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蒋留仙提着剑,不服输的看着她。
然后在过了几招,他的剑尖即将碰到薛小春的时候,被她一剑狠狠劈下,蒋留仙连人带剑滚在地上。
“再来。”他把蹭破的手掌往衣服上一擦,眼睛红红的看着薛小春,咬牙盯着她。
薛小春正要说什么,忽然听见隔壁传来手鼓和摇铃的响声,她把小木剑往蒋留仙怀里一塞,说:“点到即止。”
“而且我要回家了。”摇铃和手鼓都被塞在箱子最底下,这会儿既然被收拾出来了,那被阿娘压箱底的小金剑也肯定找出来了。
薛小春叹了口气,从西南到皇城走了两个月,她都没能碰到自己的小剑。
阿娘说皇城的名门淑女都是熟读诗书的,不像她胸无点墨还不爱读书,压着她看了一路的启蒙书。
看了一眼离演武场很遥远的蒋家正门,她三两下攀上那棵枝干都伸到自家院子的树,顺着墙边的梯子哧溜一下就没了踪影。
蒋留仙拿着两柄小剑,茫然的看着她消失在视线中,哇地一声,埋在蒋夫人的怀里哭了。
“是哪里疼吗?”蒋夫人摸摸他的小脑袋。
蒋留仙继续哇哇大哭:“她怎么这么厉害,下次我一定要赢她。”
他在心里暗自下了决定,以往都是鸡叫之后半个时辰才起床习武的,明日开始,鸡鸣之后他就要起床。
第二天蒋留仙挣扎着从床上起来,迷迷糊糊的换好衣服,赶到演武场时,蒋大人已经练完一次拳法了。
见蒋留仙果真打着哈切早起,他指指旁边的院墙,让他凝神听。
隔壁的院子传来舞剑的声音,父子俩对视一眼,悄悄爬上梧桐树,侧头往薛家的院子看。
薛家半边院子都点着灯,身材魁梧的学大人正带着薛小春晨练。
薛大人一柄长剑舞得密不透风,粉团儿似的薛小春穿着一身棉布练功服,正跟在薛大人身后模仿他的招式。
“她好厉害呀。”蒋留仙悄悄和蒋大人咬耳朵。
蒋大人点点头:“他们俩四更天就起来了,小女郎已经挥剑五百次了。”
“方才才开始跟着学大人练招式呢。”
蒋留仙心头一震,四更天.......四更天他家的鸡都还没叫呢,他忍不住掰着手指开始算,假设薛小春每日比他多练一个半时辰,那他什么时候才能超过她。
除非他比隔壁的妹妹起得更早。
蒋留仙咬牙看向蒋大人,声音颤抖着说:“阿爹,你明天三更天就叫我,我毎日比她多练一个时辰,一定能赢她的。”
“这......”蒋大人为难道:“儿啊,三更天你爹我都还没醒呢。”
“来不及了!”蒋留仙腾的一下站起来,说:“今天我要挥剑一千次。”
*
待蒋留仙终于挥完一千次,汗流浃背的坐在地上,隔壁父女俩终于休息了。
但是很快他又听到了别的声响,蒋留仙颤颤巍巍的上树,发现隔壁不知什么时候竖起了靶子,一个身形修长,穿着男装的健美女子,正在薛小春身旁矫正她拉弓的姿势。
“今日练习三百次之后方可休息,知道吗?”
“知道了,阿娘。”薛小春抿着唇,将弦拉满。
树上的蒋留仙眼前一黑。
第77章 古代玛丽苏
蒋留仙果然说到做到, 每日赶在鸡鸣之前起床。
只是蒋大人还要上朝,经不起他这样折腾,以往他都是下了朝回来陪蒋留仙练剑, 早晨就由武师傅陪着。
就算是武师傅也来不了这么早呢。
蒋留仙路过正院, 看见阿爹阿娘还未点灯的房间, 耷拉着肩膀往演武场走。
挥剑劈刺能夯实基础,虽然枯燥但也能忍耐, 但蒋留仙是个喜欢热闹的, 尤其隔壁来了个也习武的同龄人,每日不找薛小春说几句话,他就心里痒痒。
他在心里默数着挥剑次数, 待到隔壁院子里薛大人的脚步声渐远, 蒋留仙就迫不及待地爬上墙头。
薛大人和蒋大人同为武官, 虽然每日都要去宫中当值, 但他走前一定陪薛小春做完基础练习才离家。
“小春,薛小春。”蒋留仙蹲在和薛家墙头齐平的树枝上,对正在擦汗的薛小春招手:“你什么时候学剑招呀?”
“阿爹说, 到夏日的时候再教我呢。”她扔下擦脸的帕子,使了一招金雁横空, 虽然空有招式,没有内力, 但也有模有样。
基础打实之前, 薛大人不愿意教她剑招,但她悟性与耐性俱佳, 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看看, 也能领悟一二。
“你可真厉害。”蒋留仙一溜烟从梯子上滑下来, 跑到她面前, 像小狗摇尾巴一样,牵着她的手,说:“我也想学,你教教我吧。”
见她点头,蒋留仙上前搂着她,忍不住夸她:“你可真好。”
“我只是想有个陪我喂招的人。”薛小春理所当然的说道。
他这友人虽然看上去高傲冷漠,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说话也不中听,但蒋留仙就是愿意跟她一起玩。
薛夫人这会儿还没来,蒋留仙左看看右瞧瞧,做贼一样跑到墙根底下,用木棍吭哧吭哧刨出个小土坑,把里面埋着的油纸包拿出来。
“给你。”他把纸包展开,里面散着几颗形状不一的雪白糯米糖。
“快吃啊,可惜阿娘不让多吃,我只能把过年时剩下的都埋在你们家院子里。”见薛小春不动弹,他拈起最大的一块,往她嘴里塞。
两人嘴巴里鼓鼓囊囊的,蹲在墙角又原样埋回去,蒋留仙舔着嘴巴里的糖块,满脸可惜:“就是剩下没多少了,咱们俩吃不了几天了。”
这糖里面还有各色果仁,嚼起来又甜又香,薛小春这个不爱吃零嘴的人,肚子里的馋虫也被勾了出来。
她舔舔嘴唇,从身上掏出几个金锞子并几角碎银,说:“听我阿娘说过几日有灯会,我带你出去买就是了。”
蒋留仙眼睛亮亮的,他长这么大还没单独出过门呢,更别提逛庙会了,每次出门都是阿娘带着他坐在马车里,等下车时就是一座又一座长得差不多的大宅子。
皇城里官宦人家的子弟们都是这样的,即使出门也玩不尽兴,好几个随从护卫跟着,这不许那不让的。
薛小春家就不一样,边陲民风剽悍,她从小就是野着长大的,不像皇城的官家子弟有那么多拘束,薛夫人也很放心她自己出门玩。
建章巷住的都是高门大户,不是当官的,就是贵族子弟,这里十分幽静,离坊市又远,她嫌弃出门一趟耗时太长,耽误自己练功,自打搬进这座宅子之后还没出去过。
两人正嘀咕时薛夫人来了,来不及上墙的蒋留仙被她一把抓住。
她将一早就准备好的小弓塞到蒋留仙手里,说:“既然来了就和小春一起拉弓吧,回去一个人练有什么意思?”
蒋留仙脸色微红,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他还以为薛大人和薛夫人没发现呢。
打从这天起,蒋留仙从偷摸翻墙,变成光明正大的偷师。
薛大人和性格豪迈爽朗的薛夫人不一样,惜字如金,对身后多了条小尾巴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话不多但格外严厉。
薛小春和蒋留仙动作不到位的时候,他手上的木剑就打到身上来了。
到了灯会那日,两家父母虽然没有约好,却默契十足的同时出了门。
薛小春穿着和蒋留仙一模一样的红色圆领袍服,这是蒋夫人送来的,两个孩子身量差不多,成天在演武场打滚,蒋夫人没见过她穿女装,干脆两个孩子一人做了一套。
她整日肃着一张脸,神情淡淡,和蒋留仙走在一起,看不出是个小女郎,路人见了忍不住频频回头,他们还没见过长得如此漂亮的小郎君。
“小春,最近怎么都不见你读书了?”今天热闹,到处都是卖吃食和小玩意的摊贩,蒋留仙觉得稀奇。
他手里拿了串糖葫芦,一边看,一边还不忘关心友人的功课。
“薛伯母也是,从前白日里老见她和嬷嬷学官话,最近也不学了。”蒋留仙叹气,突然一下课业繁重的人只剩自己了。
“阿娘说,讲的话能听懂便行了,她不想为了别人的看法去费那些劲。”薛小春从他伸过来的糖葫芦上咬了一口,说:“她不学了之后箭术又进步了呢。”
“阿娘最近陪我喂招的时间又变多了,我觉得我又变强了一点。”
“你也觉得我们的口音不好听吗?”
蒋留仙盯着她咬掉的那半边红果子,皱着眉头:“你怎么老是吃一半留一半,把核都留给我,我也不想吐的嘛。”
“而且你老想着怎么变强干什么,近些年天下太平,既无战事,又没有匪患。”蒋留仙说:“以你的实力,将来在朝中当个女武官肯定没问题的。”
他把剩下的半边果子包进嘴里,说:“你们的口音很好听,我以前都没听过。”
薛家母女俩说话时都带着一种特殊的调子,不急不缓,尾音微扬,不像江南的吴侬软语那样娇柔婉转,但又十分动听。
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口音。
蒋留仙把果核吐到帕子里,一转头发现签子上的果子又缺了半边。
“薛小春!”蒋留仙怒目而视,却忘了看路,一脑袋撞到迎面走来的一个半大郎君身上,手里的糖葫芦也黏在那小郎君胸前,将他月白色的长衫染了色。
“对不……住。”待他看清眼前人的长相,皱着眉头把没说出口的后半句硬生生咽了下去,牵着薛小春就要走。
“慢着,我说你可以走了吗?”那个小郎君十岁上下,脸色不虞:“武夫的儿子就是不知礼数。”
旁边和他一道的小郎君将他们俩围在里面看热闹,一旁的小女郎则是劝他:“姬月白,算了吧,别徒生事端。”
姬月白是左丞相之子,和有个武官之首父亲的蒋留仙向来不对付。
两人一向针尖对麦芒,谁也看不顺眼谁,去岁宫宴时两人在席上打起来了。
姬月白暗讽蒋留仙是空有一身蛮力,胸无点墨的草包,蒋留仙则笑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
宫宴后两人各自在家禁足,甫一见面自然火花四溅。
蒋留仙将薛小春护在身后,不愿多做纠缠,以免和他们产生冲突连累薛小春。
若此时只有他一人,定是要和他们分个高下。
“怎么,你和他们有过节?”薛小春看着地上那半根糖葫芦,觉得可惜,按着蒋留仙的肩膀问道。
她一开口,众人就听出她是外乡人,但她又实在生得漂亮,大家虽然好奇,总归没有把眼底的疑问宣之于口。
除了姬月白,他眉头一皱:“哪里来的南蛮子。”
他年纪不大,见识却挺广博,薛小春一开口就道破她的出身,但并不知道她是朝中哪位大人家的小郎君。
见蒋留仙护着她,不禁说道:“武夫和蛮子,倒也相配。”
“罢了,和你们这种脑袋空空的人计较,反倒是自降身段。”他冷着脸,一反方才的态度,转身就要走。
蒋留仙气得牙痒痒:“你!”
“你看不惯他?”薛小春说:“这人嘴巴是臭了点,我也看不惯。”
她捡起地上那半串糖葫芦,手腕一甩,那几颗红果子便飞了出去,黏在姬月白背上,他乌黑油亮的发髻上也粘了一颗。
转瞬间,她手上只剩一根光秃秃的竹签。
薛小春手上动作不停,她以竹签为剑,这根签子被她舞得密不透风,姬月白胸前的衣服上立刻多了几道口子。
到底还年幼,力气不足,没有内力支撑签子很快就断了。
令她惊奇的是,姬月白明明一副文弱书生样,看起来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左闪右避的也躲过她几次攻击。
“竟也是个习武的?”
姬月白沉着一张脸,他平时最是在乎自己的形象,爱美喜洁,这会儿这些污物黏在他身上,真是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举起拳头,二话不说就朝薛小春攻了过去,蒋留仙急忙去挡。
旁边一群半大郎君看着这番变故,都傻了眼,但他们都以姬月白为首,见两边打起来了,姬月白好像还处于下风,自然要上前帮衬。
大街上立刻乱成一团。
等到各家的侍卫小厮找过来时,七八个人早就打成了乌眼鸡,劝也劝不动,扯也扯不开。
姬月白的发带不知道被谁扯了去,薛小春也披头散发。
临街的酒楼上,和兄长一起出宫闲逛,正在吃饭的六皇子急忙差了护卫前去,让他们务必把人分开。
方才光顾着看热闹了,直到看见那个眉间生了红痣的小童子才想起来,她到底是谁。
他倚着窗户,见姬月白和那个红痣小童正互相把对方按在地上摩擦,焦急地喊:“姬月白快别打了!”
再打下去活该你没有老婆啊!
“快住手!”
作者有话说:
最后一个世界辣,完结倒计时~
第78章 古代玛丽苏
六皇子的侍卫不像各自的家仆, 会因为害怕伤到自家小主人而畏畏缩缩,场面很快就被几个侍卫控制住。
三个侍卫一人拎着一个,回到酒楼包间。
这几个里面当属姬月白最狼狈, 披头散发不说, 衣裳也被毁坏了, 白皙的面颊上几团淤青。
这些都不重要,六皇子重点关照的对象是薛小春, 打从她进门起, 六皇子的眼神就没从她身上挪开过。
她脸上不知道被谁挠了两道,漂亮得跟画一样的脸上这时还沁着血珠子,六皇子大惊失色, 从怀里掏出帕子就要去帮她擦, 同时还不忘吩咐侍卫赶紧回宫拿玉容膏。
六皇子表面平静, 实际上帮薛小春擦脸的帕子都快被他揪烂了。
到底是谁胆大包天, 居然敢对女鹅出手!对着这张沉鱼落雁比花还娇的脸,怎么下得去手的啊。
六皇子内心狰狞咆哮。
薛小春虽然觉得面前这人奇怪,见他帮自己擦伤口, 没有什么别的举动,也没吱声, 乖乖的坐在一旁任凭他在自己脸上动作。
其他两人却是知道六皇子身份的,姬月白摸着胸口, 对六皇子利剑一样望向他的眼神觉得莫名其妙, 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呵呵。”六皇子冷笑一声,却顾不上这个不省心的外家小表弟, 是的, 六皇子和姬月白是表亲, 他母妃是姬月白的姨母。
见他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再看看一旁在旁边对着女鹅嘘寒问暖,一会儿摸摸她的脑袋,问她疼不疼,一面攥着拳头说要去把刚才那群人都打一顿的蒋留仙。
六皇子暗暗在心里呸了一声,再次腹诽道:活该姬月白没有老婆。
他隐晦的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他,要知道他穿越前磕的可是薛小春X姬月白的春月CP啊。
温润腹黑贵公子和武力高强绝美小女侠,欢喜冤家就是最好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