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夷适时抛出了诱饵,“可惜兰姨不在了,这些都是她的,如果是她做主,一定会送你更贵重的。”
正逢手机响了。
“我接个电话,你等一下。”
如夷走了出去,只留崔净在里面,隔着墙,她往门缝中看了一眼,董缕比她还要着急,“怎么样了,你把崔净带哪儿去了?”
“带回家啊。”如夷不屑于跟她玩那些小把戏、过家家,太过没趣,要玩就一击毙命,“她不是喜欢装吗?我看她这次还装不装得下去。”
“你到底要搞什么鬼?”
“有你看好戏的时候呢。”
挂了电话如夷没回去,她径直下楼,裴政见只有她一人,神色不由紧张了很多,“崔净呢?”
“在楼上啊,你这是什么表情,好像我把她吃了一样。”如夷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走过去,“我没你想得那么坏,这次我是真的要跟她握手言和的,说不定以后我们还是妯娌呢,当然要和平相处。”
她的鬼话,只有裴慎会信。
“你最好言行一致。”
“那是当然。”趁着没别人在,如夷忍不住多讥讽了几句,“不过你到底喜欢她什么啊,我绞尽脑汁,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裴慎说她帮过你,她还能帮到你?”
如夷这么问,让裴政表情不由冷沉了许多,“她或许帮不到我什么,但你却可以害惨了我。”
“……”
心一空,如夷喉咙发紧,不再理直气壮,多了层心酸胆怯,“我……我不是有意的,真的。”
如果不是如夷说了那种话,裴政不会提起这桩旧事让她愧疚,这是她咎由自取,他没有多言,冷着眸走开,如夷却慌了下。
“裴政哥哥,你还是怪我,所以才那么讨厌我是吗?”
裴政语气冷硬,“不讨厌你,难道我还要感谢你联合蒋曼兰一起让我提早退役吗?”
“我没有,那真的就是一场意外,我打过电话求救,可是没有信号……”如夷还想解释,裴政却不听了。
第46章 名单
坐在车里,崔净捧着手里的黑丝绒盒子,有些受宠若惊。
“这礼物实在太贵重了,要不你还是带回去还给姨妈吧,而且我拿着也没有合适的场合可以佩戴。”
裴政不知道如夷选的哪一条,但想来就是那几样了,“也算不上什么贵重,过些天正好有场聚会,你可以戴着跟我一起去。”
“聚会?”
跟在裴政身边以后,朋友之间的聚会崔净去过那么几次。
次次都是不怎么愉悦的。
裴政所处的那些场合可以让崔净明显体会到阶级贫富之间的差距,他们是天之骄子,生来学习的是骑马高尔夫,崔净不过出生在南方小镇的普通家庭里,柴米油盐才是她的生活。
所以每次站在裴政身边,她不免自卑。
在见过如夷之后,那份自卑被放大了太多。
“怎么了,不想去吗?”裴政轻声询问,“不想去的话可以直说,我……”
“没有。”
这是裴政单身后第一次带她出席公开场合,她不能退缩,“我想去的,只是怕给你丢脸。”
裴政蹙了下眉,心有异样,嘴巴却还在安慰着:“有我在,没什么好怕的。”
*
模特在面前走了一个又一个。
如夷翻着杂志,余光惫懒瞥了瞥她们身上的礼裙,兴致缺缺,裴慎陪在旁,“都不喜欢吗?”
“用不着定做,现在公司资金紧张,我不想花这个闲钱。”如夷手头上是很拮据的,尤其是在整合过股东会,填补了秦津洲留下的一大笔烂账之后。
裴慎给店长使了个眼色,那些人都撤下了,他拿走如夷手上的杂志,“有我在不需要为这些小事担心,公司要是需要钱填亏空,也可以用我的。”
“那我成什么了?”
如夷是打算利用裴慎,可她没那么残忍,骗骗感情已经是违背本心了,要是再用裴慎的钱,怕是要遭天谴的,她拍了拍裴慎肩上的褶皱,“我可不想当金丝雀。”
“什么金丝雀,你是妻子。”
是裴慎从小到大认定了的妻子。
如夷撑着脸颊,有些心虚地垂下眸子,“我现在烦心事一堆,不想聊这些了。”
“不就是江家的事吗?”裴慎不会因为如夷的不耐烦而生气,替她解决问题,她才不会有这些糟糕情绪,“我爸爸已经去谈了好几次了,只是江叔叔还是说要跟你一起,你们三个人谈谈。”
“真的?!”
如夷眼睛都明亮了一个度,瞬间抱住了裴慎,头在他的颈窝中蹭了蹭,“你真好,我爱死你了。”
裴慎下巴垫在她头上。
他心如明镜,如夷爱的不是他,而是她手上的权利,是他可以支配裴项明的行动力,但如果可以用这些留住她,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
替如夷约了时间去跟江丰谈判,她到得最早,就要把江家人都赶走了,她是一分一秒都等不了的。
江丰第二个来,面上挂着洞悉一切的表情,在如夷对面坐下时顺带叹了一口气,“你这是病急乱投医了,连裴项明都找上了?”
“不是我要找他,是只有他会帮我。”
说到底裴项明不是帮她。
是帮裴慎。
“他可要比我更狡猾,你这是赶走了一头狼又来了另一头?”
这实在不是一个聪明的决断。
可如夷也没别的办法了,“可这头狼的狼崽子在我手上,总要比对上您要好一点。”
“裴慎可没那么单纯了,你确定还可以把握住他?”
“不确定。”
裴慎是不一样了,但他的感情没变过,不管是谁只要有了感情都是要好处理一些的,趁着裴项明没来,如夷要把话说清楚一些,“江叔叔,我不想再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了,你明白吗?”
“这就是做了决定的意思了?”
江丰太为如夷感慨,“你爸爸告诉过我,你跟你姐姐不是一种人,你接手不了家里的公司,这么看来他说的一点错都没有。”
“也许吧,可我家里只有我一个了。”
“不是。”
江丰知道自己要提前出局了,出于善意,给了一点提醒,“你姐夫不是还在牢里吗?他是金融犯罪,又欠了钱,其实不是不可以早点出来的,如果不想被裴项明吃得骨头都不剩,就想想办法吧。”
“这我已经在想办法了。”
如夷更关心的是姐姐的死,没从那只包上查到什么,线索断了又断,“您确定我姐姐坠楼当晚在场的所有人都在您给我名单上了吗?”
“确定。”
“有嫌疑比较大的吗?”
这已经问到了江丰不能说,他神色凝重摇了摇头,“无可奉告。”
*
那张名单上的一小部分人也在今晚的宴会上。
如夷懒着身子靠在裴慎怀里,头发卷过,很蓬松又泛着香气,萦绕在裴慎鼻尖,他贪恋属于如夷的所有,哪怕是头发都忍不住要卷起来玩玩。
可又怕弄乱了惹她生气,只好忍着。
“听说裴政哥也要过去,早知道一起去了。”裴慎不忘再添一句让如夷有个心里准备,“不过他带上了崔净,你不是不喜欢她吗?正好避开了。”
“我知道她要去。”
就是知道,才会大费周章演那么一出。
一想到今晚之后就可以赶走崔净,如夷心口的气总算顺了下来,在宴会上还可以筛选一番跟程绮坠楼有关的人,这一趟意义重大,也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在其中周旋。
挽着裴慎的手进入会场,如夷跟董缕打了声招呼,递了个眼神,她心领神会。
趁着好戏开场前,如夷去了趟洗手间。
这条走廊太长,鎏金的墙壁上映着人影,射灯落在光洁的地板上直晃眼睛,如夷快走到了洗手间门口,前方有烟味散开。
是裴政站在那里。
他将打火机放进口袋中,听见高跟鞋的声音,才侧眸看了一眼,如夷的礼裙简单,可有她那张脸衬着,不庸俗不土气,与生俱来的傲慢劲儿半点没减弱,裙摆的一点红跟裴政的领带是同一个色系。
两人同样驻足,都在看对方。
如夷先回过神,绕开了裴政要进洗手间。
“先别进去。”
如夷:“为什么?”
“崔净在里面。”裴政语气有些低,“你不是不想看见她吗?”
第47章 一对
如夷推开了面前裴政横亘着手臂。
“她在里面我就不能进去了吗?”
裴政面上露出了无言的表情,“我的意思是你进去见到她,又要起口角,今天这种场合,最好别生事。”
“一直以来生事的就是她,不是我。”
“你……”
崔净推门走了出来,面上堆满了笑,可在看到如夷的那瞬间忙捂住了脖颈前的项链,腮红都压不住她的惨白与无措,“如夷……你怎么在这儿?”
今晚这场也不算什么太过盛大的宴会,不过是杭北范家跟蒋家的订婚仪式。
如夷在这没什么特别的,可崔净要不是有裴政带进来,连入场的资格都没有。
她侧过身,带着好奇之色打量崔净,她要比自己所想的大胆多了,竟然偷拿了蒋曼兰生前最喜欢佩戴的白翡翠,还堂而皇之戴了过来。
不过要是没崔净这份大胆。
如夷的事还真成不了。
“崔姐姐。”她突然眯了眯笑脸,“你今天真漂亮,跟裴政哥哥真配,简直像天生一对。”
不知怎么的。
听如夷这么说,裴政并不高兴,“你又在胡说什么?”
“我哪有胡说,裴政哥哥,你不喜欢崔姐姐吗?”
当着两人的面问这样直白的问题,裴政如果否认,崔净会没面子,可他不会承认,只因他清楚,自己对崔净是感恩和照顾,骨子里的清高是不允许他跟崔净这样的普通女人在一起的。
崔净脸色刷白,“……程小姐,我跟裴总只是朋友。”
裴政不答,她先给了答案。
“走吧。”
有了如夷这个插曲,裴政心上笼罩了一层阴霾,更无心去欣赏崔净戴了什么项链。
踩着高跟鞋,崔净吃力地跟在裴政身后,没走两步回了个头,如夷还站在那里,哪怕周围没什么光芒笼罩,她也只是穿了很简单的礼裙,不动声色站着,就已经像是主角了。
加之嘴角噙着的一点得逞的笑和眼中的些许傲慢,崔净恍然发觉,自己兴许就是她眼里的一点灰,动动手指就挥开了。
可就算是这样,现在站在裴政身边的人也是她。
*
从洗手间回去时,会场中央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男人大都是清一色的黑色西服,有女人聚集的地方却百花齐放,如夷眼神在寻找着董缕,却先一步看见了裴慎,他面前站着个不怎么眼熟的女人。
像是在搭话。
如夷没在裴慎脸上看到过那种冷冰冰的、阴郁的表情,像是在酝酿一场寒风暴雨,瞳孔都仿佛漆黑了很多。
“裴慎。”
她声音响起。
裴慎回过头来,又回到了那个温暖的、和气的样子,“怎么去了这么久?”
“出了点小意外。”如夷顺势挽住了裴慎的胳膊,她是利用他,可在他还有利用价值之前,是不会让别的女人有机可乘的,她看向面前的女人,“这位是?”
女人动了动唇,“我……”
“走吧。”
对裴慎而言,跟除了如夷之外的女人多说一句话都是在浪费生命,他不给对方介绍自己的机会,这样是没礼貌没教养的。
可在别人面前,他没必要有教养有礼貌。
到一旁坐了下来,裴慎将如夷的酒拿走换成了果汁,“你看到董缕了吗?”
如夷昂着脖颈,在人群中张望着。
“刚才看到了一下子。”如夷穿着高跟鞋,裴慎不想她受累,“我去帮你找找,你在这边儿等下。”
“好啊。”
裴慎正要走,如夷拽了他一下,撇了撇嘴角,“但你别跟刚才那个女人说话了,要是再让我看见,有你好看的。”
裴慎刚走。
如夷抬手从服务生那里要来了一杯香槟,才尝了一口,远远就看见裴政穿过人潮,带着严峻凌厉的表情走来,周遭那么多的人,没有一个不是正装出席,可裴政就是不一样的。
只看一眼,如夷就垂下了眸。
可他却走了过来,手指弯曲,敲了敲桌子,“跟我过去一下。”
“干什么?”如夷可没那个好脾气,“有事不能在这里说吗?”
往裴政身后望了一眼。
“崔姐姐呢?”
裴政不说一句废话:“过来。”
如夷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过去,走到了安静的走廊上,裴政侧着身子,面颊一半陷在阴影中,像是在强忍着情绪,尽量不让语气听上去太冷,“你怎么能把那条项链拿给崔净?”
“什么项链?”
如夷一脸懵,演技早就备好了,入木三分,“我给她拿了是一条珍珠项链啊,也是很贵重的,她不喜欢可以告诉我啊。”
“不是那条。”裴政神色冷硬,“她戴的是蒋曼兰常戴的那条。”
那种都是古董,只有一条。
这么公然被戴出来,外面所有人都会误会了崔净是裴政的什么人,这么贵重又有意义的东西都送给了崔净,那可是他母亲的遗物。
“怎么可能?”如夷摇了摇头,无措慌乱,“我给的就是珍珠项链,绝不会有错,崔姐姐也看到了。”
“可她戴的不是珍珠。”
那可太好了。
如夷心里在窃喜,面上强压着笑,“不可能的,我去找她。”
胳膊被裴政拽了一把,“回去再说,别在这里闹。”
“什么叫胡闹,她这是又想栽赃我,我凭什么要忍?”
会场里远比如夷想得乱多了。
董缕早早接收到了如夷的信号,已经教唆了些人站在了崔净身边,那些人跟如夷董缕一样,各家是娇养长大的千金小姐,是看不上崔净这样的人混进来的。
尤其是她的脖颈上还戴着蒋曼兰的东西。
“那不是兰姨的吗?”
“是啊,不会错的。”
“怎么会戴在她脖子上?”
人群中的窃窃私语不约而同进了耳朵里,崔净改不掉身上的小家子气,瑟缩了下肩膀,正要逃开,有人堵住了路,江南竹环着胳膊,盯着她的脖子,“喂,你这条项链是哪来的?”
旁人嘲了声,“不会是假的吧?”
“不是。”崔净慌忙开口,“不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