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荆郁又闭了眼,她也不急,小心的收起自己的宝贝,有你饿的时候。
眼瞅着太阳落了山,还没人找来,江笙有些急了,真怕荆郁说的那个事是真的,更怕汪夺在她回去之前查到手表在她那。
“怎么还没找来啊,这效率,荆总御下不严啊。”
“如果不是你,早就回去了。”
说到这个江笙倒是无力反驳,可归根究底谁叫他不善良呢?所以都赖他!
天黑透了,两人没办法又架起了火堆,野果吃得多饿的也快,不多会那两包好吃的都被江笙闲磕牙吃没了,她看了眼快饿了两天两夜的荆郁,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不饿。
她掏出两个山梨子递给荆郁,“给你的,免费的。”
荆郁瞥了眼她手中的青黄小果,又抬眸看向突然发善心的蠢货,没说话也没理她,抓了一把树枝扔进火堆。
可江笙不放弃又往他身边凑了凑,双眼放光,“可好吃了,果肉细腻,鲜甜可口,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找来,你要是体力不支饿晕了,这林子里面发生点什么不确定,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荆郁盯着她的一脸真挚,又看向那双被火光晃得亮晶晶的眼眸,猛然间仿佛又看到了那年雪夜猫儿山上看他笑得满眼晶莹的少女。
那天很晚了,见她还没来送饭,他就去了她家门口等了好久才知道她进山了,雪都下了好久可人还没回来呢。
真是为了钱不要命,他一边骂一边身体十分诚实的往山上走,现在想来也许当时真是脑子灌多了雪,明明不熟悉那一片的山野,又是黑天雪夜,可是又怕她真的在山上迷了路出不来,这么冷的天在山里一夜,小命儿恐怕要没了。
他还记得当时在幽幽黑林中听到她的回应时那股无名的心慌骤然转变成无以言表的欣喜时的感觉,无以言表,就好像在空洞无边的黑夜孤身走的久了突然抓住了一个方向,那种心情多年后的今天想起来依然可以让他心潮涌动。
鬼使神差地,他捏起一个果子,在她期待的目光中放进嘴里,宛如那年雪夜。
这双亮闪闪的眼眸仿佛也藏满了那夜撒在白雪上月光,亮闪闪的,仿若如水的清辉幻化来的晶莹星子。
满眼的期待中藏着的那一抹熟悉的狡黠,让他一时深陷回忆不能自拔。
咀嚼,品味,咽下。
江笙看他面无表情地细细品味,好像真的在吃什么绝世美味,她皱眉不解,真的那么好吃?她之前尝过,比柠檬酸,比苦瓜涩,那味道……好奇心驱使她拿起一颗,又看了一眼表情正常好像沉迷其中的荆郁,试探着放进嘴里。
“呕~”江笙被这一口涩地闭眼扭曲起来,酸地手爪无处安放。
荆郁嘴角无意识地翘了起来,看着她扭曲的表情越翘越高。
当年就被她摆了一道,相同的套路还想再来一次?自食恶果了吧。
脑中突然有什么东西划过,再来一次?荆郁呼地站了起来,面容骤降,冷冷地俯视着丑态百出的蠢货。
当他是什么?跟她一样满心算计的无脑蠢货?她这么心机地模仿靠近,到底是受了谁的意?!这些又是谁告诉她的?!
江笙吐了嘴里的果碴,愣是嚼了好几个甜枣才缓过劲儿。再抬眼便看到面罩寒霜的荆郁阴沉地看向她。
呵呵,不至于吧,被她耍了一道算是扯平了之前他想一个人走不带她的恶劣心思,她觉得这都算小惩大诫了,便宜他了,不过人在低处不得不能屈能伸。
江笙悻悻地蹭回自己铺垫好的小地铺不去看他。
可此时荆郁的心底却酝酿着一场风暴,澎湃的愤怒无处发泄。
有些事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理会,可是一次又一次,总有那么一些不知死活的人专挑他的底线神经试探,那就休怪他无情了。
江笙心里嘀嘀咕咕害怕,这荆郁不会真的要把她怎么地吧?正侧歪着,被蚊子嗡嗡烦的不行,身上呼地一声盖上了一件长衣,她起身抓起一看,是荆郁穿着的那件,她不明白荆郁怎么有了慈悲心了?她瞅了又瞅,还是决定什么也不问,手脚麻利地套上生怕他反悔,之后还不忘假吼吼地说了声谢谢。
良久,月上中稍的时候,荆郁开了口,“我最后再问你一遍,是谁授意你的。”
什么?什么授意?受益什么?他又再发什么疯?
江笙不想跟他掰扯,说了八百遍了,也没见他信,权当没听见。开始闭眼酝酿睡意,昨天本就一夜没睡好白天又折腾了一天,此时得了防蚊虫的衣服,比昨天强多了今天入睡得很快。
荆郁看着装死的背影,轻笑一声,再也无话。
次日再次醒来,江笙发现身边早就没了人影,火堆也早就灭了,没有青烟冒试探一下灰烬也凉透透的,看来是熄了多时了,她慌张地站起身,大声叫着荆郁的名字,没有回应,快速奔走一圈,再叫还是没有回应,四处垫着脚瞭望了一圈,又不死心地爬上树,丛林密布遮遮掩掩,视野受阻根本看不到多远。
荆郁这狗是真把她撇在这了?为什么?不至于啊,两人没有深仇大恨,这人虽然阴晴不定可细究起来不是真的计较的人,应该说很多事都懒得计较,那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活不活着,回不回去又碍不着他,为什么?!他为什么恶劣到这种地步?
江笙心慌起来,昨天本来还能摸到河流,可因为一顿疯跑现在什么能识别的标识都没了,她站在树杈上抻着脖子看了看太阳升起的方向,白头山好像是在南。
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她迅速下树,拎起昨晚没吃完的小叶包就赶忙抓紧时间赶路。
十天后,七里河项目早在荆郁失踪的那两天就已经尘埃落定,此时荆郁一行人等正乘坐从港市飞往北美的航班。
荆郁刚从就职晚宴上下来,没有在港市多做停留就直飞北美,紧密的行程加上最近越演越烈的恼人梦魇,最近感觉甚为疲乏心累。
汪夺看着轻揉眉心的荆郁,知道最近一个月他们荆总忙得不可开交,可有些事还是需要他亲自定夺拍板,犹豫片刻汪夺还是问出了口:“荆总,江助的离职申请半个月前就应该到期批复,之前协议上的薪资和股份剩的最后一部分该打入她的名下了,可是现在联系不上她人,股份交割是有时限的,现在要怎么处理?”
荆郁眉眼微阖,淡淡道:“超时就算她违约。”无情的不留一分余地。
呃,汪夺纠结了一番继续道:“千禧的王总得到消息就带人进了山寻找,我们作为雇佣方真的不用表个态么?”做做样子也好过真出了事被有些人利用,不好的舆论对荆泰的股价影响也不好,可是当天荆总出来时就放话只有他一人,其他人当然也没有那个多余的闲心思去管一个小助理。
“呵,王俭到是对别人的间谍内奸很感兴趣。”
汪夺有些不解,为什么荆总一口咬定江助就是内奸,而且对她印象颇为不好,可是据他了解,江助没有做任何损害公司的事,真是商业间谍,那也做的太失败了。
况且自从了解到江助的经历过往,他还挺触动的。小小年纪就能在人生地不熟的国外一边打工供养傻子哥哥给傻子哥哥治病,一边旁听学习抓住一切机会进步,从不放弃,韧劲十足,像她这种在那样恶劣的逆境中还能坚守本心,比其他想走捷径歪路最终却堕落的人可以说没有可比性,那种毅力和决心让他佩服动容,换做是他或者是其他人,可能没几个会做的比她好,年纪轻轻经历那么多坎坷荆棘终于苦尽甘来,如今混到这个位置实属不易。
他一个从小家庭优渥从来没为经济犯愁的幸运儿,实在是不能理解一个小女生怎么过来的。
无限唏嘘之后难免对她又多了几分欣赏。
“荆总为什么一口咬定江助是荆淮南或者荆雅颂的眼线内奸呢?”
见荆郁双目微阖,闭口不言,汪夺才大着胆子继续道:“虽然她确实身份造假,但也情有可圆,估计也是为了能顺利出国给她哥哥治病才换的别人身份,这种事屡见不鲜其实并不能作为评判的根据。”
毕竟学历和工作经历这种聘用时比较至关重要的考量信息她都没有隐藏作假,作为雇佣方这就够了。
“身份造假?”荆郁到不知这蠢货还有脑子整这一出!
“是的,上次您让我调查江助的资料背景查到的,江助本名席英,J省本土人,十八岁辍学出国,并不是六岁在福利院被人收养出国,只是带着表哥在北美停驻过一段时间,好像是为了……”
“你说什么?”荆郁怀疑自己噩梦做多了听觉也出了问题。
“江助也在北美呆过,是后来去的英国,所以……”
“我问你,江笙,本名叫什么?!”
汪夺看着本来闭目养神的荆郁双眼倏然睁开,眸中寒光肆起,面部的肌肉在这一刹那好像触动了什么机关都紧绷起来,冷然看着他,浑身散发的逼人气势,好像他再说出一个字,就会万劫不复。
“席……英。”
过了大约几分钟的时间,汪夺以为他不会再问了,才听他又开了口继续问道:“哪个席,那个英。”
一字一顿,好像从牙缝中蹦出来的。
汪夺迅速翻查了平板中的资料,抬起头:“竹席的席,英雄的英。”
第80章
室内安静又压抑, 汪夺不知道他们荆总为什么听到江助的本名后用那样怪异的眼神看他。
好像不信,不,应该说很怕去相信。
为什么?
他也算跟在荆总身边的老人了, 从HAK基金创办初期就跟在荆总身边, 从来都是运筹帷幄志得意满的荆总,何尝见过他这样害怕犹疑又充满了不确定的神情。
“平板留下,你先出去。”
看似平静,可短短的几个字中, 汪夺分明听出了一丝颤抖。
两个小时候,荆郁叫来汪夺让他马上联系国内申请返航并立刻调取白头山度假村负责人的联系方式。
此时正是国内凌晨时分, 想找人哪那么容易。
等待接通的时间里, 汪夺瞄了一眼荆郁,见他下颚紧绷, 薄唇用力抿着,双手好像有些慌张地一直倒腾着一只笔, 可目光却紧紧盯着视讯屏幕,但一遍又一遍那头一直没人接。
“国内现在正是凌晨,大概都已经休息了……”
“这么轻松?七里河项目丢了,他们还能睡得着?!”低沉地质问声中明显压抑着怒火。
汪夺知道这是迁怒了,毕竟七里河项目为何走到如今的局面荆总最清楚不过。
“我试着联系一下卢副总。”
可是国内凌晨三点这个时间确实很难联系到人。
“不用了。”荆郁根本没有那个耐心一遍遍的忍受等待过后是落空的折磨, 他接过卫星电话, 拨下了王俭的号码。
一声声等待中, 备受煎熬的是那颗焦躁的心。
“喂, 哪位?”
“说话……”
在王俭要挂的前一秒,荆郁开了口, “是我,荆郁。”
对方沉默片刻, “阿郁啊,这么晚了,有事儿?”
“江笙,”荆郁用力握紧电话,胸腔堵了一口气,继续问道:“找到了么。”
对方又是一阵沉默了,短短的几秒钟他的心好像被人揪着抛上抛下肆意拿捏,好像是否能安然无恙完整无缺全看对方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破天荒地这世上竟然有人在这一刻死死拿住了荆郁的命门。
“嗯。”
声音低沉,荆郁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是,不太好么?”
“哪天,”他咽了口水,拿出全部的勇气继续问道:“哪天找到的。”
“你有事么?”可是王俭却不正面回应。
“我问你,她,怎么样了!”
明显察觉到荆郁动怒了,王俭觉得可笑,早干嘛去了?冷声道:“不太好。”
可是再想问细节,那头正好传来有人叫王俭的声音,王俭说现在不方便稍后再说。
荆郁被挂了电话之后,心彻底开始慌了起来。
“马上叫人查席英在哪!”荆郁只恨自己现在鞭长莫及,不能立刻亲自动手找人。
春城人民医院,住院第四天,江笙已经好了很多,可是身体还是比较虚弱,嗓子还是带着没有怎么恢复完全的干哑。
是的,她又干医院来了。
哎,医院常驻选手,她也很无奈。
吃完了饭就觉得很累,江笙跟护工阿姨说,一个小时后叫她。
不敢睡得太久,不然晚上睡不了一个囫囵整觉也不利于恢复,她可要马上好起来,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回去就能办理离职立刻走人,股票和高额年薪也到手了,虽然身上很不舒服可是一想到这个心里就止不住的雀跃,总要想点高兴的,这样才更有利于恢复吧?
还有,她这算工伤吧?或者……兴许还能多赔点钱,不过不能去找荆郁要,他巴不得自己死在林子里,这事还得找荆柏安,说辞她都想好了,反正自己这一遭绝不能白挨!
公道讨不回来,补偿最起码要到位,也算将将弥补这八天受的罪。
这个补偿款她都想好怎么用了,到手后不能动,要和协议上的年薪放一起,存两个信托基金,一个给奶奶一个给南南,这样那对黑心夫妻就不能黑掉,只能眼睁睁看着却吃不到,如果想要蹭这个钱用就不得不对奶奶好。
她不求别的,只求自己不在奶奶身边的时候,奶奶有个头疼脑热他们能看在钱的份上能帮着买个药叫个医生送去医院,虽然自己每个月都有给邻居打钱请他们帮忙多关照一些,可上了年纪的人说不好,多做准备准是没错的,再说只要那两个缺德的不惹奶奶生气,安稳的日子愉悦的心情才是长寿之道,她不敢求多,只要那俩人不给奶奶添堵她就知足了。
南南那份等她以后结了婚生了孩子或者说不好哪天一旦日子过不下去了都算个退路,男人不管当时千好万好变脸的时候都一样,多个退路总是好的,办理信托基金的好处在于这些收益完全不算婚内财产。
至于她,她还能挣。
哎,可是要怎么给呢?要怎么撒这个慌呢?
她闭着眼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打算,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有人在摸自己的脸,手指冰凉带着微微的颤抖,她以为自己又是在做梦,梦到在林子里,大雨天,一条蛇爬了上来……
“救,救命!”她猛地惊醒,噌地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神戒备看向四周,手无意识的上下摸索,没有蛇,这里也不是山林,是医院。
还好还好,都过去了,没有蛇也没下雨,真够吓人的。
阿姨听到动静赶忙从里间厨房出来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事,就是做噩梦了。
看到阿姨还想再问她岔开话题说晚上想吃酒糟丸子了,阿姨说马上去做,晚上就有的吃了。
刚才真是梦?可是触感那样真实。
算了不想了,越想越吓人,本来医院这种地方就不太干净,她得赶快恢复出院,这医院她是一天都呆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