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郁一身深色时尚劲装靠坐着,到是少了几分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威势,多了几分曾经年少的桀骜。修长的手臂搭在扶手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她又是这样,分外爱惜自己,哪怕是使坏泄恨的时候都知道机灵的躲远点,眉眼间全是算计得逞的狡黠笑意。
笑得他心又痒痒的,荆郁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的眉眼,仿佛又看到当年使坏的鬼灵精,越看喉结滚动的越频,后来实在忍不住,索性倾身过去,却被江笙一把抵住。
“你干什么?”
两人近在咫尺,平日宽敞的库里南后座此时显得尤为逼仄。
荆郁薄唇紧抿,长睫颤动,被江笙抵着胸口想做又不敢进一步,怕她生气,但又有些不甘。
“我想亲亲你,可以么?”
江笙瞬间变了脸,使劲一推终于将荆郁推了过去,“我不是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不许碰我么?你如果不想遵守,那我们就此打住,我不想……”
“是我不对,下次不会了。”荆郁不想听到从她嘴里说出结束之类的话,结束?这辈子都不可能结束。
“那你什么时候才可以让我碰你?”
她不知道荆郁是怎么能这么坦然问出来这么不要脸的话,她只要一想到他想做什么心里就不舒服的膈应。
她皱眉敷衍着,“等我做好心理准备的。”
“那是多久?”
“你如果等……”
“好,我等,但是不要让我等太久。”
江笙瞧着他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突然觉得再次跟荆郁扯上关系,是一个不太明智的选择。
第97章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 里头的热闹江笙也没什么心情瞧了,直接让司机打道回府。
荆郁却兴致不减,想去牵她的手, 江笙状似无意地躲开了。
“今天还早, 我们去看电影?”
明明不管是苏河湾还是颐芳洲都有最好的影音设备,可荆郁却想跟她能像普通情侣一样去电影院看一次电影,两人当年还没来得及好好做这些恋人之间最普通最基本约会的事就分崩离析。
“我刚入驻和颂,还有很多事要忙。”
“那我陪你去公司, 正好有一些和颂报税走账的事我要跟你说一下,不然你在外国这么多年又没怎么接手国内的公司, 如果不注意很容易就会被绕进去。”
其实江笙想自己一人安静会, 但荆郁话都说到这份上她也不好拒绝,而且和颂的事确实要好好处理, 不然谁知道蒋家这种人会丢个怎么样的大烂摊子,历史遗留的烂账再过她手就得不偿失了。
虽然没能看上现场也没能看上直播, 可荆郁还是让汪夺录了全场,也不知是汪夺自己录的还是找了专业的摄像团队,运镜角度构图这都找的奇好,剪辑更是没得说,蒋中天气晕厥过去的还给了个大特写, 蒋蓝烟丁薰六神无主惊慌失措的模样自然也被放大恨不得怼脸拍出每一个毛孔的情绪细节。
真是精彩, 比荧幕上影帝影后的表演都入木三分, 毕竟真情流露嘛。
看蒋蓝烟从惊讶到愤怒, 从愤怒到震惊,从震惊到绝望, 这一系列的情绪变化真可谓层层递进,没有一点表演痕迹, 本家不愧是做影视投资的,江笙看得兴致盎然,还特意问了是不是场内的摄像头还有对方的摇臂摄像都被他拿来用了,他们也肯给?
汪夺甚是上道,说他们还是能分得清以后谁是衣食父母的,江总要的东西就是最要紧的东西。
真看不出平时正儿八经不苟言笑荆郁最信任的顶级狗腿还挺机灵的。
江笙自然没有被夸得忘乎所以,下周准备入驻和颂,不光她自己准备充分,单就说荆郁给她准备的四个能干的副手,就让她先开始不爽起来。美其名曰帮她?她一点都不信!
这四个副手不是从荆泰调出的人,江笙也不知道他在哪找的,虽然来路不明可只是稍稍一碰面聊了几句她就知道这四人不是庸才。
怎么地?荆郁是还给她这篡权夺位的人配备四个辅政大臣?这是准备架空她?
汪夺看出江笙有些心生不满,还以为是因为渴望被拆分出去的事,便在一旁小心解释,“渴望基金资金往来有些复杂,荆总主要还是不放心这一块,怕给您带来麻烦。所以才将渴望从和颂剥离单独管理,等到整合干净了,一定会再转给您的。”
她倒不是介意这个,当初说好跟章之韵要联合搞渴望,可是自己却单独弄到和颂首席执行官。等到发布公告的那天,如果她看到自己悄声的就把和颂收入囊中之前半点风声都没透露给她,估计会有想法。
她不想一上任就给自己树一个恒通这么强悍的劲敌。
还有,荆郁真是太小瞧她了,以为她看不出渴望的生意往来并不是单纯的投资基金?
只不过因为之前渴望的真实财报她根本拿不到,本想正式接手之后就算拿不到真正的账务,但也可以从其他数据中收集一些可以利用的蛛丝马迹,进而拿捏蒋中天。
可现在被荆郁这么一掺和,想必她想看到的东西也会被抹杀干净,她突然怀疑他这么做是不是因为不想蒋家太惨,以至于蒋蓝烟落得太惨??
“你是不是不舍得蒋蓝烟受苦?”
正给她夹菜的手顿住了,荆郁抬起头不太懂她为什么说起这个。
“为什么会这样问?”
她当然不会说破她的打算,如果真的是,那可就让他知道了自己真正的预谋。
“我不太信你们青梅竹马这么多年,你能下得去手。”
荆郁不知道为什么话题又饶了回来,但也理解,毕竟她不知道自己对于蒋蓝烟的厌恶和恨意不比她少,甚至尤甚于她,可他不能说,但如果一点都不解释,在她眼里,自己又好像是一个为了利益不择手段,连一起长大的朋友都能狠心迫害的无情冷酷之人。
“我跟你说过了,我跟她连朋友都算不上。”
“哦?是么?”如果不算,那这么多年的传言都是怎么出来的?况且这么多年也没见他出来否认。
见她不信,荆郁很怕她误会他跟蒋蓝烟真有过什么,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前,当年那场让这段感情最终走向消亡的争吵,她就提过蒋蓝烟。
“你要怎么才能信我?”
江笙收拾完手边的资料,看了看他,端起碗来反倒是什么都不说了。
“你说,你到底要怎么才能信我?”
“我怎么才能信?那要取决于你。”江笙扒了扒菜盘,里面全是她喜欢的菜,不,应该是席英爱吃的,比如这个干煸青笋,以前她跟荆郁吃过几次之后就爱上了这道菜,还说这辈子都吃不够,每次只要有这道菜必光盘,但在国外那几年可能恢复那段时间药吃多了,口味也变了许多。这道菜现在吃到嘴里就一股怪味,还有这道鸭掌。
江笙将不太喜欢的几样菜不经意扒拉到一边,拨着拨着就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心里泛起了异样,荆郁是真拿她当席英对待还是……在荆郁的注视下她又将那几道菜夹了起来,犹豫不过一会就放入嘴里细细咀嚼。
“那你要我怎么做?”
味道实在是又怪又难吃,她勉强咽下,拿起水杯喝了几口,才算冲淡了口中的那股怪味。
“就算你对她没心思,可是她对你不一样,不管是为了证明你的清白还是绝了她的心思,你就证明给我看!”
“怎么证明?”
江笙心思百转千回,想说的话在嘴里过了几遭,她真怕一个说不好,荆郁把桌子掀了。
“她不是喜欢你么?那你就接受她的喜欢,然后在她最幸福的时候戳破这场骗局,到时候她不死心我跟你一个姓。”
话落,荆郁眸光似刀,就这么明晃晃地来回剐着她。
“呵,怎么不舍得她伤心?”
看荆郁不发一语,江笙扔了筷子,使着性子道:“你早说,这回倒显得我恶毒了,真没意思。”
荆郁握着筷子的渐渐用力,好久才问她:“你要我怎么接受?”
“她现在不是求助无门吗,你可以发扬一下骑士精神送温暖啊,救她于水火啊,抚慰她那颗受伤的心灵啊……”
“啪”的一声,江笙的话被打断了,荆郁使劲儿掷了碗筷,眸光凛冽,唇角带着一丝寒凉的笑。
“说啊,怎么不说了?”
“是不是还要牵手、拥抱、亲吻、上床?”
“呵。”荆郁低头笑笑,“江笙你他妈把我当什么了?在你心里我究竟他妈的算什么?是廉价的垃圾还是不要钱的鸭?”
江笙被他突然转变的态度有些吓到了,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靠着椅背才稍微安定了些许。
“你不想做就说,我又没逼你!是你非要问的!”
话落她有些急切地起身准备离开这里,理智告诉她这时候不能跟火气上头的人纠缠。
江笙刚站起来还没走两步就被对面的荆郁倾身扯住。
“说话!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江笙被他一声声低沉又极具压迫性的质问一时唬住了,两人面面相对,幽深的眸光就这么直视着她的双眼,有些骇人,江笙一时心若擂鼓,大脑的预警系统察觉到了危险信号,她连挣都不敢太过用力,怕自己反抗太过激起他更大的反应,只能轻轻试着一点一点地挣扎。
最近的荆郁都是温情脉脉,与之前那个推她下楼的人判若两人,叫她一时“忘了形”。
“你弄疼我了,你先放手好不好。”江笙试着放软声音央求他。
江笙眼中闪过的一丝惧怕让悲愤至极的荆郁终于回了神,他视线缓缓移向自己用力的手,好像终于反应过来似的,试着卸着力道,手中柔弱的手臂察觉到松动瞬间撤了出去,他条件反射再一扣手,手中空空,什么都了,就好像眼前这个人他抓不住,又好像这段刚有点希望盼头就又要无疾而终的感情。
他略有些茫然的看向后退几步,躲得他老远的江笙,此情此景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江笙却留了一句“你就当我之前都是瞎说的,别放在心上,我先出去了。”逃也似的离开了。
徒留荆郁茫然的站在原地,她说的之前瞎说的话指的是什么?是让他出卖色相勾引蒋蓝烟还是答应跟他试试的决定?
她要反悔了?是不是要反悔了?她怎么能反悔?
他决不允许!
荆郁缓缓坐下,看着桌上没怎么吃却已凉透的饭菜,心里涌上一股难言的无力。
他吓到她了,可她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就算她恨他怨他不肯原谅他,怎么对他他都认!但怎么能让他去亲近别的人?他可以不停告诉自己她有恨有怨那是因为对于他有所期待,不管是什么,只要她心里还有他,任何事他都能忍,能等。
可是她说出这话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现在到底还剩什么?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江笙都在想,今天还是太冒失了,可是这样也好,和颂拿到手了,荆郁如果因为今天的事一怒之下与她闹掰,这时候结束与她来说确实也是最好的时机,她没有任何损失,也不用因时间拖的越久带来的越高的风险。
她翻了个身,望向不远处的电子日历,再有五天就过农历新年了,家里的年货不知道买齐了没,她寄回去的钱奶奶肯定又是不舍得用。
南南应该会回去吧,听说闻家老太爷好像身体不太好,如果他不在了,那个闻家她也没必要再呆了。
她的钱足够给她在北城买一套三环内的房子了,听说她想做老师,挺好的,稳定。
想到前一阵子见到她时,秦梦也在。
江笙蹭地坐了起来,秦梦这个人虽然不坏,可功利心跟她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孙春燕倒台资源也没看怎么倾斜于她,在她这两人已经分道扬镳,赵许安那边又指望不上,她这是……想结识闻家?
不行,她摸过手机就给秦梦拨了过去,几通电话后一直没人接,她又发了消息过去,约她最近见个面。
她永远都不希望奶奶和南南掺和到外边一丝一毫的糟心烂事,如果被有心人接近利用那更不行!
她扑通一声摔回床里,双眼放空,满脑子又开始盘算,该怎么利用和颂整垮蒋家,还有一个安慕!
对了,年后复工第二天,孙春燕二审就要判了,还有王钊现在到底如何了,这些事都要她分心去查。
马上就要结束了,再等等,这种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到时她带着奶奶南南在国外买一所房子过安定的生活,谁都找不到他们,再也没有那些糟心事。
她会赚钱,奶奶就没事种种菜种种花,南南找一家学校教书……
想着想着她就睡着了,梦中一片温馨祥和,是她梦寐已久的幸福生活,她一度想沉醉在梦中不再醒来。
可是怎么可能?明天还有一场硬仗等着打呢。
就算踏遍荆棘,她还是对生活充满期待,可往往天不从人愿,事不从人心。
有太多的事与愿违,无能为力。
第98章
二月十八, 距离农历新年还有三天,江笙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班人马就来到了和颂位于虹桥的总部。
昨天的年会,整个和颂上下基本上都知道了公司易主的消息, 甚至今日财经都还有置顶报道, 因为涉足影视文娱,所以昨天到今天热搜前排都一直霸着位置。
有些已经准备请假回家过年的员工都销了假,想看看公司会有什么调整,临近过年都很怕公司调整波及到自己, 年前若是丢了工作那这个年是一定过不好了。
其实完全可以等年后再来大刀阔斧,可江笙就是不想蒋家上下过个消停的年。
未来星大厦的地下车场在早上八点三十分左右前后进来七八辆各色豪车还有一部SUV, 保安放行后就打开对讲机通知了上面接待人员, 一个个西装革履精英打扮的男男女女从各自车上下来,互相寒暄几句, 就开始各自翻看手里的资料,毕竟身兼数职, 忙的很。
站了有一会,为首的四人时不时看着手表,大概等了十多分,一辆珍珠白的宾利才姗姗来迟。
尽管对方来迟,可在场的人没一个敢面露一丝不满, 甚至身板也下意识地站笔直了点, 毕竟这位是汪特助连番叮嘱不能得罪更不能轻慢的主。
为首的四个中有三位是北美HAK基金的高管, 这次是临时借调过来, 拿的也是超高双薪。一位是HAK国内事业部总监,一开始他们谁都不知道要他们这么大阵仗回来是要收购什么逆天大案, 谁知道只是一家不上不下的国内文娱公司。
几人虽然觉得这纯纯是充当杀鸡牛刀,可也没有一个敢有半分意见, 毕竟是荆总钦点,谁敢有想法?
车子停稳后,汪夺配过来的小助理十分有眼色地小跑几过来替江笙开了门,只见江笙身披一件驼色羊绒大衣,里头是一身不菲的定制深色小西装,质感十足的面料将笔直的长腿修饰地更加修长,脚上踩着十厘米小羊皮高跟鞋,深栗色的长发轻挽,一副极其精致的丽人打扮,气势十足。
从她讹来的宾利上刚下来,就看到等候在一旁向她微微倾身打着招呼的一众人马,瞧着这排排站的男男女女,江笙伸出手顶了顶鼻子上的黑超,心里就算不爽但也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