝酒?”莫郁安咬着蓝色的吸管,忧虑地问。
“没事,止痛片失效了,就拿酒精顶上。”
郑末途拿着透明的酒杯,琥珀色的酒衬着他骨节分明的手。
“这是很有名的乐队吗?”莫郁安看着不远处的舞台问。
“还行吧,”郑末途答道,“是本地的一支乐队,有点名气。跟酒吧老板认识,不然也不会来这个一星期都卖不出去几杯酒的地方唱歌。”
乐队换了只曲调轻快的歌曲,台下有人跟着合唱。
不时还传来欢呼和掌声,看样子是乐队的粉丝。
“好羡慕啊,”莫郁安被欢快的气氛感染,不由得感慨,“做自己喜欢的事,还有粉丝,肯定每天都很开心。”
郑末途看她对乐队很有兴趣的样子,说了点自己知道的情况:
“这乐队其实成立才一年多,成员年纪也不大,多数都是大学生。”
“最小的是主唱,才岁。”
莫郁安面露讶异:“不就是读高二的年纪?”
郑末途仰头灌了口威士忌:“听说中考也考得不错,原来也要来我们学校。”
“但小姑娘倔强,坚持要走音乐的道路,所以就干脆辍学了。”
“父母也挺支持,早期乐队的资金都是他们给的。”
“真好,”莫郁安羡慕不已,“要是我说我不想念书,别说我妈,连我爸都得打死我。”
“老说什么别人家的孩子,我看别人家的父母更好。”
“是,”郑末途此刻最懂她,“有人的父母天生就是混蛋。”
他喝了几口酒,紧皱的眉才舒展几分。
眉眼间满是疲倦的郑末途,没有平时那么冷漠,让人觉得似乎可以靠近。
莫郁安想起刚才衣服底下的惨状,壮着胆子问:“你爸爸经常这么打你吗?”
“郑载道那个老王八蛋,”郑末途捏紧了手中的酒杯,“说我整天玩世不恭,只会打架。”
“结果自己管儿子也只会打。”
“不愧是父子。”
他自嘲一声。
莫郁安心脏缩了一下,又问:“那你妈妈……”
“可能在巴黎,可能在纽约,也可能在伦敦,”郑末途低着头,精致的五官在灯光中若隐若现,表情有点落寞,“可能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快活。”
“但就是不会来看看她儿子。”
“原来是这样。”
三言两语间,莫郁安大致猜出他的家庭状态,简直跟自己家的一团乱麻有得一拼,心情也跟着难过起来。
“乖乖女,不用替我难过,”郑末途看她像淋了雨的小狗一样垂头丧气,不由得哑然失笑。
“今天带你出来是散心,不是两个人一起自怨自艾。”
他把心烦意乱的私事放在一边,把莫郁安的椅子转了一圈,正对舞台:“与其难过悲伤,不如喝酒唱歌。”
“以后你也能跟她一样自由又快乐。”
他指了指正在表演的主唱。
主唱姐姐穿着白色恤和牛仔短裤,露出的四肢纤细修长,青春的面庞灵动活泼,笑容满面地跟台下粉丝热情互动。
一看就是没受过拘束,自由生长的灵魂。
莫郁安的眼神却黯淡下来:“他们能当众唱歌表演,我连学校的演讲比赛都不敢报名。”
“你都敢当众怼我,”郑末途不以为然,“当众唱歌有什么难的。”
“哪儿有说的那么简单。”
莫郁安还是不信他。
从小被关在笼子里的鸟,贸然行动只会摔得很惨。
“那我陪着你呢?”
郑末途看到头发丝都垂下来的小朋友,半真半假地说。
“啊?”
莫郁安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是耳朵。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郑末途就拉着她的手臂,不由分说地领着她往前走。
第38章 唱歌
莫郁安跟着郑末途到了舞台前,只见他上去跟中场休息的主唱说了几句话。
之后,她就看见主唱姐姐笑语吟吟地看了她一眼,冲郑末途点了个头。
然后主唱姐姐就对着话筒说:“,这位小帅哥和他同学主动说要给我们唱一首,大家欢迎。 ”
“呜呼,小哥哥超帅!”
毫无疑问地,郑末途惊为天人的脸蛋引起了全场一次高潮。
刚才他们在吧台那儿,就有不少人盯着。
现在人主动走到台前,他们更是肆无忌惮。
郑末途拿了歌单,走到莫郁安面前:“看看,想唱哪首。”
“你真的陪我吗?”
莫郁安只想确定这个。
“陪,不仅陪,我还帮你伴奏。”
郑末x途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她,目光如有实际重量,让人感到万分安定。
“好,那我们唱倔强吧。”
莫郁安慌张的心得到安抚,凭空生出一股勇气。
郑末途跟乐队借了把吉他,站在舞台一侧。
他看似随意地拨了几下弦,之后饱满悦耳的吉他伴奏声倾泻而出。
接着是清脆干净的女声:“当我和世界不一样,那就让我不一样……”
莫郁安平时很少唱歌,但其实她的音色很漂亮,温柔却不单薄,有穿透力,清凉得像薄荷糖。
因为有点紧张,歌声有点颤抖。
但是郑末途的和声插进来之后,她就镇静多了。
慵懒的男声跟清爽的女声融合在轻摇滚风的曲调当中,协调得像调好的鸡尾酒。
而台上的男生和女生,一个俊朗不羁,一个清冷出尘,好不登对。
气氛太过融洽,台下的观众不由得也跟着唱起来。
听到人们的跟唱,莫郁安才终于敢往台下看。
很多人在看她,包含期许或者赞美,但没有她一直害怕出现的嘲笑和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