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手养大仙君后我死遁了——川消山长【完结】
时间:2023-07-26 14:48:23

  啪!
  楚真真继续道:“这一鞭,打得是你目无尊长,有污仙君名誉。”
  啪!
  第三鞭打下去时,街上忽而传来笃笃的奔马之声。紧接着,被楚真真按住的修士发出一声大叫:“师父救我!”
  闻讯赶来的天玄门长老柳焦尾勒住马头。他皮肤褶皱,颧骨高凸,翻身下马的动作却利落,看上去是极紧张眼前这位爱徒。
  “这位仙子,敢问你为何当街欺人?”柳焦尾一步向前,扬手就去抓楚真真的鞭子。
  楚真真手一扬,鞭尾便高高扬起,鞭身擦着柳焦尾的脸堪堪而过。
  而后她收鞭,对上柳焦尾的眼,笑眯眯道:“这如何算是欺人?应当是他仗着仙君名誉倚势欺人在先,我替仙君教训门徒在后吧?说起来,你还要感谢我呢。”
  柳焦尾气得胡子都扬起来了:“你有何证据说我徒儿仗势欺人?!”
  叮的一声,楚真真两指夹着一块投影玉,上面赫然是那修士迎面而来,肆意挑衅的录影。
  柳焦尾的脸色微僵几分。他顿了顿,又道:“那你也不能这般行凶——”
  楚真真瞥他一眼,奇怪道:“我不过是维护仙君名誉,如此也算行凶?”
  “我记得四方仙城中有令,凡是城民,不得无故玷污仙君名誉,违者按三等城规处置。我如今抓住一个有污名誉的劣徒,主动送去城法司,这也算有过么?”
  柳焦尾的长胡须颤颤巍巍。他一张老脸有些扭曲,话里却客气了几分:“有劳仙子费心。只是这到底是老朽徒弟,不若还是由我领走,自去仙君门下领罚吧。”
  楚真真睨他一眼。虽然不信他的说辞,但到底还是松开手,将那修士扔到柳焦尾眼前。
  “也可。长老日后,可要多多教育好门下弟子。”
  她还急着去追月楼享乐,就不继续掺和了。
  *
  天玄门中,柳焦尾安置好自己的徒弟,便匆匆赶去仙君殿中,为自己的弟子求个说法了。
  哪知他刚踏入殿,一道清冷嗓音就遥遥传来:“若你是为门下弟子而来,便不必多言。”
  柳焦尾额角汗珠滴落。仙君身怀天演盘,能够算出世间万物。他这回来的不巧,仙君刚刚卜算一卦,霎时便知他来意。
  他还待说些什么,眼前的殿门却已乍然合拢。
  柳焦尾只得离去。
  殿中,阮辽目光落在天演盘上,似有探究之意。
  今日他不过随手起卦,要算的是城中运道。却不想算了一起城中闹剧。
  荒谬的是,他竟觉得这闹剧中的主角,行为举止间很有几分她的样子。
  但终归无凭无据。
  只是无凭无据也好,空穴来风也罢,有关她的事,他总是无法忽略。
  阮辽一笑,笑中浮出几分自嘲。
  他指节抚上天演盘,盘上刻度凹凸。
  且去看看吧。
  *
  追月楼里,楚真真倚在榻边,左手搭着一位衣着不守男德的妖冶少年,右手拉着一名模样清俊白皙的少年,半眯着眼睛看身前的一个英俊小倌扭腰跳舞。
  不仅如此,她身后还有三个俊秀少年各抱着琴边弹边唱,歌声缠绵悦耳,堪称靡靡之音。
  楚真真舒舒服服地听着小曲儿,目光定定地落在热舞的英俊小倌身上。
  她一边看,一边感觉到唇上有冰凉光滑的物事贴上来。
  不必想,楚真真就知道是身侧那名妖冶少年喂她的酒盏,顺从地张了口。
  少年腰肢微扭,眼神如丝地瞧着楚真真。
  饶是如此,他手中的酒盏也拿得极稳,喂酒的动作不急不缓,让酒液以最服帖的弧度入喉。
  楚真真饮完一盏,目色朦胧地看向妖冶少年衣襟半敞的精壮胸膛,叹道:“不愧是追月楼,你们真是太懂伺候人了。”
  少年勾唇一笑,眸中波光潋滟:“不是懂伺候,是姐姐生得太漂亮,让人不自觉便花了更多心思。”
  楚真真笑道:“就你嘴甜。”
  一旁的那清俊少年忽也出了声:“姐姐不若看我。”
  他神色微冷,手却探过来挽起楚真真,将她的手引向自己的唇。
  “为见姐姐,我今日在唇上涂了蜜脂,是甜的。”
  少年嗓音清冽,好像在陈述着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楚真真用指头沾了沾他唇瓣,果真触到一点绵软黏腻的东西。
  她摸完,就将手指放在清俊少年衣服上擦了一擦,随后懒懒地继续听曲儿。
  听了半晌,楚真真半眯起眼睛,略略有些乏了。她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再弹唱,然后微偏了头看向身边的二人。
  楚真真道:“好无聊,讲点故事给我听吧。”
  妖冶少年问:“姐姐要听谁讲?”
  楚真真:“你们两个轮流讲。你先来。”
  妖冶少年清清嗓子,又问:“姐姐爱听天演仙君的轶闻吗?我们这儿,讲得最好的便是有关天演仙君的各种传闻了。”
  楚真真皱了皱眉,表情有些微妙。
  她问:“为什么他的轶闻讲得最好?不过就是一个仙君罢了,九方界里也并不只有他一个仙君吧。”
  修仙界又名九方界,是修士所住的地界,和凡人居住的地界泾渭分明。九方界中,又以四位仙君为首,划为四方仙城,分别执掌司天、庇佑、降灵、授仙之职。
  天演仙君阮辽,就是执掌司天的仙君。简而言之,就是能够预测未来、传达天意的人。
  楚真真心想:这不就是神棍么。一个神棍的传闻,到底有什么好听的?
  妖冶少年笑起来:“当然是因为阮仙君不同于其他仙君了。他身为九方第一剑修,总是独来独往,清冷孤僻。本来剑修的话题度就高,偏偏阮仙君又对自己仙城中的弟子多有关怀,像是一尊强大的冷面菩萨,在四方仙城中风评都很好呢。”
  楚真真“哦”了一声,大概明白了。
  阮辽传闻颇多的原因,大概是因为他乃九方第一剑修。
  剑修在同等境界之中战力超绝,修行也格外艰苦,加上剑这种兵器又翩翩风雅,所以剑修在九方界中格外受人追捧。
  妖冶少年继续说道:“所以姐姐要听他的传闻吗?”
  楚真真干脆拒绝:“不听。”
  她亲手养大的烦人崽子,还需要从旁人嘴里听说?
  妖冶少年狭长的凤眼中露出些许失望。他撇了撇嘴,道:“那我肚子里便没故事可讲了。让清清哥哥来讲吧。”
  他口中的“清清哥哥”,便是右边的这位清俊少年。
  清清问:“姐姐爱听逆袭故事吗?”
  楚真真眼神顿时发亮:“爱听,快讲!”
  什么逆袭故事,不就是她穿越前在现代天天看的爽文吗!
  她最爱看爽文了。
  清清闻言也不含糊,张口便讲:“从前有一个世家旁族的孩子,自幼年起就在家中引气修炼。但他根骨奇差,又因为是旁支,他在家中遭受冷眼、受尽欺辱。”
  楚真真眯眼。
  很好,标准的废材龙傲天开头。
  “世家子弟欺他、兄弟姐妹辱他、师长同窗排挤他,这些他都不在乎。他只是日复一日的修炼。他发誓要成为一名剑修,拿回家族里原本属于他的东西。”
  楚真真忍不住问:“什么东西?好像没听到有人抢他东西。”
  清清深沉地看她一眼,说道:“反正他作为一个被排挤欺辱的旁支,肯定有人抢他的东西,挤占他原本应有的地位。”
  楚真真:“……”
  好吧,这是个不能带脑子看的爽文。
  清清:“直到有一天,家族中的人终于容忍他不得,要剥夺他上家学的资格。当时他的功课在家学中排名倒数第一,他的同窗就撺掇先生立了个规矩,说要把下次家学考核中倒数第一的人驱逐出去。”
  “他听闻了这事,只是冷冷地看了那人一眼。家学考核出榜的那一日,他的名字赫然居于榜首。昔日对他嘲笑冷眼的人都尴尬不已,提出驱逐倒数第一的那人更是脸上青一片红一片,怒而拂袖离去。”
  楚真真:“……所以他是怎么逆袭榜首的?”
  清清:“不重要。”
  “反正自那之后,家族中对他的欺辱更是变本加厉。一日,在他吃饭多吃了一个包子之后,家族的人终于忍无可忍,将他驱逐出族,让他流落街头。”
  “那一日下着鹅毛大雪,被赶出去的他站在家门口,只说了一句话。”
  楚真真已经有点无语,但她仍然非常捧场地问道:“什么话?”
  清清神色肃然:“他冷冷地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果然,在一百三十年后,他强势归来。彼时,他是神采英拔的仙君,回家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整顿家族,让昔日那些瞧不起他的人,都尽数流放了魔郊!”
  楚真真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剧情为什么听起来如此耳熟?
  妖冶少年的声音就在此时响起:“搞了半天,清清你说的不还是阮仙君的故事嘛。”
  楚真真木着脸看向身侧的清清。
  现在,她是真的相信阮辽话题度很高的这件事了。
第3章 仙君
  ◎他会不会算出来我是假死的?◎
  楚真真确实没想到,自己在花楼喝花酒的同时,还被迫听了一耳朵自家崽的“阮傲天传奇”。
  她喝了口酒,委婉地暗示清清:“你讲的这个故事,我感觉和事实大概是有一点出入的。”
  亿点出入。
  没想到清清非常正直地反驳她:“我感觉是真的。况且也没人亲眼见过,真不真的,谁知道呢。”
  被反驳的养崽当事人楚真真:“……”
  清清还想再说些什么,一旁的妖冶少年已经有些不耐。
  他抬手抚了抚半敞开的襟口,线条流畅好看的白皙胸膛半遮半掩地露了大片。
  少年微微仰头,凤眼迷离地朝楚真真这边依偎过来。
  “姐姐,莫听他胡说了。”
  修长的手慢慢滑上楚真真的肩,妖冶少年眼眸半敛,轻笑道:“小旬来伺候姐姐吧。”
  楚真真抬眼看他,端详片刻。
  这小旬生得很是不错,尤其是一双眼狭长勾人,妖得动人心魄。
  少女半垂眼睫,按住他的手。
  楚真真道:“干净吗?干净的话,可以考虑。”
  她一贯是个荤素不忌的,对这档子事也不觉得自己吃亏。总归她是嫖.客,来寻乐子,玩开心就可以。
  小旬笑起来:“干净的。遇见姐姐之前,小旬只做清倌。”
  楚真真懒得听他一面之辞,抬手打出一道赤红灵力。赤色的焰光在空中流转一瞬,便没入了小旬丹田之中。
  一探过后,楚真真才颔首。她抬起手臂,正要挥手让其他小倌出去,忽然目光一凝。
  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喧嚣之声。楚真真所在的上等厢房是隔音的,就算如此,仍然隔绝不掉这波声音,可见外头声浪之大。
  对敌多年的楚真真顿时警惕起来。她起身,将一锭银塞入妖冶少年怀里,便径自出去查探状况。
  一走出去,楚真真只觉有一股极强悍的灵力威压正在朝这边靠近。楚真真如今是化神修为,但对上这威压仍然觉得胸口气闷。
  少女表情凝重几分。不知道是何方神圣出驾,竟然也不收敛自己的威压,大咧咧地放出来。
  城中恐怕是要生事。
  楚真真从储物戒中翻出一个带面纱的帽子,套在头上,才小心翼翼地往外走。
  她感觉到那威压越来越近。威压越发大的同时,那喧嚣的声浪也越来越大,吵得楚真真耳朵都烦了。
  楚真真一面朝外走,一面竖起耳朵听外头声音。
  “啊啊啊啊!你们快看是谁来了!呃啊——”
  “快起来,你怎么突然呕了……yue——”
  “我也不想吐啊,仙君威压太强了他怎么不收威压啊……呕呕呕……”
  楚真真顿时一激灵。仙君?来的哪位仙君啊,不收威压是在寻衅滋事吧?
  ……来的不会是她的崽吧?
  她胡思乱想着,一脚踏出追月楼门槛。
  迎面忽有一阵凉风,挟带着沉沉的威压滚滚而来。
  楚真真差点被这威压冲得一踉跄跪在地上。
  恍惚间,一角月白袍袖自她眼前猝然一闪,擦着楚真真的肩膀而过,掠起匆匆的冷风。
  仿佛只是一霎,空气中便尘埃落定,只余下淡而冷的月桂气味。
  楚真真在原地愣了一瞬。
  桂是很香的,总是香得浓郁招展,但空中这缕月桂香气偏偏极淡,与气味本有的馥郁相斥。
  楚真真一瞬间就认出了这是谁。
  这是阮辽,不会有错。
  她和阮辽曾经朝夕相伴、相互依偎,可以说,阮辽是过去那段时日中和她最亲近的人。
  尚是少年的阮辽每每午夜梦魇惊醒,沉默地抱住她时,她闻到的就是这样清浅芬芳的月桂香。
  楚真真看着追月楼内部靡丽的装潢,方才的雪白影子早就消失不见。
  她叹一口气,朝外走去。
  结束任务之后,她和阮辽便是陌生人,不再交集对两人都好。况且天道那老小子贱得很,要是搞什么相认戏码,指不定又徒生出什么幺蛾子。
  少女漫步走出追月楼的同时,追月楼内,襟袖月白的仙君微微垂眸,鸦青眼瞳中神色淡淡。
  仙君视线落在掌心的天演盘之上。
  方才,他算出了楚真真神魂所在的方位。
  说来好笑,最擅演算的天演仙君,自楚真真死在他面前后,他算了两百年,才第一次算出她的位置。
  阮辽执掌司天,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最接近神的人。除却天道的意愿之外,任何事物,只要他想,便能凭一己之愿窥知。
  就连天道老儿的想法,他偶尔也能推出几卦。
  但他算不出楚真真。
  到了阮辽这等境界,算了两百年都毫无音讯的人,除了神魂俱灭的死人,没有更多可能。
  但阮辽知道她没有死。
  因为他曾算出过有关楚真真的一卦,这一卦是天道谕。
  天道谕,是有关天道的秘密。
  天道谕说,楚真真借假死离开他,然后她会对另一个天意垂青之人一见倾心。
  等到他们重逢之时,楚真真会为了那个人彻底背弃他。
  阮辽站在厢房门前,朝内看去。
  他望着空空荡荡的上等厢房,唇角微微弯了弯。
  房内余香未尽,有凌乱的少年衣物堆积,似乎是刚刚接过客。
  他感知到,真真曾来过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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