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酬劳，伙计顿时眉开眼笑，虽然面有为难，但还是客客气气地应下：“也罢，我再让我们管事的帮您问问。”
楚虞神情怏怏地从牙行离开，脑海全是那座心心念念的府邸。若是无法买下，待h姨娘的孩子出生，怕是楚府更加吵闹，她想想就觉得头疼。
“姑娘，别难过，咱们可以问问其他邻居，愿不愿意割爱卖给咱们？不一定要那座空宅子。”
“哪有那么简单，我也想过这个念头，可是住在这里的乡邻都不是泛泛之辈，不见得为了闲钱搬离久住的府邸，除非要移居别处….....所以也不大可能。”
主仆两人异口同声地长叹一口气，皆愁眉苦脸，并未注意对面横冲直撞的行人，楚虞顿时被撞得头晕眼花。
“对不起，对不起！”道歉的是个衣衫褴褛的老翁，杵着一个拐杖战战兢兢地赔礼道歉。
“没事，你走吧。”
楚虞摆摆手，老翁千恩万谢地快步离去。
“嘿，这老人家一把年纪，走得倒很快，一点都不像手脚不利索的人。”碧珠诧异道，楚虞也回头看去，见老翁手提拐杖，健步如飞，看着像个年轻人。
“梧州的老人家身体还挺好。”楚虞调侃道，忽而想到了什么，立刻伸手抚向腰间，荷包不翼而飞！
“大胆狗贼！敢偷我的钱！”
她气得一路狂奔，可长街人来人往，不一会那狗贼就不见了人影。
“梧州的贼也太可恶了！竟然如此猖狂！我想回松州…......”她先是气急败坏，随后垂下头一脸沮丧，“地契都在荷包里面，还有袁姐姐送我的匕首…....全丢了….....可恶….....”
“什么？”碧珠睁大眼双唇颤抖，这隔壁的府邸还没有下文呢，钱就没了！
..........
傍晚，阴沉的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溅落在瓦片上，发出清脆的滴答声。
安南王府内，仆人早已将廊下的灯笼点起，在昏暗的院中，宛如繁星映照着天空。
孟元明坐在书案前，单手支着头沉思，寂静的夜晚，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以为是安南太妃的两位侄女继续纠缠不休，他不悦地眯起双眼，盯着那道门沉默。
“王爷，是我，苏慈。”
听到心腹的声音，他松了口气：“进来。”
苏慈快步入内，发丝上浮着淡淡的雨丝，孟元明抿了抿唇，道：“天色已晚，有何事非得现在回复？”
“下午有个市井泼皮来咱们名下的当铺典当东西，发现他典当之物中竟有一把匕首刻着安南王府的印记，便将他扣了下来审问，那泼皮便承认是偷来的，卑职已将赃物带来，还请王爷核查是否是府里贵人丢失的！”
苏慈说着便从袖中掏出匕首和一枚青色荷包递过去，只一眼，孟元明便神色巨变。
这匕首是他在松州赠给楚虞的礼物，怎么会流落到这里？
还有这枚荷包？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难道她真的来到了梧州？上次自己并未看错。
脑海中的猜想越来越深，他收好匕首追问道：“那泼皮在何处？”
“还扣在当铺里。”
“走！带我去见他！”
说着，孟元明便大步流星地推开门，徒留苏慈在身后呼唤：“王爷，天色已暗，不如明日再见！”
“现在！立刻！”
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楚虞是否真的在梧州。
如果是真的........
他无法想象，可心里却隐隐约约高兴起来，仿佛一团火温暖了整个胸腔，就连冰冷的雨丝打在面颊上，他都觉得欢喜。
.......
孟元明提着那位泼皮在暗室审问了半晌，门外等候的管事面面相觑，不懂王爷为何深夜之中声势浩大亲自审问一个偷窃之人，实在不符合他的身份。
不过这位小王爷和先头的老王爷行事手段天差地别，性情更是桀骜不羁，所以他们这些管事的除了尊敬更是害怕。
没过多久，只听暗室的动静停下，随后孟元明面带微笑地走出来，与刚进门时的冷漠面孔判若两人。
众人摸不着头脑，皆屏气站在一旁。
“给他一百两银子，再将他捆好送入衙门按律处置。”
他丢下一句话，匆匆而去。
众人恭送他离开，随后直起身面面相觑，甚至询问对方自己没有听错吧，王爷竟然让他们给那泼皮一百两？
那又为何将他送到衙门？
这到底是奖还是罚呢？
........
回府的路上，孟元明端坐在马车内，神色温柔，嘴角挂着浅笑，他盯着手中的荷包入神，思绪也不禁回到了在松州的那段日子，令人难忘。
原来她真的来到了梧州，自己上次见到的她也不是错觉。
上次不告而别，他本以为会抱憾终生，如今再见到她，好想和她说一声抱歉。
只是她记得的是袁敏，不是自己，怕是自己站在她面前，她都不会认出自己。
想着，他神色一黯，轻轻叹息。
“苏慈，你明日打听一下，近来可有姓楚的官宦人家调到梧州任职，莫走漏了风声！”
若是相逢不相识，那就远远见一面，物归原主便好。
第50章 狗屎运
出师未捷便损失惨重, 楚虞郁郁寡欢地在楚府沉默了几日，食欲都下降不少。
而h姨娘自从怀孕后，楚大人偏爱之下, 上好的雪燕和补品也都是紧她先用，搞得白氏更加怨念, 总是丧着一张脸荡在府里, 还发疯似的立下了许多规矩，不知是折磨自己还是折磨其他人。
这日一早, 她被隔壁嫌弃早膳差发脾气的楚宝珍吵醒，不情不愿让碧珠上妆后，按例给白氏请安。
自从白氏受到h姨娘怀孕的刺激后，性情大变，整日冷着脸，刚开始楚虞还幸灾乐祸暗爽，可时日久了，每每见了她的苦瓜脸也难免心塞。
相比较下, 和颜悦色，温柔含笑的h姨娘让人顺眼。
楚虞走进白氏的暖阁内，见h姨娘和楚瑶正神色黯然坐在两侧，她飞快地行了礼，随后坐到楚瑶身边，和众人一起苦着脸。
过了半晌, 楚宝珍姗姗而来, 她脸色更苦，若不是屋内有其他人在, 怕是要即刻扑到白氏怀里嚎啕大哭！
人齐后, 白氏扫了一圈, 目光停留在h姨娘的小腹上许久，才收回视线开始训导：“近日天冷了，莫要贪凉，莫要晚归，若是得了风寒，有你们好受的！”
几人垂着头，一言不发。白氏继续念叨：“老爷看了近来的开支，用度颇大，长久怕是入不敷出，所以往后大家的月银都得削减三分之一，改一改大手大脚的习惯。”
“什么？”
此言一出，楚宝珍像是吃了炮仗一样从凳子上弹起来，愤愤不平道：“母亲，梧州吃穿用度都比老家贵，女儿们的月钱本来也不多，为何还要扣减！难不成让我们打扮得灰头土脸像下人一般，白白让人笑话！”
她越说越委屈，还小声哽咽出声：“近来我要的燕窝都没有了，我还不如回老家！”
楚虞忍不住点头附和，虽然她的用度都是用私账，可也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近来待遇越来越差，根本不像个四品家的姑娘。
白氏见几个女儿都面有异样，不仅不气反而勾起唇角，幽幽说道：“你爹爹说了，h姨娘怀了身孕，乃是府里头等大事，吃穿用度得先紧着她，燕窝补品更是不能断，可梧州一针一线都比松州高出不少，每月的开支既不能超，那只能你们受些委屈，少吃点少穿些，就当疼惜你们未出世的弟弟了。。”
闻言，几个姑娘齐齐将目光扫向安静的h姨娘，她也瞬间红了脸，坐立不安地看着白氏，犹豫许久道：“多谢老爷夫人疼爱，妾身胎像目前也稳了，用不着燕窝之类的好东西，也无须给妾身裁制冬衣，实在浪费，几个女儿正值妙龄，该好好养着才对。”
“那怎么行呢？你是老爷心尖上的人，即使说了他也不会同意的。”白氏抿了一口茶，略带着笑意，“她们都不小了，哪里会和你肚子的孩子抢吃的，你用不着担心。”
说着她回头打量几个女儿的神情，似笑非笑道：“你们是姐姐，受些委屈也大打紧，往后就别拿吃食和月银说事了。”
楚虞：“….....”
好一招捧杀！故意将h姨娘架在炭火上烤，将众人的不满都转移到她身上，真是用心歹毒。
不过自己也看不上她给的这点月例银子，无所谓。
倒是楚宝珍，咬牙切齿，一脸愤恨。
楚虞打了个哈欠，起身找个了借口，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
白氏见自己目的已达成，也懒得见一屋子继女小妾，便摆摆手示意散会。
众人一一离开，唯独楚宝珍委屈地朝白氏抹泪，白氏心情颇好地安慰道：“放心，娘不会让你受委屈，我都替你备着呢，削减开支也不过是让h姨娘难堪！让她以后更加寸步难行，你怎么不懂这个道理？”
“啊？这样！”她停止啼哭，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她也配吃那么好的东西？罢了，既然娘护着我，我就不委屈了！那我的燕窝怎么办？”
“每日晚间来我这….....咱们娘俩一起用。”
.......
同行路上，h姨娘打量楚虞和楚瑶的面色，讨好地上前：“因我一人委屈了两位大小姐，妾身实在过意不去，日后我的月银会拿出一半贴补两位…......”
“不行！”
两人异口同声地拒绝，对视一眼后，楚瑶朝h姨娘笑了笑：“多谢h姨娘的好意，不过家中用度都是母亲分配的，我们心里都是有数的，况且你怀着孕，比我们更需要补品。我和大姐姐都有不少积蓄，平时也用不着花钱的地方，h姨娘莫要担心，安心生下弟弟便好。”
h姨娘见两人再三婉拒，脸上也没有怨气，便松了口气，感激一番后离去。
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楚瑶淡淡地吐了一口气。
虽然她心里知道此事与h姨娘无关，都是嫡母和她在斗法，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她这个无依无靠的庶女白白少了银子，也无人贴补，实在难受。
“放心，有我呢！”楚虞拍了拍她的小脸，安慰道，“我和碧珠交代了，往后她置办的胭脂水粉，衣料首饰都是两份，保管你没有那些银子也过得风风光光，你别丧气了！晚上来我屋子用夜宵，我买了梧州最有名的炙猪肉！”
“多谢大姐姐，你的心意我领了，衣物和首饰就不必替我置办，我不缺的。”拿人手短，虽然是亲姐妹，可她也有些羞愧。
“那不行，你还长个子呢！我是你长姐，买点东西给你别有负担！”
楚虞搂着她安慰了一路，终于将楚瑶逗笑。
姐妹两人说笑间，管家匆匆跑来，拦住了两人。
“大姑娘，刚刚门外有人让我将这个东西还给您，说是衙门最近抓了一批小贼，审问后将赃物原路返还，您瞧瞧，这是您的吗？”
哎呀，竟然是她丢的匕首和荷包，楚虞惊喜地接过，确认匕首完好无损后，又打开荷包，看见两张地契还在其中，一脸失而复得的欢喜。
“这梧州果真是天子脚下，法度健全，审问速度真快，还会将赃物送上门，真是爱民如子！”碧珠赞叹不已，一脸地见了世面。
“可是我没有报官，那贼也不知道我的身份？衙门是怎么将赃物送回府里的？”楚虞望着手中的香囊陷入沉思。
当日她怕报官牵扯出她的身份，便没有去衙门报案。
按道理，衙门即使抓了那小贼，也无法光凭他的几句话找出自己家在何处？
奇怪得很！
“梧州是天子脚下，衙门的知府老爷肯定也是本事通天，都能短短两三日抓到贼人，更不用说打听咱们住在哪有何苦难，姑娘就放心吧！”碧珠望着失而复得的地契，激动万分，恨不得亲自去衙门感谢知府大人们。
楚虞点点头，反正她想不通，但是袁姐姐赠给她的匕首失而复得，简直是一大幸事。
“来了梧州后处处不顺心，没想到今日倒是否极泰来！”她惬意地舒了一口气，豪迈地将碧珠和楚瑶搂住，激动万分道，“走！今天带你们出去潇洒去，想吃什么想买什么都告诉我，咱们务必尽兴！”
“太好了！姑娘万岁！”碧珠拍手喊道，笑得合不拢嘴。
楚瑶也微微扬起了唇，面颊露出一抹红晕，低声笑道：“多谢大姐姐！”
三人欢欢喜喜地拉着手出了门，淡淡的晨光打在几人侧脸，洋溢着朝阳一般纯净的活力。
不远处，停在小巷中的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缓缓掀开了竹帘，露出一张清俊侧脸，车内之人目光灼灼地盯着远处许久，嘴角微微扬起，待远处的人影渐渐消失，他微微沉思片刻，开口道：“跟上去，走得慢些。”
.......
梧州的长街繁华奢靡，应有尽有，许多好吃的点心，用的玩意都是松州老家未见过的，楚虞宛如财大气粗的土财主，看到她们喜欢的便大手一挥，阔绰地买下，短短一个时辰，楚瑶和碧珠的怀里和手里堆得满满当当，皆喜笑颜开，眉开眼笑。
看着她们高兴，楚虞也心情美好，几人有说有笑地走着，正好路过上次的牙行，楚虞脚步一顿，停在门前踌躇不前。
楚府隔壁的那间府邸也不知牙行伙计打听得如何？安南王府会割爱相让吗？
想起伙计说得话，顿时觉得希望不大，她侧目朝里瞧了几眼，正好被眼尖的伙计看见，连忙小跑过来迎接。
“姑娘好运气，我正等你上门呢！说来也巧，我们掌事的托人去安南王府询问，本也不抱希望，可未想到那安南王竟同意售卖您看上的那座府邸，还不要高价！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真的假的！”楚虞差点激动地跳起来，今日她走了什么狗屎运，怎么接二连三的心愿都成了！她低头看看鞋底，也没有踩到狗屎啊，那是什么运气！
“是啊，所以说巧得很，姑娘你运气真好，正好赶上了，往日那宅子多少人高价相求都不成呢！”
“可是为什么安南王府会一反常态，愿意售卖那屋子呢？”激动过后，楚虞开始思索，天下间真有那么好的事？还是安南王府想坑她这个平明百姓，好像也不至于。
闻言，伙计东张西望地瞧了瞧屋内，将楚虞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道：“贵客有所不知，如今新继位的安南王听闻从小长在荒蛮之地，性情乖张，行事不羁，和前安南王相去甚远，想来是他看不上那宅子，便索性出手处置了。”
原来如此，楚虞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在心里感谢这个败家子。
第51章 相遇
终于心想事成, 楚虞前脚去了当铺处置了两张地契，后脚就回来买下这座府邸，签字画押交钱一气呵成, 楚瑶在一旁看得云里雾里。
“贵客，这是那处宅子的房契, 您收好！”伙计先是恭敬地拿出地契让她仔细检查一番, 随后又递给她一串钥匙，至此, 那宅子买卖之事终于尘埃落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