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大山里没信号,气球定位灯也不知道为什么不亮了,希望只是不亮了,还能发出信号,不然这原始林子她要摸出去还真没把握。
“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汪夺上?为什么这种好事总想着我?”江笙实在好奇,虽然两人对彼此都厌恶至极,但是还真不到谋害性命的程度。成年人之间,有再多的不愉快也不会像小孩子耿耿余淮一记多少年。
六年前的怨恨她都能消磨掉,在他的视角不过就是初初的不愉快又算什么呢?
荆郁眼睑一挑瞥向阴阳怪气的江笙,还能是什么?吃里扒外的东西怎么放心给她留在那。
不是荆淮南的人,但是不能说明她不是吃两家饭的。
“你的桂花糕谁教的。”
“荆总肚量不至于这么小吧?”
“或者说一言一行都是谁授意的。”
“当初也是荆总先撞我的车,怎么说错都不在我。”
“不管是谁教的,都歇了那个心思。”
“所以要介意也应该是我介意才对。”
“为什么拿走手表。”
“前前后后……”
“你说什么?”
本来一直各说各话,江笙听到手表两字终于停了下来。
“荆总,俗话说得好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有证据么?”
江笙脑筋疯狂转动,她搜肠刮肚得想着到底是哪里暴露了,明明已经能注意的都注意。特意挑了垃圾在第二道集中处理的时候才下得楼,可是大楼里里外外角角落落都是监控,如果想避开是不可能的,除非被垃圾车收走,但是这样风险太大,又无异于石头扔进大海。
她没有多少时间等,更不能大张旗鼓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呵,荆郁睨她一眼,虽然监控里提垃圾的人包得严严实实看不出是谁,可提出赔偿的时候只有她没有多少不平和震惊之色,甚至还有心情去处理别的事。
另外两个人的反应才是正常人应有的反应。
但他不知她为什么宁可同意荒唐的高额赔偿也不愿意把表拿出来。
这明显不对等的买卖她这种做什么事都衡量再三不想吃一点亏的人怎么会心甘情愿认下。
荆郁又轻蔑地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侧过身子靠着树根闭上了眼睛。
见他没了下文,江笙终于知道了,他在诈她,他没有证据,不然以他这种死都要拖着她的行径,真有证据早就掏出来把她拿下了。
“没有证据就是诽谤!虽然我是荆泰万千普普通通打工仔的其中一员,但我出售的是劳动力,不是尊严和名誉!如果再让我听到这种言不符实的揣测,就别怪我不客气!”
“能怎么不客气?”一道轻飘飘的反问听在江笙耳朵里无异于挑衅。
江笙开始滔滔不绝给妄想威胁她的人普法。
闭上双眼后,听觉感知能力被无限放大,对于声音的捕捉也敏感了许多,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听着她的喋喋不休和盛气凌人的警告,荆郁突然梦回小木屋,也是这样的火堆,也是这样掷地有声的警告,让他欠债还钱,不然就报警找村支书。
平时听她说话也只是有些熟悉的错觉,但音色粗粗听上去还是有些许不同,记忆中的声音和缓的如春日暖风拂过门上的竹风铃,叮当悦耳娓娓动听,小小的年纪能说会道的嘴巴,唬起人来很像那么一回事。
荆郁闭眼细细揣摩此时她应该是怎样的语气神态,恍恍惚惚间就想知道此情此景换做六年后的她该如何,是不是也大差不差,应该是这样吧?
“是么,我不信。”荆郁寥寥几句敷衍的回应故意刺激着那道声音,一有要停下来的迹象,他就会接两句,就这样,在催眠般的喋喋不休中他睡了过去。
好久没有睡得这么快,这么踏实了。
江笙在那头说得口都干了才发现他睡着了。
他真是心大!沦落到这种境地居然能睡得着!
也是,她低头瞅了瞅他穿的比她多,还都是长袖,可以将他整个人包住,把脸一挡,蚊子都没有下嘴的地儿,可是谁会在大热天的大晌午穿风衣外套啊!好像早为这场意外做足了准备似的!
江笙不想这样总以恶人出发的角度揣测别人,可是荆郁理当她如此!
一个人烧着火堆不敢熄灭,倒不是多冷,而是怕哪里窜出点猛兽什么的,再怎么说他们这可是掉落在兴安岭最后一片原始森林中,什么猛兽没有,就算没有野兽耳边的蚊子也是怪烦人的。
第79章
这一夜江笙根本就没睡着, 蚊子嗡嗡在她耳边转,胳膊被咬了一个又一个包,还要提防蛇鼠虫蚁不明野兽什么的, 时不时拍一下, 睁眼看看咬她的是什么。
熬了一夜整个人都没了精神,跟蔫掉的茄子似的委顿下来,可反观靠着树根环胸而坐的荆郁,倒是睡得十分踏实, 天都蒙蒙亮了,还没醒呢, 真看不出来, 这么多年随着年龄的增长荆郁的忍受耐力居然也突飞猛进,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呵呵呵,这种地方都能睡着?
她可坚持不住了, 这种熬夜和加班的熬夜完全两个概念,今天他们不找来说什么她也得自己出去了,这种浑身痒痒黏腻的感觉她是一分一秒都忍受不了了。
好饿,好想吃东西。
荆郁醒来就发现火堆已经熄灭但还冒着青烟,那个昨晚滔滔不绝一直到他入睡前还没停嘴的人却不见了。
跑了?
既然这样, 那就别怪他了, 荆郁掏出手机准备发送消息, 可是还没划开屏幕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咯吱咯吱的踩踏声, 他迅速藏起手机,合上双眼。
“真能睡。”一声轻嘲之后就不知道什么声音悉悉索索半天没停。
荆郁“悠悠转醒”便看到那人正用草绳捆着树叶包了一包又一包的东西, 还把它们连成串,一串一串的绑在木棍上。
江笙看他醒来, 扔了一包东西给他,可似乎想到什么,立马小跑两步又捡了回来。
“你饿不饿?我摘了点吃的。”
见他只瞥了自己一眼就开始当她是空气,靠!她还不给了呢,本来想便宜卖他的,既然不识抬举,那她做什么君子圣人?扔了都不给他!
“你还准备在这等人?那你自己等吧!”她就不奉陪了,靠人不如靠己,信号都没一个,深山老林的谁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找到!
江笙看看日出的方向又算了时间和当初刮过来的风向,估摸着这里距离度假村应该也没有多远,顺利的话沿着这条小河一路往下游走,遇到山脉顺着山尖一路向下差不多就能摸到大路了,到时在路边拦个车就能回去了。
这还是小时候奶奶教她的,在林子中迷了该怎么办,复杂的她不会也记不住,只记住这么个笨且好用的办法,想到奶奶就在临镇,心又酸酸的难受,她拍了拍胸口使劲揉了揉,告诉自己快了,等她想到怎么让奶奶接受现在的自己,怎么能圆满解释跟奶奶撒得那些个无数的谎,她就能回家了。
江笙一个眼风没给荆郁,挑起扁担就顺着小河向下走。
荆郁看着挑着扁担越走越远的人,不明白荆柏安为什么会挖这样的一个蠢人过来,或者是别有用心的人安排过来的,毕竟他们有哪一个是善茬呢,这么多年,他知道那些人在暗处蝇营狗苟一直没死心,既然如此,那今天他就给他们个机会。
他将定位发了出去又交代了一些事,然后将衣服脱下搭在枝丫上,来到小河旁准备洗把脸。
去而复返的江笙看到搭在树杈上得衣服兜透着光,还嗡嗡振动着,她不解,不是手机都没信号的么?
掏出来一看,屏幕的通知页面还能看到简短消息,天杀的!荆郁骗她!
可此时的理智告诉她不能生气,既然他打算将她一个人丢在这,那就别怪她不做人了。
江笙悄悄地把衣服摘了下来,正蹲着洗脸的荆郁察觉到了什么,回身一瞧就看到鬼鬼祟祟的江笙正在做贼一般扯他的衣服。
“你在干什么?!”
做贼本来就心虚的江笙被这一声惊住了神,机械地转动着脖颈,看到荆郁向她看来,她整个人吓呆住了,可浑身上下只有手还算有自己的想法,片刻没耽误,迅速将荆郁的外套从树上扯了下来,等荆郁朝她这边走来时,腿也恢复了自主意识。
既然他不仁就别怪她不义!
“趁我还能好好说话!你最好自己站下!”荆郁眼见喝止不住,那人撒丫子似的越跑越远才不得不也跟着脚下提速追赶起来。
“你最好别让我抓到!!”身后紧追不舍的愤怒呼喝让江笙脚下更是虎虎生风,她哪敢被他抓到啊!
一时间寂静的深山老林热闹起来,两人你追我赶,所到之处藏匿在高树草丛的飞鸟虫蝶被激的一片扑腾扑腾的乱飞,江笙更像个无头苍蝇愣是在林子里面跑出了Z字形,枝丫刮的她脸生疼她都顾不得停下来,有时候被脚下树根藤蔓绊倒也不敢片刻停歇,爬起来继续狂奔,很怕被追上。
毕竟荆郁发起火来那可真不是说笑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老林终于恢复了宁静。
荆郁闭着眼忍着怒气说只要她把手机交出来,对于之前她的偷盗行为……
“抢。”江笙纠正道。
“你他妈再不下来,我让你知道什么是抢!”
荆郁气炸了,可惜他不会爬树,不然一定把这蠢货拽下来让她知道惹怒他的后果。
江笙一手扶着树杈,一手抱着粗壮的枝干,双脚稳稳撑在一株七米多高的树上。
眼瞅着这么跑下去总会被他逮到,她急中生智,后来跑的时候尽量绕着一个圈跑,等瞄到一颗差不多的树果断顺着树杈就爬了上来。
原来不会攀岩的荆郁也不会爬树,真是笑死了。
眼看天色不早,荆郁没心思跟她在野外继续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如果不是她闹了这么一出,汪夺早就带人过来了。荆郁那点耐心,不,应该说他本来就没有一丁点的耐心,现在完全就是拿她没办法,不然…………
“你下来。”荆郁尽量放低声音让语气好一些。
“我下去你会打我么?”
“不,会。”
“呵呵,荆郁,骗谁呢?”
荆郁抬起头望向四平八稳站在树杈上一脸嘚瑟让他恨得牙根痒痒的人。
“你不想赶紧出去么?”
她当然想,可是之前没这冲突他都隐瞒着她,打算把她撇在这,这回又把他惹恼了,别说带她一起走了,就是下去有没有命等来救援都是一说,本来就出了事故,到时她失踪了什么都由着他说,何况他们这种人泯灭良知做出什么来她都不奇怪。
“就这样,我在上面你在下面,也一样能等他们来。”
呵,也不傻么。荆郁试探着继续游说:“要保持在原地不变的位置不间断发送信号对方才能收到信号确定我们的位置,如今都不知道跑了多久了,信号早就断了,需要人脸识别重启信号发送,不信你自己试试。”
江笙持怀疑态度,按照荆郁说的一串数字半信半疑解了锁,照着他的办法尝试着操作一番,发现好像真的不行了。
可是要让她把手机还给他,这不等于肉包子打狗?
看她开始纠结犹豫,荆郁反倒不急了,“天马上就又黑了,等手机没了电,想发都发不了了。”
江笙赶紧低头看了一眼,电量果真已经所剩不多,可她还是不敢下去,反正她觉得凭她自己应该也能走得出去,大不了就带着他一起呗,反正刚才回头去找他也是觉得良心有些不安,他要是真的在这片林子出点什么事,她可就是背了一条人命。或者荆郁出了事,她却完好无损的出来,荆家也不会放过她。
“哦,还有一件事忘了跟你说。”
荆郁唇角微勾眸中却带着一股彻骨的冷,眼瞅着又说不动她了,只能换了说法,江笙在上面根本看不到他的神色变化。
“丢失的手表也有定位,只不过需要提供持有者的身份证明,汪夺这次没跟来就是回南城提交身份资料了,等手表持有人信息递交到品牌方,核实无误后品牌方就会强行开启定位,到时不管手表在哪都能被找到,算一算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估计就会有结果了,这样也算帮你们洗刷冤屈,等到真相大白便将抵债的款项退回,也算弥补你们的损失。”
损失?她只损失了一盒不值钱的桂花糕!也不知道是在吓唬她还是真的,可这种事她赌不起,宁可信其有!想一想几千块的手机丢失都有寻找功能,七位数的手表有这功能更是理所应当不是?
绝对不能让他们发现手表就在她手里!到时候荆郁一定会毫不留情的给她送进去的!想到这里,她手脚并用着急忙慌地爬了下来,已经顾不得荆郁是不是会做掉她。
荆郁见刚还铁了心跟他耗到底的人终于狼狈爬下来,尴尬地笑了两声将手机恭敬地递还给他,还不忘虚伪地说着好话,说什么刚才她回头找他就是不忍心丢下他,担心他出什么意外,结果发现自己被骗一时怒气上头所以有些冲动了,还希望他大人不计。
荆郁也没藏着掖着,脸上极尽讥讽,心中轻嗤一声蠢货,凉凉看她一眼便接过手机。
江笙也没看懂是怎么操作的,只见他随便点了两下就将手机收了起来,然后找了一处不高不矮的树干,跳了上去闭了眼。
是不是又诓她?可不管真假她都赌不起那个万一,反正信号发出去于她有益无害,她也想着赶紧回去,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先把手表处理掉。
荆郁刚眯了一会就被断断续续地咔吱咔吱声吵醒,毕竟林子里面这么静,一点点声音都会被放大。
睁眼便看到那个蠢货在嚼东西,看他醒了,还一脸谄媚地凑过来问他吃不吃,吃的话要收钱的。
他注视着那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为什么?为什么总会有一种荒唐的似曾相识不断往脑子里灌,不管他拒绝与否,在某一瞬间总是抵抗不住看着她想起那个人。
他不喜欢,甚至可以说讨厌这种意识不由自己掌控的感觉。
看着蠢货递过来的东西像是在卖货出摊一样,她将叶子包裹一一打开,真是难为她跑的时候都没舍得扔。
打开的五个包裹叶子,红果果绿黄绿黄青紫青紫的都是今天早上她好不容易搜刮到的能吃的东西。
山葡萄还没熟,但是也被她摘了,吃一口涩的能回魂,圆枣子倒是还不错,挑软的摘了一些,再有就是山梨子,臭李子还有点山里红。
好吃的都不多,她是吃了个饱才出来的。
看着荆郁拿起一个圆枣子,“一千一千一千!!”
又忙补充:“一个!”
荆郁淡漠地瞧了一眼怕是穷疯了的蠢货,将圆枣子扔了回去。
见他不为所动,江笙不想放弃这个发横财的机会,谁嫌钱多呢,毕竟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试探着打着商量:“你要是吃得多还能打个折,九百九。”
他这么大个总,也不至于差这仨瓜俩枣的,再说也没在野外呆过,什么都不认识,就这玩应扔进山里得饿死,算起来也有一天都没吃饭了,消耗又这么大肯定饿了,如果来找他们的人能晚来个两三天就好了,她想看看饿的快虚脱的荆郁还能不能硬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