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老板笑着打圆场:“越将军,这次赌约便不作数了,您今后要是还想来味鲜楼做客,我梅香儿,随时恭候。”
“哼!”越流殷阴沉着脸,一甩袖,直接走了,临走前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林秀。
林秀被瞪得一脸莫名。
“梅姑娘受惊了。”慕容修第一时间去安抚她。
“还得多谢公子……”
这温雅公子不去追越流殷,反而在这和老板郎情妾意,怎么看都有猫腻。
食客们慢慢走了回来,味鲜楼的菜价格高昂,一般人吃不起,来这的非富即贵。ᴶˢᴳᴮᴮ
几个衣冠楚楚的人围了一桌,其中一个感慨道:“那煞星可算走了。”
林秀捋了捋油光水滑的胡须,坐在了他们近旁的一处位置。
“噫!这越将军怎么还跟厨娘一般见识?她爹娘若是在天有灵怕又是得气死!”
“哎呀,别讲了,多晦气…”
“这年头太平,那丫头想是没仗可打,闲得慌……”
“不若早早嫁人,生个一儿半女,有得忙活!”
几个人说着说着慢慢兴奋起来。
“那可是天煞孤星,谁要得起?”
“嘿!谁不知道她喜欢瑞王!”
“你看那瑞王帮她了吗?”
“那又如何?瑞王还能把梅老板娶了?”
……
本职是个将军,却屈尊去和厨子比试厨艺,虽说厨艺精湛,与厨仙不相上下,但是,这样不务正业的将军真的能当上皇帝吗?
林秀现在对幻境保持了怀疑的态度。
作者有话说:
首先,不是美食文!(应该不是)。
然后,男主这次真实年龄不大。
最后,因为申签被拒所以我情不自禁地把男配写惨了点,不出意外就是本文死得最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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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掌勺◎
越流殷被打入天牢了!
彼时林秀还在味鲜楼里吃早茶。
前些时间,越流殷每隔几日便一次来味鲜楼,但她不进去,就骑着一匹白驹停在楼外,那一袭红衣猎猎,引得不少人注目。
她马尾高束,神情傲慢,气质凶横,生人勿近。
京城繁荣,人稠物穰,味鲜楼来往的达官显贵更是络绎不绝,人家一见这门口立着个凶神,想进去的不敢进去了,想出来的不敢出来了。
幸好,凶神只停一会儿,便走了。
好像就只是看看这门匾,顺便吓唬吓唬客人。
蹲点许久的林秀猜测,她是为了瑞王而来的。
有传闻说瑞王好美食,味鲜楼贵为京城第一楼,被瑞王光顾并不算件罕事。
而越流殷总在他进去后的一刻钟内,骑着大马,状似悠闲地赶到。
一日不落。
今天,瑞王行色匆匆地走进味鲜楼,越流殷却迟迟未到,林秀才不信她是个轻易放弃的人。
京城之大,也只有味鲜楼算得上消息灵通,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呆着,细听八卦。
越流殷作为本朝大将,若是出事,坊间也少不了谈上一两句。
不料,先听到了别的。
“没想到啊!康王竟会谋反!”
谋反一词出口,如一声惊雷,炸到了众人耳边。
说话的是名老者,看上去颇为愤慨。
一楼的价钱稍便宜,人多口杂,自然有人上去凑热闹。
“这有何奇怪?皇室中人哪个不是狼子野心?那康王也就生得一副老实相。”
“确实,幸好这次春狩有太子护驾,不然,朝局怕是不稳啊……”
“呵,若让他一石二鸟,那还得了。”
“实乃大幸。”
“便是得逞了怕也轮不到他,不是还有……”另一白须老头捧着壶茶,挑眉示意,众人相视一笑。
“真是凑巧,那位正好抱病。”
“慎言,那位在上头呢……”
这一来,说话声都小了,不多时,也不知是不是为了缓解气氛,一位身穿青衣的年轻人又道:“谁曾想越流殷也掺和在里面。”
林秀正竖起耳朵听,捕捉到越流殷这字眼,马上上前,顺便递给他一盘马蹄糕,问:“这位小兄能否细说?”
说话时有人奉承,小兄弟自然知无不言。
他得意道:“康王府里,搜出了越流殷的亲笔书信。”
“唉!这两人竟暗通款曲!看不出来啊!”
“真看出来了这事还轮得到他?”
“可康王早就服毒自尽,这死无对证啊……”捧茶的白须老人提出了质疑。
众人又扭头附和:“就是就是,信件还是可以伪造的。”
“字迹还能有假!”小兄弟受到了怀疑,就好像自己的权威被挑衅,马上激动起来,脸红脖子粗,“实不相瞒,小弟有一发小在那处任职,这字迹可是他亲眼看着比对的!还有那刺客,受不了酷刑,全招了,这…这还能有假?”
大致明白了事情经过,林秀又问:“那越流殷现在何处?”
“何处?自然是天牢喽……”
“唉,可惜越家满门忠烈,竟出了一个谋逆之贼……”
“可不是,证据确凿了,那逆贼还嘴硬呢……”
众人又热火朝天地□□起来,个个义愤填膺,反正骂逆贼不会惹什么事。
小兄弟吃饱喝足,炫了回威风,心满意足地踏出了味鲜楼,林秀悄悄跟了上去,待到无人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小兄弟,帮我做件事呗!”他掏出了一锭闪闪发光的金子。
金子诶!小兄弟咽了咽口水,很努力地将眼睛移开了,道:“干嘛!我可是良民!”
“哪有那么严重——”林秀看出了他的挣扎,“就是想拜托你发小,帮我的狱中好友送个饭。”
这么简单?小兄弟眼睛瞬间亮了,他一把拿下林秀手中的金子,边啃边道:“早说嘛,送饭而已,你好友谁啊?”
“越流殷。”
“谁?”口中的金子不香了。
林秀掏出了一个超大号钱袋,露出了里面的金闪闪。
“越流殷哦!”
……
“越将军,该吃饭了。”
牢房中充满着血腥和腐烂的味道,狱卒的声音在一片嘶哑的惨叫声中依然清晰入耳。
阴暗中的人动了动,锁链与冰冷的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当啷”声,她侧头看了一眼狱卒,便又恢复了死寂。
狱卒把食盒往里一放,道:“越将军,这次可不是馊饭,外面有人念着您,专门托关系让我给您送饭,您可好好珍惜着吧。”
他见她一动不动,又觉得可怜,便又道:“您就赶紧认了吧,这都证据确凿了,您就少遭点罪……”
人走了,许久,她颤抖地伸出一只手,那双手血肉模糊,还淋着血。
她用指尖轻轻撬开了食盒。
是味鲜楼的菜。
……
太子主动请缨审理此案,审了整整半月,越流殷依然矢口否认,真真是把硬骨头。
证据确凿,太子本想就此结案,判个株连九族,谁曾想皇帝宅心仁厚,念她家满门忠烈,曾立过无数汗马功劳,便只禠夺了官职,贬为庶人,顺便抄了家。
曾手握重兵的大将军,就这样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介草民。
众人都道:皇恩浩荡。
她穿着一身血淋淋的囚服,光着脚踏出了大理寺门槛,脚踝处被锁链新磨出的伤痕,深可见骨。
许久不见太阳,她的眼睛被刺激出了生理性的眼泪,逆着光的地方站着一个人,不是瑞王,是个带须的老匹夫。
她翻了个白眼,朝着另一个方向走,走出了一个又一个血脚印。
林秀没想到她会伤成这样,虽然明知她不会在这里死,但出于人道主义,他还是花了点钱去改善她的伙食,顺便偷偷放点金疮药在里面。
但以如今的伤势来看,那点药只能说是杯水车薪。
他追了上去,考虑到和她并不熟,便小心翼翼问:“姑娘,在下与您一见如故,能否请您赏脸去寒舍作客?在下的马车就在附近。”
姑娘对她冷冷一笑,声音嘶哑仿佛从破风箱里吹出来:“老匹夫,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她脸色苍白,只一张嘴被咬得烂红,嘴唇一勾,血迹从嘴角裂开的伤口渗出,配上那黑不见底的瞳仁,活像一只艳鬼。
“在下岂敢!姑娘粗服乱头依旧不掩国色,这是这般——不如随在下去换身衣服?”林秀躬着身,放低了姿态。
“呵。”几根茅草从她的头发上晃晃荡荡飘下去,“老匹夫 ,你不是不吃香荽吗?”
“口味是会变的。”
越流殷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最后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
林秀见她依旧不理自己,只能无奈地跟在后面,临时雇的马车就不要了。
那人一步一个脚印,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可她却丝毫不在意那些目光,一直走到了味鲜楼。
这身血色囚服格外显眼,楼内众人时不时探出头去,对她指指点点。
这场景多熟悉,只是曾经的她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
她来的时候是正午,现在一直站到了傍晚,脊背依旧笔直。
梅老板不发令,店小二们也就没赶她走,有她站着,倒是吸引了不少看客进店吃茶。
明月高悬时,慕容修出来了。
他和她擦肩而过,没分给她半眼。
“修哥哥。”
他停住了脚步。
“莫要叫我。”
她抿了抿唇,又道:“谢谢你,在狱中照顾我。”
“哈哈哈哈!五弟啊!没想到你竟与这逆贼有勾连!”慕容修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赶来看热闹的太子先声ᴶˢᴳᴮᴮ夺人。
“兄长何出此言?自春狩一事后,弟弟早与这逆贼恩断义绝了。”瑞王依旧是一副温雅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格外无情。
“哦?可我听她分明不是这样说的。”
“想必是在牢中失了智吧。”
“哈!也对,为兄还以为你们这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看来是为兄想岔了。”
“这岂能和生养之恩相比。”慕容修脸都要笑僵了。
“哦?你听见了吗?”太子好奇地转向越流殷,看热闹不嫌事大。
越流殷自太子说话开始便一直僵着身子,不知所措。
“修哥哥……”她从喉咙里哽咽出这三个字。
“呸!”慕容修旁边的小厮打断了她,他极会看眼色,有时候主人不方便出面的事情都由他来处理,这不,又轮到他了。
“没大没小的贱民,怕是要好好赏几巴掌才能长记性!”他欲伸出手,下一秒,小厮的手就被一股怪力按住了。
“咔哒”一声,扭断了。
“素闻瑞王宽以待人,想必不会和一个失了智的小贱民一般计较吧。”
半路突然出来一个平民要挟他,他内心格外不爽,但又想到自己贤名在外,不好翻脸,便咬着牙说“自然不会。”
“那就多谢瑞王。”林秀朝他行了个谦恭的礼,将小厮的手又扭回去,然后,带走了沉默的煞神。
怕牵扯到伤口,他就扯着她的袖子。
她现在就像失了魂一样,很轻,一拉就拉开了,甚至都没有过挣扎。
他又雇了辆马车,停在角落里,反正角落也没人,他直接把人抱了上去,动作轻柔,像是抱着瓷器。
怀里的人突然就阴恻恻地开口道:“老匹夫,你还挺重口。”
“不,老夫口味清淡。”林秀特别正经地答道,随后荣获了一枚白眼。
某处王府,瑞王背着身,望着月亮道:“处理干净点。”
身后的的黑衣人称了是,便如鬼魅般消失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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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嘞~
第24章
◎掌勺◎
夜市,灯火通明。
医馆还开着,林秀径直将她带了进去。
晚间看病的人少,林秀到时,恰恰只有一白眉老人坐堂,医者仁心,见是个受伤的女囚也没拒收。
林秀放心地把人扔给白眉医者后,又把马车全款买下,出去买了几件衣服,几包蜜饯,估摸着那人桀骜的性子,怕人又跑了,匆匆买完,匆匆赶回来。
回来时,那医者正对着越流殷的手发愁。
那双手伸不直,以一种不自然的姿态曲张着,新肉腐肉长一块,关节处更是皮开肉绽,隐约能见白骨。
“怎么?治不了吗?”林秀抱着包裹,凑上前。
医者皱着白眉,道:“别处的皮肉伤倒还好,用些药膏便可自愈,只是这手伤了筋骨,老朽医术不精,怕是不好根治……”
老人颇为同情地叹了一口:“老朽从未见过有姑娘家的手伤得如此严重。”
“呵。”越流殷嘲讽出声,“你莫不是眼瞎,我穿着这身囚服,谁不晓得是受了拶刑,如此严重,岂不正常?”
这语气拽拽的,你还挺得意?
林秀怕她得罪了大夫,又往桌上放了几两银子。
“大夫,您尽力就成。”
白眉医者不动声色地收下银子,道:“那老朽先为这位姑娘包扎,延缓伤势,剩余的就要另寻高明了。”
“哪来这么多废话,药拿来,我自己包扎。”越流殷烦躁地皱眉,要不是手受伤了,怕是还要拍两下桌子。
这家伙实在嘴欠,还好大夫念在她是病号的份上不计较,开了几帖药,拿出几盒药膏,又细细嘱托了几句,亲眼看着她包扎好,才放心让他们走。
包扎过程中,她一声不吭,眉头不皱,像是不疼。
一来二去,等他们弄好时,夜市上的小贩们都准备收摊,街上的人寥寥无几。
“你先吃点?”街上空旷,马儿走着也不会伤到人,林秀打开了包裹,拿出一小袋蜜饯,掀开门帘,递给了越流殷。
她微一抬眼,接过了蜜饯——也不能说是接,说是夺更为恰当,夺的速度奇快,林秀还没反应过来,蜜饯就出现在她手里了,跟个手没受伤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