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最近身边人不少,还是那句话。玩归玩,别搞出人命。”
“妈。”
季淮颂压着对面的尾音轻声打断,烟嗓含混着笑意,“您儿子现在还是个——”
“啪嗒”一声,电话被挂了。
挑了下眉,季淮颂收起手机,转身。
花圃边上那道身影旁边多了只白色的小狗。
他提步走过去:“林落烟。”
话刚出口,就见蹲在地上的人手指飞快动作,美甲刮敲着手机屏幕,清脆作响。
慌乱中又很有秩序。
而后,林落烟抬头看他,美眸微瞪,压低声音带着稍许嗔怪。
“你干嘛突然出声啊?”
季淮颂垂眼,哂笑一声:“是不是要怪我呼吸都有错?”
“那倒不至于。”
林落烟忽略手机弹出来的屈炀的消息,作势要起身,但蹲太久了,腿有点麻。她仰头看他,眼巴巴的,“季淮颂,搭把手?”
季淮颂没动,嘴角噙着笑,好整以暇地看着。全然是一副能帮、但想看戏、如果对方撒撒娇求求他、他说不定会考虑考虑的姿态。
见他无动于衷,林落烟轻蹙眉尖,表情立马变得委屈起来。这副我见犹怜模样,像极了风雨里飘摇的白玫瑰。
她声音放轻,柔弱却又不造作,勾得人心里痒。
“可是我真的腿麻了,起不来。”
“你就不能……再帮帮我吗?”
月色撞进她的眼眸。
季淮颂恍然失神。
第5章 咸狗
上一秒还是亮着爪子略微有些炸毛的小野猫,这一秒就变成被雨淋湿摇摇晃晃趴在他家门口的乖猫。
能屈能伸这词儿被她用透了。
季淮颂伸手,拉她起来,手腕用了点力道,故意往自己怀里拉。没曾想身前的人也揣着与他类似的心思,顺势借力跌入他的怀里。
鼻尖堪堪停在他的胸口,蹭过衬衫领口处柔软的绸缎,林落烟的呼吸顷刻间洒下。
毫无阻碍,锁骨下端顿时一片温热。
很痒。
像有羽毛轻轻扫过。
偏偏她还有那么一点得寸进尺地嗅了嗅,很轻,像小动物。
季淮颂垂眼看着,没打算拒绝,想看看她能做到哪一步。
结果怀里的人只是轻嗅两秒,停下。
林落烟抬眸:“你用的哪款香水?”
好好闻,他身上的木质香调。
她最近睡眠不太好,用过不少香薰,效果甚微。这个味道,如果喷在她的房间里,她一定会睡得很好。
季淮颂勾唇:“想知道?”
见她点了下头,他慢悠悠道,“猜猜。”
手腕被他握着,林落烟没打算猜,想直接走掉。抽了下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指腹滑过她的手腕,摩挲几许,季淮颂略微低头,鼻尖离她的手腕咫尺,跟报复她刚才落在她胸口的呼吸似的。
“我也想知道……”他沉声,故意拖着语气,“你身上什么味道。”
和他身上的木质香调截然相反,她身上的味道很烈,带了些攻击性。宛如置身漆黑丛林,陷入迷雾,隐约在参天大树间窥见月色。
这味道,和她本人一样。
一出现,就是让人心潮澎湃的欲。浓烈撩人,高贵又危险。
远处,隐约传来嘈杂的人声,朝他们这个方向靠近。
是小姨和舅舅。
要是让他们看到她和季淮颂、以这样亲密的举止站在这儿,指不定发什么疯。
林落烟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更想把手抽回来。
这次没费力气,他松手了。
把手放在身后,林落烟迅速退开,抱起地上的博美犬,避开人群,快步朝另一边走去。高跟鞋踩在地上哒哒作响,鱼尾裙摆摇曳。
等小姨和舅舅过来,她早就没影了。
只剩季淮颂,同他们打了个照面。
“季家这个小少爷,怎么样?”
走得远了,林落烟的舅舅压低声音问她小姨。
小姨回头看了眼,打量了一番纨绔子弟模样的季淮颂,摇头:“上回打麻将听屈太太说了,他爸妈都管不住他,你还想管得住?”
舅舅斟酌两秒:“看起来是不太好控制。”
小姨:“季家你就别想了,权势太大。”
闻言,舅舅眸色暗了暗,心下有了别的念头。
季家那位掌权的大少爷,好像一直在国外?
-
外公的寿宴不是周末,林落烟第二天还有课。
一大早安抚好外公的情绪,她坐林叔开的车,顺路回学校上课。
上午的课上完,林落烟从教学楼出来,直奔社科图书馆。
约了齐霏吃饭,她人还在研讨室里,给那群小崽子开会,着手准备辩论赛的事。
“我在研讨室外面的走廊等你。”
踩上图书馆门前的最后一阶台阶,林落烟喘了一口气,给齐霏发过去一条语音。
校内摆渡车人太多,她懒得挤,走过来的。都给她走累了,口干舌燥。
在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瓶矿泉水,随手拧开,她坐电梯到三楼。
靠在走廊栏杆,林落烟喝着水,低头看手机。
屈炀在群里分享他家酒吧的调酒师的新作品。
嘴里的矿泉水更没味儿了。
有点馋。
昨晚的寿宴为了躲小姨和舅舅那一出,她离场太早,都没有好好尝尝桌上的香槟。
楼上。
走廊斜对角的地方。
向砚南揣上手机,朝卫生间的方向走:“你等会儿,我去上个厕所。”
季淮颂嗯了一声,走出阅览室,挨着走廊边儿上,随意地将胳膊搭着。
眼皮微掀,顿住。
正对面往下一层的栏杆跟前,林落烟侧身靠在那儿。
一手拿着矿泉水瓶,一手捏着手机,不知道跟谁聊天,盯着手机笑。
单手不方便打字,她摁着语音键,说了些什么。
她今天这身上衣露着一小截腰,锁骨也在宽阔的方领领口之下展露无遗。微喇牛仔裤贴合着她的身形,勾勒出两条笔直修长的腿,腰细臀翘。
长发被胡乱盘在脑后,插着蛇形发簪,那抹鸢尾蓝镶嵌在黑色之中,有些不听话,翘出来一点尾巴。
凝眸看着,季淮颂的视线肆无忌惮,从头到脚,停顿片刻,又滑过。
突然,林落烟转身,无意间抬眼,看到楼上的他。
毫无征兆的四目相接。
正是饭点,图书馆走廊里人来人往,细碎的交谈声不绝于耳。
季淮颂俯身靠着栏杆,林落烟注意到他脖子上的项链。
似乎是昨天晚上那条,但离得有些远,她看不太清。
眯了眯眼睛,一道女声闯入耳朵里——
“阿淮,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呀?”
娇滴滴的声音,像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林落烟闻声看过去。
一张不算眼生的面孔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好像是……薛家的?
薛书仪急匆匆地朝季淮颂走过去,委屈巴巴地控诉,“昨晚也没有回我的消息。”
不等季淮颂开口,薛书仪先拽住他的袖子,轻轻扯了扯:“是我说错话,惹你生气了吗?”
季淮颂没看她,视线直勾勾地看着对面楼下的林落烟,语调漫不经心:“我在图书馆怎么接你电话?昨晚有事,没看消息。”
说到这,薛书仪警觉起来:“你昨晚……是去参加林爷爷的寿宴了吗?”
虽然没有被邀请,但整个庆岭的上流圈子昨晚跟地震一样。
因为林老爷子的寿宴邀请的大多是家里有少爷的家族,这也太明显了吧,要给林落烟挑未来的老公。
季淮颂没吱声,不置可否的态度。
薛书仪慌乱一瞬,扯了下嘴角:“那、那你没有和林落烟接触吧?”
季淮颂这才看向她:“接触了。”
他恰到好处地停顿两秒,“又怎么样?”
这副语焉不详的态度让薛书仪更慌了。她现在虽然经常在季淮颂身边转,他去一些场合也带着她,但总归没有名分,和他的其他暧昧对象没有任何区别,随时可能被代替。
“你不知道,她这个人风评很不好的。”薛书仪语气很急,抱着季淮颂的胳膊,凑近了些,“学校论坛到处都是她的绯闻,好几个群里也在说,她经常玩弄别人感情,鱼塘都快装不下了。”
季淮颂挑唇,轻笑一声:“是吗?”
他好像更有兴趣了。
薛书仪点头,贴着他,越说越起劲:“是啊,她出轨劈腿,私生活很乱的,不知道被多少人睡——”
“薛书仪。”
季淮颂沉声打断,敛了笑意,垂眼看她,“适可而止。”
被他眼眸里的厉色吓到,薛书仪吞咽了一下口水,抱着他的手下意识松了点。他很少有这样的眼神和表情,只有真的生气的时候。
气氛骤然冷却。
薛书仪舔舔唇,笑着转移话题:“我们今天去吃你们学校西门那边新开的taco店,好不好?”
瞄到她抱着自己的手,指甲上是紫色系的美甲,季淮颂无端想起林落烟。不想刮到指甲上的小蝴蝶,让他帮她开可乐罐。
娇俏可爱,还有几分与生俱来的傲气。
念及此,他抬眼朝对面看去,楼下那层栏杆跟前空空荡荡。
林落烟已经不见了。
-
“你昨晚和季淮颂怎么样?”
走出图书馆,齐霏把资料随手一卷,扔进托特包里。
林落烟想了想:“挺好的。”
闻言,齐霏轻轻撞了一下她的肩膀,揶揄道:“哪里好啊?”
林落烟沉吟几秒,笑说:“哪里都好。”
不过她没有收获到他身上的香水,这一点不太好。昨晚在老宅,毫不意外,她又辗转反侧到后半夜才睡。
再这么下去,黑眼圈不仅要冒出来,更要掉到地上了,再贵的遮瑕都遮不住。
念及此,林落烟问:“等会儿吃完饭你还有别的事吗?”
今天周三,下午全校都没有课。
齐霏摇头。
林落烟:“那你陪我去一趟商场呗?”
齐霏:“行啊。”
季淮颂不告诉她,她自己去香水店闻行了吧,虽然不是什么聪明的办法。
主要她身边没什么人用木质香调,屈炀用的香水骚包得不行,对这种木质香调的香水根本不会正眼看,问他也没出个什么结果。
反正要去商场,林落烟打算去商场吃饭,被齐霏拦下了。她上午上课的时候就在某书上看到了,学校西门新开了一家taco店,新店开业打六折。
无所谓打不打折,主要是想尝鲜,而且据说味道不错。
重点是,服务员都是帅哥美女。
坐在taco店的卡座沙发,林落烟扫了一眼菜单,抽空看了眼对面的齐霏,笑着说:“这么喜欢帅哥,你要不谈个恋爱?”
“不。”齐霏摆了摆手里的叉子,一脸高深莫测,“事物的美好在于它最原始的样子,以及我给予它的一些设定。要真谈了,有落差,我会很难受的。”
她总有一堆道理。
林落烟不置可否。
点好菜,翘着二郎腿,林落烟叼着吸管喝了一口柠檬水,看着外面的街道车水马龙。
这个夏天好漫长,临近十月,余热依旧没有散去。阳光明媚,落在地上的树影被风吹动。
视线内出现了三道熟悉的身影,林落烟顿了下,视线聚焦。
那三个人径直朝这家taco店走来。
“齐霏。”
林落烟轻声开口。
齐霏恍然抬头:“嗯?”
“量子纠缠这个东西还真是……”
“厉害。”
话落,门口响起欢迎光临的声音。
随之,季淮颂偏头,直直朝她看过来。
第6章 星空金汤力
看到季淮颂看过来,林落烟眉心跳了一下。
不等他们两人有什么反应,倒是向砚南先咋呼了起来:“这么巧?!”
他大步走过来,坐在林落烟旁边的空位,先是敷衍地跟齐霏打了个招呼,然后看向林落烟,“你外公昨晚的寿宴怎么样啊?”
昨晚那场寿宴,他们家没有被邀请,但季淮颂去了!他很不平衡。
虽然他知道他们家和季家差距很大,他还是很不平衡。
林落烟闻言弯了弯唇。
还挺会聊天。
她沉吟几秒,看向不疾不徐走过来的人:“你为什么不问你的朋友呢?”
言外之意,季淮颂去了,你问他就可以。
跟在季淮颂身边的薛书仪脸色变了变,没想到林落烟一上来就把话题挑到季淮颂这儿。
向砚南:“他不想说的事,我把他嘴巴撬开都问不出来。”
“挺好的。”一笔带过,林落烟没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向砚南盯着林落烟看了会儿,突然来了句,这么巧不如大家拼个桌吧。
他这算盘完全就是司马昭之心,尤其林落烟和齐霏上次在天鹅湖听到了他说的话。
看样子,他还打算冲啊?
齐霏先开口:“坐不下。”
向砚南摆手:“这好办,我搬个椅子过来。”
他转身去搬椅子的空挡,季淮颂就坐在了林落烟旁边。
向砚南:“……”
看了眼薛书仪,又看了看手里的椅子。
得,给他自己拿的。
饶是见过无数修罗场,齐霏还是觉得眼下这场面很奇怪,有种不管别人死活的氛围,好诡异。
她分明察觉到,往她旁边落座的薛书仪动作犹豫,不情不愿的。
眼观鼻鼻观心,齐霏瞄了一眼季淮颂,而后意有所指地看向林落烟。
林落烟微挑眉尾,没说话,拿起桌上的手机,给齐霏发消息。
【林落烟:你旁边那位要把我吃了】
瞪了她无数眼,丝毫没打算掩饰。
【齐霏:感受到了,她气压好低】
【齐霏:我要是说一声晦气,会不会不太合适?】
“林落烟,你是摄影社的吗?”
向砚南把点菜的事推给薛书仪,热情地开启了新的话题。
随手回了齐霏,林落烟放下手机,嗯了一声:“怎么了?”
向砚南:“下周篮球联赛,你能来帮我们学院拍照吗?”
“你们学院新闻社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