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说什么?”荆郁瞳孔徒然睁大,眉头整个纠结在一起,仿佛真的看到了小木屋中半夜被他叫起来虽然满嘴嘟嘟囔囔不乐意还是会半睁着眼睛给他烤花生和土豆的那个虽然很生气但为了赚钱不得不妥协的财迷。
仿佛昨日重现!就连说话的神态和对白都一模一样。
江笙第二次被吵醒,不是被烦人的踢脚弄醒的,是被要掐死人的手劲儿疼醒的!
“你是谁!”一声暴怒的低喝声在寂静的车厢骤然响起。“谁教你这么说的!荆淮南还是荆雅颂!”
江笙刚睡熟就被他掐醒了,如果不是有靠背阻挡,就凭他一点劲道都没收的手劲儿她早就被他从前面硬生生薅到后面了。
刚醒来还杵在迷糊中的江笙睁眼就正对上那双充斥着阴鸷和狠厉的眼眸,她从没见过荆郁这种神情,哪怕当年分手或是上一次咒骂他时,都没有见过,一时还真被吓住了。她下意识后退,可是越这样荆郁越是不放过她。
“说!”
低沉压迫的低吼震得江笙一抖。江笙愣了几秒,虽然眼前的荆郁让她陌生的害怕,可毕竟除了那次他背后下手,还真没有直接被他暴力对待过,所以眼前那点怕也是打了折扣的。
“你先放手,好疼!”江笙疼得眼圈都氤氲出了水汽。怎么扭动挣扎都摆脱不掉那只像铁钳一样桎梏她的大手,“说什么啊!”
“你是谁!谁安□□进来的!”厉声的质问吼得江笙又是一震。
“我是你爹!你爷爷安排进来的!”她受不了,也对着发疯的荆郁大声吼道。
“找死!”
眼看着荆郁变了眼神,要折她的手腕,如果是之前她不信有人能徒手折断人骨,现在她绝对信,荆郁现在的神情不知道酒液加持真醉还是揣着明白耍酒疯,总之是难缠又吓人。
江笙被逼急了也不管会不会更加惹怒他,她低头就去咬荆郁的手,嘴唇刚刚触碰到荆郁的手背,那双手就像沾染到什么病毒般瞬间弹开。
“你敢咬我?!”
“荆郁你他妈就是个失心疯!”江笙气得哆哆嗦嗦一边骂一边去解安全带,荆郁也没像往常那么“好说话”。平时跟这种人一个眼风都懒得给。可是千不该万不该有人拿他最忌讳的是往他肺管子上戳!
眼看着她刚从车上下来荆郁也关了车门,江笙心里发毛抖了两抖,凌晨时分几乎看不到来人的街角加上双眸阴冷向她走来荆郁,那可不是一般的吓人,比他妈午夜凶铃,电锯惊魂都可怖!
江笙撒腿就跑,可是跑得再快哪比得上长手长脚的荆郁,不过几步就将她追上了。
“救……”命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一只温热的大手卡住了下颚,她再想叫也叫不出了,内心慌张到极点,以她这六年对荆郁做的科普调查,此时盛怒的他真的有可能是什么事都能做的出的。
大脑疯狂运转也不敌手上越收越紧的力道,她感觉脚尖都飘忽了起来。
艰难挥舞的手臂让她看起来活像垂死挣扎乱扑腾的弱鸡。尽管这样她还是用尽浑身力气去扒荆郁的手,可怎么扒也扒不下来。
“真是……你,你爷爷……”手上的力气猛地加大,迎面扑来的窒息感让她第二次这么直接地感受濒临死亡是什么滋味儿。
随着进气越来越少,出气越来越多,以为这次不死也得被憋成植物人,可下一秒桎梏她的手突然松开了,她像一条破布麻袋般骤然跌落,摊成一堆,也无暇顾及荆郁会不会二次下手,眼下只顾着疯狂吸食不足的氧气。
也不知喘了多久,等她再抬起头时,失心疯已经不见了。
刚被缺氧盖过的恐惧又重新卷土重来,她隐隐对荆郁又有了新的认识,多了几分忌惮,上一次被他踢下楼,这一次差点又要了她的命。
原来他如果真的计较耍起狠来眼里是真的没有是王法约束的!
就算他会为了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对她来说也不值的,更不对等!不管是死了还是伤了最亏的永远是自己。
江笙努力冷静下来,抬起头看了眼附近店面的几个监控,暗暗下了决心,有时候被逼到穷巷没有筹码也要搏一搏,荆郁的身边她是一时半刻都呆不下去了。
次日江笙拿着验伤报告还有昨天他发疯意图谋杀她的监控视频跟荆郁开诚布公,她只有三个要求,第一,拿回之前威胁她的视频原件并且承诺没有备份,第二履行之前签署的协议,该是她的一分不能少,第三,她要离职。
可是破天荒的荆郁没有跟她废话周旋,三个要求全部答应了,只不过最后一个需要她按照正常离职手续办理。
江笙不敢相信荆郁能答应的这么痛快,又在玩什么招数?这不是他的作风。
“如果你想要我做点其他表示,也可以如你所愿。”荆郁一派从容的坐在那,好像昨天什么也没有发生,就那么明晃晃的直视着她,专注的视线却从她进门开始就没离开过她的眼睛。
江笙很不舒服地摸了摸眼尾、眉心,是沾到什么了么?
荆郁看她满脸怀疑,终于移开了紧盯不放的视线,让她没事就出去。
也许是在荆郁手里吃了太多的亏,江笙从办公室出来后还是有些不信,怎么会这样顺利?
她昨天凌晨到现在根本就没合眼,为了保险起见她特意等到天亮,花高价将周围能照到的监控全买了下来,跟荆郁周旋所有事都务必做到万全,本来已经做了三步打算,第一步,在荆郁这谈不拢就先礼后兵找荆柏安,第二部 如果荆柏安那也没戏那就直接撕破脸谁都不想好过,她会拼尽一切就算伤不了荆郁也要刮他一层皮下来。
可是谁知这么轻而易举就办成了?
当天她就在邮箱中收到了视频原件,至于是不是如他所说没有拷贝,她不信任何人,花了大价钱找了个顶尖的技术人员确认没有做其他拷贝,才放下心,接下来就是股权转让,因为里面涉及一些公有和私有持股,所以转起来十分麻烦,这也是她同意正常交接工作的原因之一,如果有问题可以直接找到荆郁,什么事都能当面沟通。一旦离开这里那他们如果真的不想履行就算诉诸法律也未必有用。
毕竟一个荆柏安如今都摸不着面,荆郁这种狗脾气更是一会风一会雨,今天不知明天他又是什么心情,变了什么卦,如今马上到手的东西,她不想再横生枝节。
在公司等待的这段日子,荆郁也算安生,没有再找她的麻烦,她一面签署各项接收文件,一面开始筹谋下家,高通科技是首选,不过肖媛可的那一步棋因为荆郁性子太过捉摸不定,所以没什么进展,想对付将蓝烟,她清楚,自己手里那点把柄和筹谋远远不够的,她必须要给自己找到一个最大靠山和利益共同体盟友,肖家就是不二之选。
第73章
荆郁望着江笙出去的背影,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那双眼眸,那双濒临绝望满目凄楚一眨不眨望着他的眼眸这几天一直影影绰绰地萦绕在他的识海,像无法驱离的病毒一样, 不管睁开眼闭上眼全都是那双带着恨和不甘就那么无遮无掩的盯着他的眼眸, 更不知为何,那天晚上对上她的双眼时他的心口都会被无端刺痛,拧着劲儿的疼,甚至突然就怕了, 好像那人透过这副躯壳在控诉他怨恨他,他讨厌她用这种眼神看他!
也害怕她这样看他。
明明她才是最应该心虚内疚惧怕的!不是么?凭什么他会害怕难过?凭什么?凭什么!
“啪”的一声, 手中的钢笔被他扔了老远, 远处刚换过不久的水晶茶几又被砸掉一角。
看着那块碎裂的桌角和散落在地的狼藉,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转头就开始翻桌倒柜,可是翻遍了也没看到他要找的东西。
在哪?放哪去了?
“进来!”荆郁按掉专线还不停地继续翻找。
关昭进来后就看到荆郁无头苍蝇似的乱翻。
“荆总, 有什么吩咐。”
“前几天,那个位置掉落的一个四四方方的黑皮表盒,哪里去了。”
关昭回头向荆郁所指的位置看去,这里的东西已经全部换新,但是除了替换的破损架子、茶几、打碎的摆件, 其他东西都没有动, 全部都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
本来荆总的办公室就是新房间装修出来的, 没有占用前任荆总和荆董的办公室, 东西也大都是新的,除了后面添置过来荆总用顺手的东西, 更是有数,没有任何人敢擅自替换或者拿走, 不光是因为不知价值几何,最重要的一点,荆总的脾气捉摸难定,一旦要是不高兴了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荆总稍安,给我三分钟时间,我马上查看排班。”他压根不敢说您的东西没人敢动,要不您再找找。
只能先出去查看排班,顺着排班表找到当天负责监工和复查签字的负责人。
总裁办的卫生每天都有专门的人员打扫,跟整栋楼的普通保洁不是共享的,但是不管是谁,在打扫的时候必然有排班且有权限进入总裁办公室的秘书全程在一旁监工,毕竟总裁办的商业安全性要做到多重保障,监控有时候也不能做到面面俱到。
关昭将负责监工的秘书助理孟阳和确认签字的付助一起叫来,本来应该他签字的,可是那天他陪同荆总赴宴,便让付助替了,看似跟他无关撇清了干系,可是荆总一怒可大可小,他可不敢完全置身事外。
孟阳一听说找那个盒子,脸抽了两下,虽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是总裁办的东西不管好坏都不容别人擅自处理,更不容别人打开一看究竟,像这种不知损坏程度的都会先拍照录视频然后才能处理,基本都会放在原处等待荆总吩咐。
可是那天保洁找她确认的时候,她录完视频很不凑巧当时突然就来了电话,她只能先接电话,但也没敢随处乱放,只是顺手先将盒子放在了杨婕妤那个张空了的桌上,等她再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了,查了监控才发现是有人将它和后来放上去的不要的纸壳当垃圾收走了,她立马去扒拉了楼梯间的垃圾箱没找到,问了保洁阿姨才知道垃圾已经被她带到楼下了,再去找早就被收垃圾的运走了,后来不得不安慰自己反正都已经是荆总扔了不要的东西,应该不会在意吧,就安心的下班去了。
可才几天就开始找这个盒子,让她怎么能不害怕,荆总的东西谁能赔得起?
没人承认,关昭看眼时间,已经马上三分钟了,不敢耽误马上进门准备向荆总汇报,可刚进门就看到荆郁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接着电话,好像很不耐烦,看他杵在那更是不悦,眉头皱起,关昭非常懂眼色的退了出去。
趁这个时间将当天负责打扫的两位保洁和孟阳、付助叫到会议室一起对质,保洁总觉得不算什么大事也与自己无关,孟阳不敢说实话,付助神情略复杂,毕竟字是他签的。
总裁办事无大小,只要荆总过问的事就是大事。
在场的五个人三个人希望这就是一时兴起,不然荆总较真起来对于他们的失职,最好的情况是扣钱降职,再差一点就是回家吃自己,最最坏的结果那就是不仅要回家吃自己还要索赔,索赔更是可大可小,孟阳心里突突起来。
江笙看着几人进了会议室,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本以为这事会敷衍两句就会了事。
关昭孟阳付助三人都是这么祈祷的,可是有时候偏偏越想什么越不遂人愿。
几天都没等到,荆郁挂了电话便继续询问关昭表盒在哪。
关昭没办法只能如实说了,话刚落,就看到本来撑着扶手懒散而坐的荆郁,眼皮倏然撩起,神色幽暗,眸中好似盛满了霜雪,太过熟悉荆郁脾气的关昭知道,荆郁动大怒了。
“已经尽力在找了,可……可垃圾早已经被收走了,刚打到街区垃圾中转站……一般当天收到的垃圾都会于次日凌晨先后拉去焚烧厂……”这话说得他惊又怕。
荆郁双手交叉而握,撑在扶手上,掰了掰合拢的十指,而后分开后又交叉而握,右手食指轻轻敲打着左手手背,明明已经不耐道极点可出口的话却听不出什么情绪,“总裁办所有物品的处理流程还有谁不明白么?”
简单的一句问话让关昭后背腾得热了起来,不明白那就不仅是出错人的失职更是他的失责。
“我马上去查!”关昭等着荆郁应允。
可荆郁已经转了头没有再说一个字。
如果这件事不能有个好结果,是一定有人要为这件事负责的,就是不知道负责那人能不能承受的来。
秘书室现在一共就四人,三人忙慌了地全跑去垃圾场了,只有江笙稳坐泰山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反正月末她就要离职了,荆泰的天塌了都跟她没关系。
可这一天江笙也不轻松,忙得脚不沾地,秘书室就她一个在不说,不仅要处理内外事物,还要负责接待送往,还要时不时进去听荆郁吩咐,一会给他端茶倒水一会给他送餐汇报。
直到临近下班她才有了喘口气的时间,看到秦梦发来的消息她才知道孙春燕最近搭上了风灵地产的范东林,那个给她灌到医院的二世祖,真是动作够快的,受丁绘带头打压,还有同公司王若雨的排挤,还能迅速给自己找到新的靠山也是有本事。
两人约了晚上见一面。
到了下班的时间,那三个人还没有回来,江笙却已经按时打卡准备下班了,可偏偏这时荆郁却让她陪他去参加酒会。
“我有事。”一句话专线那头就止了声。
她都一个要离职的人了爱谁谁。以为已经表明态度了,这事就算完了,可刚收拾好包就看到荆郁一身西装笔挺满脸淡漠地绕过她走向电梯。
江笙眉心微蹙,也没有打招呼,打了卡关好门禁便走到员工专用电梯,可谁知道荆郁有自己专用电梯不坐干嘛要做员工电梯?
江笙用余光打量了两眼跟她并排而站的人,心下有些烦躁,不过五十多层,她还不至于跟自己过不去走楼梯。
“你为什么不急?”
江笙望着不断下降的数字,没回应。
“如果找不回来,你觉得你能撇干净?”
江笙将荆郁的没完没了全当做耳旁风,寻思一会进来人了,就不用听他的喋喋不休了,偏别人都比她有眼力见,每停一层那些等待电梯的员工看到荆郁在里面都不敢进来,好不容易有两个闭眼看手机的进来后听到荆郁的自言自语,转头认出荆郁等到下一层又都吓出去了。
电梯到了22层,电梯门将要合上的那瞬,荆郁说不去酒会就去垃圾场的一下秒,江笙直接卡住电梯门,要出去,可刚走没两步就被荆郁用力一拽,她没丝毫准备愣是被拽了个趔趄,整个后背撞到电梯,疼得她破口大骂:“你有病!”她突然想起来荆郁好像真有病,精神病,那天惊悚的一幕又在脑海中适时重现。
她下面的话就非常识趣地没再说,提了提被他拽下的衣领,冷着脸站到电梯的另一角,尽可能的离他越远越好。
外面的人看到这一幕更是不敢进来。
“为什么你会不急?”
“跟我有屁的关系?”
荆郁眉头微挑朝她看了一眼,没理她的粗鲁,继续说道:“如果找不到,秘书室一个都别想善了。”他看不惯她高高挂起的模样,不知为何,自己纠结难受愤怒的时候,一见这人一脸事不关己,他就莫名来气,本来没有多恼火的事,怒火值都会莫名其妙成倍的累加,最后总会被她激得野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