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些贵,但是为姑娘接风洗尘也值了,况且一顿饭还是吃不穷姑娘的。”碧珠开心地双手捂住脸颊,忍不住用舌尖舔了舔唇角。
这样壮观华丽的酒楼,想必里面的饭菜也是美味无穷,姑娘离家许久,这些日子她吃得清汤寡水,今日终于可以尽兴了,不仅如此,只要跟着姑娘,顿顿都能吃香的喝辣的!
“还是碧珠觉悟高,楚瑶你跟着学学!跟着我出门就别心疼银子!好好享受就行。”况且她不是空手从安南王府回来的,身上还有一叠银票呢,够她享受许久了。
主仆两人一唱一和,楚瑶也放下紧张,面带期盼地跟着人群踏入酒楼内。
殷勤的小斯立刻围住三人,听到楚虞阔气地打了个响指:来个雅致的厢房,再将你们家的招牌菜统统上一道。
小斯顿时喜笑颜开,像是看到财神爷一般点头哈腰,热情得让人招架不住。
“这酒楼看着财大气粗,没想到里面的厢房倒是古朴雅致。”楚虞满意地在厢房内转了一圈,随后坐到圆桌上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瞬间清新的香气扑鼻而来。
“不错,连免费的茶水都是上好的碧螺春!”她轻轻抿了一口,又赞道,“还是今年的新茶!”
“我也尝尝!”碧珠是个机灵鬼,跟着楚虞也见多识广,知道这碧螺春茶极贵,想着便宜不占白不占,立刻给自己斟了几杯像是牛嚼牡丹一样灌了嘴中。
“少喝些,喝饱了你待会还吃得下吗?”
也是哦,虽然这碧螺春不错,可酒楼的招牌菜更令人期待,她不能因小失大,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想着,碧珠连忙放下茶杯,端坐在一旁,乖巧道:“放心,我的肚子现在正空着,什么好吃的都装得下!”
看着她的馋样,楚虞和楚瑶相视一笑,说笑间,听到哒哒哒的脚步声,随后虚掩的门被推开,七八位穿着打扮相同的小斯依次端着精致的瓷盘走进,轮流放下手中的菜肴并熟练地介绍一番,引经据典,滔滔不绝,听得几人云里雾里一顿叫好。
“上个菜也有这么多花招!倒是头一次见!”楚瑶拍手叫好,感概梧州无奇不有,今日算是没有白来一趟。
上完菜,小厮们又整齐排成一行,澎拜道:“贵客们吃好喝好玩好,小人们开心放心安心!”随后在几人目瞪口呆中一一走出门,还细心地带上门。
“刚刚他们喊的啥?口号怪好听的!”楚虞收回怔怔的目光,随后拍桌感慨,“今日这饭钱花得值!还未用膳就很开心了,不错,咱们再尝尝他们家的招牌菜!”
精致的餐具将满桌的饭菜点缀得色香味俱全,几人迫不及待地伸出筷子,夹起了心中最期待的那道菜。
“嗯….......”
几人不约而同发出了满意地感慨,金钱的味道果真回味无穷,几人筷子不停,除了惊叹声便是埋头夹菜,没一会一桌佳肴就被扫荡一空,几个人满意地揉着肚子,就着碧螺春用起了饭后点心。
“这厨子手艺真巧,我从未吃过这么美味的菜肴,就连那道素汤都格外地鲜美,摆盘也很赏心悦目,就是分量少了些,吃得刚刚好。”碧珠意犹未尽地托腮感慨,恨不得以身相许这里的厨子。
“这又不是街头摊子,讲究个物美价廉,吃的就是精致美味。”楚虞笑道,拍了拍腰间鼓鼓囊囊的荷包美滋滋,“喜欢咱们下次还来,这笔钱够咱们吃个几年了。”
碧珠开怀大笑,猛然抱住她的胳膊感天动地地拍起马屁。
几人休息了片刻,齐齐下楼结账,虽然做好了准备,可一百两一顿饭还是让碧珠和楚瑶愕然许久。
楚虞虽然有些肉疼,可一想到从未尝过的美味和小斯口若悬河的表演,就觉得很值。
“姨母和表哥在老家肯定没尝过这样的酒菜,若是他们在这多好。”她忽而有些感慨,以往她每年都要跑到姨母府中数次,如今随着父亲搬到梧州,已经很久未见过他们了,即使他们的信一封接一封,可思念还是止不住。
她正伤感着,蓦然听到楚瑶的惊叹声:“咦,那不是二姐姐吗?她和谁一起呢?”
楚虞寻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一辆精致耀眼的马车内,坐着两三个少女,正掀开竹帘朝着外面说笑,其中最瞩目的是个身着水绿色裙子的姑娘,而楚宝珍和另一位少女正小心翼翼地陪笑,表现得十分讨好。
“怎么感觉那人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嗯….....太师府!那个傅雅如,那个什么国公家的女儿,楚宝珍什么时候和她搞一起了?”
当时她不是不屑傅雅如四处招摇出风头吗?
“我记起来了,那天太师府设宴,母亲带着我们一同赴宴,这个傅雅如也在,而且全场的少女都在捧着她。”
那日这个少女像骄傲的孔雀一般高高在上,睥睨一切,矜贵高傲的模样让人记忆犹新,让所有人都围着她转,她们姐妹三人那日就像个背景板,要有多孤单就有多孤单。
可二姐姐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和她玩到了一起,倒是叫人佩服。
“二姐姐一向自视甚高,如今却自甘示弱,处处捧着傅姑娘,她何必呢。”
楚虞抱胸笑了笑,挑眉道:“她不傻,讨好了傅雅如,成为她的小跟班,不就能打入梧州的勋贵女眷圈子,有傅雅如给她撑腰,别人多少会高看她一眼,她倒是识时务。”
楚瑶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并不认同这种依靠嘴上功夫得来的友情,同时也不理解,为何她放着家中阔绰大方的大姐姐不去示好,偏好去攀高不可及的权贵女眷。
自家人相互扶持,难道不是更好吗?
想着,她伸手抱住楚虞的小臂,温馨道:“我有大姐姐就够了。”
“乖,大姐姐会一直保护你的!”楚虞感动地拍了拍她的粉颊,虽然她们两人并非一母所出,可自小身世相仿,又彼此怜惜,倒是一直情谊深厚,也算是在楚府少有的慰藉了。
姐妹两人抱在一起互诉衷肠,一片岁月静好,碧珠面带微笑地看着两人,忽然瞥见周围人诧异的目光,连忙打断两人:“姑娘…....挡挡挡路了!回府再继续!”
楚虞立刻松开楚瑶,顺势将她拉到了路旁。
还好,还好,梧州的百姓素质颇高,她们两人在长街碍事了许久,竟无人开骂,也无人催促,不由得对梧州生出了一丝好感。
果真天子脚下,百姓精神和财富都很富足,连带着脾气也宽容不少。
她正感概着梧州民风喜人,蓦然却觉得背后凉飕飕地,似乎有异样的目光在朝她打量,楚虞转眸环顾一圈,见没有异常,正以为自己多心时,余光却诧异地看到不远处的茶馆二楼临窗旁正站着一个人,拿着茶杯面色平静地盯着她,像是狂风暴雨来临前的宁静,背后却藏着无尽凶险。
“安南王….....”
他怎么……怎么在这?那眼神,是不是知道自己逃跑了?
楚虞急忙低下头转过身,想起他那位表妹的话,离他有多远躲多远。
拿人钱财,□□,楚虞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何况安南王此刻的神情,显然和慈眉善目谈不上关系,若是自己再在他眼前碍眼,说不定拿自己撒气也是有可能的。
“回府!”楚虞催促着,随后想到了什么,对两人嘱咐道,“你们先回去,我还有些事,晚些自己回府。”
说完匆匆离去,留下面面相觑的碧珠和楚瑶。
楚虞钻入人群,低头跟着来往之人满大街地绕路,从东边走到了西边,眼见着那个茶馆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才略略松了口气。
“还好我聪明,和楚瑶她们兵分两路,免得他派人跟踪我们回府。”,她为自己的小心思沾沾自喜,蓦然又面色惆怅,不安道,“选秀的时候我们都呈报了家世地址,他若有心找碴,我这点小聪明也瞒不过去呀。”
楚虞不安地呼出一口气,转念一想自我安慰道:“自己又不是什么香饽饽,他应该不会死缠烂打,他若执意抓自己泄气,大不了诚诚恳恳道歉请罪,他还能拿自己怎么样?”
想着,楚虞松了口气,神色轻快地沿着长街逛起来,甚至还有心思买起了点心,准备边逛边吃。
“糖葫芦!香甜可口的糖葫芦!”
“糖炒栗子!热腾腾的炒栗子!”
….....
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楚虞听到了最爱的糖炒栗子,像猫儿闻到鱼腥味一般寻到了摊子前,大手一挥买了一大包。
她乐呵呵地抱着板栗欢欣雀跃,手也没闲着,十分麻利地剥开一个又一个塞入嘴中,甜丝丝软糯糯的,每一口都让人心情愉悦。
可猝不及防,肩膀突然重重地被拍了一下,她咀嚼着板栗回头,一看到来人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口中的板栗顿时卡住,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她痛苦地捂着腮帮子猛烈咳嗽起来。
第75章 “苦衷?”
孟元明看着地上掉了一地温热的板栗, 而楚虞呛得满脸通红,一边跺脚一边咳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被这副模样瞬间吓到, 环顾一圈后冲进了街边的茶馆里,再出来时手上拎着一个茶壶。
楚虞连忙接过, 昂着脖子咕咚咕咚地朝嘴中灌着茶水, 半晌后才勉强吞下那颗板栗,面色也渐渐恢复。
她浑身无力地擦了擦嘴角, 对刚刚被板栗呛住的经历还心有余悸。
若这壶茶水再晚来一会,她定要香消玉陨,成为当今第一个被板栗呛死的女子。
“好些了嘛?”刚刚还绷着脸不苟言笑的孟元明此刻也忍不住目露忧色,连语气也轻柔不少,生怕再吓到她。
“多谢王爷,救了民女一命。”她客气地笑了笑,心里却十分恼怒,若不是他鬼鬼祟祟一声不吭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自己又如何被板栗呛住!
不过他来找自己,不会是想追究自己比试前临阵脱逃之事吧。
楚虞心里咯噔一声,随后眼眸一暗,痛苦地拂上自己的额头,虚弱道:“我的头好疼啊…....也不知是不是刚刚被板栗呛的,呼吸也有些难受….....哎呦…......”, 她呻/吟着, 身子也故意晃了晃。
孟元明神色暗了暗,打量她片刻后伸手将她扶稳:“和我上车, 我送你回家。”
楚虞:“?”
躲你还来不及, 还让你知道我家在哪?
“王爷日理万机, 我怎么麻烦你送我回去,我自己回就好,王爷您忙去吧。”她故作体贴地揉了揉额头,作了个请的手势,可看到孟元明一动不动,笑容逐渐敛去。
“王爷?”
“见死不救非君子所为,你身子不适我怎么能让你独自回去,若是有了事我怎能安心。”孟元明微微扬起唇角,随后转身慢悠悠地走着,见身后之人未跟上,又停下回头一脸微笑地看着她。
楚虞:“…....”
他到底想干嘛?这么好心对一个出尔反尔临阵脱逃的秀女?
还是想钝刀子割肉?
楚虞心惊胆战地跟着他上了马车,见他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可面目表情的样子更让人感到不安。
“指路!”
孟元明瞥见她胆怯的眼神,眼中闪过一丝笑容,可依旧语气淡淡。
“我家….....就一直往前走….....”她轻声道,眼神微微闪躲。
自报家门后,马车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长街外的叫卖声传入车内,更显得两人车内的气氛尴尬。
算了,与其避而不谈,不如态度虔诚向他祈求原谅,也许能让他平息怒火。
“王爷,还请你原谅我的失信,我的不辞而别让你失望了!”楚虞干嚎着,装模作样从袖中抽出帕子捂住眼角,可嚎了半天也挤不出半天眼泪,只能将脑袋埋得更低。
闻言,孟元明神色悸动,露出些许无奈:“你看不上安南王妃的位置,可也不敢得罪我,所以假意答应我参加比试,你明明比试中可以放水输掉,可为何还是冒着得罪我的风险逃跑?”
楚虞:“…....”
他怎么知道自己的打算?若是没有那位表妹秀女贿赂自己,那么自己大概,也许,可能会这么干…....
“没有没有!王爷多心了!你是高高在上的安南王,天子骄子,富可敌国,我只是平平无奇的一个秀女,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能得到您的青睐,乃是我三生的福气,我――”
“闭嘴,说实话――”
孟元明一听便是托辞,不由得额头隐隐作痛。以前在松州,自己可领会过她的伶牙俐齿,巧舌如簧,见她又像往日一般糊弄自己,不由的心烦。
“我…....”楚虞面色一怔,眼神透着惊慌。
不应该啊,身份显赫的人物谁能拒绝得了自己妙语连珠地夸赞?他竟然不吃这套,那怎么办?
楚虞双眸飞快地转了转,想了许多理由都被自己一一否决。
这安南王心明眼亮,不太好糊弄,若是说得理由他不信,反而火上添油适得其反。
“算了!”,孟元明见她表情凝重,双眉紧锁地冥思苦想,不由得摇了摇头,懒得听她胡扯。
“王爷且慢!我…....我是有苦衷的….....”楚虞再次甩了甩帕子,悲伤道,“哪个女子不爱慕王爷这般的少年俊杰…....”
孟元明:“…....”,又在胡扯。
“可是天不遂人意,民女有隐疾…....曾有神医给民女算过,民女福薄,难以活过双十年华….....”说着她伤心地捂脸痛哭,“我不想害了王爷,我是个短命的人….....”
孟元明扶额翻了个白眼,质问道:“那你为何要参加选秀?当时为何没有想到?”
“当时民女只想进入王府长长见识,哪里想到一路顺风顺水…....”
“倒是我的错。”孟元明气极而笑。
楚虞连连否认:“怎么能怪王爷!都是天意弄人,还望王爷大人有大量,饶我不辞而别,让我在人生最后短短几年过得舒心些。”
孟元明神色古怪地看着她,明知道她是胡说八道,可还是佩服她竟然拿性命之事胡诌,也不嫌晦气。
“那你是想终生不嫁?”
“嗯…....哪有女子不嫁人,父亲也不会同意的….....”
“你不是说你活不过双十年华,嫁给别人不就是祸害别人吗?”
“啊?话也不是这么说的…......”楚虞嘴角抽了抽,他到底什么意思,还不让自己嫁人吗?
“你的意思是你嫁进王府便是祸害本王,嫁给别人则不是祸害?你这是什么逻辑?本王倒是不明白?”
“呃…....”楚虞语塞,瞪大双眼支吾了半天说道,“王爷是天潢贵胄,我不敢高攀,若是下嫁给凡夫俗子,多陪些嫁妆,也不算祸害了吧。”
孟元明意味深长地瞄了她一眼,似笑非笑,楚虞看不出这笑容背后的深意,只觉得背后发毛,余光打量他许久,也不见他再次开口,只神色古怪地望着帘外,神神秘秘。
两人正沉默着,车夫的声音传了进来:“王爷,前面没路了。”
楚虞顺着他掀开的竹帘往外看去,只见马车所停之地荒草茂盛,人烟稀少,除了偶尔的鸟叫声再无其他。